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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启山下落不明,姚自胜则早早去世,我们两个对着猜也猜不出来这信里有什么蹊跷。
“那,这个……要不要交给姚正彦?”
按说,这是雷芬陪嫁里的东西,姚正彦遵照他祖父的话,跑这么远来冒着送命的危险娶个老婆,就为了这个约定好的东西,也实在不容易。
这个,应该算是他的东西。
可我总觉得怪怪的,这明明是我写的信……应该算是我的东西吧?
师公一句话倒是省了我的举棋不定:“不必给他。”
信里提到夜蛊的制法和配料都已经毁去——可是现在夜蛊明明还存于世间。
可见我当年那些努力,全付诸东流了。
再去探雷芬他们小两口儿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提这信的事儿。
我将雷芳的信转交给雷芬,雷芬接了信谢过我,有些欲言又止,一直到我们要走了,她送我出门,喊了一声:“笙妹妹。”
“怎么?”
“没什么。”她拉着我的手又嘱咐了两句,无非算是让我好好安慰雷芳,让她别心急别冲动。最后说:“笙妹妹,你也长大了,和纪前辈……也得适当地注意下男女之防才是。”
我好险没呛着,干笑着说:“知道了。”
——她不提我可真要忘了,我和纪羽在旁人的严重,关系可是……呃……要是别人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不得骂我们师徒逆伦,天理不容啊!
要是齐靖齐涵知道了……我想都不敢想那场面是什么样。
我们共乘一骑,走出没有多远,师公问我:“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我干巴巴地说:“没事儿……”
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有师公在前天遮风挡雨,我还是先不要操心这事儿,等将来事发了……那就将来再说。
师公忽然身前一顿,说了声:“不对。”立时就勒马回返。
“怎么了?”
“我在他们住处外头布下的幻障被触动了!”
原来两人共乘时只嫌马快,现在却恨不得肋生双翼飞过去!
谁来了?我只能想到一个人——雷启山!
想不到这人居然能找到这里来,幸好师公早有防备,将他困住了幻障之中。
姚正彦全神戒备地站在院门口,挡在雷芬身前,听到马蹄声响,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惊喜地唤了声:“纪前辈。”
“怎么样?”
“他被困住了……”顿了一下,他又说,“他露出破绽,我撒了一把针,有几枚刺中了他。”
师公点了下头,挥手将幻障揭开一道口子,携着我的手朝前踏了一步。
曾在涂家庄外打过一个照面,但是雷启山在我心目中,始终是那个和气圆胖的形象。再见到他,人似乎还是那个人,但是感觉全不同了。他身上带着一股狠厉阴郁的气息,紧紧握着剑柄,背靠大树而立。他侧过脸面对着我们,可是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两道细细的血痕从他眼中流下,淌过脸颊,那张圆圆的脸变得十分诡异。
“谁?”
师公答了句:“是我。”
“是你……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原来你和他们是一道的!”
师公没有辩解。
他们多年相交,雷庄主却从未以真面目真性情相对。到底这是谁亏欠了谁?
为什么骗人者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
师公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示意我别气氛冲动。是,为这人,很不值得。
姚正彦这几枚针扎的真是准,哪儿扎着都不要紧,结果就偏扎中了他的眼。
“你是来找那封信?”
雷庄主的肩膀微微一抖,头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你知道?”
师公淡淡地说:“信在我手里。本来也不是你的东西,为了此信你就杀了那么多与此事无关的人,值得吗?”
“你懂什么。”雷庄主的话是从牙缝里头迸出来的,“当时巫姬一死,这盒子是我趁人不备抢了来的。当时谁都知道她得了剑仙留下的秘籍,只是没人知道她藏在何处,还有信上提的能再生造化的百草丹,也没有找到……这信上肯定有玄机。”
我怔了下,雷庄主曾经在百元居的废墟里偷掘挖盗,也是为了寻找这两样东西吧?
“那你为什么要和姚自胜结下儿女亲家?”
