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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让你过来,主要是看看你伤势恢复的怎样,如果无碍,我便要委以重任了。” 孙连仲的声音,忽然又恢复了平和,隐约间,还带着几分期许。
李若水心头一紧,连忙收拾起纷乱的思绪,挺直胸膛,大声回应,“卑职不才,愿听军座调遣!”
“嗯!” 孙连仲笑了笑,满意地点头。随即,快速走回桌案旁,抓起一份委任状,大声说道,“此番撤退被敌人打成了溃败,原因很多,牵扯也极广。其中有国家的原因,有孙某自己的原因,也有军队里一些人的原因,哼,这笔账,孙某会慢慢跟相关人算个清楚!”
说话间,他脸上涌满了杀气,令李若水不寒而栗。正准备出言劝解几句,却又听孙连仲大声补充,“在这种危急关头,你仍能带领一群残兵败将,杀出一条血路,足见你智勇双全,堪当大任!”
不待李若水谦虚,他又快速补充,“这几日孙某一直在想,如果咱们队伍里,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官兵,这次的南撤,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今天见到你之后,孙某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随即,他将眼睛看向李若水,大声点将,“李若水!我命你去冀南山区组建新兵训练团,担任营长一职,全权负责教导和训练全国各地赶来的爱国学子和民众,并对从太行归来的基层士兵,进行整训,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训练成一支可以上阵杀敌的精兵,为我军补充新鲜血液!”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若水本能地举手行礼,同时大声回应,而在心间,却不喜反忧。
自己在短短两个月中,恍若腾云驾雾一般,从参谋升为连长,又从连长升为营长?究竟是自己能力超强,得到了上级欣赏和信赖,还是军队缺乏人手,已经到了某种恐怖的程度?
自己一个外来户,在二十六路军中毫无根基,却成了孙连仲和冯安邦等几位长官眼里的香饽饽,这对自己,究竟是好还是坏?
孙连仲将军指派自己做训练团的营长,明显是准备效仿二十九路军的军士训练团,为二十六路军,也就是现在的第二集团军一军团培养军官种子,可自己在二十九路军学到的那些东西,在二十六路军中是否行得通?
、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可不是一句笑话。某些成功经验,换一个环境,换一批对象,推广结果可能大相径庭。
带着许多疑问,他浑浑噩噩返回医院,浑浑噩噩办理完出院手续。便跟郑若渝告别,准备前去赴任。结果,还没等出发,就又听到了几位好友也纷纷高升的喜讯。
王希声因为在战场上表现优异,得到师长池峰城高度赞赏,做了三十一师二团一营的副营长,兼一连连长。而冯大器的枪法被老徐看在眼里,大为赞叹,便向上鼎力推荐他,做了新成立的锄奸别动队的分队长,专门负责搜集日军情报,以及定点诛杀汉奸。
袁无隅的伤势不稳定,仍然需要留在医务营接受观察,所以与升迁无缘。眼看到别人都平步青云,不免感觉有些尴尬。郑若渝在旁边看到了,立刻笑着出言安慰,“胖子,你现在动得稍微剧烈一些就头晕呕吐,谁敢再让你冒险?放心,像你这样年纪不到二十,就拿了勋章的,莫说咱们一军团,就是整个第二集团军也找不到三个。上头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把你一直留在医院里头。”
“那当然,我虽然不堪大用,做个敢死队长肯定合格。” 袁无隅心中感动,讪笑着点头。随即,有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拉着李若水,非叫后者请客不可。
“请客,请客,李哥那个军训团,据说团长只是挂个名,平时根本不会现身。他去了之后,营长当团长用,刚好大展身手!“ 冯大器和王希声两个,也笑呵呵地在旁边起哄。
“大家别为难他了。” 郑若渝走到李若水身边,笑着替他回应,“如今局势紧张,全军上下都焦头烂额,咱们若是大张旗鼓庆祝,被人看在眼里,即使不去举报,心里恐怕也五味陈杂。所以,依我看,咱们一切从简。今晚我下厨,去一些饺子,也算是给大伙送行。”
“若渝姐说得对,送行时,吃饺子最为吉利!” 金明欣也不想跟大伙一块胡闹,连忙笑着帮腔。随即,伸手去拧王希声的耳朵,大声威胁,“你要是精力用不完,一会儿就继续陪我逛街!你答应过的,不能不兑现!”
