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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平日太宠她了。她要是有了三长二短,我到地下有何面目见你啊。”
这个女将名叫赵明月。她的父亲是当年高老头跑南洋生意的海盗合伙人。那时高老头的船队因为海啸流落在南洋的一处荒岛,要不是合伙人来救,高老头说不定成了荒岛上那些蛮族的盘中餐。在与蛮人的激战中,合伙人却是死了。临死之际把女儿托付给了高老头。
高老头海上谋生数十年,创了高老庄这份基业,自然有一大批诸如船队水手、商队伙计之类的属下。高老头行事虽然利势,对他人力所能尽的刻薄,但对自己人却是不遗余力地相助,特别是对属下的那些遗孤都收作为养子养女。比如史战,又比如这个赵明月。从这方面来说,这个高老头很懂得人才的储备之道。
作为一个海盗之女,赵明月也继承了其父的海盗气质。长大之后,她不仅学得一身好武艺,也随着高氏船队到去辽东朝鲜,去日本的长崎岛,也去过南洋,还在父亲遇难的岛屿上拜祭亡父。她在海路上走南闯北,成为一个称职的水手。而在这个时期,一个称职的水手必然是一个合格的海盗。因为在水路上,不是你抢劫海盗,就是海盗抢劫你。想要活下来,你也必须成为一个海盗。
她算得上是崇明岛上的唯一的女海盗,也可能是这个大明朝的唯一女海盗。
崇明高氏的发迹都来自水路。所以高氏之中很多的外号与鱼有关。比如高老头有老黄鱼之称,比如高氏船队的队长叫包头鱼,比如史战的外号箭鱼,比如这赵明月的绰号美人鱼。至于那个为祸庄里的高恶少,仗着家势强抢庄内民女的臭事没少干,庄民背后人称食人鱼。如果现在的高旭得知他背着这个恶名时不知有何感想。
高老头感其父的救命之恩,对赵明月的宠爱甚至于多过自己的儿子高旭。为什么当年横行庄里的高大少被赶出高老庄发配常州城?这个赵明月功不可没。
赵明月虽然在海上有过杀人越货的海盗生涯,但在高老庄里,她当之无愧为一轮明月照乾坤。她从高大少魔掌下救出无数少女,这些少女最终又成为她自尊自强的侍女。在高老庄里,人人害怕高大少,但赵明月不怕。女海盗身负武艺,行事泼辣而又见多识广,岂是那高恶少这个整日窝在高老庄里为非作歹的井底之蛙可比?那高大少要强强不过赵明月,想以柔克刚对方又不屑一顾。除了发出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喟叹之外,那高恶少毫无他法。如果起了纷争,高老头绝对是偏心赵明月。自己儿子是啥货,高老头会没有自知之明么?
别看赵明月只有双十年华,但她曾随着高氏的远洋船队在日本岛与倭寇作战过,也曾与福建的郑氏船队为了商业利益大打出手过,甚至在南洋也与红夷毛子一争长短,有这么多不平凡的经历,这个纵横四海的女海盗自然不把区区一个荆本彻放在眼里。正如她所说的,在这崇明一地,只有我欺人,未有人欺我,端是一派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只见那赵明月领着三百骑兵所向披靡地冲向荆家军的阵营,顷刻之间便杀开一条血路。那些荆家兵也第一次与传说中的女海盗美人鱼如此亲密接触,城内有雄财,眼前有美人,此时不搏一搏更待何时?虽然伤亡惨重,但那些荆家兵也是人人杀红了眼。人人想的是任这美人鱼如何厉害,只要把她扯下马来,三千汉子一拥而上,就算是母老虎也要制服了。
但是赵明月海上能驾船,陆上能骑马,她的骑术极为精湛,而且她七八个待女也身手不俗。那些随她冲出来的三百骑手,也是赵明月纵横四海的百战余生的海盗班底,其中一些还是她父亲当年留下来的强兵干将。这样的尖刀力量,任这些荆家兵如何人为财死人为色亡也没用。
荆本彻见十倍的人马都挡不住那赵明月的冲锋,不由得气急败坏,喝令道:“快,快调转炮口,把那女人轰成炮灰。”
荆本彻曾经听闻过高老头有个海盗养女很彪悍,但绝对料不到她彪悍至此。
就在荆本彻命令炮队掉头,数十门火炮对齐赵明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喊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将领带着二千人马势如破竹一般杀了过来。
荆本彻见罢一愣,这不是高字营的人马么?按道理他们应该被歼灭在西庄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一转念,荆本彻顿时脸色发白,想必自己的派去的那些荆家军被对方破了。
徐鸿领着二千高字营从侧翼冲击对攻城危害最大的炮队。
荆家军的阵脚被赵明月的三百骑兵搅得混乱不堪,突见徐鸿领着二千人马杀来,先是一阵仓惶,随后又听荆本彻哑着喉咙在嘶喊:“已经杀到高老头这座金光闪闪的内城之下了,离巨额横财只差一步啊。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坐拥金山么?这内城里就堆着一座座金山啊。杀吧。杀吧。杀吧。不能功亏一篑啊!”
