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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把他捞出来。”
“是，老仆这就去。”
余福昨晚上就搞清了行市。
像这种事，一般会被除籍发配。
如果有人花钱，十两银子就能开放。
不过，仍是逃户。
半个时辰，余福就把周武德带了回来。
周武德在牢子里十来天，一身脏污，衣上带着血印。
想必牢子想从他身上挖点价值。
看到赵洛，周武德才明白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尹庄少年能在城里，混到这么大个宅子。
他拱拱手，“多谢！”
“不必，咱们扯平。”赵洛道。
“甚好，那周某告辞！”周武德说完就要走。
赵洛叫住他，“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你这样子能出城？”
“那讨扰了！”周武德也不矫情，跟着余福出了正堂。
一盏茶工夫洗换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赵洛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武德就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
赵洛端着酒不时抿一下。
等周武德吃完，他才道：“此后有什么打算？”
周武德抹了嘴，“没打算。”
“有什么想法？”赵洛换个问法。
周武德摇头，端起赵洛斟的酒喝完。
“我是个粗人，帮不了你什么。”
赵洛：“不需要你帮我，我是帮你。”
周武德又摇头，自己倒酒自己喝，“吃完这顿饭，我就离开朔州，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赵洛：“你是有打算的。”
周武德愣了一下，没想被猜破。
他望着赵洛一阵，“你为什么想知道？”
赵洛耸肩，“帮你参考一下。”
周武德想了想，“去陕地如何？”
赵洛：“死路一条。”
周武德迟疑，“怎么说？”
“北方就是个烂摊子，谁拣谁死。”
周武德寻思，反应慢了半拍，“北地不可取？”
赵洛点头，“东虏数次入塞，北边不是烂摊子是什么？”
“朝廷都防不住，李闯那也叫军队？”
赵洛想嗤笑，“不是我小看李闯，他只是勇气可嘉而已，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了，他只能当贼。”
李自成一心想推翻大明，天时地利人和下他做到了。
但他没气魄，没才能，也没格局。
便安一隅做个山大王没问题。
但要掌管江山？
看看他做过的事，前十年他都是当贼，连根据地意识都没有，到处乱跑，哪里乱往哪里钻。
把河南陕西搅得一锅粥，民不聊生。
后来听了李岩的话，才重视据地民生这一块。
但他对朱氏文官不知道哪来的恨，基本是逮一个杀一个。
打下紫荆城后，他也是一如既往我行我素。
其部下军队腐化程度比大明只有过之无不及。
一句话，贼永远都是贼。
再看看他的眼界，说句难以至信的话，他只怕压根就不晓得女真东虏的厉害。
以为打下京师，又有“百万”大军就可以藐视一切。
结果东虏教他怎么做人，三片石将他打回原形。
吴三贵不是个东西。
他李自成同样也不是个东西。
唯一值得夸他的是勇气可嘉。
成全他的勇气，却付出了汉家江山的代价。
赵洛后世就骂他，瞧不起他。
周武德自然不了解李自成，也无法确定赵洛说的对否。
“以赵兄弟之见，周某该何去何从？”
“你以前在军中做什么？”赵洛问。
周武德：“一年骑兵，一年夜不收。”
“哦！为什么做了逃户？”
周武德眼睛微狞，灌了口酒。
“崇祯十年，我们奉命到边境上烧荒，碰到一队鞑子，我们兄弟十二个人奋战，死了九个。”
“当时火烧了起来，九个兄弟都被烧焦，我们把他们尸体驮回来。”
