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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看着陈明遇的举止,心底不由摇摇头。难怪守江阴要以阎应元为主,陈明遇为辅。从那阎小玉刚强内敛的性格中,高旭就能逆向推断出阎应元那种处变不惊、杀伐果断的性格来。
许用一边招集乡民马上在城头下架起大锅,一边把陈明遇收集桐油的命令让人送到江阴城的中枢明伦堂。阎小玉得到收集桐油的要求之后,马上翻阅昨晚连夜统计好的江阴城内的所有商家,查看各个商户的主营,找出几家卖油的店铺,立即安排人员上门收购送往东北城。有了阎小玉的居中统筹,桐油在最快的速度下送到许用的油锅里。有好事者愤恨鞑子,竟然在滚烫的热油中倒入粪便。
臭气冲天的滚油端到了城头,然后投浇在牛皮帐的顶蓬上,牛皮立即洞穿,淋在牛皮帐内挤得密不透风的清兵身上,顿时哀号不已,肉烂身死。幸存的清兵见势不妙,只得冲出牛皮帐的掩护,却又在城头上矢石的直接打击下死伤无数。没有了架在云梯之下的牛皮帐的掩护,清后的蚊附攻城立马成了无源之泉。
到了黄昏时分,刘良佐铁青着脸地看着数十架牛皮帐一座座地被损毁,攻城一天,江阴城仍然寸土未得,自己反而损兵折将。他见天色已晚,清兵士气已泄,后退怯战者斩之不绝,只得鸣金收兵。
而在清军大营一角,被刘良佐盛怒之下折腾得只余下半条命的鲁无巧,这个可怜的绍兴师爷,像一条老狗一般趴着,听着清兵的哀号声远远传来,神经质般嘿嘿地笑着。
刘良佐恼火地回到帅营,正要下令斩那个老狗才出口闷气,却听帐外亲兵传道:“大帅,江阴城射下一封降书。”
刘良佐看罢降书,下意识地捏弄着指间的那支血鹅毛,一番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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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请相信我!
明伦堂内。
陈明遇首座,下首文如冯厚敦、许用、黄毓祺和戚勋,武如高旭、季从孝、武举人王公略以及汪把总,此外还有一此撒尽家财支持守城的城内富绅,不时督促死守的以发冠至上的耆老们,以及阎小玉和陆楷夫妇。
立在高旭身后的右卫战队队长史战,穿着一身从西洋红夷人抢来的花里胡哨的招摇服饰,戴着西洋人那插着羽毛的鸭舌帽子,系着挂满着震天雷的腰带,一左一右地插着两把短铳,一副我是海盗我怕谁的嚣张样子。
那些耆老看着这个海盗的奇装怪服,实在是难已忍受。要不是看在这个史战在城头上凭着他的海盗火枪队杀敌立功,又加上他是高旭的战卫队队长的份上,早就出言指责了。只是高旭如今声望日盛一日,他不去斥责这个海盗战卫长,旁人又能如何?而且对于这些耆老来说,极为反感高旭那无发者为难民的言论,以这些耆老眼里塞不进一粒沙子的性情来说,这个天下凡是剃了发的都该杀了。
在明伦堂的未席上,坐着一堆人人脸上带着慨然之色的敢死队,大约有近百人,大部分都是老者。领头之人赫然是那个须发尽白的高老白。高老白以一个高氏老宅的守门人,倚仗着越来越有出息的高大少,他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明晚在高老白的带领下,这些老者将会奉着降旗,用装着银两内藏着火药的木桶抬着大批银子向刘良佐诈降,然后引爆炸弹玉石俱焚。
说起明日的计划,众人皆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作为突围计划的制定者,高旭再一次详解着:“刘良佐今日的急攻,想必是昨日我等不返那满将头颅而以狗头相辱之故。所以,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明日一早把那清将头颅交将刘良佐,然后在晚上敢死队出发。清军大营的爆炸声是发起总攻的信号。爆炸声一起,小石湾的高字营在东面对清营发起夜袭,游弋在长江上的高氏水师会在西面对驻扎在黄田港的清营反起袭击,我们江阴城内也派出冲锋营冲击清军东面大营。局时,清军的中营因为诈降敢死队的爆炸袭击,刘良佐的中枢必定有暂时的瘫痪,在小石湾高字营、黄田港外的水师以及江阴冲锋营的三面夹攻之下,清兵势必大乱。趁着这个大乱之机,大约有十几只满载着粮食物资的货船所组成的小型船队,在水师的掩护下直达江阴城的北门。”
