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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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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缓了呼吸,不让巫真和那个男子察觉我已经醒了。
    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姓裔的吧?
    巫真和他说话时口气有一种别样的亲昵和娇柔,是和其他任何人说话是都不曾有过的。
    “你说说嘛,我又不会对旁人说的。”
    她未必是刻意的,或许不知不觉说话就这样了。
    我忍不住想,我和文飞说话时,是不是也和平时不一样?
    不,我自己并没有那种感觉。
    “你说的那个文飞的父亲文伏信,应该就是文家这一代的族长。我听说过一些他的事……    你说你在文家见到了文家二夫人是吗?”
    “对,那位二夫人看起来又美丽又大方,只是十分憔悴,住在旧宅里——”
    “那位二夫人,曾经很有名气,是位才女,生得又美。她和文伏信当年也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咦?”
    “是啊,看不出来吧?这位二夫人姓区,出身官宦人家。这两人从小还是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要好的很,说是生死相许也不为过……”
    巫真小声嘀咕:“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当年的事,京城里的人知道的可着实不少。我家中长辈闲谈时曾经说起过的。”那男子说:“别打岔,再打岔我可不讲了。”
    巫真忙说:“好好,你讲。”
    “你姐姐不会醒么?”
    “应该不会的。”
    巫真轻手轻脚过来,掀开帐子看。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替我掖了一下被角,又放下了帐子,对那人轻声说:“没有醒,你继续说。”
    那人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低:“后来区家破落,文家人就变了一副脸孔了。初时还佯作好人,也不提婚约的事,将区姑娘安置在一处地方,转过头来就设计让她被人劫掠……”
    巫真啊的一声:“怎么这样?想要悔婚便悔婚吧,为什么还起这样的歹心?”
    那人继续说:“一开始众人还都没看穿文家的这把戏,只觉得区姑娘命不好,家中先遭了变故,又遇到这样的劫难。她被人掳去,过了数日后被旁人救了出来,纵然还……清白,可是已经说不清白了。那时候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她失身于强徒,有的说她感念救命之恩对人以身相许了……她已经算是身败名裂了,文伏信顺理成章,另娶了金家的女儿。”
    屋外风雪正紧,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真想不到,文家的人竟然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欺负弱质女子,我若是二夫人,怎么也不会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进文家的门。”
    “你不会象二夫人的……”孙断贤的声音虽然低,却坚定:“我会保护你的。”
    外面一时听不到旁的声音,但是……不,还是有一些声音的,那是衣裳发出的轻微的悉簌声——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巫真小声说:“虽然我把人都支开,可是难保不再被人撞见。天都黑了,你回去路上多当心。”
    那男子答应一声,我听着巫真开门送他出去,缓缓睁开眼,透过帐子的缝隙朝外看。
    巫真他们已经站到门边,我只看到那男子身形高瘦,披着意见雪狐皮的斗篷,那皮毛一望而知极为华贵,一般人绝对穿不起。
    巫真胆子真大,上一次被人撞破,这一次又邀了那人来,而且就在我床边会面。
    我想我能明白她,这种强烈的,想和对方见面的念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思念让时间变得缓慢而煎熬,心中那种酸涩微苦又有些淡淡的甜意的感觉,比钢刀刮骨还要深刻。
    巫真回了屋里,关上门来,我听见她倒茶的动静。从帐子的那条缝中看出去,她捧着水杯    没有喝水,只是在那儿出神,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既显得温柔,又有些怅然。
    巫真——她也长大了啊。不再是那个赤着脚只求吃饱肚子的小丫头了。
    我在心底叹口气,不知为什么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我翻了个身,低声问:“什么时候了?”
    巫真忙放下杯子应了一声:“戌时了。你醒了?”
    我慢慢坐起身来:“嗯,睡的都迷糊了,连晚上早上也分不清。”
    “嗯,冬天就是这样,何况还在下雪。你睡了大半个白天啦,口渴不渴?肚子饿不饿?”
