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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道:“我与你们在一起。”
何常一听,神色一凝,不再言语,突然跪下,向高旭行了一礼,然后默不作声,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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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一刀对五百清兵俘虏可谓干脆利落,正如他说的那样,先是从中挑出无伤的,以及背后有伤的,扔出二百来人给营外成千上万的乡民剁成肉酱泄愤,然后把余下的三百名押解到一个山谷里。
二百关宁老卒依仗着山谷的地形,箭在弦上,居高临下地弹压着这些俘虏可能的反抗。三百清兵们正以为薛一刀要大开杀戒的时候,却见站在山谷上冷酷无情的薛一刀身后,突然现出一个天仙般的女人来。
这个女人正是小芸娘。
在火把的光辉下,小芸娘仍然一身素衣,她容色绝丽,曲线分明,山风掠起她的衣袖,飘然欲仙。看着这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小芸娘,三百俘虏不由痴然相向。其中一个领头的偏将神志回复最快,仰着头叫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小娘皮弄什么玄虚?”
薛一刀听那偏将出言不逊,眼神一缩,正要发作时,却见小芸娘风情万千地伸出一只纤手,薛一刀意会,让手下的弓箭递给她。
偏将见小芸娘接过弓箭,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小芸娘,你吹拉弹唱有一套,要想拉弓射箭,吓唬谁。。。”
不等好偏将说完,话声倏地顿住,只见一支利箭“嗖”地从那偏将的口中穿过,箭头从他的脑后钻出,然后身躯轰然倒地。他的眼角还泛着一抹已经凝固了的嘲讽。那些俘虏见罢,哗然散开,原先带着色欲看着小芸娘的眼光一下子骇然不已。
小芸娘把弓箭递回老卒,悠悠然地脆声道:“琴弦是弦,弓弦也是弦。这有什么区别么?”
没有人回答小芸娘,只听到山风呼啸的声音。
薛一刀随后冷声道:“三人一组,分一百组。半柱香内组不好队的,杀。”
薛一刀说罢,小芸娘笑呤呤地举起一柱香,开始点燃计时。
俘虏们先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先是一番杂乱,在半柱香之后倒是列成一百组。
薛一刀又道:“在半柱香之内,一组二死一活。时辰一过,活人超过一个以上的组,皆杀。”
俘虏们又是一阵哗然。其中几个出言抗议,薛一刀大手一挥,那几个即时被射成刺猬。杀死以前的战友,才能活命,这很残酷,但也没得选择。
山谷中马上变成角斗场,半柱香过后,场上只余下近百名犹如野兽一般的血人。
小芸娘站在山谷上,闭着眼,呼吸着从谷底升腾而起那种熟悉的血腥气,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岁那年,又站在高阳城的城墙上。那时年幼的她被满城残尸的景象吓坏了,那浓厚的血腥气使得她喘不气来。亲人们在清兵的屠刀下一个个倒下。在死尸堆中她伏了一天一夜,等清兵屠城退兵后,她才爬出来。于是,这么多年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个梦醒时分她都好像淋浴在鲜血之中一般。
最终她发觉,心中那份血的记忆,她必须要用血去洗刷。
于是,她这朵曾经浴血的花已然到了盛放的时候。
小芸娘仍然笑吟吟地走下山谷,行走在尸横遍地的谷底仍然风情万千,那些幸存的俘虏们满怀惧意地望着她。小芸娘拍拍手,笑道:“现在能活着的都是勇士,那么现在我亲手为勇士们盖上印记吧。”
小芸娘话声一句,一旁的薛一刀便一挥手,俩个老卒抬着一个炉灶走了上来,炉中放置着一根烙铁,烙铁的顶端却是一个圆圈,圆圈之内似乎是几个字。小芸娘拿起烙铁,问道:“哪个先上来?”
看着那通红的烙铁,幸存的俘虏们眼露惧意。小芸娘又道:“到了现在,你们还怕什么?”
