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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跑,四周全是荒山野岭,看他们能跑哪去?!“ 冯大器被士兵们的表现,气得两眼发红,狠狠推了李若水一把,大声提醒。”有那功夫,不如帮我去找挺机枪。小鬼子的飞机都快擦树梢上了,老子不信……“话音未落,两串曳光弹拖着猩红色的尾巴,直接砸在了他身侧,将周围的石块砸得火星四溅。猛地向前扑出了半丈远,他迅速卧倒,同时扭头向李若水发出最后的提醒,”快躲,飞机上的鬼子能看见你,看出你是一个军官!“不用他的提醒,李若水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一个纵身跳到临近的大树之下,紧跟着又来了两个横滚。”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更多的子弹从天空中落下,将李若水先前所站得岩石,打了个粉身碎骨。”该死!“ 李若水趴在不远处的树坑中,开枪反击。手枪所射出的子弹,却根本抵达不了飞机的高度,更甭提奈何里边的鬼子飞行员分毫。”开枪,开枪,开枪跟他们拼了!“ 四个排长受到提醒,也不再去努力收拢各自麾下的弟兄,而是举起汉阳造,朝着天空连续扣动扳机。”乒乓乒乓……“ 孤独的步枪射击声,夹杂在引擎的轰鸣声和机枪扫射声里,显得孱弱异常。
没有一发子弹命中,汉阳造打飞机,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根本无法成为现实。但是,他们的举动,却给周围很多惊慌失措的弟兄,直接注射了一剂”强心针“。登时,数十支步枪举了起来,对准了天空中的飞机射出了复仇的子弹。”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更多的弟兄,加入了反击队伍。对准天空开火的步枪,从数十支,迅速扩充到数百。从山顶到山脚,从树林边缘到河滩土沟,密密麻麻的枪声,刹那间响彻原野!
依旧没有任何一架飞机被击落,但是,枪声却极大缓解了弟兄们心中的恐慌。原本在争相逃命的很多人,都忽然想了起来,自己手中还拿着家伙,自己还是一个上过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一个接一个停住脚步,就近寻找隐蔽处卧倒,然后对着天空中年的飞机抬起了枪口。
也许是感觉到了来自下方的危险,更可能是打光了炸弹和机枪子弹,日军的飞行员,很快就将飞机拉了起来,像蝗虫般,成群结队的去远。
妈的,有种别走!“ 一排长老崔抹了把被硝烟熏黑了的脸,大声诅咒。”扔啊,继续扔啊,有种继续扔炸弹啊,看你还能扔多久!”“别乱嚷嚷了,赶紧想办法将活着的弟兄们收拢起来!小鬼子的飞机,绝不会单独出动!” 李若水一个箭步冲向他,扯开嗓子大声命令。
“收拢弟兄们,收拢弟兄们,准备战斗。李连长说得没错,小鬼子的大部队,应该就在附近!” 冯大器再也顾不上跟李若水争风吃醋,扯开嗓子,大声向周围的人说明情况。
他二人年龄不如周围的弟兄们大,参军时间也不如周围弟兄们长。但是,若单独论跟小鬼子的战斗经验,却远比周围大多数弟兄丰富。从南苑坚守和突围的经验,以及固安、琉璃河等地的一连串战斗中,他们早就摸索出了日军的空地配合规律。知道一轮狂轰滥炸结束之后,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没等二人带着麾下的排长和班长们,收拢起足够的弟兄,日军的膏药旗,已经出现在了大伙的视线之内。炮弹再度如鸟粪般,呼啸而落。紧跟着,就是重机枪扫射,掷弹筒开路,轻机枪扫射和白刃冲锋。
毋庸置疑,日军早就得知了二十六军的撤离路线,像一群饿狼般,提前埋伏在了半路上。如今,它们将獠牙尽数露出,咆哮着冲入战场,试图将猎物一网打尽。
“二十六路军高层,甚至比二十六路军军部还高的高层,也有汉奸!”李若水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半边身体瞬间都失去了知觉。
光凭着空中侦查和少数特务的尾随追踪,日寇根本不可能对二十六路军的撤退时机和撤退路线,把握的如此精准!也不可能,提前布下天罗地网!
