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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黑暗时代,长达两百八十年,比上一次,长了足足两倍。如果再来一次崖山之祸,鲁崇义不敢想象,中华民族到底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几百年,才能浴火重生!
“长官,真的不能再退了。我知道咱们二十六路军有难处,我知道中央有命令!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咱们背后就是太行山,即便招架不住日寇的围攻,也能化整为零,将部队撤入山区,然后再找机会反攻北平!” 王希声的话再度传来,声音虽然比先前低了许多,却震得鲁崇道脸色瞬息万变。”胡说,咱们二十六路军规模再小,也有将近五万弟兄!“ 狠狠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手心,他强迫自己的思路,不再被一个毛头小子牵着走,”撤入太行山,补给怎么解决?弟兄们吃什么,喝什么,到哪去找子弹?!咱们是从南边调过来的,上头根本没给配备御寒的衣物,到了冬天,一场暴风雪下来,多少人得活活冻死?!”“这……“ 王希声只是不愿意放弃阵地撤退,却没考虑到太多长远问题,顿时,就被鲁崇义问住了,瞪圆了眼睛无言以对。
“长官,他只是说,万一情况不利,才会退入山区。”一直努力安抚王希声的李若水,却突然开始替好朋友帮腔,”而现在中央政府的决策,却像像苏洵在《六国论》中所言: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嗯?!“ 鲁崇义的脸色又是一红,眼神再度开始漂移。
李若水的话,和先前王希声的一样,让他难以反驳。日本就像一匹嗜血的恶狼,肚子永远填不满。抢走的东北,就窥探华北。抢走了华北,肯定会窥探山西、华南,乃至华东!一块块割让下去,中国将变得越来越弱,而小日本儿却凭借华夏儿女的血肉,将自己养得却越来越膘肥体壮!
作为二十六路的军的总参谋长,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战术眼光,他都比两个年青人高出许多。两个年青人能看到的东西,他不可能看不到。只是,看到之后,他却无能为力!”长官,咱们其实可以试试!晋军就在山那边,阎司令应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眼下中央的战略重点虽然在上海,可如果咱们二十六军能打出几个漂亮仗,中央未必不会改弦易张。如果就这样走了,先前那些牺牲的弟兄们,就全白死了!“ 误把鲁参谋长的逃避当成了犹豫,王希声赶紧在旁边补充。
鲁崇义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恰当。同样的建议,其实在今天早晨,就已经有人向孙连仲长官提过。可是,孙连仲长官转身看向了墙壁,半晌,都没做出任何回应。
二十六路军跟中央走得再近,也终究不是嫡系。中央答应调拨的军火,至今只兑现的一小半儿。答应给补充的壮丁,至今没有见到一个。现在走,先前战死的弟兄们白死了,大伙还有机会给他们报仇。而如果不走,恐怕中华民国的军队序列里,就不会再有二十六路军这个番号,所有将士都要白白牺牲!”长官,如咱们在平津这边打得好,也能替上海缓解压力啊。小日本儿总不能学黑瞎子,为了抢占上海,就宁愿放弃北平!“ 王希声满脸期待,继续低声催促。”您就试一试,哪怕上头不答应,总比……”“不可能!“ 鲁崇义忽然又发了火,转过头,冲着他大声怒吼。“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咱们二十六路军,不能抗命。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还要长官做什么,各自为战就是了!况且没有二十九路军和中央军作为策应,咱们二十六路军想单独打出一个漂亮仗,得付出多大的代价,牺牲多少弟兄?!”“长官,我们不怕死,只要死得其所!“ 王希声再度红了眼睛,挥舞着手臂大声表态。”是啊,你不怕死。你是王铁胆么,我早就听说过了!“ 鲁崇义脸上的怒火,瞬间又变成了冷笑,隐隐约约,还透出了几分凄凉,”可是,王参谋,你可否告诉我,咱们二十六军上下,像你这样明知道事不可为,却坚持求死的,究竟有多少?!中国军人,像你这样不怕死的,究竟有多少?!如果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还去死,这种死,到底价值在哪?!当不怕死的人,都死绝了,谁来继续抵抗,谁来传递咱们二十六军的火种?!”“这……“ 王希声又被问住了,脸色发青,额头上的血管,也突突乱跳。
他不怕死,且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怕死。
他不想撤,却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想撤。
二十六路军比二十九路军和中央将关某人的部队,勇敢了许多。却不意味着,弟兄们都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争取那一丝让中央改弦易辙的希望!