小芸娘等了一会儿,又道:“我算三声,如果没有人前来,那么是我错了,原来你们不是勇士,都是懦夫。而懦夫是活不过今晚的。”
“一。”
小芸娘开始数的同时,老卒们拉起了弓弦,只等小芸娘数完三声,箭雨之下,一个不留。
“二。”
小芸娘睁着美眸,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正要小芸娘数出“三”的时候,一个人影倏地站起来。只见他走到小芸娘的跟前,身形虽然不高,但生得极为精壮,面容上满是血污,看不清长相。
小芸娘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很好,姓什么?”
“唐。”那人的声音带着某种铁质感。
小芸娘道:“哦,唐勇士。不,该称你唐百户。以后你就是这些人的头了。”
小芸娘说罢,举起烙铁向那姓唐的赤裸的胸口一印,随后便是“嘶”的一声,一股焦臭扑面而来。小芸娘皱了皱眉,脸色有点发白,放下烙铁,回过身来,看了薛一刀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向山谷外走去。
薛一刀看着小芸娘纤弱而又倔强的背影,眼里关切的神色一闪而逝,只是冷声道:“下一个。”
谷外,小芸娘呕吐得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薛一刀走到小芸娘身后,缓缓地问道:“你决定要那样做?”
小芸娘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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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黄田港大撤退
黄田港口水如天,万里风樯看贾船。
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间鱼蟹不论钱。
这是当年王安石巡视江阴黄田港时留下的诗句,说的是黄田港商贸的繁盛。如今的黄田港再也没有海外珠犀,也再不论人间鱼蟹,人们不是为商贸而来,而是为了逃命而去。
早在清廷大军从南京和镇江开出的时候,大凡那些有船有路的又不愿剃发易服的就出了港,寻找一住安稳之所。而昨日清军主力已抵达江阴境内,听说将近十万之众。这不是当初常州宗知府派出的三百郡兵,也不是卞之虎的五千前锋人马,而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大军。南明的广昌伯刘良佐以十万人马不战而降,如今在主子的派遣下,刀剑内向,把屠刀举向了自己的同胞。
人们一边诅咒着花马刘(刘良佐爱骑一匹杂色马,人称花马刘)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寻找着出路。江阴城里的人们想凭着坚城顽抗,也天真地期待援兵。而城外的人们有的避于乡野,有的保卫家乡,但大多数为了寻找活路,打算背井离乡。但是在陆路上,西边的常州人,南边的无锡人,听说都已剃了发,降了清。只有义阳王在崇明扯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凭着逃到岛上的数千南明残兵败将,号称拥兵十万,在江南沿海之地声势极为浩大。所以,只要到了崇明岛,清军就鞭长莫及。
水路便是出路。而黄田港便是水路的起点。
当晚高旭在三官殿打算安排几百只船到黄田港来撤离江阴乡民的消息传出后,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人人皆知。人们连夜向黄田港蜂拥而来。当高旭赶到黄田港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港口的里里外外已是人山人海。人人伸着脖子望着长江沿岸,寻找船只的影子。码头上人声嘈杂,唤儿喊娘的,一副末世景象。
高老头的船只还没到,但人们已在码头挤得密不透风,那些地痞们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殴打驱赶着那些手无寸铁的乡民。而那些乡绅富户们载着数十上百辎车的家产,指使着家奴使着刀枪要冲出一条到达码头的血路。有些无良的渔贩们,凭着能出江入海的渔船,叫着一个船位一两十两甚至百两不等的价格,大肆地发着国难财。在港口之外,有些人一见到那些从别地逃难来的已经被迫剃发的乡民就上前围殴,打得那些剃过发的难民至死为止。场面混乱,残酷,而又歇斯底里。
高旭皱着眉看着这疯狂的场面。且不说高老头的船还没有来,就是来了也无济于事,到时这些乡民或许为了一个船位而大打出手,血流成河。更不要说清兵闻讯随时会赶来阻挠。
