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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仙-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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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香幽幽的水阁中那个少年的形象,与这个势若疯虎般得男人,没有一点儿相像之处。不,在更早之前,在他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迎娶越彤的时候,在他从喜袍下掏出兵刃来的时候……也许更早……也许我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越彤忽然喊了一声:“这幻影是借你的力打你!”她这一声喊得晚了。
  两柄剑在空中相交,文飞使出了十成功力,剑身从中断为两截。剑势未衰,依旧朝前刺了过去。
  文飞手里的半截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刺进身体的声音,就像撕裂了绢帛的声音一样。另一个幻化出来的文飞喉咙间也破了一个大洞,鲜血不停地朝外奔涌。身形看起来越来越淡薄,最终化为乌有。
  幻真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虚的那颗似乎有微光轻轻闪过,又变回了暗淡平静。
  越彤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将文飞牢牢抱住,狂乱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在无人应答。
  文飞,就这样死了?我难以置信,转头看了一眼师公。
  文飞最后看起来好像神智全失了一般,力道能放不能收——啊,我忽然想了起来。那个盒子。
  刚才他们当成宝贝般的那个盒子。
  师公不会白白弄出那么个东西来唬他们耳目。
  盒子上一定早布下了陷阱。
  他也算得一代枭雄,就这样毙命在一个黑暗的地洞里头,一生绞尽脑汁图谋的大业就这么土崩瓦解,草草收场。
  仇人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的手按住胸口,却没有半分欢愉之意。
  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一直以来这个仇人令我寝食难安,他突然死去,我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齐伯轩也没有在意文飞的生死,他的目光在洞穴中搜寻,忽然放声喊:“巫宁,巫宁!”
  我吓了一跳,几乎脱口答应。巫宁早已经死了。他怎么会突然喊出这个名字来?
  没有人应答,令齐伯轩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格外凄厉而孤单:“巫宁?你是不是在这儿?巫宁?”他反复呼唤,仿佛认定了有人藏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雁三儿在旁边低声劝他,他的声音低,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惊雁楼的人收拾残局,动作十分迅速麻利。越彤并没有反抗,被惊雁楼的人一同带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再也听不见。
  石洞中只剩下了我和师公两个人。
  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我瑟缩了一下,朝师公靠得更近了些。
  师公解下外袍给我披上,我们谁都也没有说话,他挽着我的手,缓缓地走出这黑暗的地洞。能这样静静地在一起,是多么难得,多么珍贵。不经历失去,也许永远体会不到这一刻的平和是多么珍贵。
  天下起雨来。就像如干年前的那个四月初四一样。
  北剑阁一日之间就冰消瓦解了。
  也许江湖上还要再乱上一阵,可那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和师公,我们以后自然还会遇到许多的麻烦,我们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会为了前尘往事乱吃醋,会为了人究竟能不能成仙而上下求索。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人们庸庸碌碌地奔忙,活着是如此美好。

    ——完——

【番外】

    【番外一】 岔路
 

    这是—个极热闹的小镇,快到傍晚时分,铺子门头上挑起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写着老板姓氏,有的写着铺子名,还有的非常直接,灯笼上头直接画着—个大大的酒坛。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一家老铺子,做的点心很好,上次你不是说很喜欢?”
  我自己都忘了,亏他还记得。
  那家铺子很小,不过铺面很干净,里面的点心有十来种,屋里一股甜蜜蜜的香味儿,很好闻。
  “这几样……”师公看来并不是头一回来,让人包了好几样点心。出了那铺子我们进了一间茶馆。
  师公说:“张开嘴。”
  “啊?”
  师公面无表情地捏了一块糕点放进我嘴里。
  一股咸咸的香,微带腥气。
  “这是什么?”
