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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半个时辰,第一战壕的防线仍旧巍然不动!
鲜血沿着山坡夹杂着雨水哗哗向下流着。
无论脚第八十章 血战小石湾 七夫们的韧性如何坚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在敌众我寡之下,伤亡不可避免。何常睁着血淋淋的眸子看着被清兵一次次冲撞着脚夫营的防线,但相信他的兄弟正如相信自己一样,清兵唯一跨过他们防线的途径,那就是他们全部倒下之后!
但现在,何常的三千兄弟只是躺下三成而已!
三成,近千人的伤亡,足够可以让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崩溃。
但这支队伍号称打不死的蟑螂!
何常知道,不要说崩溃,就算是假装崩溃的时机也还未到来。
而久战无功,鲍胡子却是急得差不多崩溃了。
近十倍的兵力冲上山,以水满金山一般的磅礴气势,却最终受阻在一条由三千人组成的战线上。虽然鲍胡子可以找到很多的借口,比如先前势不可挡的滚石、檑木、火球,大大折损了他冲锋在最前头也最为精锐的亲兵营;又比如除了他的本部之外,刚刚收编的白再起部根本没有战心,他们消极怠战,最大限度地在山坡上磨洋工;最后他又不得不承认,不是他的人马太无能,而是那些脚夫太凶悍。
但鲍胡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明白,失败时寻找借口只有更失败。
那督帅尼尔康绿油油的眼睛正在山底狠狠地盯着他呢。
终于,尼尔康忍不住了。
这个鲍胡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凭着这么优势的兵力还破不了三千乡兵的防线!这些绿营兵都是垃圾!
尼尔康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峡谷大意中伏伤亡三百,又在这小石湾莫名其妙地被歼五百精兵,这种伤亡自南下以来简直前所未闻。以后回京,他尼尔康如何面对列位亲王贝勒?除了踏平小石湾,屠尽江阴城之外,没有任何法子挽回他的脸面。
要是靠鲍胡子这堆烂泥,真是母猪也会上树。
尼尔康抓起狼牙棒,心想,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尼尔康领着他最后的二百白甲兵,势如破竹地冲上了山坡。
当尼尔康巨大的狼牙棒扫上战壕时,脚夫们的防线终于摧枯拉朽地撕破了。
鲍胡子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想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咱们的满清主子,督帅那万夫莫敌的勇猛真是犹如战神再世啊!
接着,鲍胡子便冷眼望着那何常领着他的残部,急急地向山腰上的树林里逃窜,心中不由轻蔑地暗道,不是说“江阴之盾”从不言退么?你能顶住老子,有本事顶住督帅啊。什么打不死的蟑螂,最终还不过是督帅一棒打死的命。
想起这点,一直被挫败感折磨的鲍胡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跟对了好主子,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啊。
只是当鲍胡子看着尼尔康得势不饶人,一股作气地向前冲,紧紧咬着脚夫营的尾巴冲进树林里,眼皮莫名地狂跳着。
他总觉得哪里不妥。
这督帅尼尔康在小石湾上折了五百精兵,现在正是报仇心切之时,但兵书上不是有“逢林莫入”的说法么?
这高字营把山腰以下的树木砍伐一空,第一道战壕就在挖在光秃秃的山坡上。但在山腰之上,树林依然郁郁葱葱。
尼尔康仗着艺高人胆大,领着二百白甲兵冲进树林时,鲍胡子顿觉不妙,他连忙收拢了一队亲兵跟了上前。
当鲍胡子还没有冲到树林外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炒豆一般的枪响,然后树林漫出一股黑火药的浓烟。
鲍胡子听了一愣,看着阴沉的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阵雨,在这样的风雨天气里,他怎么能听到火枪的声音?
风雨天气里无法使用火绳枪,这不是常识么?