可怜王希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眉头都不曾眨一下。在众人面前,被女友一把揪住了耳朵,却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偏偏他还没勇气反抗,只能乖乖地站起身,好说歹说,才取得了金明欣的体谅。用手腕取代了耳朵,然后被对方拉着走远。
第一章 操吴戈兮被犀甲 (五)
第二日一早,李若水依依惜别郑若渝,踏上了去冀南山区的旅途。
虽然不是第一次分开,李若水的心情,却远比前几次沉重。
形势越来越险恶,即便是医务营,也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而他却无法给予郑若渝任何保护,只能期盼日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处,短时间内千万不要瞄上邯郸。
一旦邯郸被瞄上,以二十七路军目前的情况,肯定抵挡不住。至于友军,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勇气和战绩全都仅仅显示于报纸上,于现实世界似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关于他们五个投笔从戎青年男女的宣传热潮过后,最近两天的报纸上,正在大肆宣扬关麟征部前几日的一次“大胜”,据说击毙日寇三千余人,缴获枪支弹药多得无法计算。至于日寇的尸体么,当然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当场集中掩埋掉了,没有让记者们看到一个。
这种宣传,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很能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可每一个内行人心里却都清楚,光凭在报纸上吹牛皮,缓解不了现实中的困局分毫。
真正的现实情况是,日军连战皆胜,士气爆棚,已经开始叫嚣要“三个月灭亡中国”。而华北前线的各路中国军队,基本上没力气再主动发起进攻。只能龟缩于战壕和堡垒之后,苦苦等待日寇的这一波攻势结束,或者中央能够派来生力军前来跟自己交接防线。
这种等待,往往等来的都是失望。因为上海战场频频失利,中央政府忙得焦头烂额,短时间内,根本没精力再管华北。而日寇那边,却凭着情报方面的便利,总是能找到中方防线的最薄弱点,然后抽冷子发起致命一击!
大部分情报,都是中国这边某些人主动送出的。眼下非但在沦陷区内,汉奸走狗遍地。在后方政府和前线军队中,像潘毓桂那样的”才子“ 也大有人在。
“才子”们坚信,“日本现代化比中国早,制度比中国发达,政府也比中国廉洁”,所以被日本吞并,才是中国的唯一出路。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以免“战事蔓延,祸及生民”,他们不惜以各种手段,窃取军事机密,将其提供给日寇,以换取中国军队早日战败,“和平”能够尽快降临!“所谓卖国,乃为了爱国是也。” 是这些“才子”的口头禅。从明末他们的祖师爷范文程那里,一直传承到了民国。今后可能还会传承下去,子子孙孙无穷溃焉!(注1:以上,见于战后潘毓桂的审讯记录。很搞笑的是,民国政府居然怜其才,没有判处此人极刑!)
对这种“才子”,李若水以前是嗤之以鼻。现在,则恨不得将他们一枪一个,全都送进地狱。他相信,假如没有汉奸出卖,南苑保卫战的结果,根本不会那么惨烈,他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不会含恨而死。
他相信,假如没有汉奸出卖,接下来的那一连串战斗,结局也不会如此憋屈。
他还相信,如果不是汉奸在内部上下其手,昔日坚守在长城之上的二十九路军,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在遭受了一连串屈辱的失败后,不思报仇雪恨,反而在一个忙着“倒宋”,“倒冯”。
他还相信,那些汉奸无论现在多嚣张,多得意,早晚有一天,会被清算罪行,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生生世世承受国人的唾骂,永远不得超生!
一边赶路,一边郁郁地想着,他就有些羡慕起冯大器来。
比起他在后方训练部队,冯大器现在的任务,才真叫痛快。发现汉奸之后,直接就地处决,永远不再给那些人祸害同胞的机会。只是,眼下汉奸走狗车载斗量,也不知道冯大器用步枪狙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得完?