  “是鱼酥。”
  果然挺好吃的,又香又脆。
  我张开嘴“啊”一声,师公又给我塞了一块。
  伙计提了壶来续水,还端来了一碟子煮花生一碟子炒瓜子,楼下有说书的人谈事情的人,闲侃的人,还有个大概是给人做媒的,声音很高,很嘈杂。
  我笑眯眯地剥了花生给师公吃,瓜予他是打死也不肯吃的。我也想象不来师公这等冷脸冷面怎么和村头大神大妈一样闲嗑瓜子儿拉家常。
  说书的在台上口沫横飞讲得极是卖力,大概是讲的段子实在不新鲜,捧场的寥寥无几。讲了一段,差了徒弟捧着盘子下来收钱,现在楼下转了一圈儿,没收到多少。
  我也掏了下荷包,正好没有散钱。我问师公有没有散钱。他说上次买点心时花掉了。
  不过这也不难,师公拿了一个银锭出来。两指一捏,捏下黄豆大一粒米。
  很好,这打赏就很不少了。
  端盘子的人果然上二楼来了,我拿了那粒银子放在盘里,当的一声响。
  端盘的人点头说:“多谢。”
  我怔了下,端盘的人抬起头来,脸上照着一张很久的杂耍面具,薄铁皮的上面涂的漆都快掉光额,遮住了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只看下半张脸,已经和我全然不像。
  她没认出我,又去下一桌收钱。
  我回过头看着师公。
  “她……”
  “对,就是她。”
  我一直不知道师公把白宛怎么了,是关了,是杀了,还是放走了。
  想不到就在这么个地方遇着了她。
  师公面不改色,又捏了块糕点给我。
  “她怎么不认得我了?”
  “那段经历,她已经全忘了。我给了她最后一个机会,问她选哪条路,可她不死心,还想消抹去我的记忆。我也没多做什么,只把她使的招数还给了她自己。
  呃,白宛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那之后呢?”
  “之后我用药拔出她脸上的蛊,就放她走了。”
  咳。。。。。。所以她的长相也变回去了?
  用四个字概括——打回原形。
  她没改换相貌,没学幻术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其实。。。。。。我看了师公一眼。
  师公所谓的给白宛自己选择,其实,他早就料到白宛会怎么做吧?
  白宛的心性决定了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而师公也许早就料到她会出手,然后,不管她想对师公使什么招数,师公都会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如果她是想杀人。。。。。。
  那么她现在肯定不复存在了。
  她想抹消师公的记忆,抹消一个人的记忆之后,可能性是很多的。这人的从前变成了一片空白,那黑白还不由她说了算?就算她说她是师公的结发妻子。。。。。。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我笑眯眯地看着师公,讨好得替他倒茶:“师公。。。。。。”
  他淡淡扫我一眼,目光中明明白白地透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思。
  “白宛为什么一门心思地纠缠你呢?”
  天底下的美男子又不光师公一个,白宛如果只是为了学艺,那艺有所成之后,潘安子建还不是任挑任选?非得死乞白赖吊死在师公这一颗树上?师公的温存柔情也不是没有,可有也不是给她的呀。
  师公只微微一笑,不说话。
  白宛在楼上收完了钱,又托着盘子下楼去了。说书的人收拾收拾,拄着根竹竿站起来,原来他眼睛看不见了,他看着年纪不大,瘦瘦的,不说书的时看着像个落魄的书生,身上的衣裳倒浆洗得干干净净。白宛扶着他朝外走,我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知白宛和这说书的人是什么关系。可是忘记了过往的一切,能这么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也算是福气了吧?
  我拉了师公一把,他看我一眼,放下茶钱随我下了楼。
  远远地还能看见白宛扶着说书人缓缓朝街那边走,路上还停下来买了烙饼,我看着他们一直走到镇子边的一家小客栈里头,才停住脚。
  “看他们做什么?”
  “也没什么。。。。。。”
  就是有点不放心。
  虽然白宛曾经仿过我的相貌,可是毕竟那些陷害我的事情并非她所为,我想起她来就觉得心情复杂。不是恨,也不是同情。
  只是。。。。。。放不下。知道她没有沦落,过的还好,心里就觉的踏实了。
  “还要跟进去再看看么?”
  我赔着笑:“不用不用,不过咱们晚上住哪儿?”
