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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录事 ,张录事,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方圆涕泗横流,跪地求饶。
“你知道方圆了?”张彦瑾盯着周方圆乌青的眼圈道。
周方圆虽然不懂张彦瑾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他而言,此时张彦瑾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大声道:“知道,知道!”
“行,既然知道了方圆规矩,那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张彦瑾大手一挥道。
就在周方圆松了一口气,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张彦瑾道:“周方圆肆意在军中闹事,无视军纪军法,拉下去,军法处置,当众打军棍五十,以儆效尤!”
周方圆吓得是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他哭喊道:“张彦瑾,你这个小人!”
“看来你还是不懂规矩方圆啊?”张彦瑾举起了拳头。
周方圆都快气炸了,张彦瑾明摆着这就是欺负你,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
“张彦瑾,你敢打我,就不怕周长史回来责罚你吗?!”周方圆被士兵拉出去,按在长凳上大喊道。
张彦瑾故意耸了耸肩膀道:“那又怎么样?谁怕谁啊?”
他指挥那两个士兵道:“敢在我的炼铁作坊里闹事,耽误马蹄铁炼制进程,给我狠狠地打,以后若是有人敢耽误炼制马蹄铁,便是这等下场!”
周方圆平日里可是没少欺辱士兵们,此时大家得了机会,岂能不趁机报复?五十军棍一下都不少,执行军棍的士兵打累了就换另外一个,张彦瑾看到了也装作没有看到,让士兵们实打实地打了周方圆五十军棍,这才让那些监军们把奄奄一息的周方圆拉走了。
寒月如钩,大雁南飞,秋风萧萧,马鸣嘶嘶,可辎重后营中却有一股热血的氛围渐渐弥漫了开来。
自从张彦瑾把老兵们接入营帐中居住,在炼铁作坊里面颁布了新规矩,以工件数量计饷银之后,便有不少士兵们眼红张彦瑾炼铁作坊里的工人,可碍于监军们的鞭子,谁也不敢说。
今天张彦瑾又怒打了监军周方圆,为饱受欺凌的士兵们大大出了一口气,也让张彦瑾成了士兵们心中又敬又怕的官员。
周齐烨得到消息匆匆离开瑞国公府疾驰来到辎重后营当中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军中的士兵们大部分已经休息,唯有岗哨和斥候们还在坚守着。
他快步进入周方圆养伤的营帐,看着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不断唉唉□□的周方圆,他是额头青筋直跳。
这周方圆再怎么说也是他带进来的人,张彦瑾就这么当着全军的面打了周方圆,这岂不是明摆着打他周齐烨的脸吗?
并非是周齐烨多想,而是他从小就跟着周勤浸淫于官场当中,早就养成了官场中那套思维。凡事联想,寻求根源。
张彦瑾今天刚刚在皇上面前得了几分好脸色,下午便回到军营里故意找个理由打了周方圆,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啊!可恨的是张彦瑾现在风头正盛,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一灯如豆,周齐烨枯坐在偌大的营帐中拳头紧攥,今日朝堂和今晚上,他周齐烨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张彦瑾不过是一个蹦来蹦去的跳蚤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且让这只无赖跳蚤得意几天!
周齐烨决然想不到的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件完全就是一个突发事件,还是周方圆自己撞上去的。
“辎重后营里面不方便养伤,我已经让人安排了马车,你且回府静养一段时间,等到伤好了再说,军中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周齐烨沉声嘱咐周方圆。
原本辎重后营当中的士兵们都以为周齐烨连夜赶回辎重后营,肯定会找张彦瑾兴师问罪。
可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周齐烨当天晚上没有,第二天也没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说周方圆被张彦瑾当众收拾了的事情一样,和以前一样,根本不过问。
张彦瑾也乐得清闲,除了在各个作坊挖来了好些个手艺精湛的工匠后,便是整日里都泡在炼铁作坊里。
看到那炼铁高炉中的木炭,张彦瑾掏出一个图纸,交给了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工匠。
他必须要加快马蹄铁的制作过程,和工部一起联合把马蹄铁做完后,才能摆脱掉身上的闲杂事物,专心去大同挖煤炼煤,积累原石财富不是?
