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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地方逐渐就出现了变化,官僚酷吏仗着刀兵欺负压榨手无寸铁的凡人也就罢了,若是去找手里有剑的修士,收什么山川林泽税,车船事业税,环境保护税的,那不是在找死吗?
如果始终用对付凡人的老办法,去管理修士,那早晚就会出现很卧槽很玄天的画面。
‘老子知道仙宫规定要交税,可老子的天才地宝都是一刀一剑抢回来的,凭啥要给你交税?老子就是不交!你能咋地??’
还能咋地,暴力抗税,拔刀就干呗。
于是干到最后,上一个想暴力纳税的仙帝,头都给剁下来,仙宫的统治自然就瓦解了。
而以前李凡无法理解,为啥玄门打赢了仙宫,却不坐江山的,但当他在完成了自己的日常,偶然逛到娄观塔,看到观主那边案牍海洋遨游的日常,他就理解了。
因为没必要了,对于老玄门而言,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修士集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个目的说得阳春白雪一点,就是‘逍遥求道’。
说得下里巴人一点,那就是,‘不交税不纳粮,老子能飞升就行了,苍生死活干我屁事’
身为天下的统治者,却不承担守护天下的义务,这就是出世的仙人。
因为供养一个庞大的官僚体系和军队集团,维持天下的秩序,是绝对吃力不讨好,财政上完全入不敷出的行为。
修士要修行的,正常修仙的谁特么有闲心管这种破事儿?忙到头都秃了也管不过来好吗!
所以你们仙宫爱咋整咋整,反正别来打搅我修仙,有多远滚多远就可以了。
但仙宫也有话说啊,假如天下的资源,全都给玄门拿去修炼了,剩下的人怎么活呢?让权贵门阀割肉?不可能的好吗,大家还不如直接拔刀子开干!
所以当年的老玄门到底也没做绝了,并没有彻底铲除仙宫,而是和三垣做了许多折中,妥协,实验和媾和,最后推进到今天这一步,终于推出了云台峰的完善制度。
这个制度的根本就是,不管道统门派国家出身血缘,只有加入了云台峰的,才算‘玄门’。
只有‘玄门’,才可以不纳税。
而其他地方散修门派,随便,只要被打上‘魔道’的标签,统统都可以打压到死。
当年三垣的政治机能,逐渐被云台峰所替代,成为单纯的行政机构,负责维持凡人世界的基本稳定,同时压制着地方的散修门派,甚至很多时候,还能得到各地玄门的支持,一起来打击新兴的散修道统。
比如墨竹山这种的。
是的,如果站在离国朝廷的角度,玄门是幕后真正的主人,门阀勋贵才是国家的血肉骨干,平民百姓是这巨兽的养料,而墨竹山这样本地兴起的散修门派,才是可能导致这个体制崩溃的最大祸患。
而观主虽然是国师,又有仙宫的册封,但墨竹山一直在从平民中招人,一直在扩张传道,一直在挤压传统门阀的空间。
如果百姓纷纷投靠墨竹山,成为了墨竹山的弟子,或者把田都献给墨竹山的修士了,朝廷还收谁的税呢?豪强还抢谁的地呢?
于是墨竹山这个受到仙籍管理的散修门派,离国征税主体的大户,从根源上来说,就和离国朝廷代表的御史台,存在不可调节的矛盾。
所以只要墨竹山还是散修,那么其弟子家眷,依旧是不属于‘免税’的名额,而且还是有生产力,有钱粮,但同样也有反抗实力的刺头。是祸乱天下的根源。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墨竹山加入玄门,云台峰的玄门!翻身做主人了!
最直白的说,现在墨竹山的弟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得不向离国交税!
离国的门阀家主们就是最敏感的,不再是单纯买个名额,两头下注维持关系,而是趋之若鹜得跑过来投效了。
这样的墨竹山,不再是收税和打压的对象,而成了主子,御史台哪里还能和以前那样找事呢?
当然是团结在以观主为核心的墨竹山领导班子身边,期望把自己族中的子弟也送入墨竹山中修行啊!
至于朝廷的钱哪里来,这不是还有好多百姓么,挤一挤,总会有的。
可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好吗!