耳畔里传来荆本彻歇斯底里的鼓舞,荆家兵又激起了凶性。
高老头在城头上听了荆本彻的嘶喊,气得七窍生烟。这内城就算是堆着一座座金山,那也是我老头子毕生的心血啊,容得你这个荆老贼来抢么?高老头虽然认为该花的地方不惜工本,但在该省的地方绝对是一毛不拨。何况这个荆本彻如此摆明阵势来强抢。高老头见好荆本彻被冲击到火炮的射程之内,走到城上的火炮旁,卷起衣袖,接过火把,命庄勇装好火药炸弹,然后目瞄一下,点火,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铁弹向荆本彻直射而去。
荆本彻命大,炮弹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就在他暗叫侥幸的时候,却见眼前一支红缨枪箭一般飞来,一下洞穿在自己的胸前。
正是赵明月掷出了自己的红缨枪。
而这个时候,天色终于亮了。
镇守在外城的其它三个城门的一千多庄勇闻讯赶来了,北庄禁区之中的那些工坊内的造船工、火器匠、打铁师傅也领着数百上千的徒弟们赶来支援了。夺回了南门的何常也领着几百兄弟赶到了,再加上徐鸿的二千高字营,赵明月的三百骑,在荆本彻一死之后,身陷重围的荆家军再无战志。降的降,生的生,逃的逃。但外城四门紧闭,想逃也逃不出去。
崇明岛上,势力最大的荆家军全军覆没。
大获全胜的高老头得势不饶人,到了中午时分,庄内的溃兵完全歼灭之后,马上命徐鸿和何常领着高字营以及庄勇直捣荆本彻的老窝,以毒攻毒,把荆本彻四处搜刮来的钱财也抢掠一空。
此战之后,高老庄名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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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箭鱼的夜潜
闰六月二十七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江阴。
夜色凝重地笼罩在江阴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突围行动出乎意料的放弃让所有的城民充满了忧心忡忡,除了城内外间歇却一直彻夜不息的炮击声,整个江阴沉浸在一种压抑得让人透不气来的沉默之中。
为了严防清兵趁夜来袭,夜守城头的乡兵十人守一垛,两堞燃一灯,使得暗夜之下的江阴城头上烛光与人影互相交映。只是闰六月的天气炎热,城头内外属于江阴守卒的尸体早就收拢到城内集中埋葬在孔庙之前,但是那清兵攻城死伤后的数千具尸体仍然遗落在城墙根下,不过二三天的时间,就散发出一阵恶臭。而那护城河也是浮尸无数,水也被染成了血红色,那些从长江里经黄田港的运河游到护城河内的鱼儿们在红艳艳的水中翻腾不已。
除了清兵的遗尸之外,这城墙外面还有那些被支解毁损的攻城云梯,以及数十座破破落落的牛皮帐。特别是那些牛皮帐,有的被火油烧得只留下拉扯着几块破牛皮的梁柱,无法再成为城墙下躲避矢石的屏障。有的则是斜斜地倒在城墙上,那破牛皮上滴着还没有安全干涸的血水,犹如一个垂墓的老人趴在暗夜之中无声地呜咽一般。
在一段没有烛火的城墙上,三只渔船两头绑着吊索从城头上缓缓地放下。而在城头上,则是静静地立着十几个人,在淡薄的星辉之下,他们的眼里皆是闪着锐利的神色。他们是高旭右卫战队的亲卫,领头的正是队长史战。这个海盗箭鱼已换掉了红夷人那套华丽得莫名其妙的服装,而是一身紧身的夜行衣。身上自然挂满了他在城内的工坊里赶急自制的震天雷、背着数把长短火铳、以及短刀腰刀之类的兵器。
今天小石湾落日无炮声,夜袭突围行动取消。高旭必须要探明原因。这就必须派人夜潜出城。深得高旭信任的徐鸿已昨日出城。高旭手上已无人可使,除了这个右卫战队队长史战。史战熟悉水路,而且有随机应变之能。计划是让他领着十几个战卫,划着三只小船,从江阴城下的护城河出发,经运河潜出黄田港,到长江水域,便能到达小石湾。