雷庄主笑了两声,声音嘶哑,比老鸹叫的还难听:“他一心喜欢那女人,我一说她写了封信给他,为了这个他愿意把全部身家都送给我……我先是做了封假的给他,没提百草丹的事儿,被他瞧出了破绽,我算计他,他也算计了我,后来有人出来调停,就有了那么个约定,我还想看他们姚家能不能解这个谜。哈哈,可惜他却等不到看这信就已经死了。”他越说越得意,似乎干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急不可待地要炫耀表白一番。
我心里微微一酸。姚自胜……他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一个脾气古怪、不通世情的大孩子。
他对我有情?情意有多深?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他。开始是文飞,后来是纪羽。对他,也许似姐弟,像朋友,如知己……师公淡淡地说:“当时百元先生重病垂危,你随文飞那些人去趁火打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好处一样也没占着,反而现在被文飞拿你开刀,杀人灭口——那百草丹你没到手,可是旁人却觉得一定在你手上。可笑你还以为是姚家所为,追过去大开杀戒……”
雷庄主脸上一块块肉跳动着,看起来十分诡异:“不可能,不可能。居然是他……”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忽然笑得惨厉之极,“嘿嘿,原来他也想那十二颗百草丹来着。姚自胜当年给他下了毒,要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没儿没女?他和越彤这夫妻做了几十年,越大小姐不过是守活寡……”
师公忽然轻轻推了我一把:“你先回去。”语气虽然轻,却很坚定。
他放开我的手,袍袖一拂,我已经站在了迷障之外。
师公肯定不想让我听什么假夫妻守活寡之类的话题。
雷芬奔过来拉着我手:“没事吧?”
“没事儿,你们怎么样?”
雷芬脸上微红:“彦哥护着我,我也没伤着。”
我和她坐在院子的枣树下,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师公撤了迷障,身形显露出来,我连忙站起身走过去。
“他人呢?”
“走了。”
我还想接着再问,忍住了没问。
师公看起来冷漠,可是让他杀了雷启山,他未必下得了手。
姚正彦也说:“反正此人眼睛已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倘若他再来找死,那我也不必顾念他抚养雷芬姐妹这些年地情分,刚才那针上,我可没喂毒。”
这意思,再有下一回,他就拿毒针招呼上去了?
他要不说,我都忘记这位是使毒的大行家。眼睛已瞎的雷启山对上一肚子毒水儿的姚正彦——对了,我还没弄清楚呢,到底我有没有……呃,废了雷启山的那什么?我又为啥不废别人单要废他?
不知师公刚才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许他问了,也许……没问。
管他呢,反正以后不值得为此人费心了。
腊腊月廿十四,沅陵英雄会。
我站在北剑阁外头仰着看着那块大大的牌匾,北剑阁三个字写得挺拔雄浑,每个字都有一人高。
师公拉了我一把:“进去吧。”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北剑阁地盘真大,而且,这里以前不叫北剑阁。
我上回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叫涂家庄。
至于为什么齐伯轩从涂家人手里抢来的山庄,最后变成了文飞的北剑阁,这同我没多大关系。
格局还大致是那些格局,隐约还能看出当日涂家庄的模样来。
不知道那个荷香阁还在不在。
当年涂夫人做寿的那个正厅已经扩建过,能容的人比当日还多。数千人济济一堂,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
我凑过去小声和师公说了句:“若是这会儿姓文的再撒把夜蛊,一下子就把南北三十来州的武林人氏全一网打尽了。”
师公只是笑笑。大概我这笑话是说得太不合时宜。
“等这事儿完了,咱们去荷香阁看看?”
这话果然挠到了他的痒处,师公点了点头:“我也想去看一看。”
有人穿过大半个厅堂朝我们走了过来,我转头去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去,生怕眼神表情泄露了我的秘密。
来的是巫真。
“你也来了?”