随着高旭来有的徐玉扬为首的舍桥附近的三千乡兵,以及何常的一千江阴脚夫营,另外还有这些乡兵和脚夫的一万多家属。至于薛一刀刚是领着二百老卒,以及连夜收编的百名降兵去小石湾。当初那些从常州运来的大部分辎重就藏在小石湾后山上的山洞之中。按高旭的计划,这个小石湾将是一个钉在江阴境内的据点。刚刚经过舍桥大战的那些关宁老卒将在小石湾休整。这些老卒也将是高旭以后与清军周旋的倚仗。
对于薛一刀是如何收编降兵的,高旭起先听了薛一刀的兽兵论之后,他就没有再过问。再说,高旭一夜都在与徐玉扬组织乡兵,也没有时间去过问,更不知小芸娘参加了对降兵的收编过程。看着骑着一匹白马上追随在自己身旁的小芸娘,尽管她一夜无眠,但她除了脸色有丝苍白之外,浑身上下仍然保持着极好的风姿。对于这个可谓心存大志的女人,尽管高旭想着如何敬而远之,但小芸娘一听高旭要到黄田港,她便要跟着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高旭要倚仗薛一刀这些关宁老卒的战力,就扔不掉小芸娘这块死死贴在他身上的膏药。从舍桥之战当中,高旭就意识到,以薛一刀这些关宁老卒的心目中的地位来说,小芸娘这个故帅之后就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高字营魁首还重要。正因为这点,高旭知道无法完全掌握薛一刀这把刀,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效忠。这把刀是握在小芸娘手里的。于是,高旭便有意识地与薛一刀以及小芸娘的关系转化为合作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高旭越来越倚仗徐玉扬和何常这些本地人,借着高老头这个便宜老爹的船队,以把当地青壮的家属安全运送到崇明岛为代价,让徐玉扬连夜招募了三千乡兵。再加何常的一千江阴脚夫,高旭要对这四千人的一万多的直属家属负责。而以高老头船队的运力,一天之内,能把这一万多人撤离崇明岛,差不多是不可能的任务了,何况这黄田港本来就有的人山人海。
在舍桥卞之虎的两千骑兵全军覆没,除了战场上折损的数百战马,薛一刀带走的三百匹,献给江阴城作战利品的二百匹,余下的差不多有一千来匹。高旭在乡兵和脚夫当中选出会骑马的,组成一个千人骑队,交给徐玉扬统领,作为机动主力。其余的三千乡兵步队则是交给何常,让他维持港口的秩序。
在如今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如果没有秩序,到时候谁也别想走了。
仓促成营的一千骑兵虽然只是马上步兵,要论起战斗力与那些关宁八旗之类的铁骑比起来可谓乌合之众,但要吓唬那些已成为惊弓之鸟的难民,自然极是容易。挤在黄田港里里外外的乡民们突然听到一阵震天的马蹄声,人人色变,直到看到一面迎风飞扬的高字旗,才松了一口气,一些知情的人就大声叫唤着:“高字营来了,那高旭高取义的人马来了!”只要是江阴人,也大都知道舍桥好汉徐玉扬,只见他一马当先,领着一千骑队冲进港口,本是嘈杂不堪的港口顿时安静下来。
因为舍桥一战,高旭高取义之名响彻了整个江阴,人们一看到高字旗,人心大定。人们都知道了高旭是崇明大海商高老头儿子的身份,那几百只要来救援的船只正是他高氏的。既然高旭都来了,想必高老头的船队真的会来。
随后,何常又领着三千步队入场,把那些码头的地痞全都绑了,把人们都驱逐在港口之外,清空了拥挤不堪的码头。
人们虽然对高旭强行霸占码头的行径很不满,但形势逼人,要来的船是他高氏的,另外又有一千骑兵和三千步卒的有组织有武器的力量。这仓促成军的四千乡兵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高旭能得到他们效命,自然是高旭用船队把他们家属安置到崇明的承诺。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必须保证他们家属的安全。反过来说,高旭也变相用他们的家属挟持了他们的效命。尽管高旭和这些乡兵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对高旭来说,这些乡兵有留下来与清兵周旋至死的义务,那他们的家属就有得到安全地活下去的权利。
虽然不公平,但高旭的营救也只有从少数人开始,也就是这四千新加入高字营的乡兵的家属开始。
一万多妇孺在已成为高字营士兵的丈夫、父亲或是儿子的护卫下默默走进码头,等待他们的是茫然不可知的未来。他们大都是这些高字营兵士的妻儿老小,其中老人屈指可数。老人们通常以为自己活够了,恋乡,更会把活命的机会给小辈们。何况如今的情势下,一个船位就意味着一个活命的机会。
高旭站在码头上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