“如果不挖掉制造汉奸的源头,恐怕够呛!” 望着冀南山区那阴沉的天空,他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雾。
这个想法,仿佛一个火星,迅速点亮了他的眼睛。然而,到底如何去挖,他却来不及再仔细琢磨了。马车在山脚下缓缓停住,旅途的终点,第二集团军第一军团军事训练营,已经到了。
“李老弟,自打接到上级命令时起,老哥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天天到门口等着你。哈哈,还真巧,今天居然真的让肖某等到了!” 军训团长肖国涛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个头不高,嗓门却响若洪钟,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李若水的手,用力摇晃。
“不敢,不敢。谁不知道肖团长您是咱们二十六路军的定海神针?小弟此番前来,是像您老学习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团长多多赐教!” 李若水在参谋部时整天跟高级官员打交道,早就学会了一整套待人接物的手法。双手紧紧握着对方的单手,笑着躬身。
这个动作,既表达了对肖团长的敬重,又不至于让自己显得过于奴颜婢膝。方寸掐拿的可谓恰到好处。果然,后者的动作幅度立刻就小了下来,脸上的假笑,也迅速消散得干干净净。
“李老弟不必客气,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你是投笔从戎的大学生,又是战斗英雄,还在二十九路军学兵团里做过中队长,能来帮肖某的忙,是肖某求神拜佛都求不到的福分。来,来,进营,去指挥部,肖某这就将工作移交给你。你别嫌担子重,说实话,这里由你来当家,远比肖某这个大老粗合适。以后要做什么,你自己斟酌着办就行了。肖某在军部那边还有别的任务,基本上没时间再管这边!”
“这——” 虽然心里头早就做好准备,可听到肖团长如此迫不及待地就要交出训练团的控制权,李若水依旧无法保持镇定。然而,等他被对方拉着,来到充当指挥部的茅草屋子内,看了分门别类摆在桌案上的士兵名册,立刻就明白了,肖团长为何走得如此着急。随即,苦笑就涌了满脸。
他之前带的那个荣一连,尽管从上到下,人人带伤,可毕竟大伙都是上过战场,见了小鬼子时,两腿不会打哆嗦。而眼下,他即将要面对的,却是一群连鸡都没杀过的学生娃娃,一群地主家的少爷,还有,还有一群集体开小差失败,又被抓回来的逃兵!
第一章 操吴戈兮被犀甲 (六)
“轰隆!轰隆!轰隆!”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黑色弧线,落在三四十米开外的位置,发生剧烈爆炸。将周围炸得浓烟滚滚,飞沙走石。
刚刚投完了弹的新兵们体内,肾上腺素激增,双脚交替迅速后退,生怕跑得慢了,被远在三四十米外的弹片波及,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第二排原路返回,第三排出列,第四排准备!” 李若水笑着摇了摇头,右手中的旗子迅速挥落。
已经投过弹的士兵们如蒙大赦,立即掉头狂奔回战壕之内。与此同时,同时,又有一排士兵拿着手榴弹跳了出来,在排长的命令下,拉燃引线,右臂攒劲,两眼看着呲呲冒出的白烟,心中默默地计数,“三、二、一”
“投!” 红旗随着命令声挥落。
手臂齐刷刷挥起,手榴弹再度飞上半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硝烟弥漫,远处的弹坑又扩大增深数倍。
“第三排原路返回,第四排出列,第五排准备!”
“投!”
“第四排原路返回,第五排出列,第六排准备!”
“投!”
“第五排原路返回,第六排出列,第七排准备!”
……
爆炸声连绵不断,大地战栗,空气中充满了黑火药爆炸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 巩小斌缩在战壕里,被硝烟熏得不停地咳嗽。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一枚手榴弹,左手指甲,却早不知不觉抠进了泥壁当中。两只眼睛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不停地流泪,眼前世界也早就变得一片模糊。
不一样,眼前世界,与他梦想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