师公点了点头:“来看个热闹。”
巫真扑哧笑了一声:“怎么同我一样?我也是来看热闹的。今天这英雄会百年不遇,错过了肯定后悔一辈子。”
她摸摸我的头发:“小笙,不记得我了?”
我轻声说:“明月夫人。”
“别这么见外。”她感喟了一句,“你长大了……”话没说完就噎住,定定地看着我。
师公插了一句:“你做在什么地方?”
巫真定定神:“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指了指东面:“我做那边。你们可要当心……”
师公点头:“这是自然。”
巫真转头去了,我马上摸出面镜子来照。
我的样子变得厉害吗?
自己日日看并没有感觉。出庄里其他人也没有感觉,只说我越变越漂亮了。
巫真刚才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突然见着我才会吃惊。
我现在……既是巫宁,也是齐笙。
“在想什么?”
我看了师公一眼,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他。
“到底,你为什么和巫真弄得也像仇人一样?”
从第一次在船上遇到巫真,虽然巫真知道对手是他,便撤了阵退走了,可是却不愿意打照面,看起来像是避而远之似的。
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师公微微一怔:“说起来……”
我的心往下一沉:“难道巫真做了什么……”
“不,她没做什么。”师公轻声说,“她什么也没做。连我去京城找她,她也避而不见,绝口不肯提起。她怕夫家容不得她,怕你的名声带累她。”
我沉默了半晌:“那,其实也不能怪它,的确是我牵累了她。”
“可就算她那么绝情一心只顾着她相公,也没有用。她婆婆家从来不承认这个媳妇,从不让她出头露面,连过节吃团圆饭,过年祭祖那些时候都不许她露面,后来还要给她相公另娶一门妻,那意思就算要将她贬做妾……”
“什么?那巫真肯吗?”
“她肯不肯不要紧,那个姓孙的是肯的。”
“那巫真怎么办?”
“她搬出了孙家,自己一个人住到了紫都去。姓孙的另娶了一个出身很好的姑娘,没到半年,就被巫真用幻术装神弄鬼,给整得半死不活……”
我咽了一口唾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夫妻后来形同陌路,两不相干。孙继贤后来又有旁的妻妾,只是一个孩子也没生下来,不知是……”师公咳一声,低声说,“是他自己不能生,还是让巫真做了手脚。”
这个只有天知道!我也低下头来。
虽然我和他,算是两个老家伙了,可是谈起这种事还是都觉得不自在。
我并不恨巫真。
她的选择算是既合情,也合理。一来,她嫁了,就算我们是江湖儿女,也多半要讲究个出嫁从夫的。她嫁入孙家,要维护孙家,这很合理。二来,她对孙继贤有多重视,我也知道,为了他,她不肯理会我的事,也很合情。
只是——我和她可能再也做不了姐妹了。
永远回不到从前。
又有人过来同师公打招呼:“纪兄,一别多日,一向可好?”
那人形貌猥琐,顶着油光光的葛布巾,眉毛间还长了老大一粒痦子。我转头看着师公,他拱一拱手:“你也来了?”
“那是,这等盛会我岂能不来。”
我听出来了,这是雁三儿呀。
他笑嘻嘻地拿了包点心给我,“来来,小姑娘拿着吃吧。”
我顺着他去的方向看一眼,那一圈做的人,似乎和身旁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谈笑自若,如寻常宾客一样。也不知哪些儿是和雁三儿一起的人。
等再有人过来招呼时,我怀疑是不是所以我们认识的人都聚到这里来了。
这一次来的是姚正彦。
他也易了容,还装了个假肚子,看起来胖胖的很是和气。
我问他:“你娘子呢?”
这人居然还不好意思了一下:“她有了身孕,不便前来。对了,还有我那位妻妹……”
这回轮到我苦笑:“我们把她迷倒了才来的,怕她冲动坏事。”
姚正彦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说话说得口干,文阁主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隔了几十年了,我再见到文飞,只想感慨——他保养的也真好。看起来和当初在荷香阁初见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