倒不如说这种世道还能活下来的百姓,一个比一个更奸猾,尤其是长思城这些混迹市井,见惯了三教九流的生意人。他们也很快发现了墨竹山升玄门,这个变化里的政策漏洞。
和与时俱进,反复进行经济改革的离国不一样。
墨竹山采用的,依然是古仙宫时代流传下来的古制。
比如李凡自己也抱怨过的薪酬体制,内门弟子一个月的月俸只有‘两千金’,两贯钱。元婴境界的镇守真人,虽然收取辖地住民的供奉,但修士也不要钱粮布匹,只是让领内弟子的家族供养,种植些灵草,饲养神兽,制作机关之类的活计代工,不过也是聊胜于无罢了。
说真的,墨竹山弟子是真的基本领不到什么宗门福利补贴。
但反过来说,墨竹山的税法,也已经至少五百年没更新了。
以前墨竹山是散修门派,还要额外缴纳献费给离国朝廷,这个税由离国的御史们跟脚实际情况清算,连年增加,也是主要的矛盾点之一。但现在墨竹山是玄门了,于是这献费立刻就取消了。
这样墨竹山的弟子,每年只要缴纳基础的‘口赋’,人头税,老弱妇孺,一年二十文钱,‘算赋’,成人的收入税,一百二十文钱,‘户赋’,成家立业分到田的户口税,每户每年两百文钱,而田租也是当年仙尊定下的,三十税一。
至于资算,市税,租铢,关税什么的商业税,统统都没有。毕竟俺们就是山里修仙的,以物易物,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还嫌不够麻烦的吗?至于徭役更没有!弟子待遇已经很低了,再搞徭役还怎么招收新人啊?现在叫人给宗门做事,都是按照贡献算KPI的啊!
如果从修仙门派的角度来说,墨竹山这种制度,实在算不上有多吸引人,这也就导致墨竹山的弟子,很热衷于自己生产经商,家族单位组团去长思城贸易,搞点钱财补贴家用。
而现在墨竹山吸引流民开垦十万大山,对这些冒险来开垦的流民,也统统采用墨竹山弟子同样的管理办法。
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各峰各院统一管理流民,组织开荒,招募弟子,而且考虑到开荒的艰难,还给与功法钱粮装备等投资作为补贴。
当然,如今形势艰难,配合耕战的国策,所有流民开荒的粮食产出,都由墨竹山统一收购,而且种植粮食还是草药灵果什么也由宗门安排使用。而鉴于神罡钱泛滥,现在墨竹山也推出了‘仙人票’,可以用来和宗门兑换物资。
综上所述,就是目前离国的现状了。
这他妈不是在开玩笑吗?
离国的百姓都要被苛捐杂税盘剥到死了,到墨竹山那边的税简直低得和鸡毛一样!而且如果是‘流民’还有屯田开荒的福利和政策补贴!傻子吗还留在长思城呆着等死??
于是这区区几年时间里,光是从京畿地区迁出的人口就多达百万之众!城内各坊干脆已经大半清空了!
墨竹山现在正缺人口屯田拓荒,那当然是把这些人力尽数收纳囊中。而且这些人大多数是长思城经验娴熟的手工业者,因此绝大多数都被天工峰招到厂里上班了。不然伱以为墨竹山那么多甲兵弓弩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而离国的官吏也不拦着,毕竟真正心系国家,知道什么才是国家根本的贤能,早就被驱逐出朝廷到边疆吃沙子了。而人家离国主自己都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把大房子盖好了就能保住官位,以后离国如何,又关底下的官员什么事?
而且把长思城这些臭要饭的都给赶走了,不是正好么!正好可以重新整顿开发长思城的贫民窟,抢夺,咳咳,重新建设开发新的宅邸楼盘了啊!
毕竟大家都理解的吧!当官的也有理财的需要啊!他们贪污腐败,盘剥敲诈,囤积了那么多民脂民膏,钱粮如山,如今神罡钱大幅贬值,权贵们的损失,可是比贫民百姓们大得多啊!
但如今商路断绝,国家财政被支度司统一管理,丝绸布缗已经被炒到天价,周边的田产庄园更早就被瓜分殆尽,那还有什么更好的投资手段呢?还有什么亘古不变的理财产品呢?