“录事,这是…… ”饶是精通制作手艺的工匠,望着张彦瑾图纸上画的简笔画,也是一头雾水。
这简笔画是画得相当清楚,也相当立体,可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实在是不敢下手啊。
张彦瑾耐心指点道:“这是风箱,拉动风箱的手柄可以将空气鼓入高炉当中,加大火力。”
此处距离煤炭资源地甚远,一时间是不可能把煤炭挖来了,可是他可以利用其它来加大火力 ,提高温度。
风箱便是利用加大柴火和空气的接触面积的原理,他不知道风箱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了,现在他要加快马蹄铁炼制的进程,风箱是最容易制作出的了。
工匠仔细端详许久,眼睛一亮。
张彦瑾淡淡地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道:“你们快去做吧,咱们有两个炼铁高炉,你们做出两个匹配的风箱来。”
工匠领命之后,便拿了工具准备制作,却被瑞福兄弟二人警告一番不许泄露出去,这才制作去了。
不消一日的功夫,这些个工匠便一起制作出了一架风箱。
大家把风箱和炼铁高炉的通风口相连后,高炉当中的火焰瞬间就明亮了许多。
负责炼铁高炉的士兵当即重新炼铁,并点燃一炷香来计算时间。
等到最初的海绵铁炼制出来后,负责炼铁的士兵激动地跑到张彦瑾面前道:“张录事,炼铁的时间减少了一刻钟!”
张彦瑾脑子快速计算了起来,炼制一次少一刻钟的时间,虽然每一次节省不了多少时间,可是炼铁的数量多了,累积下来的时间还是十分可观的。
“好,马上加大火力,做的多,饷银也多!”张彦瑾笑说道。
话一落下,这里顿时气氛高涨起来。
远远的周齐烨听到欢呼声音,他目光微沉。
周齐烨虽然表面上没有来找张彦瑾麻烦,可是暗中却在和张彦瑾较劲。
第31章
周齐烨压力其实很大,皇上现在把炼制马蹄铁的任务交给了张彦瑾; 制作其他辎重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和张彦瑾之间势必有一个比较。
张彦瑾只用了一个炼铁作坊; 要炼制北征战马所需的所有马蹄铁,他手底下却有许多个作坊。所以他必须先比张彦瑾制作完毕。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张彦瑾放在眼里,可几天的功夫下来; 他派去的人却打探到张彦瑾的炼铁作坊的士兵们热情高涨,每日工量数目非常高。
这样下来; 周齐烨才着急起来。
他周齐烨是什么样的人物?张彦瑾这个无赖岂能和他相比?他比张彦瑾快本就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若是这一次张彦瑾赢了他; 他的脸面又再一次被他踩着了,他输了一次; 可不想再输第二次。
也有人给周齐烨说过张彦瑾推行的以工量作为饷银多少的办法; 却立即被周齐烨否定了。他是士族出身,可不是张家那种寒门赶上了开国之功的泥腿子; 这么多年士族理念里; 等级制度早就已经深入到他的骨子里。
张家这种没有沉淀的新士族,周齐烨都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更别说寒门了; 辎重士兵就是寒门中的寒门; 如果是真正的战场士兵,周齐烨虽然看不上他们的身份,但也敬佩他们功业; 但现在的辎重营里; 可不是真正的军队; 这些士兵与其说是士兵,但其实和征调的民夫没什么两样,只是干点活而已,又不用卖命,所以他本能的觉得那些士兵们干活是理所应当的,他没有从中克扣军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他岂能像张彦瑾那个无赖那般,居然还和那些个宛如民夫一样的辎重士兵走得那么近?
如此一来,便只有对士兵要求严格。在周齐烨的安排之下,所有的监军们都加大了监管力度,不断地督促着士兵,士兵们更是苦不堪言。
作为周齐烨的假想敌,张彦瑾却丝毫没有考虑和周齐烨比赛谁先完工,在皇上面前争功的打算,他每天都在琢磨要怎么样采煤,炼煤。
等到他掌握了采煤和炼煤的技术,他就把煤销售出去,再凭借着在皇上面前刷几次脸的机会,把给皇家供应煤炭的名额争夺下来,弄个皇商当当?当然这些都是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
他担心就担心,等到皇上知道了他当初想要山西大同这块地,就是看上了煤炭资源,皇上会不会恼羞成怒?