高旭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众人,又道:“然后,我们大开城门,把物资运入城内,把孩童送到船上,立即起程,只要冲出黄田港到达长江水面,这次的突围就算成功了。我估计这大约有二三个时辰的时间。这取决于刘良佐的中军在爆炸袭击中受损的程度。”
陈明遇道:“取义,只有十几只货船么?能不能筹备多些。当初在黄田港大撤退时,可是一来就是三百只啊。”
可当初江阴城初竖义旗,城民满腔热血正在沸腾之中,大有兵来水淹,将来土挡的气概。而这两日的守死血战,清兵虽然攻城无果,损失惨重,但江阴城也不好过,就算有城墙掩护,但初次上阵的乡兵没有多少经验,能干好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事已是极为不易。面对运送到孔庙之外那数千死义的乡壮,陈明遇心头上的热血终于平复了回来。他希望能突围出去的人多多益善。
高旭摇摇头道:“我们是在刘良佐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偷运物资,强行突围,讲的是快进快出。如果让刘良佐回过神来,他只要向黄田港增派援兵,死死地封锁黄田港,到时船队进退两难,难保有全军覆灭之祸。”
一个耆老接口道:“那花马刘到时不是被敢死队炸死了吗?”
高旭反问道:“万一他没死呢?”
高老白听罢,立起身来,拍拍胸脯道:“诸位放心,只要那花马刘在场,吾等老朽们一定炸得他非死既伤。”
问题是,如果那刘良佐不在场呢?
这时,训导冯厚敦立起身来,道:“不管如何,能救出五千江阴童子,我们也该知足了。再说,如果我们弃守江阴城,贪生怕死,举城避到了崇明,这与那些剃发易服者有何区别?如今江南之地,处处烽火,我们江阴的男人既然首抗剃发令,绝不能在崇明岛苟且偷生!”
众人听罢,也是一阵附和。
阎小玉站在夫婿陆楷的身后,她细眼中的那种在大局与私愤之中不停纠结的痛苦之色被她极好地掩饰了。经过一日的统筹筛选,阎小玉已把五千江阴童子的名单也完全拟好。当诸事议毕,阎小玉立起身,拿着一份厚厚的名单,一步一个停顿地走到高旭的身前。
阎小玉细眼里射出平时少有的锋利之色,望着高旭好一会儿,她的容色静寂无比,犹如暴风雨中来临之前的那一刻。站在这个男人之前,阎小玉竭力地收敛着对他的私恨,只是正言问道:“高旭,高取义,我最后想问你一句,江阴能信任你么?”
高旭先是看了看这个沉稳内敛的阎小玉一眼,然后一个个看过这满屋子诸如陈明遇、冯厚敦以及许用这些主事江阴守战之人,高旭觉得他们希冀的目光,犹如一道炽烈的火燃,投在自己身上,交织着,焚烧着,似乎要把自己燃成灰烬。
“请江阴相信我!”
高旭从阎小玉的素手中接过这份沉重的名单。
散会之后,高旭没有立即归去,而是静静地坐在孔庙前的一处石柱上,看着灯火辉煌之下的广场上,数十个和尚敲着木鱼,念着经,超度着从城头抬到孔庙广场上的死义守卒。
两日的血战,清兵虽然死伤严重,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江阴乡兵的伤亡也是颇为惨重,两天的时间里伤者无数,死者达三千之多。江南闰六月的天气炎热,战死者如何不集中处理,很容易发生瘟疫。
那个陈明遇的侄子陈二郎得像只蚱蜢一样在高旭的前前后后跳来跳去。这个小机灵鬼特别让人头痛,他不仅聪慧无比,特别爱倒蛋,老夫人们一见到他就忍不住色变。但这陈二郎那古灵精队的招数在高旭面前毫无用处。
看着这个排在江阴童子名单上第二位的陈二郎,高旭也是物别头痛。
这个陈二郎特别喜欢腻在高旭的身边,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个高叔叔都能回答自己。高旭虽然对十万个为什么不能如数家珍,但应付陈二郎却是足足有余的。然而陈二郎不仅仅是个爱思考的孩子,而且他的逆向思维很严重,总是质疑一些常识问题。特别是天文方面的问题。
“高叔叔,月亮为何有阴晴圆缺?里面真的有桂树月兔么?”
