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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大部分都是幻觉。
我以前没有想过师公为什么要把山庄安在这片遗迹的上面,全用幻术来布置。
现在我知道了。
他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一天。
耐心地,编织出一张网,等待贪婪的仇人自投罗网。
姨母她们被师公安置到了别处,现在的沙湖山庄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张开的口袋。
我去厨房生火做饭,现在庄里连下人也都暂离,生火、打水、熬粥、这些我也都做得来。
不知哥哥姐姐他们在离沙湖百里之外的地方,睡的安稳不安稳,可醒了没有?
应该是醒了。
我没有学过厨饪,起码,这辈子没学过,甚至连厨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但是我知道怎么做饭做菜。
面是昨晚揉好的,馅也是调好的,我守着炉火,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用红钳子把已经烤好的饼从炉里夹出来。
饼烤得外脆里嫩,表皮焦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甜香味。
我将饼与粥盛好装进食盒中,提着送去给师公。
轻轻叩了两下门。师公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进来吧。
我笑盈盈地进屋,把食盒放下:“师公早,我拿了早饭来。”
师公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襟口和下摆都有兰草图案,极精致淡雅。
平时也见惯了,可是不管什么时候看着他,都觉得心里头既甜且软,恰如。。。。。。这胡饼里头甜稠的桂花糖馅。
师公已经梳洗过,可惜得很,我很想瞧瞧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时是什么样子……这个不用急,反正将来总有机会。
我将粥和饼一样样地端出来放好,把筷子递给师公。
“你也坐吧”
师公这人很……嗯,好吧,很优雅。换句话说就是讲究姿态,我从来没看他有什么失去一贯风范的时候。
到底有什么事会让他失态呢?
我也坐下来,给自己端碗粥,咬一口胡饼。
嗯,刚出炉的饼味道最好,外酥里嫩,馅甜如蜜。
“味道还行么?这是我自己和面自己调馅自己打的饼呢?”
师公微微一抬眼,嗯了一声。
他咬了一口胡饼之后,半天都没有动。
我有些惴惴:“味道不好吗?”
他微微摇头,没有说话。等把一块饼都吃了,才慢慢地问:“你做的?”
“是!”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心下惴惴。
“哪儿学的作法?”
“哦……自己瞎琢磨的……你要是不喜欢这馅儿,下次我再换旁的试试,椒盐好不好?还是肉酥的好?”
师公过了半晌又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话。
我偷瞄了他一眼,似乎心情并不坏的样子。
“和当初……在万华山下的镇子上,吃的味道差不多。”师公低声说,“后来巫宁还说要学这个做法,想不到,真学会了。”
呃……我眨眨眼。师公仿佛提过一次,胡饼。
可是中间隔了这么许久,发生了种种变故。这饼的味道,甜香里微微带了一丝酸与苦。
我没通师公说起那梦中的情形,我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平静与安谧。而且,这样安静地同师公坐在一起,我觉得那些事说不说出来,也一点都不重要。
窗外头天已经大亮。
今天的四月初四,注定也是不平静的一天。
沙湖山庄的地底深处,是恶蛟曾经的巢穴。
这里大概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师公没有说错,文飞的确来了。
当初我找到的剑谱,并不是什么剑仙秘籍。真正的剑仙遗刻,就在这个黑漆漆的洞窟之中。
他们拿着火把,提着灯,在这里来回地搜寻。干涸的水潭留下巨大的坑穴,以他们这点可怜的人手,就是搜罗上几天,也无法能全部巡视过一遍。他们一遍一遍地从那留着剑痕的石壁前经过,却对上面的印痕视而不见。
——师公在上面施了幻障之术,他们看不见上头有什么。
就算找上一百年,他们也不会发现真正的秘密。
不过我却发现了另一个人,跟在文飞身边的那个个子稍矮的人。
他们的衣装打扮都差不多,所以一开始我没看出那是越彤。她穿着男装,包着头巾,看上去像个小个子的男人。
巨大的坑底突然传来一声叱喝:“钱旷!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什么东西?你胡说什么?”
