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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心悦诚服。
两道浓眉之下的双眸依旧有些稚嫩之气,却丝毫没有以前的飘忽浮光。
他们跟在二郎身边已经许多年了,以前的二郎经常留恋花楼,眼底经常是青黑一片,眼睛也总带着睡不醒的迷离感,可以说是毫无生气。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二郎改掉了留恋花楼的习惯,眼神也清明了起来,非但如此,还才能卓绝。
瑞福心中感慨颇深,张家有三位少爷,他们二郎以前是最纨绔,不上进的,总是闯祸。
张家三兄弟关系一直十分笃厚,可家仆私底下却难免进行比较。
他们二郎以前那般,总让他们在张修武和张博文的贴身小厮面前都直不起腰板,可现在不同了,京城内外,他们说起他们是张家二郎身边的小厮,他们就分外骄傲,与有荣焉!
夜晚,天高云淡,月华遍洒大地。张彦瑾缓缓的在营帐外踱步,欣赏着高悬于中天的清月。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张彦瑾脑子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现代的时候刚刚挖出来的煤被称作原煤,里面有太多的杂质,也就是这个时代穷人们用的煤。
由于原煤中有太多的杂质,煤的纯度相较而言不是很高,燃烧的时候就会产生一氧化碳,二氧化硫这样的有毒气体,这也就是为什么中毒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此,现代的时候,原煤是不被当做生活用煤的,只是用做一些原料的炼制燃料。
至于原煤变成生活用煤,那就先要进行洗煤。洗煤没有什么独特的计较,就是用水清洗原煤,将原煤中的大部分硫清洗掉,如此一来,原煤中的硫就会大大减少,燃烧的时候,二氧化硫的含量也会大大减少。
同样,经过洗煤,尘土和废石也会被洗掉。等到清洗完毕,原煤就变成了精煤。
现在的人不用烧煤来冶炼钢铁,除了会中毒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煤中含硫物质实在是太多,炼制出来的铁中含硫物质也会多,如此下来,铁的质量还不如炭火炼制的铁纯度高。
精煤含硫量大大降低,到时候就可以用精煤来炼制铁,还可以把精煤贩卖到各地。
他记得现代的时候还有一种焦煤,焦煤所含硫和其他杂质本身就很少,是炼焦的好原料,可焦煤的资源十分稀少,不知道大同有没有焦煤?
十天的时间弹指间便消失无踪,北征军战马所需的所有马蹄铁的生产也到了尾声。
这天早上,炼铁作坊中没有再传出风箱鼓动的声音,更没有士兵们锻铁时的叮咚声。
往炼铁作坊看去,便能看到满脸喜色的士兵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了四队,分别以瑞福,还有鲁铁匠的两个徒弟为首,而他们面前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马蹄铁。
瑞福还有鲁铁匠的两个徒弟安排士兵们三人一组站在一个竹筐跟前。
等到他们都站好了之后,坐在临时搭建的小高台上观看的张彦瑾一声令下,士兵们都合力将自己面前那一米多高的竹筐放倒,开始进行最后的清点。
这段不算漫长的日子里,士兵们在张彦瑾的有意引导下,士兵们的干活热情可谓是空前高涨,谁制作的马蹄铁又快又好,谁就备受推崇,如此下来,炼铁作坊里竟然没有发生一件斗殴的事情,全部都是以工艺较高下。
张彦瑾也没有闲着,除了回想原煤的开采和炼制办法之外,还在挖掘其中有才的匠人。
在大魏朝,这些工匠们都统一受官府管制,平日里他们可以在西市或者东市里开自己的作坊,可是一旦朝廷需要,他们便会被征集在一起来均需后营当中做工。
“二郎,清点完毕,除了六万匹战马的马蹄铁我们都生产出来了,还多余生产了一万匹战马所需要的马蹄铁,来作为备用。”瑞福统计了所有结果之后,激动地跑了过来道。
张彦瑾也是心潮澎湃,他一拍瑞福的肩膀道:“今天割肉庆祝,犒劳大家!”