“他娘的，上官不肯认，硬说我们造假，说那些战死的兄弟是逃兵。”周武德越说越气愤。
“后来，我听说，原来上官私吞了那笔抚恤银。当时我那个气，就想要弄死那斯，只可惜没成功。”
赵洛点头，周武德似乎没让他失望。
“我有个去处可以介绍你。”
“赵兄弟请直说。”
赵洛抿了口酒，“我认识一支义军，他们正好缺少哨探，须组建一支夜不收。”
周武德望着赵洛怔了怔。
可以说，他是看着赵洛长大的。
赵洛一个书生，怎么跟义军扯上关系的？
“什么样的义军？”
“这样吧。”
赵洛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你先去看看，如果愿意你就干，不愿意走人就是。”
“那好吧！”周武德没想到峰回路转。
结果还是要投贼。
第54章 如此义军
什么义不义军，只是名字好听点而已。
周武德拿着赵洛的介绍信来到勾子寨。
勾子寨由一条谷道进入，像一个葫芦口。
从外面看不起眼，里面别有洞天。
高顺接待他，带他参观陷阵营，西凉精骑等……
周武德看到整齐威武的黑甲军，人手精良的装备，整个人都震惊到了。
他知道大明卫所是什么样子。
而勾子寨的军队装备远远超过官军。
连卢帅的天雄军都比不上。
而且，这不是一千两千，而是三四万！
这样的义军，有点把他吓坏了。
高顺没时间陪着他，后面让他自己看。
周武德观察黑甲军纪律，伙食如何？
结果都超出他的意料。
高顺治军严格，从军容站队列阵训练都能看出端倪。
至于伙食，吃的白米饭，中餐有荤。
现下大明军队哪有这样的伙食。
战时才可能有。
平时吃的，那只能说是吊着命不让你饿死。
朝廷不发饷，上头又层层克扣，哪有好伙食给士兵吃。
只有要打战了，才有所改善。
毕竟吃不好，士兵哪有体力上阵？
他心中太多好奇，与一名士兵闲聊，“兄弟，怎么会想当义军？”
士兵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这里有饱饭吃，有饷银拿，你能说个更好的去处？”
“还有饷银拿？”周武德再次意外。
朝廷早就发不出饷，义军却还能发？
士兵略得意：“步兵八钱，骑兵一两，打了胜战还有赏钱，屋里一家子都靠这个活命。”
“如今这世道穷人命不值钱，就算战死家里也能拿二十两抚恤银，老子这条命能值二十两，哈哈！”士兵笑了。
周武德：“二十两，不少了，真能发下来？”
“我骗你做什么？”士兵有些懒得跟他多说。
“我没别的意思……”周武德解释，“比如层层克扣，上面发二十两，到了下面可能十两都拿不到。”
“别拿官兵那套说事，我们将军说发多少，就发多少，谁要是觉得拿少了，可以找将军投诉，反正将军说兵步每月八钱银，我每个月都能拿到这个数。”
“每月都发？一文不少？”周武德诧异。
士兵：“对。”
娘西皮！
周武德心里把官军骂了八百遍。
有这等公平待遇，他哪会做逃户。
为大明战死，也值得。
士兵望着他：“老兄，我看你身板子就是当兵的料。当然，如果你想投官兵，那就当我没说。”
周武德：“义军难道真是义军？”
士兵顿了顿，“别的义军我不知道，就说咱们黑甲军，从来不干打家劫舍之事，上次我们攻进代州，也对城里百姓秋毫无犯，不信你去代州打听一下。”
这事，周武德也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众口交赞的黑甲军就是这只义军。
顿时，他再看这支军队眼光都变了。
他拱了拱手，“兄弟，是某唐突了。”
士兵笑了笑，心中也有些自豪。
周武德心中疑惑一空，回到高顺营账，行军礼，“将军高义，周某不才，愿为义军效死。”
“好！好！”高顺将他扶起，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洛看好的人，高顺同样也看好。
“军中所有步骑，把总之下任你挑选。你要尽快把夜不收建立起来。”
“属下领命。”周武德抱拳。
……
赵洛当晚就收到高顺传回来的消息。
说真的，他是看好周武德的人品。
但才能方向，现在还不好说。