“你刚才捡起什么东西揣进怀里了,别以为旁人都没看见。”
下头传来兵刃交击声,然后是一声闷而短促的惨叫。
一个。
我紧紧靠着师公,坐在坑沿的边缘。
他本不愿意让我一起下来的,是我坚持。
然后又是一个。
那个叫钱旷的终于被人制住,怀里的东西被搜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沉沉的盒子,上面沾满泥污,看上去像是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了。
抢到盒子的那人讨好地抹拭净上头的泥污和血迹,将盒子举高递给了文飞。越彤也抬起手来,但是文飞已经接过了盒子。
她凑近了问:“这是什么?”
文飞看了看,没有找到在什么地方能打开盒子。
“再仔细找找,一定还有别的。”
越彤举高手里的火把,但是火把只能照亮他们身边的一小片地方。
“我有位先祖的笔记中记着,他也曾经苦苦寻找剑仙留下的手札佩剑,可是一直到死也没有找到。”越彤的声音中带着敬畏与骄傲,“想不到,我却能做到这一切。”
文飞含糊地应了一声。
坑边上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在那个巨大的深潭底下寻找。
“盒子给我看看。”
文飞看了她一眼,越彤又索要了一回。
他慢慢地把盒子递了过去。
越彤坐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可越是看不出,他们就越认定了这上头必然大有玄机。
坑底下又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他们又找到了两片残破的竹简。
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师公幻出来的?还是坑底原本就有的?
我也懒得管那么多,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又搜寻了半天,再没找着旁的东西,却依然干劲儿十足。
远远地脚步声传来,还有杂乱的人声。我觉得奇怪,转头看一眼师公。他要引来的这些人已经都在这里了,那来的又是什么人?
师公低声说:“这些人只怕各有私心,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怎么保得住秘密?”
文飞他们全神戒备,后来的一拨人也没想到有人先来,各自一惊,兵刃都拔了出来,一人高声笑着:“我当是谁,这不是文阁主文夫人么?怎么,二位不在沅陵待着,跑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
“王帮主来做什么,我们自然也是来做什么的。”
两边都忌惮对方,一时僵持住了。后来的这拨人多,但是文飞名望在那里摆着,后来的这些人也不敢妄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三拨人也来到了,这一拨人更杂,人数也多,浩浩荡荡足有百余人。三个和尚没水吃,场面比刚才更乱更危险。
师公在我耳边低声说:“这戏如何?热闹吧?”
我用力点头。太热闹了。
就像山庄后头农家的孩子捕鱼一样,那只罐子系起来,只留个小口,罐里放些饵食,投进水里去,鱼儿便钻进罐子里去找吃的,互相争抢不休。却不知道自己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中,一扯绳子,一罐子鱼都被捉住。
三方的人你防我,我瞪你,都不肯退让一步,可也不敢翻脸动手,谁知道谁和谁是一边儿的?万一另外两边儿合起来对付自己这一方怎么办?再说,就算是同来的人里头也不见得心齐,文飞他们都是北剑阁的,刚才还闹了一通内讧呢。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文阁主早已经习得了剑仙遗刻,何必再来与我们争抢?”
“正是正是。”
北剑阁这边也吆喝:“那都是江湖闲话以讹传讹,我们阁主何曾学过!”
一群拿刀拿剑的男人,吵起来也如泼妇骂街一般,乱糟糟的。
我看了半天,都要打起哈欠,师公忽然扯了我一下。
又来人了。
与刚才两拨人不同,这一拨人顺练有素,劲装短束,悄没声息地就摸到了近处。
先前那些人毫无察觉,有的还正骂的起劲:“便宜不能都让你们占了。大家见面有份,你们吃肉也得让我们喝汤……”
有的人心思灵活,已经摸黑跳下坑去翻寻。吵嘴仗不算本事,先找着东西才是实惠正经的。反正人多手也杂,光顾着嚷嚷,让旁人拣了便宜去,那才叫冤大头呢。反正这里黑漆漆的,拣着东西偷偷就走,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低声问师公:“是雁三儿他们么?”