“高叔叔,太阳为何不从西边出来?”
“高叔叔。。。”
为了解释月亮的阴晴圆缺,高旭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三个圆圈,指着道:“这是太阳,这是月亮,这是地球。。。。。”
不耻下问的陈二郎马上问道:“高叔叔,地球是何东西?它也是圆的么?”
“。。。。。。”
每当高旭解释一个为什么时,又会扯出另外一堆为什么。最后,高旭看见小家伙都想绕道走。但陈二郎缠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只要高旭一来到明伦堂议事,就逃脱不了他的小魔掌。以至高旭决定将来有空闲的时候,一定力所能及地写上一百个为什么,来满足像陈二郎这样的小天文学家。
孔庙之前空阔的广场上,乡民正挖着一个巨大的深坑,以便超度三日之后集中埋葬所有的死难义民。而在广场的另一边,五千个江阴孩童从千家万户后挑选来,也开始在孔庙之前集结,因为明日将是突围的时候。
高旭想起位列童子名单第一个的汤浪儿时,不由默默无语。
汤浪儿之所以被列为首位,是因为他不仅有在滔滔江流中舍身救母的忠孝之心,又有以弱冠之龄上城守战拼命钩倒那尼都督的大功,因为这两点,再加上他母亲与高旭的流言暧昧,汤浪儿自然是首选。
只是他身受重伤,高旭早已放弃了对他的救治。昨晚,汤娘子得到儿子醒来的传讯之后匆匆离开高宅,而今日高旭一整日忙于在城头守战,清兵退后,又到明伦堂与众人相议明日突围之计,忙到这时,已是深夜,这才有机会歇一口气。自然不知那汤浪儿的病况如何了。
打发了陈二郎之后,高旭起身,向汤宅的方向走去。
左卫战队队长徐鸿出城送信,高旭的安全就落在右卫战队队长的史战身上。他穿着那身古怪的西洋装,领着右卫战队的一百多名亲卫,漫不经心地跟在高旭前后。
左卫战队的亲卫都是出身江阴乡兵,对清兵极为仇恨,虽然人人身高力强,长于近战,但也伤亡了数十人。而右卫战队以史战为首的海盗们都善于火器,怯于近战,打不过就逃,伤亡几乎没有。对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海盗来说,这江阴城的存亡,事不关已,自没有死战之心。
如今用人之际,高旭也没有心思整顿这右卫战队的风纪。这史战虽然散漫无比,但他精于火器,有能力的人都带着一份傲气,再说高旭也不清楚这史战身为以前那个高大少的童年玩伴,高老头名义上的养子,为什么对自己怀着一份捉摸不定的恨意。因为高旭身为穿越者,对史战与那个高大少的恩怨一无所知。
看着高旭走进汤家小宅,史战领着右卫们把汤家团团守护起来,然后,放荡不羁的海盗立在汤家门口,心底悻悻地道:“海姥姥的,又去糟蹋良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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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冲出亚健康
汤宅。
“娘亲,娘亲,那人来了。”
当汤嫣儿急冲冲地跑是厢房的时候,汤娘子正在为儿子抹着伤口绷布中溢出的血迹。汤娘子一听到女儿嘴里的“那人”来了,先是一愣,不由得问道:“嫣儿,你说的是谁来了?”汤娘子刚问完话,只见高旭已跨进自家破烂的门槛,手里提着一个画着一个白色十字的药箱。
汤娘子一瞄见高旭突然驾临,心中一阵狂跳,目光怯怯地迎了上去,向高旭行礼,细细地问道:“将军深夜光临寒舍,可是看望我儿来么?”
高旭神色温和地点点头,径直向汤浪儿的卧房走去。
高旭站在汤浪儿的病床前,看着这个倔强的男孩正在沉睡之中,紧紧地皱着眉头,偶尔无意识地发出低低的呻吟。高旭打开药箱,戴上早先特制好的白色手套,检查着汤浪儿的脉动与心跳,然后拿出手术刀,用药酒消过毒后,开始为汤浪儿剪去胸前的绷布,清洗创口之后,敷上金创药,再又包扎好。
汤娘子看着那透着一股神秘感的十字药箱,以及各类闻所未闻的救治器械,还有高旭手术时专注的面容,精巧的手法,直觉这个男人莫非真的是老天派来救自己的?见到高旭额角处有着点点细汗,汤娘子从怀里掏里香巾想去擦擦,心中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