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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子一台戏,何况这些都算是时代弄潮儿的女子们,她们凑在一起,更是话题不断。阎氏虽然不是大户,但阎小玉自从家教极严,举止大方得体,人情世故极为练达,而且经过江阴之战的磨砺,气质卓绝不凡,话虽不多,但句句烁金。她说起江阴血战,语气之间,虽然风轻云淡,但众女仍然如同身临其境,那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壮烈,在阎小玉冷静的陈述中,扑面而来。
阎应元大病初愈,冷峻的脸宠上,数颗清晰的痘痕,表明着他正从天花的荼毒中挺了过来。他虽然形容憔悴,但眼底的那丝精光,却是时而闪现。自从崇明港到高老庄,沿途之中,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对于众人的敬仰,他也一直保持着淡定。
在开席之前,阎小玉就对高旭道:“父亲大病未愈,不能饮酒。”
这是阎小玉来到崇明以来,对高旭说的第一句话:“但他病情稍有好转之后,就不顾身体,几乎天天酗酒。这次来崇明,他特地戒酒三日,今日宴席上,你切莫让父亲再饮了。”
高旭听了,意外地瞧了阎应元那镇定自若的面容,料不到他竟然会不顾身体酗酒。其实不用阎小玉叮嘱,高旭为阎应元的健康着想,也会让他以水代酒的。但阎应元却是道:“若是兄弟以浓酒待我,我又岂能还以清水?酒是酒,水是水,何来相代之说?——别担心我的身体,每个走出江阴城的人,都死过一次了。刀山血海都趟过来了,难道还怕几杯薄酒么?”
高旭只是无语以对。(更新我们速度第一)这个阎应元不仅固执,而且执着于细节。当初危难之际,他被江阴十民城主奉为主心骨,正是他这种令出必行,杀伐果敢的性子。
对自己残忍,才能对敌人残忍。只有这样,才能对自己热爱的土地布施仁慈。
大约阎应元,就是这种人。
只是以阎应元之智,高旭不知何故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难道经过江阴之难,他的潜意识中有一种求死之心?
阎应元以兄弟情谊为名,不以自己的身体为念,执意不以茶代酒,而阎小玉却是充满“杀气”地盯着自己,警告自己不得给她的父亲饮酒。
身为高老庄少庄主,又身负同盟会会长、同盟军督师之职的高旭,不论身份,还是地位,都算是酒宴的主人。等众人落座开席之时,高旭却是立了起来,望着济济一堂凝视着自己的人们——这些新时代的先驱者,这些他倚以重任的干将们。
众人看着高旭似乎有话要说的神色,便安静地凝视着他。
高旭默然片刻,然后道:“甲申事变之后,满清入关,山河变色。去年鞑子南下之时,扬州十日,惨绝人寰。接着,鞑子就踏着扬州城的八十万尸骨,听着秦淮河的丝竹,坐着我们汉人的大好河山。然后,又颁布留不留头的剃令。虽说身体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但是,鞑子仅仅只是要剃去我们的头么?”
“不,他们想阉割我们的精神,剥夺我们的尊严!看他们在北方干了什么?只要他们的旗人骑着马,跑地一圈,一个个村镇都是他们的土地,土地上的人都是他们的奴才,生死予夺,这就叫做跑马圈地!除了屠杀、抢掠、圈地、投充之外,他们还要像猪羊那般,把我们剃毛蒸煮,作成他们的盘中餐,让他们十数万的满人世世代代地鱼肉!”
“留头,还是留?这是两难的选择。北京剃了,南京剃了,苏州剃了,杭州也剃了,这些大城市,里面的人,留着头,留着金钱鼠尾的型,还有人恬不知耻地称剃令是‘新朝雅政’。他们选择了留头,但是江阴出了第一声留不留头的呐喊,然后是嘉定,昆山,松江……”
“很多人,在血战中死了,他们成为记念碑上的一个名字,但他们死了么?——没有,他们活在我们心中,他们活在后世的青史里!——记得我当初举义的时候,一个扬州书生要自杀成仁,我要他活下去。但他说看不到希望。我说只要活着,就能看到希望。他问我希望在哪里?当时,我无言以对。于是,他最终杀身成仁了。”
“但是,如今,我却是看到了希望——因为英烈记念碑上每一个英烈的名字都是希望。正因为有这么多英烈前赴后继地奔赴国难,我们的希望之光,犹如星火燎原。”
“我们的牺牲有多少,我们的希望就有多大!——所以,今日,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把手中的所有美酒,都奉献给所有死去的先烈,去浇灌我们的希望,去抚慰他们的英魂!”