事实上,眼下无论是在二十六路军,还是二十九路军和中央军,怕死的人,都远远超过了不怕死的。打阵地战,大多数人能死战不退,是因为无奈。明知道胜利渺茫,发现有一条退路能够保全自身,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并且,我还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平津地区,有无数人巴不得咱们赶紧撤离。如果咱们不走,潘毓贵当初怎么对付的二十九路军,他们就会怎么对付咱们!呼——“ 仰面朝天吐出一口气,鲁崇义好像要吐出肚子里的所有郁闷,”你们两个读书人,知道什么叫亡国之耻。可,可地方上,却很多人,巴不得立刻变成日本国民!”“您,您老说什么?为,为什么会这样?”“您,您是说,有汉奸,汉奸在二十六路军高层?“王希声和李若水两个,都被吓得目瞪口呆,问出来的话语结结巴巴。”你问我,我去问谁?“ 鲁崇义看了二人一眼,痛苦地咧嘴,”至于是谁,如果能找出这个人来,孙长官会留他到现在?!鲁某人只能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咱们二十六路军,自打上个月起,一举一动,几乎都没能脱离日本人的眼睛!你们想要争取一场胜利,鲁某现在想的却是,能不能让更多的弟兄们顺利撤到邯郸!”“啊……“ 仿佛被兜头泼了十几桶冰水,李若水和王希声两个,都被冻僵了,惨白着脸,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光是不怕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鲁崇义忽然抬起手,依次拍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肩膀,“死也不难,难的是保持清醒的头脑活下去。你们说得,我都懂。我也年青过,我也以为,只要我不怕死,周围弟兄们肯跟我一起去死,就能打出一片郎朗天空。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第十章 修我甲兵 (十七)
“怎么回事,王铁蛋又跟谁吵起来了?”
“嘘,是鲁总参谋长,这会,王铁蛋有的受了!”
“活该,整天就显他能耐,好像在参谋部委屈了他一般。”“是啊,整天叫喊着不怕死。整天叫喊着要上前线,就好写咱们怕死一般!”“该,活该,看总参谋长怎么收拾他!“
“嘘……”
门口处,有人窃窃私语。王希声这种过于坦率的性格,在参谋部没少得罪人。而他三番五次主动要求重返前线的行为,也让很多只想躲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当世周瑜”,自惭形秽。所以,听闻他挨了批,很多人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偷偷跑来看热闹。
“你们都很闲么?”鲁崇义突然看向门外,横眉怒目。“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了!”一直在那里探头探脑偷听的几人,齐刷刷缩了回去,偌大的院子廊内,顿时鸦雀无声。鲁崇义叹了口气,忽然失去了继续教训王希声的兴趣,换了幅相对柔和的口吻,低声说道:“看见没有?你不怕牺牲,而你的行为,在参谋部里,都得不到几个人的支持。”
“连参谋部的同事都无法说服,你怎么可能要求弟兄们,也都跟你一样?你怎么可能要求全国百姓,也都跟你一样?”
