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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历史上,海盗顾三麻子的确来援过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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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 阎小玉的报复
闰六月二十八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明伦堂。
旭日如常升起,温和的阳光犹如万道抚慰的触手一般,照在飘满着白幡的明伦堂之前,中和着孔庙内外无法消散的悲伤与哀痛。在宽大的庙前的道地上,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坑沟,乡民们默默地把一具具战死在江阴城头的丁壮的遗体放入其中,一边尽是死者哭泣着的妻儿老小。六月的天气炎热,这些遗体必须要入土为安。虽然最好的埋葬之处是城外的君山,但君山这下,皆是清兵的大营。
陈明遇念着绰词,肃穆的肥脸上横溢着泪水。他的身后站着训导冯厚敦、中书舍人戚勋、贡生黄毓祺、书生许用、阎小玉和陆楷夫妇以及江阴城里德高望重的那些耆老们,人人身上都穿着孝服,神色皆是悲壮之色。
高旭却是站在角落处,默默地看着这哀悼亡者的场面。
向来一副鬼精灵的陈二郎也难得安静地立在高旭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望着那沟渠之中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问道:“高叔叔,他们死了,会上天堂么?”
高旭低头看了陈二郎一眼,道:“二郎,有的人死了,但他活着;有的人活着,却是死了。”
陈二郎听罢想了一下,道:“高叔叔,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留发不留头的人们虽然死了,但他们活在我们心中;而那些留头不留发的人们虽然活着,但他们却像是死了一般,个个做着鞑子的奴才,人人是具行尸走肉,对不对?”
高旭赞许地抚摸了一下陈二郎的头,道:“说的对。”
陈二郎仰起他的小脸,认真地对着高旭道:“高叔叔,我想留发,也想留头,行不行?”
高旭道:“当然行。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的发由不得鞑子来剃,我们的头也由不得鞑子来砍,我们的衣冠性命岂能让鞑子来决定?”
陈二郎听罢,小脸上尽是慨然之色。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庙外的悼念事毕之后,陈明遇领着众人来到明伦堂议事。
待众人依次落座之后,陈明遇便对高旭道:“取义,那汤娘子的伤势如何?”
听了陈明遇的问候,众人齐齐地瞧着高旭,有的眼神里尽是带着某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有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自从汤娘子城头一跃之后,城内乡民有感于汤娘子外柔内刚的二次殉节,这个高取义与那汤娘子的风言风语顿时烟消云散。
高旭听罢,倒没有任何局促之色,只是落落大方地向陈明遇道:“多谢陈大哥挂念,娘子的伤经过救治之后,虽有数处骨折,但只需静养数日,并无大碍。这样的幸事可要多谢那刘良佐,如果没有他的牛皮帐,娘子必定香消玉殒。”
众人听了高旭多谢刘良佐的说辞,不由莞尔一笑,又听他称那汤娘子去了汤姓,只称娘子,心中更是明了。汤娘子这个让无数男人失眠的娇滴滴的艳妇,高旭算是当众宣布了她的归属。
陈明遇嘿嘿笑了一声,道:“那花马刘坏事做绝,今日总算错有正着,行了一善。真是恭喜高老弟了。”
这时,只见阎小玉俏生生地立了起来,单眼皮的细眼之中一丝锋利之色一闪而逝,面容依然沉静地对着高旭道:“既然汤娘子身上骨折数处,又有皮肉之伤,身为妇人,她身骨子弱,来日如要出城,必定难以消受旅途的颠簸之苦。以小女子之意,汤娘子还是在城内静养为佳。高将军意下如何?”