酒宴是在坊内的忠义堂里举行的。在会堂之外的道地上,竖立着一块铭刻着死难英烈名字的记念碑。
自从高旭在同盟广场矗立起第一块最宏伟的中华英雄记念碑之后,中小型化的记念碑就在各地如雨后春笋一般生出来,激励着后人。在高老庄内的忠义坊,自然有这么一块。这是坊内的英烈之后出资修建的,上面铭刻的都是他们的先人。
当高旭下令夏完淳命人把酒宴中所有的酒坛供奉在堂外的记念碑下时,阎小玉暗地里看待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至于阎应元,看着高旭的目光却是颇为复杂。其实阎应元不是这种迂顽、拘于小节而又不知变通的人,要真是这样的人,面对着十数万清军兵临城下时,他又如何应付自如?他自然知道高旭提出以水代酒是好意,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
可阎应元却不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阎应元是一杯酒,在哪里都不会成为一杯水的。
他来到崇明,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已承认高旭的领袖地位,但他的风格节操绝不容许质疑,他该坚持的也绝不妥协。
但是阎应元料不到高旭却是用个祭奠英烈的名义,把所有的酒全搬到忠义坊外的记念碑下。宴会上全部以水代酒,并声称,今后在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业未竞之前,今后凡遇宴席,皆以水代酒,所有美酒则全部祭奠英烈,以慰先灵,当大业竞成之日,便是我等不醉不休之时。
高旭以禁酒令的方式,同样向阎应元表明,他的坚持,也绝不妥协。
没有人知道高旭套着大义光环的禁酒令是与阎应元交锋的产物。
除了阎小玉。
她望望脸色仍然如常日般冷峻的父亲,又望望容色镇定自若的高旭,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宴席是高旭办的,身为女儿,阎小玉以健康为由,告诫高旭不得给父亲饮酒,但父亲却是执意不肯以水代酒。
这看似喝水还是喝酒的小事,让阎氏父女变成留头还是留一样的大事了,这让高旭两难了。
没有人比阎小玉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在江阴之战无所不用其极,若论智勇、执着、决断,简直万无其一,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身为女儿当然也不能。
他想喝酒,没有能阻得了他。
但高旭却做到了。
而且做得太漂亮了——你不顾身体,执意要喝酒?好,我先大义凛然地演说一番,再把所有的酒都祭奠给英烈,并且以高老庄少庄主、同盟会会长、同盟军督帅的身份下达禁酒令。这样子,大家都没酒喝,难道你要跟英烈们去抢?反过来,阎应元没有逞强喝成酒,但也没有失面子,因为大家都喝水了,你跟谁逞强去?
以阎小玉看来,这一个虽然微不足道却又极具深远意义的回合中,那高旭的格局比父亲的来得更大气、更强势。
或许,正是因为高旭具有这样的大格局,才让才高气傲的父亲心甘情愿地来到崇明辅助他,才让父亲起了良禽择木而栖的念头——而且,纵观这高旭在江南所折腾起来的声势,他已经不再是沙滩上的木头,而是中流之中的砥柱了。
阎小玉相信,在将来,会有更多像父亲这般的人,向崇明飞蛾扑火而来。因为她突然想起高旭当初对她所说的那句话:“我拯救的是一个民族,经营的是整个天下……”
后来,阎小玉跟父亲提起这句话时,她清晰地看到父亲眼底那丝炙热的东西。
在这个民族危亡之际,这句话像有一种魔力一般。
或者,正是这句话,让他们阎氏父女踏上了前来崇明的征程。
坐在晚宴的主席位上,高旭望着自己左边坐着阎应元、徐玉扬、何常、徐鸿这些同盟军将领,右边坐着顾炎武、许用、陈子龙、归庄这些同盟会骨干,在身后又立着弃笔从戎的夏完淳,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千——这些人,大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英烈,经过自己的努力,他们又活了下来,为他们搭建了崭新的舞台,成为自己开创反抗满清、传承伟业的团队。
要论时世之艰难,赴难阵容之强盛,气节之凛然,这个时代的节烈之士是历史上鲜有堪比的。
这些人就像华夏民族在黎明前最黑暗时的那些流星,在这个民族将沦陷在二百多年的黑暗与禁锢之前,是他们回光返照式却又极度灿烂的星辉,警示于后人,让他们莫要遗忘这个民族的逐渐趋灭的那些风骨与质气!