“如果光是不怕死就能赶走日本人,鲁某也不惜一死。可战争,却不是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首先你得获取身边大多数将士的支持,其次,你得想到军队的能力边缘在哪,粮草辎重能否接济得上。最后,才是在目前情况下,如何去打赢,甚至在明知道一定会输掉的情况下,如何最大可能地保存实力,以图将来!“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效果远好于刚才的大声呵斥。李若水和王希声两个,都默默地垂下了头。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参谋长,绝非浪得虚名。此人所说的那些话,表面上听上去大而空泛,细琢磨起来,却令人的心脏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民智未开,报纸上老说战争失利的很大原因,是由于民智未开。事实上,恐怕未开的恐怕不仅仅是普通百姓之智,大部分读书人,军人,政府官员,还有各行各业的中坚,也同样浑浑噩噩。
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很大牺牲都是白做。而如果没有人去牺牲,恐怕永远无法将那些昏睡者唤醒!”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事实上,我对上头舍弃平津,只保上海和江浙的做法,也非常不理解!“ 见两个年轻人都成了蔫黄瓜,鲁崇义心中又好生不忍。“但还是那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二十六路军终究不是中央军,无论武器、人员和后勤补给,都距离一支严格意义上的现代化军队差得太远。如果军队中每个人都像他自己这样沉稳圆滑,对其发展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而事实上,西北系一脉的军队,与其他军队最大的不同,就是血性十足。一旦失去了血性,恐怕临近的东北军,就是前车之鉴。
“参谋长,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希声迅速抬起头,发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但是我害怕,咱们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况且放弃了平津,上海那边,就一定打得赢吗?!万一放弃了平津,上海也没保住,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长官,卑职也有同样的疑问。” 没等鲁崇以想好该如何回答,李若水也抬起了头,沉声问道,“我军这次后撤到邯郸,依旧是与二十九路,中央将关部互为依仗。事实上,战术布置,与先前没任何两样。既然实践已经证明,这个战术布置有很大问题,咱们怎么能保证,凭借这个战术就能在邯郸一线重新站稳脚跟?”
“这……” 鲁崇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平心而论,这俩问题,都不好回答,都让他觉得很是尴尬。然而,却再度证实了,他心中对面前两个年轻参谋的判断。
王希声性如烈火,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他撞个人仰马翻,这样的人,原本就该放在前线带队冲杀,天知道冯师长怎么想的,竟非要把他塞进参谋部里头来?至于李若水,心思缜密,逻辑性强,喜欢走一步看两步。这样的人,做参谋,却正合适。仔细加以培养,将来极有可能就是第二个石敬亭。(注1: 石敬亭,冯玉祥的智囊。绰号小诸葛,在西北系将领中享有很高声望。)
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两张年轻的面孔,他收起笑容,轻轻点头,“你们的问题很好,很可惜,目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去问谁!”
说罢,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门外的天空,喃喃道,“其实,我他妈的比你们更想知道。”
“啊?” 没想到平日严肃刚正的鲁参谋长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脏话,李若水和王希声两个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鲁崇义忽然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王希声的肩膀,大声说道:“你想去带兵打仗是吧,我给你这个机会。三十一师的损失,被我们更惨重,池师长请总指挥调一部军官过去帮忙,如果你同意,明天就可以去那边报到。”
“以你的资历和性格,池师长一定会对你青睐有加,你要把握好机会,更要……”顿了顿,他继续补充,“保护好自己!也许,将来你能自己找到答案!”
“是,参谋长!”王希声大喜过望,“啪”的一声立正,昂首挺胸,向鲁崇义满怀谢意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鲁崇义点点头,又看向一脸热切的李若水,淡淡道,“他去了,你就不能去了,参谋部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进来新鲜血液了,如果把你也送走,冯副总非找我麻烦不可。”
李若水闻听,心中未免有些失望,但是,个性和习惯,都令他选择了服从大局,“属下任凭参谋长调遣!”
“去吧,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鲁崇义笑了笑,抬手向二人还礼。“别让医务营那边的痴情女子干等!”
“道路,道路我已经找到了五条,就,就标记在桌角那张地图上!” 李若水大窘,红着脸快速补充。扭头再看王希声,却愕然发现,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已经窜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