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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汝耕还为“主人”的大气,而深受感动。现在经过池宗墨的提醒,才终于明白,日本人的炸弹,为什么差点儿就直接掉在自己头顶上!
那是分明就是一个警告,警告他老老实实按照日本主人的安排,不要以为有了点儿本钱,就可以跟主人讨价还价!如果日本人想,随时都能将他手下的保安队缴械,甚至斩尽杀绝。而他殷汝耕,除了痛哭流涕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真相,让他感觉恐惧,也无比心痛。原来,他对日方命令执行得不折不扣,对敢于反日的学生和百姓一再痛下杀手,依旧没能让日本人彻底放心。他做得如此努力,甚至专门娶了日本太太,居然还没被香月清司当做自己人。而得不到日本人的认可,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他殷汝耕的容身之地?南京那边早就恨不得一枪毙了他,延安那边,也将他列为四大汉奸之首……
正心碎欲死间,却忽然又听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好臂膀池宗墨,低低地补充,“亦公,这回没了兵,对于日本人来说,你就再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将来想要用你的话,也更为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清楚!” 仿佛溺水之人忽然看到了一根稻草,殷汝耕顶着满头的冷汗,一把拉住了池宗墨的胳膊,“不要吞吞吐吐,快,快说!”
“是,亦公!” 池宗墨缓缓将殷汝耕的手指推开,低声回应,“只是亦公也要约束家人自爱,切莫再打狡兔三窟的主意!否则……”
“哪有,我哪有,你胡说!” 刹那间,殷汝耕的脸色大变, 瞪圆了眼睛,连声否认。
“亦公,你可能还不知情!” 池宗墨笑了笑,继续低声补充,“大公子跟四哥那边,始终都保持着联络。而您的孙女,在学校里,据说也颇为活跃,几度带头为二十九军募捐!”(注5,四哥,殷汝耕的四哥殷汝郦,号柱公。是同盟元老。殷去日本留学,是他一手操办。但兄弟俩后来分道扬镳。)
“你是说我四哥柱公?” 殷汝耕踉跄后退了几步,直接跌进了沙发当中,“宗墨,你也知道,我四哥是黄兴的好友,我跟他向来不是一路。至于我家那个不孝子,过几天,我一定会狠狠收拾他。包括小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送她去读书!”
“书还是要读的,否则将来怎么持家?!” 仿佛丝毫没听出殷汝耕话语里的推脱之意,池宗墨再度含笑摇头,“只是女孩子么,还是最好不要读那些过于激进的书,也别接触那些激进的人。亦公,你对我有知遇提拔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 殷汝耕擦着冷汗,连连点头,“我一会儿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严加约束自己的言行。特别是,特别是小柔那孩子!”
说着话,他眼前猛然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几年前,每当他最筋疲力尽的时候,替他揉肩,替他捶背,替他端茶倒水,缠着他说那些海外奇遇,东洋故事……
“殷福,叫你们营长殷福出来见我!” 距离北平五十几里外,殷小柔握着一颗露出引线的手雷,缓缓穿过伪军的队伍。“我是他堂姑,有事情跟他商量。如果他敢说自己不在,一会儿就让他给我收尸!”
这一刻,她的身影,高过了周围所有七尺男儿!
注1:殷汝耕字亦农,所以池为了表示尊重,称呼他为亦公!