张彦瑾盘算一番后,依旧没有想出来什么结果,便又把思绪转移到了采煤和炼煤的技术上。大不了,他真发了,给缺钱的盛元帝几万两花花吧!他可听说了,为了北征,盛元帝宫里的花销,每月都才几百两,几万两可以让他花好些年吧,那时候他应该不好意思和他计较。
采煤自古以来便是一项伴随着种种危险的活动,饶是现代采煤技术成熟,每年依旧有死于矿井之下的工人。
毕竟煤矿挖开之后,便会有水,火,瓦斯这些不可控的问题出现。
他要是想要安全采煤,必须先要解决这些问题。
就算是张彦瑾了解现代的挖煤技术,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无法脱离这个时代的工艺限制,第一步只能想办法人工挖煤,等到拥有一定数量的煤炭之后,工艺在一定程度上进步,他就可以想办法制作其他。
张彦瑾琢磨半晌,心中有一定的计划之后,便打算带着工匠们实际勘察一番。
炼铁作坊中士兵们夜以继日地炼铁,锻铁,不断传出的叮叮咚咚的敲击声,日子也在这敲击声中渐去渐远,辎重后营外草地也完全被秋风吹成了枯黄色,渭水河畔越发萧瑟,唯独那胡杨依旧挺拔。
“我这个月的饷银比上个月多了一倍多!”炼铁作坊当中,士兵们兴奋地数着手中的碎银子,激动不已道:“早知道我上个月就再多干些了!”
“切,这个月轮到你回家休息了!”另外一个士兵有些眼红道。
张彦瑾的炼铁作坊当中以工件量计算饷银,有些士兵们不相信,便没有卖力气干,此时饷银发了下来比卖力干的士兵们少了不止一倍,看着其他士兵们手中的饷银就眼红了起来,暗暗发誓这个月定然要挣回来。
饶是如此,张彦瑾炼铁作坊当中的士兵们饷银依旧比其他作坊当中的士兵要多,那些士兵们看着黑着脸给他们发饷银的监军们,对张彦瑾手下的士兵充满了羡慕之色。
“二郎,统计结果出来了,北征军队的战马有六万匹,当时工部赵国公给出的时间是两个月完工,我们这个月已经完成了四万匹战马所需的马蹄铁,依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十天的功夫,剩下的两万匹战马所需的马蹄铁也能顺利完工。”瑞福穿过拿着饷银,满脸喜气洋洋的士兵们,来到张彦瑾的营帐当中,低声道。
张彦瑾停下手中的简笔画,盘腿坐在榻上,笑道:“如此甚好,等到所有的马蹄铁都制作出来之后,我们就起身去大同。”
想到山西大同那片富饶的土地下满是黑色的金子,张彦瑾内心就暗暗激动,毕竟那些可都是钱啊。
他捏着下巴,他记得关中周围净是多煤炭的地方,除了山西大同,还有榆林,要是有机会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先去榆林打探一番,然后把矿藏多的地方先买下来?
这么心想,就有些行动起来。
“二郎,你为什么要去大同?”瑞福走了进来,听到张彦瑾的话,有些不解。
张彦瑾了解瑞福的性子,对于他这么问也不恼,他道:“皇上赏赐的地方,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二郎是打算完工之后立刻启程吗?”瑞福询问道。
见张彦瑾点头后,瑞福当即道:“二郎放心,我会提前准备好路上用的行李和马车的。”
“二郎,你猜我刚刚打探到了什么?”瑞福满脸喜色道:“周齐烨那边的士兵比咱们这边多了这么多,制作马镫和马鞍也比咱们早了不少日子,我刚刚一打探,发现他们居然才和咱们的进度持平!”
张彦瑾哂笑一声,并不惊讶。他给炼铁高炉加上了风箱,尽管这风箱高大,经常需要士兵们轮流拉动,但是炼铁的时间可以每次减少一刻钟,如此下来,自然是节少了不少时间。
再者他这边的士兵们那是个个铆足了劲干,有内驱动力,和周齐烨那边由监军鞭打着士兵,让士兵干活的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中国农民是最善良的,只要有田有锅就不会造反,这些士兵也是如此,只是周齐烨久居高位,过惯了富贵生活,习惯了剥削,自然是不会明白这样的道理。
烛火跳跃了两下,炸出一两朵灯花。
瑞福望着面带微笑,静坐在软塌上的张彦瑾。尽管张彦瑾的坐姿并不是他们印象中的正襟危坐,可即使如此,张彦瑾身上流露出来的沉稳从容还是让他们禁不住心悦诚服。
两道浓眉之下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