“走啊!这时候,留下来等于找死!“ 一排长老崔忽然丢下了武器,用肩膀架起李若水,转身逃向了一处山洪冲出了的土沟。”你们俩扶着冯连副,老子给你们断后!“ 三排长老赵丢下一句话,背对着老崔,且战且退。
另外两个排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听从。一左一右拉住试图跟鬼子拼命的冯大器,跌跌撞撞冲进了土沟。
“放开我,放开我!“ 冯大器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使不出力气,急得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奇耻大辱,无法逃避的奇耻大辱。自打投笔从戎以来,他几曾吃过如此惨的败仗?连敌军规模多大,番号是什么都没看清楚,居然就被逼着弃军而逃。”放下我,叫上弟兄们,一起沿着土沟走!“李若水的声音,紧跟着在他耳畔响起,充满屈辱,却没有失去理智,”以这个土沟为战壕,咱们六人组成一道防线,叫上周围的弟兄们一起走。能救一个算一个!“这个急中生智的决定,效果立竿见影。突然杀出来的日寇,虽然早就弄清楚了二十六路军的后撤路线,却没来得及弄清楚预设战场上的所有地形。而漫山遍野的溃兵,又极大程度吸引了日寇的目光,让李若水和他身边的几十个人,成了完全被忽视的一伙。
山沟挨着山沟,树林挨着树林,凭着百分之七十的运气和百分之三十的战场直觉,中午十一点左右,李若水终于将自己临时收拢起来的弟兄们,带出了日寇的埋伏圈。
清点的结果非常令人悲愤,原本四个排,一百六十多人的荣一连,最后活着脱离战场的,还不到五十人。其中还有十几个人原本属于别的队伍,只是因为当时距离那条被山洪冲出来的土沟近,才稀里糊涂地捡回了一条性命。
溃败,无法掩饰和否认的溃败。
所谓“有序、迅速、尽量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彻底成了痴心妄想。而更艰难的挑战,却还在前方等着他们,随时准备将他们推下万丈深渊。
第十一章 与子偕行 (四)
白天,日军的侦察机仿佛苍蝇般,无处不在。到了晚上,汉奸、伪军和日本特务,将燃烧弹和照明弹,不要钱似的,漫山遍野泼洒。故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躲避,都没有办法彻底摆脱敌军的围追堵截。只能被动地选择且占且走。
一场接一场的血战,令只剩下了六十多人的荣一连,迅速变成了”荣一排“。四个上峰派下来的排长,先后以身殉国。李若水和冯大器两个,也又都受了伤,全凭着身体年青,咬着牙继续苦苦支撑。
而通往邯郸的路,却忽然变得比通往广州还要远。无论大伙怎么努力走,好像都走不完。不幸中唯一的万幸就是,”荣一连“变成”荣一排“之后,兵力就不再继续减少。原因说起来很悲哀,不是因为没有弟兄们继续战死,而是因为败得太惨,溃兵太多,随时损失,随时都能够在沿途补充。
新鲜血液的不断加入,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李若水和冯大器二人很大的心理安慰。但是,他们也能明显感觉到,不断的换血再换血,使得原本低落的士气,不断击穿下限。队伍中,几乎每个人为了活着而活着,其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任李若水如何鼓舞,都无法让大伙脸上出现一丝希望的光芒。到最后,就连他二人,也几乎要丧失掉全部信心,觉得只要能活着撤到邯郸,无论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这一日,李冯二人带着几十个弟兄,正在深山老林里继续摸索前进。正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且稀疏的枪声,紧跟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向他冲了过来。”二十六路荣一连,你是哪部分的,前面是不是遇到了敌军,规模多大?“ 李若水张开双臂,将来人抱住,同时低下头大声询问。
来人却没有回答,先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向东南方指了指,吐出一口血,气绝身亡。”兄弟,走好!“ 一股悲壮的感觉,瞬间笼罩了李若水的全身。缓缓放下来人的尸体,缓缓替此人合上圆睁的双目,缓缓站起来,向此人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军礼。”连长,咱们……“ 新提拔起来的排长唐老蔫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赶紧出言提醒。