有啊!房子啊!宅邸啊!长思城的房子怎么会跌呢?稳赚不赔的好吗!
只要西南的民坊清空了推平,重建开发区,大家都有得赚了!
这样百姓有了活路,墨竹山有了人力,而权贵们也有了房子!
赢了赢了!大家都赢了!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于是最后,长思城就变成现在这吊样了,长思城内的民户能跑的都跑了,但凡有些门路的都变卖了产业,甚至干脆自己脱籍改成流民,到墨竹山开荒。
只有那些出身贱籍,身在犯户,老弱病残实在走不掉,或者多少还有点差使或祖业,实在舍不得背井离乡的,还留在城中遭人盘剥。
结果聊到最后,别说李凡已经无语了,连那些被派来监视他的探子们都抑郁了,一个个凑过来苦酒下肚,怒气冲天,怨声载道。
纷纷抱怨着如今物价飞涨,铜钱贬值,朝廷还在克扣下吏的薪俸,以前的补贴没了,商贩跑光孝敬也没了。一个月只能拿十几贯基础工资,连听个小曲都不够的。
那些门阀权贵却个个发了横财,钟爱的优伶戏子,唱一曲都能随便得到千万钱的打赏!而他们还不知足!太监们吃空了宗室的私房钱还要炒地皮,搞得房价上天!
现在连他们这些捧着铁饭碗的吏员,整日奔波卖命,却都嫁妆都凑不齐,婚都结不了,唉西巴国家怎么踏马得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后一群猛男就在那嘤嘤嘤抱头痛哭,给李凡整得都不会了……
你们这些家伙,现在在这哭唧唧,老百姓给赶走的时候都在干嘛啊?这到底是在伤心国家的兴衰,还是悲痛自己没有及时投资房地产啊?
算了,离国不是没有过机会,贤臣猛将,时代机遇什么的,其实样样都不缺。但说到底,这依旧是个纯粹的封建王朝,从上到下都是腐朽的封建地主阶级,换汤不换药的改良,改到底也就是这副鸟样了。就算抽奖似得抽到一个两个明君贤臣的,又有个毛用呢?
得亏现在还有个墨竹山兜底,这百万人口还有一条活路走,要是没有呢?那不是大家都得死?
瞧瞧天色也晚了,李凡也不过度联想,趁着这些探子们聊到伤心处,抱在一团痛哭没人注意,果断抽身去东市大业坊太平观。
果然太平观还是太平的。
东城富人区,也是和当年一样富贵繁华,而且更胜当年。权贵们压榨了百万户积蓄,简直富到流油。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离秋宫在盖新屋,太监们在炒地皮,东城的勋贵也在翻新别墅,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兴建园林。
毕竟现在离国的商业活动,已经完全被度支司,或者说权贵家族垄断,所以民间商路断绝,官方却可以借用押运军粮的飞舟,把绢绸茶叶、铜铁器等拉去南洋群岛和昆仑群山,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
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赚得多,有些人赚得非常之多罢了。
而太平院又是权贵又是宗室又是仙人,原本就算是离国数一数二的有钱,这次当然也赚到了,而且真是赚暴了。
如今整个大业坊并周围三四个街坊,都给太平观买下来了,砸通了坊墙连城一片,称作太平坊。其中除当年的太平观所,还在南北东并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数十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县楣、栏槛之类,皆以沈檀香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丽皆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周围几十里内,也具皆是公卿王侯新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内侍仙姬望来不绝,公卿贵胄,穿梭其间,欢歌笑语,丝竹管弦,纵情享乐,奢靡无度。其中的糜烂奢华景象,哪怕三垣的仙阀见着了,也要咋舌吧。
嗨尼玛的,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国家呢?
李凡也是闷气在胸中,邪火上心头,怒火中烧,一脚踹到院坊,大吼一声,声震半城,
“邪魔外道!祸乱朝纲!刺王杀驾!罪大恶极!黑莲魔道都给老子滚粗来!吃你爷爷一拳!”
大业坊的门番和太平观的道士们,只瞧了李凡一眼,登时骇得撅道,一个个落荒而逃,惊呼惨叫,
“夭寿啦!南宫家打上来灭门啦!”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