注2:满洲,即伪满洲国,包括当时的东三省和察哈尔一部分。日寇既想让伪军替他卖命,又怕伪军造反。所以给满洲国伪军的编制极为荒唐,四百个人就是一个团,千余人就是一个师。
注3:土肥圆贤二,日本特务头子,各位伪政府的成立,都有他的身影。
注4:马占山,抗日英雄,东北军名将。曾经假装投降,骗了日军的补给之后再度竖起义旗。
注5,四哥,殷汝耕的四哥殷汝郦,号柱公。是同盟元老。殷去日本留学,是他一手操办。但兄弟俩后来分道扬镳。
第七章 修我矛戟 (四)
“殷家妹子,你回来,回来啊!” 张洪生忽然像发了疯般冲上前,试图将殷小柔拖回自己这边。
如果早知道殷小柔提出跟他一起去跟敌军营长谈判之时,在衣袖中偷偷藏了一颗手榴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带上这个女孩子同行。当初他本以为,带上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身边,可以让率部将自己团团包围的伪军营长殷福降低戒心,然后趁机将其拿下做为人质,逼迫伏兵让开道路。却万万没有料到,殷小柔居然如此大胆,如此决然,竟抢先一步发难,直接赌上了她自己的性命。
“张队长,你当初没猜错,我的确跟殷,你们以前的殷委员长是一家人,我,是他的亲孙女儿!” 殷小柔笑着回头,用另外一只没拿着手榴弹的手,轻轻推中了他的胸口。
她的力气不大,却将张洪生的身体,推了一个踉跄。当即停住了脚步,双目圆睁,手臂颤抖,呼喊声戛然而止。
殷汝耕的亲孙女,殷汝耕的亲孙女!他原本只是怀疑,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眼前这个跟大伙一路同生共死殷小柔,跟大汉奸的关系,居然如此之近!
作为一个曾经把江湖义气,看得比国家民族还重的旧军官,他和他的同伴们在抓到了老上司殷汝耕后,明知道此人不死,会给起义部队带来大麻烦,也明知道日本鬼子和特务,不会坐视一条忠犬落到陷阱而不顾,仍然一致做出决定,将此人送到怀仁堂,交给宋哲元处置,而不是将其以叛国罪当场处决,陈尸示众。
如今,他又冷不防发现,老上司的亲孙女,就在自己眼前,并且曾经跟自己一路相濡以沫。试问,他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去触碰对方的身体?去强行拉对方回头?如果殷小柔跟着伪军们离开,哪怕接下来双方谈判破裂,仍然要决一死战,至少,殷小柔本人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而如果殷小柔留在了他身边,留在了保安队中,枪弹无眼,即便这一次,他可以护着对方突出重围,下一次再遭到敌军拦路,或者小鬼子的空袭,他又拿什么去保护对方平安?!
“别担心,殷福绝对不敢伤害我。况且你当初只是奉命行事,并非起义的主谋!” 殷小柔的话继续传来,像刀子般,字字句句戳着他的心脏。
“殷家妹子!” 猛然用双手遮住面孔,张洪生无力地蹲了下去。“你这样,你这样让我,让我今后怎么做人?!”
一群大老爷们,最后要靠一个弱女子舍命保护才能脱身,其中滋味,恐怕未必比当场战死好受。不光张洪生一个人这么想,主动请缨跟着他来施行劫持敌军指挥官计划的王希声,李若水两个,同样羞得无地自容。只有先前平时心高气傲冯大器,此时此刻,表现得却极为淡定,先一把扯住了张洪生的胳膊,直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又笑着向殷小柔挥手,“我想起来了,我早就该想到,你是平阳殷家的人。你放心去,这边还有我!”
“谢谢冯哥!” 殷小柔笑着向冯大器挥了下手,转过身,在伪军们的簇拥下,走向远处的军用帐篷。伪军的营长殷福,早就听到了她的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见到她越走越近,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小姑,侄儿给您行礼了。您快点儿把手榴弹放下,快点儿放下,这玩意非常容易误炸。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五祖爷爷他,五祖爷爷他非活剐了我不可!”
话说得虽然可怜,他的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乱转。随时准备寻找机会,将手榴弹从殷小柔手里一把夺下,然后立刻将自己这位远亲堂姑捆起来,直接派人送回北平。只可惜,对于他的狡猾,殷小柔早有防备。微微笑了笑,忽然亮出了右手小拇指,“小福子,虽然你比我年纪大,但是我比你辈分高。所以,我是死是活,肯定赖不到你身上。”
小拇指上,灰白色手榴弹引火弦,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如果谁敢冒冒失失地去抢手榴弹,等同于直接将手榴弹拉燃了火。顿时,伪营长殷福的小眼睛,就定在了眼眶中。惨白着脸接连后退数步,才又壮起胆子,拱手求饶,“小姑,小姑,别吓我,您可千万别吓唬我。我服,我服了还不行么?您,您握紧,握紧了,不要动,不要动,我听您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您说什么,我都听还不行么!”