先这就样吧，反正夜不收是要建的。
次日……
年关将近，赵洛准备去各营寨巡视。
雪断断续续地下，地上积雪不厚。
赵洛一行人出了城，走了不远，卫道策马上前，“主上，有人跟着我们。”
赵洛有些迷糊，哪个这么无聊？
“那今天咱们就跑跑马，活动活动，然后回去。”赵洛望着卫道，直到对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卫道好像明白，拱手称是。
赵洛现在骑马没什么问题。
雪地上跑马，跑慢点就是。
只要底子没冻住，就不用担心滑蹄子。
就是脸吹得有些刺痛，但他还忍得住。
边跑马边赏雪景，玩了小半天才回城。
那尾巴也是郁闷，几次以为跟丢了，但转眼对方又跑回来，让他心情几起几落。
回到城，他就向主子禀报。
看着他进了哪家哪屋后，卫道也回去禀报。
“林府？”赵洛有些意外。
以他和林家关系，犯不着这样吧？
不过随即一想，又了然。
林琛只怕是担心他与贼军勾结，里应外合夺了朔州城。
林琛担心自有他的道理。
只不过，赵洛不高兴。
老子要拿下朔州，分分钟的事。
你防个毛线哦！
赵洛觉得有必要跟林琛搞清楚，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下午就拜访林琛。
寒暄两句就直接上货，“大人，说件怪事，今天学生出城居然发现有个歹人跟着我。”
林琛神情变幻，“年关将近又大雪纷飞，最不太平的时候，亚元要当心安全，无事留在城里便好。”
林琛听那人回禀，当时就觉得是不是赵洛吃了饭没事做，出城跑什么马？
赵洛拱手，“大人放心，学生身边还有几个侠客朋友，三五几个毛贼还近不学生的身，我只是担心我朋友要是不小心弄死了毛贼怎么办？”
这差不多就是警告加恐吓。
林琛要是还听不出其中意味，那他是白混了。
他也临场应对经验丰富，恰到好处的浅笑，“不知亚元身边还有侠客，想必那些毛贼也不敢轻易起歹心。”
“那最好。”
赵洛笑笑，“大人现在知道了，我也就放心了。”
嘿，臭小子！
林琛恨不得现在拍惊堂木，大胆刁民还不从实招来。
他脸色有些黑，不是他掩饰不住，而是不想掩饰。
“学生告辞。”赵洛达成目的，走之大吉。
林琛直到他离开也没起身。
他对赵洛与贼军来往，并没多少意见。
现下局势不明，多个朋友多条路。
只是他自己做不到，而且因为身份，还得谨慎提防。
希望这小子有分寸吧！
林琛心中暗道。
第55章 视察军队
赵洛确定林琛明白他的意思，次日再次出城。
走了一截路，问卫道，“怎么样？”
卫道摇头。
一行人下午到达勾子寨。
高顺向他汇报了两个多月来的情况。
三万陷阵营步兵都已经完成基础训练，只不过甲械打造跟不上，还有近万人等待列装。
蜀兵那边也有半数人没装备，训练同样也完成了。
但骑兵都已经列装，只是训练还需要一段时间。
过冬衣物，煤铁，粮草都不缺。
赵洛满意点头，“可有人来找麻烦？”
高顺：“没有，朝廷无力发兵，山匪不敢来犯。”
“嗯！”赵洛点头，“训练完成，就把新兵拉出去剿匪，方圆五十里内都给我梳清一遍。”
“是。”高顺也正有此想法。
有些山匪也扯义军的旗子。
但他们祸害村镇，比鞑子只是稍为好点。
没有民众基础，怎么能干大事？
说他们是贼匪一点都没错。
赵洛又观看了黑甲军演练。
主要是列队，变阵，和日常操练。
从这些上面，是可以看出他们付出了多少汗水。
赵洛对高顺练的兵是很满意。
马超的骑兵更多练的是骑术，培养胆识彪悍。
列队什么的反倒马马虎虎。
赵洛也不乱点评，每个将领带出来的兵都有自己的特色。
只要能打战，打胜战，就是好兵。
这点，赵洛是明白的。
伟人说过：白猫黑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嘛。
只要军纪严明，其它小节，他不会多管。
“好好练，以后流贼东虏鞑子什么的，就看马将军了。”赵洛道。
马超兴奋，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