而高旭,他却在这个民族即将陷入最黑暗之前,抓住了这群流星!
这些人不仅仅是让后人仰望的星辉,也是一个民族之所以能传承下去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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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所谓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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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完成了二章,将近八千字,终于给三月份开了个好头。(请记住)坚持的感觉真好啊。另外,今天大家的红票很给力,希望我们一起明天再接再励。正是因为您们的支持,我才找到坚持写下去的理由。谢谢。)
晚宴之后,高旭恐阎应元路途劳顿,让他早些回房休息,但阎应元却说在船上休息得够多了。于是,高旭又请阎应元、顾炎武、徐玉扬、陈子龙等人来到忠义堂内厅,商议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
“根据情报处探子回报,南京的礼部侍郎钱谦益携妻妾柳如是,从大年初一始,就从南京出,先到镇江,然后经漕运到达常州,今天经无锡到达苏州,大约明后天就到达崇明。”
确认了钱谦益真正来崇明的消息之后,今日高旭第一次跟大家说起这件事。
“怎么,牧斋先生要来崇明?”
陈子龙诧异道。牧斋是钱谦益的号。提起钱谦益,众人皆是露出不屑的神情来。钱谦益虽为晚明东林领袖人物,但他畏死降清,大节有亏,历来让世人所不齿。
徐玉扬“嘿”了一声,道:“这糟老头来崇明做什么?莫非弃暗投明来了?”
阎应元没有出声,听了徐玉扬的话,不由盯了他一眼。
徐玉扬是有一说一的性子,见了阎应元的神色,摸着脑门只是嘿嘿笑着。
要说起来,凡是江阴人,没有不悚阎典吏的。阎应元生性冷峻,不苟言笑,令出如山,在江阴当了十几年的典吏,民声极好,再加上江阴之战的威望,连徐玉扬都极为敬重。虽然徐玉扬已经与阎应元都是一镇提督,阎应元还兼任同盟会的副会长,同盟军的总幕僚长,地位仅次于高旭。
顾炎武沉着脸道:“如果真是弃暗投明,哪有这般磨磨蹭蹭、唯恐天下不知的走法,大可以经长江水路溯江而下,直达江阴,或者崇明。……哼,什么是国耻?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顾炎武生性耿直,极重节操,对于卖身求荣者,向来不假辞色。
阎应元皱眉道:“鞑子想要来和议?”
还是阎应元一针见血,高旭点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想法。”
高旭话声刚落,只见顾炎武骤地拍案而起,道:“万万不可!且不说谈不谈得成,只要与鞑子议和的风声一旦传出,那我们同盟会将成千夫所指,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民声就毁于一旦。”
陈子龙也是道:“是啊,这定是那洪承畴使的花招,不管我们接不接招,只要一碰就算输了。正如亭林所言,只要和谈风声一出,再加上有心人的造谣惑众,到时我们就百口莫辩了。江南先烈不下数百万,他们的英魂哪容得我们跟鞑子妥协?”
徐玉扬又是“嘿”的一声,道:“以俺看来,没那么复杂,只要那钱老头一到了崇明,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刀剪了他的金钱鼠尾,然后说他反正了,这样,不就啥事都成了。们的网址)别跟俺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什么的——又不是真的要斩,只不过是剪个辫子而已。”
高旭听罢,不由笑笑,徐玉扬的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可行。那洪老儿敢派钱谦益来,难道没想过这老头一去无回?
高旭转头望着阎应元道:“先生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