高旭立在史战的面前,沉声道:“徐大哥没有鸣炮为号,肯定是因为崇明的船队支援未到,今夜他没有消息传送入城,想必也在查探原因。如果后天黄昏时,崇明的物资人力的支援还没有来到小石湾的话,那么,必定出了什么变故,崇明的支援将不得不排除在这次行动之外。没有崇明的物资支持,但在小石湾,我们还有一批从常州运送过来的辎重储藏其中,你让徐大哥安排取出装船。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办法。”
史战只是听着,默然不语。
高旭又道:“你此次出城,清兵在水路上警戒不严,以你的能力,完全能寻到空隙可钻。最迟天明时分,你就能经水路到达小石湾。据鲁先生提供的情报,明日上午,清廷将从南京和镇江经长江顺流而下调运来一批钱粮和火炮给刘良佐的绿营军,加大攻城的力度。所以,你立即把这个情报给包队长,并且协助包队长拦截这批辎重。你有没有把握?”
史战道:“放心吧。在这水路上,没有我们高氏船队干不成的事。”
高旭道:“如果能把清军的辎重夺过来,那是最好。钱粮之类的偷送入城,火炮则是增援小石湾的炮台。如果劫持了清军的辎重,刘良佐势必报复,拨掉我们屯在小石湾的据点。如果让他攻占了小石湾的炮台,那么凭着小石湾的锁江重险,只要封锁江口,就把拒我们在长江口外。小石湾是声援江阴城的前沿阵地,倚山背江,只要守住小石湾,就守住了长江的咽喉。长江这条生命线,我们就能来去自如。”
史战道:“只要是混水路的,都知道江阴小石湾的重要。”
高旭道:“无论崇明的支援能不能到,也无论明天海盗战队对清军辎重的劫持成不成功,后天,也就是二十九日,这个闰六月的最后一日,黄昏时分,行动必须开始。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可等了。如果等到下个月满清贝勒博洛的八旗主力开到江阴城下时,我们就没有一丝突围的机会。而且在江南之地,不光是江阴,还有嘉定、昆山、松江之地,都在清军的荼毒之下,还有很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做。时间就是生命,我们拖延不起。”
最后,高旭静静地看着史战一会儿,突然道:“我能信任你么?”
这个外号箭鱼的海盗的眼里仍然闪着那丝惯常的不羁的光,眼神里又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容色严正的高旭。自从七年前,十三岁的史战离开高老庄,在高氏船队中成长为一名海盗时,名为高老头养子,但实为这个高大少仆从的他,已经七年没有再见这个高大少一面。这七年,史战一直在海上挣扎求存。而高大少仍然一直在逍遥快活。但这次的重逢,在高旭身上,史战完全找不到记忆里的那个高大少的影子。
史战听高旭说罢,嘴角不由泛起嘲弄之色,道:“除了我,现在你可有别的选择?”
史战说完,转身一挥手,十几个右战卫队的队员顺着吊索滑下城墙。当史战拉起吊索的时候,不由又回过头,看着这个被他欺压了十三年,脱离他魔掌七年,如今又被他盯上后拉来做马前卒的高大少,道:“其实你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自己。”
史战见高旭沉默不语,又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座危城?”
高旭道:“江阴城正在这人心惶惶之时,我怎能出城?”真正的原因,高旭却没有说出。只要他在城内,那么崇明的高老头,以及那个便宜丈人沈廷扬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他们对江阴的支持将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史战道:“说实在,你以前对于他人的死活,向来是熟视无睹的。你为什么不可以出城,为什么不可以弃之而去?”
高旭依然静静地道:“因为他们信任我。——你比我幸运,你的肩上只背着我一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