高旭向来细察入微,见过阎小玉细眼中闪过一丝锋利之色,顿时暗叫不妙,听了她的话,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个阎小玉是想把汤娘子扣在城里啊。要是让阎小玉把汤娘子扣留在江阴城中,还不是等着与城俱亡的那一日?数日来,这阎小玉虽然身负灭门之恨,但为了大局,一直压抑私仇,从没给高旭添过任何的麻烦。但这时,却是狠狠地将了高旭一军。
高旭自然不肯让汤娘子留在城里,正要开口推托,却听陈明遇一拍大腿道:“小玉侄女说得对啊,那汤娘子这么一个水汪汪的妇人,那能消受得了突围路上的折腾?取义,你别担心,小玉侄女也粗通一点药理,汤娘子在城内静养,她一定能照顾得妥妥当当。”
众人听了,也是一阵的附和。
高旭没有急着反驳,因为他见到了阎小玉眼底的一丝得色。想必在商议之前,这个阎小玉就说服了陈明遇,把汤娘子当作人质一样扣在江阴城里。高旭又看了陈明遇一眼,这个陈典吏虽然事无主见,一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样子,但从他不容置疑的口气之中,高旭知道现在如何推托也是无济于事,只有以退为进地说道:“陆夫人和陈大哥说得也有理。不过,这事还得问问娘子的意思。”
阎小玉却是立即接口道:“今日天明时分,我去看望汤娘子的病情,问起汤娘子的去留,她已决定一家三口都留在城里。我见汤家破落不堪,担忧有碍于汤娘子母子病情的恢复。于是,我便把他们一家子请到了舍下养伤。”
高旭昨晚包扎好汤娘子的创口之后,为了她的休息,便回到了高宅。今日一早便被陈明遇请到孔庙之外进行守城义士们下葬的悼念仪式。而阎小玉却是趁着这个空隙把汤娘子一家人转移到她的夫家陆宅之内。
高旭心中暗怒,但脸上的容色却是越发寂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阎小玉,目光里透着一股凝重的压力。而阎小玉却是丝毫不惧,与高旭静默地对视着。明伦堂里的气温似乎倏然低下来,空气在高旭和阎小玉俩人的周遭好像凝固一般。众人感觉到了俩人之间的对峙,但没人相劝,只是面面相觑。而陈明遇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陆楷倒是立起身,他对阎小玉刻意为难高旭的原因一无所知,而且高旭给他的观感也一直不错,于是,他对阎小玉道:“夫人,高兄两次救了汤娘子的性命,汤氏之事,还是让高兄作主为佳。。。”
阎小玉转头瞪了夫婿一眼,顿时把陆楷的话堵了在喉间,转头又对高旭道:“汤娘子既然已有决定,高将军还是顺其自然。”
高旭又是深深地看了阎小玉一眼,知道在这明伦堂上,与阎小玉争论汤娘子的去留没有实质的用处,高旭转过头,对陈明遇道:“陈大哥,昨晚我们没有按约前赴清军大营诈降,想必那刘良佐必定又要攻城施加压力,城内四门必须加强防守。”
陈明遇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只是不知何是才是去诈降的时机。万一崇明的援助接应迟迟不来,而鞑子的兵力越来越盛,到时想要偷送物资和趁机突围,希望岂不是越来越渺茫?”
高旭道:“陈大哥放心,最多推迟一日,明日,也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日,闰六月的二十九日,我们无须再等待小石湾的信号,而是小石湾等待我们江阴敢死队在清军大营之中人体炸弹们的那一声爆响。”
陈明遇道:“取义,你确定明日一定万事俱备?”
高旭点头道:“对。”
今日凌晨,高旭就收到了徐玉扬递进来的消息:援军未达,夜探,闻崇明有乱。有我侄见山,及蟑螂何常在,乱必平。勿忧。
而时不我待,高旭已是决定明天二十九日是他在江阴的最后一天。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守城之策,各自散去。高旭却是径直来到明伦堂的厢房。高旭一进这个阎应元的病房,却见其中空空如也。
高旭立在房中,默然沉思。
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个充满着轻重相宜充满着节奏感的脚步声由门外而入。
高旭转头望了来人一眼,问道:“你把阎大哥也转移到了陆家?”
阎小玉静静地道:“请不要称家父为大哥。你不配。”
阎小玉的语声虽然不急不缓,但充满着一种压抑感。
高旭只是看着阎小玉,无视她的请求,道:“我记得阎大哥要你大局为重,不要为难于我。那你为什么要扣留汤娘子一家三口?”
阎小玉冷哼一声,道:“何来扣留之说?汤娘子与我情同姐妹,姐姐重伤在身,作妹妹的岂有坐视之理。我把她接到舍下养伤,哪有不当之举?这又与这江阴城的大局有何相干?”