  那小客栈里伙计笑呵呵地在旁边说:“二位,这都到了我们门前了,哪还用得着另寻地方?别看我们这门面小,可里面院子大呀,房间干净宽敞,那被褥都是新里新面儿才拆洗过的,您想住在店里吃,咱们有小菜有老酒,想要在外面叫菜也方便,对面一溜儿有好几家卖吃食的,要不您先跟我进去瞧瞧屋子?要是瞧不中,您掉头就走我也没二话。”
  这店小二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在这么个小店待着真是屈才,看他赔笑着请人进去看,我们便也进去转了一圈儿,房间果然还算干净。我说了句:“要不晚上就在这儿宿一晚吧?”
  师公点头说:“也好。”
  我让小二儿提热水来,给了打赏,又问:“你们店里住进了个说书的?”
  小二笑呵呵地答:“正是,他们住的可不能和您这上房比,是后院的矮房。住了小半月了,两口子一个眼睛不方便,一个让大火烧坏了脸,我们掌柜的娘子可怜他们,房钱只要了他们一半。”
  “他们是两口子?”我细问可句。
  “可不是么。”店小二压低声音说,“这两口子倒是般配啊,虽然女的脸不能见人,可男的也看不见不是?”
  呃,倒也是。
  天已经黑了,我们逛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累,我拆了发辫,枕着师公的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着说着又说回到白宛身上。
  “想不到她嫁了个说书的人,不知他们是怎么遇上的。”
  “嗯。”
  “她功夫废了,后头寿数和常人无异了吧?”
  “生老病死人人必经,她也不会例外。”
  和师公聊天真没趣,我说了一阵儿,觉的口干,也就闭上眼老实睡觉。迷迷糊糊刚有些睡意,师公反而坐起身来。
  我一只手还搭在他腰间,含糊地问了声:“怎么了?”
  师公轻声说:“没事,要不要喝口茶?”
  我点点头,师公下床去倒了茶,我喝了半杯,他也喝了半杯,又躺下再睡。
  天没亮时师公已经起身,他多年的习惯总要早起练功,雷打不动。我起身来梳洗,店小二勤快嘴甜,有送来热水。
  “听着外面吵吵,在说什么?”
  “您可不知道,镇上闹贼啦。”
  “啊?”
  “昨晚上镇上好几家富户都被飞贼摸进去啦,什么金银钱钞给偷了精光。一早镇上就在折腾,到处搜捕飞贼。抓来抓去恐怕也就是捉些乞丐闲汉的充数吧。”
  我心里一动,等师公从外头回来,轻声和他说了这事。
  “昨晚上……你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了?”
  师公接过我的梳子,替我把鬓边的头发梳拢,不紧不慢地说:“就算记忆全丢了,一个人的本性也不会变。”
  我眨巴眨巴眼,师公这话的意思,说的莫非是……我们结账走人,正好说书人夫妇也收拾东西要走了。我左瞧右瞧,他们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一卷铺盖,一头青驴,然后就是两个衣裳包袱,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下若干金银珠宝。出镇子的时候,倒是衙役兵丁守在那里,我和师公身无长物,顺顺当当地过来了。说书人两口子也被简单翻查过,也放行了。后头却是一个贩货的,两大车货被翻了个底朝天。师公和我隐了身形跟在说书人两口子的后面,两人牵着青驴,行李萧条,看来十分孤清,毫无破绽。
  可师公是不会弄错的。
  他们走了小半晌,脚程很慢,也没走出多远去。两人坐下来吃干粮,师公问我:“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我摇了摇头。
  师公一笑,指指那说书人时刻不离手,现在一手拿着干粮,一手还紧紧攥着的竹竿。
  “那里能藏下什么?”
  “竹竿中空,明珠和金子都藏得下。”
  我挠了挠头:“可是失盗的财物远不止这些。”
  “那些不过是一同盗来掩人耳目的,那些衙役想着失盗财物若是要带走,一定是沉甸甸的偌大一包,自然不会注意这么一根竹竿。”
  真狡猾,可若是换了我那搜捡的人,铺盖卷说不定要戳几个口子来搜搜,却绝对不会把这个瞎子手里的竹竿抢过来查一查。哪怕他们再遇上劫道的强人,也不会抢了瞎子手里的竹竿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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