    我点了点头:“有点儿口渴。”她忙倒水给我。
    我看着桌上有两个杯子还未收起,一个是巫真刚用的,另一个……
    “怎么,还来了客人吗?”
    巫真一怔,随即也看到了桌上的茶杯。
    “啊,没有,我刚才倒水嫌热,多倒了一杯冷着的,忘了喝。”
    她把话圆的很顺流,倒了水递给我,又指指屋角的花瓶:“你看,我选得这枝,插在这里合适吧?”
    她不说,我也没有揭穿。
    她拿了本书给我,自己拿了个绣蓝在一旁做针线。我翻了两页书的功夫,她已经抬头看了我四五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想说什么?”
    她索性放下针来:“我在想……文家的喜事也办过了,文飞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我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许是有事吧……再说,人家凭什么总来啊。”
    巫真撇了下嘴,这种显得刻薄的动作她做出来到十分俏皮:“上午倒是来了不止一个,可惜该来的都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你和文飞……嗯,你们没有约过?你……有没有许过他什么?”
    “去你的——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哪能就许什么?”
    巫真挤在我旁边,把绣篮放下,一边拆耳坠子一边说:“我打听着些事儿,都说文家并不是厚道人家……听着让人心惊。我说,你要真想和文飞好,不如……招他来咱们家怎么样?”
    我怔了下,随即脸上发红:“你胡说什么呀……”
    “我可没胡说,这文家的人多口杂事也杂,和这样的人家相处,人不累死才怪呢。咱们家人少事少,又不缺衣少食,他要是真喜欢你,接了他母亲出来和咱们一起过,岂不好?”
    巫真的话听着太孩子气,这年头的男子,除了极无奈的情形,哪有肯招赘的?
    “他怎么会做人赘婿……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杀了他他也不会肯的。”
    “这倒是。”巫真头靠在我肩膀上,小声说:“那人看着谦和,骨子里骄傲得很。
    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巫真小声喊了声:“巫宁。”
    “嗯?”
    她头上用的茉莉花头油香喷喷的,馥郁芬芳,倒冲淡了一直弥漫在屋里的药气。闭上眼,无力暖融融的,闭上眼,感觉仿佛已经到了茉莉花开放的季节。
    我的病来得急去得也快,第二天起来已经觉得好了许多。
    我觉得神清气爽,起来梳洗过,喝了药,姚黄进来说:“巫宁姑娘,外面有位文飞公子求见。”
    我的手一顿,把药碗放下。
    他怎么也一早就来了?
    巫真看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快请文公子进来。”
    她把头发随便挽起,别上一枚簪子,扫了一眼妆盒,拿起一枝乌木镶玉的钗子替我插在发间:“嗯,这样就挺好,衣也不用换了,我看看……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我瞪了她一眼,巫真浑不在意,把妆盒盖上,外面姚黄已经说:“文公子,请两位这边走。”
    两位?还有谁?
    随即我就明白过来,同文飞一前一后进门来的那个少年,一抬眼便露出腼腆,又露出由衷的笑容来。
    是李陆。
    “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说来也巧,是在门口遇上的。”文飞的目光中带着担忧:“你病了?”
    “嗯,着了风寒,已经好了。”
    巫真却问李陆:“你手里这提的什么啊?”
    李陆有点局促,低声说:“我……带了一些点心来,我想着,巫宁姑娘病中一定没什么胃口吃饭,所以……”
    巫真接过提盒:“正好,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我瞧瞧是什么点心。”
    她揭开盒盖,提盒有两层,每层又分做两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式小点心。巫真笑着拈起一个来:“这是什么?”
    “是……兔儿糕……”李陆很为难情,头都要低到衣领里面去了。
    巫真手中拿的那圆圆的小兔雪白精致,有一对长耳,一双红眼珠,圆圆胖胖,鸽卵大不了多少,恰恰是一口分量。
    “这哪像是点心,倒像是白玉雕的嘛。”巫真啧啧称赞,仔细看:“这眼睛是红豆沙做的呢。”
    “嗯……”李陆声音大了一点,解释说:“馅儿也是豆沙的。”
    这白兔豆沙糕旁边的一格,更是让人想笑——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元宝,那叫一个金灿灿黄橙橙,比真的金元宝也不差多少。
    “这又是?”