说罢,他便回到营帐当中给陈德让和赵国公写折子去了,准备让他们把折子呈给皇上。
张彦瑾放下手中毛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大魏朝的茶汤中不仅有微苦的茶叶,还放有炒干的小葱,盐等调料,可谓是一口茶汤,酸甜苦辣种种滋味都藏在其中。
张彦瑾鲜少动这茶汤,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茶汤太冲,他喝不惯。
可是随着秋冬季节的来临,饶是营帐中也算不上多么暖和,顶多是挡风而已,他便渐渐习惯端着一杯茶汤在手,暖和。
久而久之,他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轻啜一口,品一品这茶汤中的滋味。
张彦瑾将折子用印泥封好之后,便招呼驿使进来,将折子快马加鞭送入宫中去。
等到驿使离开,张彦瑾才从营帐中出去。
从张彦瑾独立负责制作马蹄铁之后,士兵们的灶火和住宿也完全和周齐烨那边分开。
灶火的伙夫们接到张彦瑾要庆祝的命令,一口气杀了好几头猪,给士兵们炖肉吃。
白浓的肉汤在大锅中沸腾着,经秋风一吹,香浓的肉味便四散开,吹得辎重后营哪里都是。
张彦瑾这边的士兵们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干,就等着吃饭,他们闻着肉味是欢呼不断,爽朗的笑声和肉香气味一起传遍了辎重后营。
周齐烨管辖的作坊当中的士兵们听到欢呼声,都纷纷探出头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监军们一皮鞭子抽了回去。
这些士兵们这段时间都在监军的逼迫下不断追赶进度,士兵们不堪其苦,却又不敢言说,每个士兵可以说都是面色灰白。
他们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肉味,是羡慕不已,只后悔当初没有跟了张彦瑾。
大营当中静坐的周齐烨面色阴沉,阳光透进营帐中落下一地光华,却依旧驱散不了这营帐中低沉的气氛。
时间滑过,日头渐转,恰巧有一缕阳光从周齐烨的头顶处照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镶金玉龟上。金子折射出耀眼的光华,和周齐烨眉宇间的烦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彦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张彦瑾说的以工量计件的方法他也估算过,虽说是有些士兵每日制作的马蹄铁数量多,可那也是极个别,况且他这边让监军们督促着制作,士兵们做出的数量并不比张彦瑾那边士兵制作的数量少,最重要的是,他制作的马镫和马鞍可是比张彦瑾制作的马蹄铁早开工数日,可为什么张彦瑾完工比他快了这么多?
最主要的是,他周齐烨竟然输给了张彦瑾,皇上怎么看?整个朝野怎么看?
周齐烨身边的监军刘勇见周齐烨面色阴沉,便赶紧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周齐烨:“长史,我多方打听,张彦瑾除了以工件计算饷银就没有做什么措施了,所以他决计不可能比咱们快,除非他偷工减料!”
这一点周齐烨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他心中仍有存疑而已。毕竟这些辎重都是要用在北征战场上的,皇上对这一次北征分外重视,难不成张彦瑾那个无赖真的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偷工减料,加快工期?周齐烨觉得张彦瑾敢这么做,但是万一呢?
“长史放心,我愿意去告诉言官说是张彦瑾为了邀功,偷工减料,加快工期!”监军刘勇上前跨了一步,躬身拱手道。
周齐烨眉宇之间的烦闷渐渐消散,他淡淡一笑道:“现任长安令尹任职五载有余,马上就要调出京中任职了,到时候那个职位就空缺出来了。”
“多谢长史!”刘勇激动的面色发红。周齐烨可是那瑞国公府的大公子,朝野之上备受皇上青睐,背后又有整个周家。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受到周齐烨的注意,他坚信这是他时来运转了。
不然那周方圆怎么会被张彦瑾打伤?若不是如此,他此时能站在周齐烨身边?既然有这个机会了,他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
刘勇一走,周齐烨就收起了他温润的笑容,他可没说过一个字是张彦瑾偷工减料,都是刘勇的揣测。
父亲曾经教过他,面对敌人,在自身不败的情况下,哪怕只有万一的机会,也要将人打落尘埃。
他不觉得张彦瑾敢偷工减料,但是万一?毕竟他手下的人手比张彦瑾多两倍,炼铁作坊也多一倍,人手还是年轻力壮的,哪怕张彦瑾提高了那些人的额积极性,但那些人每天能干的活多一倍就顶天了,没有道理,张彦瑾的速度会和他持平。
张彦瑾并不知道周齐烨已经暗中埋下地雷,等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已经准备明日陈德让和赵国公褚持恭来验收马蹄铁之后,他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晌午,天高云淡,圣上的皇家仪仗穿过挺拔的胡杨林往辎重后营而来。