“没错。”
惊雁楼也来蹚浑水。
站在后面外围的那些人无声无息地就被放倒了,借着嘈杂也没人觉得不妥。但是随着中招的人越来越多,那吵得起劲的几个终于觉得不对,转头一看——咦?自己这一伙人的人呢?
北剑阁的二十多个人站得密,将文飞与越彤护在中间。文飞扬声道:“齐楼主,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没人应声,文飞的话在石洞里回响“藏头露尾露尾……”嗡嗡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止歇。
“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齐楼主若是也对这地底下的东西有兴趣,咱们可以商量章程出来,岂不比乱打乱抢来得清楚明白?”
齐伯轩终于回了一句:“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黑暗中也不知他站在何处,只听他继续说:“我问你,巫宁是你杀的吧?”
齐伯轩突然问出这句话来,我顿时愕然。齐伯轩他……他怎么会问这个?
我不记得自己和他有什么交情,值得他为了我向文飞兴师问罪。
文飞倒似乎并不是特别意外:“齐楼主何出此言?巫宁身败名裂,自刎而死,这是人尽皆知。”
“我问的是,你与越彤成亲那晚,她去文家……是你暗伏人手,又刺伤了她,没冤枉你吧?”
他怎么知道?
我也是刚刚从自己梦中看到那时的情形,连师公都不知道——惊雁楼的人已经将文飞他们团团围住。看样子,不等师公催动幻阵,文飞他们今天也难逃出生天。
我从怀中摸出幻真珠来,看了师公一眼,将珠子托在掌中,遥遥地望着文飞的方向。
透过幻虚的那颗珠子,看到文飞的身形面容都是扭曲变了形的。
可就算不透过这珠子,只用双目,那也看不出一个人真正的原形来。
“文飞,你还有什么话,现在不说,只怕以后再没机会说了。”
忽然有人惊呼出声:“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人?”
“怎么两个?”
“哪个是真的?”
文飞纵然定力过人,看到身后还有一条影子拖在地下,也忍不住转头去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面貌身形衣饰全然相同的人站在那里,就像在他跟前立了一面镜子一样。
文飞拔剑在手,喝问:“你说何人?”
那人和他一般动作,分毫不差地喝问:“你是何人?”
当年那只恶蛟,看到甄慧幻出的另一只幻蛟的时候,差不多和文飞现在一般反应吧?又惊又怒怕又狐疑。
有句话俗话怎么来说着?要胜别人容易,要胜自己最难。当年那恶蛟何等道行,不也被甄慧和于白屏宰了吗?幻化出另一个文飞来,一点都不难。
文飞喝问几声,他身边的人惊恐交集,纷纷朝后退却。
“这……这是幻术!不必害怕!这是假的!”
文飞挥剑就刺了过去,幻化出来的那个也是一样的动作朝他刺来。兵刃磕碰出来火花,在旁人看来这哪里是幻觉?幻觉能和你这样打斗吗?
北剑阁的人一团打乱,有的要朝外冲,被惊雁楼的人逼退了回来,两边都动起了手,石洞里已经是一团混战的局面。齐伯轩没有动手,雁三儿站在他的身边,提着一盏灯。齐伯轩四下张望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他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掠过,明知道他看不到,我还是朝后缩了一下。师公揽住我,低声说:“他看不到的。”
是,我知道他看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本能地就躲了那一下。
北剑阁的人都被杀伤或是制住,倒并没有人向越彤动手。
石洞中间两个文飞斗得旗鼓相当,招招狠厉。他的剑法很是精妙,与我初识他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我了解他吗?为什么他能毫不犹豫地背弃我另娶他人,而且还翻脸无情欲置于我死地?
荷香幽幽的水阁中那个少年的形象,与这个势若疯虎般得男人,没有一点儿相像之处。不,在更早之前,在他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迎娶越彤的时候,在他从喜袍下掏出兵刃来的时候……也许更早……也许我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