    李陆轻轻咳嗽一声,脸红红的:“这是元包糕。”
    下一层里则是各式女孩儿们喜欢的零嘴,桃脯,杏脯,松子仁儿,金桔饼,李陆小声解释:“巫宁姑娘若是服药嫌苦,可以就些果脯。”他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又摸出一个圆胖胖的矮瓷罐儿来。
    “这是什么?”
    “这个……我听人说这对风寒,咳嗽都有好处,是桂花蜜——生病的人嘴里总泛苦,喝点甜的会舒服些。”
    李陆这人真是细心体贴——不光长相秀气,态度斯文,还这么温存周到,处处体贴……
    我们就着茶水品尝闵道带来的点心,我极喜欢那兔儿糕,托在手里,漂亮精致的让人舍不得下嘴。里头的馅儿清甜爽口,一点儿都不腻。文飞这么半晌都没出手,我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儿。”他微微笑:“你身体可好了?药可有按时服?”
    “已经好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大概是累了些,有着了凉。”我轻声问:“那天我们走时没能见着月姨,她身子怎么样?”
    “母亲的旧疾每年这时候都要发作一回,药一直没断。看情形比去年还好些,夜里也能睡两三个时辰的踏实觉。”
    “我们这么谈谈说说,我竟然胃口变得极好,几个人把一大盒点心吃了许多。李陆很欣喜:“你们若喜欢,明天我再带来。”
    “这是哪里的厨子做的,这样别致?”
    李陆笑微微地说:“是托人做的,听说那位老师傅早年是做过御厨的,点心手艺堪称一绝。”
    巫真忙说:“那这个人情可就大了,咱们尝一次就好,也不能老烦着人家特意做这个。”
    “不妨事,他那手艺也寂寞了这么些年了。这人脾气怪着呢,高兴了做了白送与四邻街坊吃,不高兴了有人捧着金银上门他也不动手。”
    姚黄端茶进来,轻声说:“姑娘,外面有位姚公子,和一位越姑娘,说是来探病的……”
    巫真与我相顾愕然。
    姚黄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我说话。
    “就说姑娘病着不见客……”巫真的话说了半句,我摇了摇头:“请他们两位进来吧。巫真,你帮我把头发梳一梳。”
    巫真瞅了我一眼,小声念叨:“干嘛请他们进来?我看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话虽然这么说,她却跟我进了里屋,替我把头发打散重新梳过。
    镜子里头我看起来还好,虽然病还没算痊愈,但是人却并不显得萎靡憔悴。
    “那个姓姚的,就是那个使毒极厉害的人吧?”她凑在我耳边小声说:“义父不是说要当心提防么?为什么反倒请他们进来?”
    “昨天那个姓齐的人送了只盒子来,今天又有这两个人来探病我们这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想知道的事。不让他们进来,只怕他们也不会甘心,反而另谋他法,那样说不定反而有更多麻烦。不如请他们进来,他们想看什么,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见。”
    巫真还是不太赞同:“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我同意。”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和巫真相视一笑。
    她伸出手来和我握在一起,就象我们以前在家中,每次学了新的幻术开始切磋时候的手势一样。
    巫真顺势拿起胭脂盒子递给我,我旋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鲜亮的绯色来。
    来的人果然是越彤和姚自胜。
    “听说你病了”,寒喧之后,姚自胜倒是开门见山,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我带了些药来,治风寒最好。”
    “多谢。”我拿起来看看:“这也是你自己配的?我的病已经好了,也许可以留着下次再用。”
    姚自胜这人看起来冷漠,可只要一扯到药的事情上头,眼中就露出一种与外表不相符的狂热来:“没错,我用了北地才有的药材,我以前没这么配过药,你最好现在就服细——我想看看药效如何!”
    这话说得无理之极,腼腆斯文的闵道却是头一个跃起身来的:“你……怎么能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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