李若水苦笑着扭头,恰看到身边弟兄们的模样。个个身上带伤,狼狈至极,自保都很勉强,更何况前去救人。”这一仗,自愿加入,不勉强!“ 狠狠咬了下牙,他红着眼睛,伸手指向枪声响起的位置,“愿意去救人的,拿上枪,跟我来。不愿意白白送命的,沿着这边……”
迅速调转手指,他指向另外一条狭窄幽暗的山路。不知道尽头在哪,但是,却可以完美避开东南方的战斗。”不要急着走,待我们跟敌人交火之后,再加速通过。如果能活着到达邯郸,就跟军部那边报个道,说荣一连的弟兄,奉命前来归队!!“说罢,他从肩头解下沿途捡来的三八大盖儿,拔腿就走。不去管有几个人会选择追随自己,也不愿意再回头。
十五分钟之后,一次坚决果断的反击,在敌军以为胜券在握时发生。这场战斗持续时间很短,总计五分钟不到,却打得酣畅淋漓。由土匪、汉奸和特务组成的拦路敌军,被荣一连打了个措手不及,丢下四十多具尸体,落荒而逃。
包括冯大器在内,一共有二十七名弟兄,选择了跟李若水一道去救人。剩下二十一名弟兄,虽然最初选择了不顾一切绕路撤退,在战斗结束之后,却又红着脸反身而回。
虽然他们来得晚了一些,没起到任何作用。但是,本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李若水还是向他们表达了欢迎。同时,也向被自己救下来的那伙残兵,发出了结伴同行的邀请。
被解救的残兵们,不敢自己做主,齐齐将目光转向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个军官打扮的人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发出了腐臭的味道,表现却极为硬气,先冒着被自己人杀掉的风险,仔仔细细询问了李若水的来历,职务,以及所属连队番号。待反复核验,没找到任何破绽之后,才坐直了身体,向他敬礼致歉,然后高声自报家门,三十师二团军需官许云雷,奉命押运机要文件撤往邯郸。”文件?“ 李若水眉头一挑,迅速发现了对方在说谎。
马车的车轮是橡胶车胎,在这个时代,完全属于奢侈品。而马车的车轴,明显为钢铁打造,更令车上的物品,显得非同一般。更怪异的情况是,”文件“仅仅装了四个箱子,就已经将车轮深深地压进了泥土当中,连同充满了气的车胎,隐约都有些变形!
“兄弟,我是军需官!他们,都是护送我的兄弟!“ 发现李若水表情不对,许云雷立刻意识到,自己根本瞒不过去。赶紧红着脸举手,再度向对方行礼。”如果能将我们送到邯郸,哪怕许某死在半路上,三十师上下,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许军需客气了,既然遇到了你们,李某就不会撒手不管。你放心车上休息,咱们现在就走,只要李某活着,就不会丢了你的文件!“ 李若水果断抬起手,郑重向对方还礼。
四个箱子的文件,绝对压不扁一两马车的车胎。
二十六路军再不正规,也不会让军需官来押运文件。
结合许云雷的职务,以及拦路敌军的组成情况,马车上到底装得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他不敢再做任何耽搁,草草将许军需和保护马车的弟兄编入自己麾下之后,就领着众人火速离开,继续绕路向南潜行。
山区是土匪的地盘,各路土匪之间平素虽有争斗,发财的心思,却非常一致。若是逃走的那伙土匪和汉奸,将马车上所载”文件“的真实情况传播出去,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更多的鬼子、汉奸和土匪,像闻到腥味儿的苍蝇般扑过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山路难行,又有伤员和马车的拖累,第二天下午,他们的踪迹,便被一支十余人的日军小分队发现,战斗再次爆发,这一回,荣一连虽然成功突破了对方的堵截,却损失惨重第三天早晨,他们又被另外一伙土匪追上。再度战死了十二名兄弟,新提拔的三排长朱大彪,也受了严重的枪伤。
第三天下午,他们靠着树林的掩护,绕过了一伙堵截者。第三天晚上,他们又甩开了另外一伙。第四天,他们在途中收拢了二十几名新鲜血液,然后又打赢了一场短促而激烈的血战,才勉强赢得了一夜时间喘息。
死亡的阴影,恍若一只嗜血的秃鹫,在荣一连的上方,不停地盘旋,盘旋。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下一次准备夺走谁的性命!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