张彦瑾接到消息后,和周齐烨一起迎接皇上的到来。
年过不惑的皇上端坐在黄色的步撵上,双眸微垂,不怒自威。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显然是刚下朝便往辎重后营而来。
随着皇上轻轻一抬手,整个仪仗队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随君伴驾的太监连忙从一旁拿过一个软凳放在皇上的脚底下,弯腰让皇上扶着自己,从步撵上下来。
皇上扫了一眼整个辎重后营,这才让张彦瑾和周齐烨,还有一众监军起来。
“不知皇上亲临辎重后营,未能及时接驾,还请皇上勿怪。”周齐烨微微躬身道。
张彦瑾抬眼快速一扫,发现来人除了户部尚书陈德让,赵国公褚持恭,皇上三人之外,还有瑞国公周勤。
张彦瑾连续三回见到这些人,看来这三个是皇上心目中最信任的人了,他的伯父可能还要低上一层。
周勤头戴黑色黼头,一身深蓝绸缎官袍,上面绣着国公才能有的青衣纁裳,九章绣纹。
黑色的黼头下是一双细长而精明眼睛,略黑的眼袋微微下垂,下巴上一撮黑色的小山羊胡子让周勤看起来深沉而老练。
随着皇上下了步撵,赵国公褚持恭也翻身下马,环顾四周,配上他身上的铠甲,一看便是武将中的好手。
陈德让虽然和周勤官服几乎无差别,却因为他自身的气质而显得内敛沉稳。
“张彦瑾,你上折子说你已经制作好了所有战马所需要的马蹄铁了?”皇上示意周齐烨无妨后,淡淡问道。
“回禀皇上,昨天我们已经核计过了马蹄铁的数量,除了制作出了全军战马所需要的马蹄铁,还制作出了备用的马蹄铁,等到今日户部审核完毕之后,便可给战马配备。”张彦瑾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周齐烨负责的马镫和马鞍比你快将近半个月有余,况且你制作马蹄铁只用了一个炼铁作坊,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马蹄铁的制作的?”皇上一边问一边往进走去。
正在制作的士兵们看到天子驾到,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下跪行礼,却被皇上挥手让免礼了。
望着不断下跪的士兵们,皇上低下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是朕疏忽了,应该换身衣服再来的。”
周勤走出来道:“皇上是心念北征将士,下了早朝便匆匆赶来,将士们听到皇上如此体恤他们,定然会奋力杀敌。”
皇上微微颔首,看着张彦瑾道:“让朕去看看你制作出来的马蹄铁吧。”
张彦瑾抿唇一笑,眉宇间净是自信,他从容不迫道:“皇上莅临,微臣感到荣幸之至,至于微臣到底是如何提前完成马蹄铁的制作,且由微臣边走边给皇上和众位大臣解释。”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是那个纨绔子弟张彦瑾说出来的话吗?竟然滴水不漏,有礼有节,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神采,自信而沉稳,让人刮目相看。
皇上赞赏道:“好,朕便听你边走边说!”
“臣能在一个半月内完成北征军队战马所需的所有马蹄铁,原因有三。”张彦瑾淡淡分析道。
皇上远远望去,辎重后营的各大作坊星罗棋布,他发现张彦瑾所用的炼铁作坊和其他作坊相比也大不了多少,如此,他便一挥手道:“说说看。”
第32章
“第一个原因,就是士兵们齐心协力; 日以继夜辛勤制作。”张彦瑾环视了一圈肃穆站立的士兵们; 神色十分诚恳道。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张彦瑾所占的炼铁作坊当中;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作坊墙上张贴的一张红纸吸引住了。
红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上面黑字所写内容却相当引人注目。
最上面用大号的字体写着以量计工,下面则写着做多少马蹄铁赚多少饷银。
历来辎重后营都是以时间来计饷银;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工量计饷银的。
盛元帝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已经陷入了沉思当中。
陈德让沉思了一会儿; 他是户部尚书; 对钱的事格外敏感,他走出来道:“皇上; 以工量计饷银; 士兵们能获得的饷银数量看得着,必定士气大增; 日以继夜的制作。”
“就算是这样; 周齐烨所掌管的马镫和马鞍的制作也比张彦瑾开工要早,工人要多; 可张彦瑾完工如此之早; 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啊。”而他话一落; 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