也难怪他态度如此恭敬,虽然二人都出自浙江平阳殷家,但他的身份,却跟对方根本没法比。对方是前清北安陆知府殷鸿畴的嫡亲曾孙女,祖父是伪冀东自治政府执政殷汝耕,四祖父是福建省政府委员殷汝郦,三祖父是湖南省监察厅长,二祖父是黄兴的秘书,大祖父出息最差,也做过前清的盐政大使。可谓祖上满门皆贵。而他,却出身于殷家九房中的第五房,自打曾曾祖那代,就再没人做过官,眼下一个小小营长职位,还是靠了族中长辈殷汝耕的提携,否则,就得在老家亲自下地种田,和自家几个哥哥一样潦倒终生。
“放心,我不让你为难!” 成功吓住了伪营长殷福,殷小柔也不多事。又笑着抬起左手捋了下头发,直接奔向主题,“我已经问过了,被你包围的这些人,其中官最大的就是个中队长。肯定不是坑害我祖父的主谋。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放他们一条生路。然后我跟你回去,并且亲口告诉祖父,我的命,是你从保安队手里将我救下来的,让他给你加官进爵!”
“小姑,这,这怎么行!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我如果放跑了被包围的叛匪,日本人,日本人知道以后,肯定不会饶了我!” 伪营长殷福哪里肯应,立刻摇着头讨价还价,“你,你换个条件,要不,要不我放掉其中当兵的,让,让张队长一个人跟我回去见曾祖父。您放心,曾祖父他老人家心肠好,只要张队长肯迷途知返,他老人家,肯定不会让人再动张队长一根寒毛!”
第七章 修我矛戟 (五)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殷小柔毫不犹豫将手榴弹引线举到鼻子前,作势欲拉,“爷爷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十倍!殷福,既然你一心想要逼我死,我就成全你!”
“别,别,小姑,小姑,我不是这么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伪营长殷福吓得魂飞天外,一边迅速后退,一边连连作揖,“别拉,别拉,我求你,我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还不行么?我,我真的不敢……”
“那你就躲远点儿,说没看见我就是!” 殷小柔不屑地横了他一眼,继续将引线向外扯动。“我死了,爷爷肯定怪不到你头上!”
“别,别,我放,我放他们走,放他们走。求你前往别再拉了!” 殷福哪敢眼睁睁地看着殷小柔死在自己面前?再也不敢推三阻四,果断大声答应。
参与起义的保安队员,光通州一地,就有六千多人。再加上廊坊、天津等人的响应者,总数超过一万。无论从官职级别,和队伍规模,被他团团包围住的张洪生中队,都只能算是小角色,即便将后者全部斩尽杀绝,他也兑换不出太多功劳。而真的让殷小柔死在他面前,不光冀东冀北,从此没有了他殷福的立足之地,整个殷氏家族,恐怕也不会再容得下他这个“冷血儿孙”
所以,眼下第一要务,是将殷小柔稳住,至于张洪生等残兵败将是抓是杀,完全可以押后些再做考虑。当然,如果能先把殷小柔骗走,然后再杀张洪生等人一个回马枪,结果肯定最好。过后无论是在日本人那边,还是他自家叔曾祖父殷汝耕那边,他都有了不错的交代。说不定因此一步跨入殷汝耕的嫡系行列,进而飞黄腾达。”那,那你现在就让你的人让开道路,别再打歪主意。族中长辈都说你从小心眼子就多,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这辈子就跟你没完!” 殷小柔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紧张。
伪营长殷福瞬间精神抖擞,抬手敬了个礼,大声回应:“是,小姑,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用急着放下手榴弹,就在这里看着,我这就下令让路!“说罢,故意不看殷小柔的反应,将面孔转向自己麾下的爪牙,大声吩咐:“所有人听好,枪口向上,让开道路。张队长于我小姑有救命之恩,我今天拼着被枪毙,也必须放他们走!”
“啊,啊,这……” 众伪军从来没见过自家营长如此有担当,顿时,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而伪营长殷福,却故意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度,大声质问,“没听到吗,你们?枪口向上,让开道路。我小姑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殷某可以性命不要,却不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