高旭嘲弄地笑笑,道:“你可知道,我的心情就关系着这江阴城的大局。难道你没听过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
阎小玉听罢冷笑一下,道:“那敢情好,这天下多个吴三桂也不是稀罕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大可以再投鞑子去。”
高旭苦笑地摇摇头,望着阎小玉那表面沉静而又锋利内敛的脸色,道:“我要跟你父亲谈谈。”
阎小玉道:“家父一直昏迷未醒,怎么跟你谈?”
高旭道:“我是医生,我知道病人在什么时候醒过来。”
阎小玉只是盯着高旭不答,眼底压抑不住如潮的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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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又道:“陆兄曾不止一次请我到府上作客,我想今较有空。相对于明天的突袭,今日算是暴风雨前宁静的那一刻。”
听到高旭要去陆家,阎小玉强压的平静终于泛起波澜,道:“舍下不欢迎你。”
高旭笑笑道:“相信我,陆兄很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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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风起小石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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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小石湾。
又到了斜阳西下的时候。晚霞染红了整个小石湾,也染红了撕杀双方兵士中的眼。
驻扎在小石湾炮堤上的徐玉扬部这支五千高字营人马,像只钉子一般钉在黄山上。小石湾北面临江,经水路援助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清兵水师薄弱,无法取得制江权,要进攻小石湾无法做到水陆并进。光是陆路攻城,又无法围困,只有在山下强攻,但一直久攻无果。使得这小石湾隐隐与江阴城形成倚角之势。前二日刘良佐全力攻城时,也不得在小石湾下留了一营人马,以防小石湾的徐玉扬部从背后突袭。
在小石湾炮堤下的山脚处,已被削成高达数丈的的竖直的人工崖,清兵要想强攻,也只得像攻城一般架起云梯。而炮堤上的十几门火炮却能借着地利,居高临下地打击清军的阵营。清兵火炮虽然还击,但山上树林茂盛,看不清目标,效果极是有限。
昨日,高旭说过来献银请降,那知毫无动静。刘良佐今日便加派了二营人马,急攻小石湾,盘算攻下这个小石湾,绝了江阴城外援的念头,以便达到逼降江阴的目的。但今日近万人马的轮番强攻,小石湾仍然巍然不动,而清兵却是损失惨重。在黄昏之前,清兵发起了最后一次进攻,仍然是败北的结局。
徐玉扬光着膀子,抹了一把满是灰尘血污的脸,举着大刀,指着在斜阳下如潮退去的清兵,哈哈大笑道:“奶奶的,这小石湾可是铜墙铁壁,任你千军万马,也是黯然收场!”
站在徐玉扬身旁的那些高字营兵士们也是豪迈地嘶骂着,这些江阴汉子们经过数日的艰苦战斗,在铁与血的磨砺之中,也迅速地成长为一个刀口舔血的士兵。虽然驻扎在小石湾的高字营有五千人,在与清兵激斗中减员也是极大,但是四处从水路闻讯而来的靖江乡兵却不停地补充新血。靖江与江阴只有一江之隔,小石湾的动静自然人皆所知。
徐玉扬生性豪爽,有游侠之风,勇猛敢战,但数日来窝在山头上一味地防守,这不是他的风格。徐玉扬追求的是战争上痛快淋漓的搏杀。他见数千清兵在落日的余辉下垂头丧气地回营,竟是大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窝在这山头里真是像只耗子一样。有没有兄弟跟我下山杀他娘个痛快?!”
参加高字营的江阴汉子们大都是热血汉子,徐玉扬的豪气也是极有感染力,一时间,应者如云。
徐玉扬见众人撕杀了一日,也有反击之志,不由得大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徐某的兄弟!咱一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也一起大刀杀敌,杀他娘的一个片甲不留!”
说罢,徐玉扬挑出三百长于骑术的兵士,命人牵出仅有的三百战马,待他翻身上马,然后大声道:“放下木桥!”
兵士依命从山脚的人工崖上放下长达数丈的宽大木桥。这些长木桥的骨架是山上粗大的树干,上面铺着一层木板,正是山上山下的交通工具,一头搁在山脚上的人工崖顶,一头搁在山底的地上,木桥搭建的坡度足够方便上下。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