∶∶∶∶∶∶
徐鸿的旭卫营在第一次战斗之中伤亡数百人,但很多的伤亡都是因为火枪的炸膛,以及彼此之间临战慌乱时的误伤。
那些伤员大部分是脸部烧伤,被火绳枪的炸膛烧瞎了眼睛的几乎有十之二三。明末士兵的独眼龙比比皆是大约是这个原因。旭卫营仓促成军,要不是凭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之便,凭着壕沟阻敌,如果是在平原上,估计清兵的一次冲锋,未经充分训练的旭卫营就可能崩溃了。
无论如何,对于旭卫营的第一次战绩,高旭很满意。
随着风云突变,在暴风雨来临之前,高旭把旭卫营撤到了树林中第二道战壕上。第二道战壕挖在树丛之中,并且在壕沟的顶上盖着用来伪装的草棚。当初高旭指令民夫们挖掘这些壕沟时就费尽了心思。之所以给壕沟盖个顶主要是因为隐蔽的需要,现在看来又有了遮风挡雨的功效。
虽然全歼了尼尔康的五百白甲兵,但高字营的尖刀力量疯子营却死伤大半,这让高旭心痛不已。
高旭悍然不顾徐玉扬的强烈抗议,下令疯子营撤到树丛中的第三道战壕休整。并把第一道战壕交给何常的脚夫营。
高旭自然明白,想以何常的三千脚夫守住第一道防线,除非有着让何常全军覆没的打算。虽说他是所谓的“江阴之盾”,但敌我力量的绝对悬殊,并不能完全靠战志致胜。而且,高旭要拉扯一支人马他容易吗。未来的路还很长。
所谓“勿击堂堂之阵”,见识了满清铁骑的强悍战力之后,高旭明白现在还没有正面野战的实力,战术必须要奇正结合。
于是,高旭就交待何常,砸完滚石、檑木以及火球之后,佯装抵抗一阵,把清兵引到树林中第二道壕沟的伏击圈内,以徐见山的火枪营恭候相迎。
但对于何常来说,他的执拗,他的坚持,一般外人很难以理解。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退却的词眼,就算是高旭所要求的战术撤退,他仍然不情不愿。以何常看来,就算鲍胡子领着十倍于他的人马来攻,他完全可以把敌方挡在他的防线之外。
所以,尽管脚夫营伤亡了三分之一,尽管山巅处观战的高旭拼命打出后撤的信号,但何常仍然在坚持着防线。
他认为还可以守。
鲍胡子还不够格他后退一步。
当尼尔康忍无可忍鲍胡子的无能而挥军而上时,何常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尼尔康这条大鱼值得他这面“江阴之盾”背着不荣誉的名声地后撤。
何常虽然固执,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的是尼尔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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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尼尔康领着二百白甲兵冲进树林的时候,看着一个个撒腿跑得飞快的脚夫消失在树丛之中。
要论逃命的功夫,没有人比得上脚夫。
当尼尔康倏然醒悟过来,急令撤出林外的时候,他的二百白甲兵已撞入第二道战壕的环形伏击圈内。
这个时候,立在战壕内的高旭向徐鸿下达袭击的命令。
在旭卫营两千多蓄谋已久的火枪口下,二百白甲兵的下场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督帅尼尔康也毫不例外。
他身中数弹,仍然狂乱地挥动着那只噬血无数的狼牙棒,所到之处,草木纷飞。在黑火药的浓烟之中,他还是冲到了壕沟之前。
然后就是更多的铅弹射入他的身体。他满身血流如注,眼里尽是不甘心的神色。
他终于倒地。
他曾经得意地饮马长江,最终还是死在长江之畔。
高旭跳出壕沟,走到尼尔康的跟前,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高旭从怀里掏出那把失去主人的刻刀,轻轻划过尼尔康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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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胡子听到一阵枪声之后,领着亲兵队想入林救驾,但望着硝烟弥漫的树林,不由有点踌躇。
他没有踌躇了多久,便看见那巨大的狼牙棒从硝烟中由远及近而来。
鲍胡子大喜,连忙迎上几步,急切地叫道:“督帅!督帅!”
但鲍胡子看清握着狼牙棒的人的脸孔时,不由失色道:“罗子牛?!”
督帅的狼牙棒怎么在罗子牛的手上?!
不等鲍胡子反应过来,何常扛着一把长矛冲出了树林,矛尖上刺着一个人头。随后走出树林的还有握着火枪的徐鸿徐见山,拿着刀盾的疯子徐玉扬,以及神色胜券在握的高旭高取义。
鲍胡子定眼一看,那矛尖上的人头正是督帅尼尔康!
主子尼尔康之死,让鲍胡子觉得这个世界在塌陷。
立在小石湾的高…岗上,看着惊恐万分的鲍胡子,以及无数仓惶四散的清兵,高旭深深呼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向山下举起了战刀!
高字营开始全线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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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半天的阵雨终于在战场的尾声中完全停歇,随着乌云的消散,阴沉的天空又露出一片又一片的湛蓝与明净。
只是天色已到了黄昏时分。
高旭疲倦地坐在山岗处的一个巨石上,习惯地随手拨了一根青草,放在嘴里有意识地嚼着,默然地望着从厚积云的缝隙中缓缓呈现出来的暗红落日。
督帅尼尔康和他的白甲兵的全军覆没,击碎了绿营清兵摇摇欲坠的战斗意志。冷兵器时代的兵败如山倒像一场不真实的舞台剧一般呈现在高旭的面前。看着成千上万的原本是江南镇军的绿营兵丢盔弃甲地逃窜,高旭忍不住叹息一声,几个月前的史可法想要靠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守住江南半壁江山,实在是很傻很天真。
这支不知因何而战的军队犹如一只腐透了的柿子,一跺脚就踩个稀巴烂。
自清军南渡以来,对于江南的老百姓来说,只不过把原本交给腐朽的南明朝廷的赋税转交给满清人而已,谁做皇帝谁当家跟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再说江南历来是明朝重税之地,当年这可是张九四张士诚的地盘,朱元璋朱重八以及他的后代收起苛捐杂税起来从不手软。
所以,清军南下以来所向披靡,醉生梦死的南明弘光政权早失人心,各地望风而降。
江阴也不例外。
如果这个时候,高旭想扯起驱除鞑虏的反清旗帜,估计没多少人会睬他一眼。
直到无视汉人尊严的剃发令颁布。
江南一片哗然!随后各地自发地驱逐清朝命官,反抗剃发令的运动如火如荼地激荡起来。
高旭算是在最坏的时代里赶上了一个最好的时候,才能在江阴这样一个民风彪悍的地方轻易地拉起了高字营这支人马。这支人马虽然被高旭创建,但这支人马并不是为高旭而战,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已,为了作为身为汉人那传承数千年的发冠尊严。高旭不过是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竖起了最得民心的具有朴素民族主义的反清大旗而已。
之所以成军不久的高字营能取得目前骄人的战绩,那就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因何而战!
一支目标明确而又意志坚定的队伍的成长潜力是无穷的。
击溃了原江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部数万人马,歼灭近千号称铁骑无敌的满清兵,高字旗的声名肯定会响彻了大江南北两岸。但人怕出名猪怕壮,虽然崇明岛能提供一个暂时的喘息之地,但在江南根本找不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根据地。在高字营成长的路上,始终将直面满清铁骑的一次次考验,也始终只有在一片血路中拼出个朗朗乾坤。
高旭明白简单得血淋淋的道理——
如果认为士卒不够精锐就不敢死战,那凭什么练就百战精兵?
如果不准备摧敌于正锐,就别想挽民族狂澜于既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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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城头。
自从鲍胡子从江阴城外撤到小石湾之后,抗击了清兵一个上午进攻的江阴城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主事江阴的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黄毓祺、戚勋、许用等人都立在城头,观点小石湾的战况。当他们的看着鲍胡子领着近三万绿营清兵像众蚁抢食一般冲上小石湾时,不约而同地捏了一把汗。
号称“江阴之盾”的何常没有给江阴人丢脸,面对近十倍清兵的进攻,他的防线依然不失。那训导冯厚敦摸着胡子不由赞道:“好个一个何常!好一帮脚夫!自古英雄屠狗辈,诚不欺我也。”
就在冯厚敦的话声刚落,却见一支二百人左右的人马,人人身上披着白甲,犹如一道白色闪电一般冲上小石湾时,人人不由得色变。陈明遇那肥腻的脸颊不由哆嗦了一下,惶恐地问着一旁的阎应元,道:“阎兄,那白甲兵的冲锋如此威猛,何常能顶住么?”
阎应元眯着细细的长眼睛,凝望了一下小石湾山腰上那郁郁葱葱的密林,沉思一下,道:“何常用不着顶的。”
陈明遇一愣,疑问道:“此话怎讲?”
阎应元道:“如果高取义打算死守第一道战壕,那布置防守的就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