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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如果仅仅只是‘撕开’一条通道便能生育,那岂不是连石头都能繁衍了?”
毫不掩饰自己嘴角的冷笑,裴文德在听完忠管家的描述之后,只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没有任何科学与理性的时代。
以往裴文德碰上的事件,无论是否有妖魔作祟,都还没有脱离他的认知范畴,逃不开因果轮回、情愿纠葛的基础。
但孙小丫身上经历的一切,却令裴文德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愚昧与无知的恐怖。
方家父母的做法,或许有一部分的确是出于被欺骗的愤怒,可更多的还是源自于无知所带来的愚昧。
因为愚昧、落后的观念的影响,所以并不觉得对自家童养媳做出如此非人的行为,是什么错误的做法。
因为对人体、对生理的无知,所以听信了巫医的偏方,觉得只要人为制造一条通道便能够生育。
“民智不开、人鬼难辨,愚昧不断、人比鬼恶。”
第十五章 非梧不栖、一生富贵
日上三竿、午过三刻。
当裴弘和忠管家二人返程下山之时,身后不出意外的多出了几个人。
裴文德就不用说了,在得知了“石女事件”的全部经过之后,本身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他自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下山。
不管孙小丫是不是因为吸血獠而化作恶鬼的,单凭她自身的遭遇,就足以让裴文德亲自动身为其诵经超度了。
就和前文一再提过的,裴文德从来不是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菩萨,他只是单纯的遵循自己心中的善意而行动着。
在这个愚昧黑暗的乱世之中,裴文德的做法也许不能够普度众生,却能够为其他心向光明的人点亮一盏明灯。
——此身救一人便是一人,救得百人便此生足矣!
而裴文德既然都选择下山了,小青自然不会继续独自留在山上。
只不过就和以往一样,并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的她并没有以人形的姿态下山,而是曾经化作了一条青色小蛇缠绕在裴文德的身上。
只有那偶尔从衣领中冒出的蛇头,说明她时刻都在关注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时不时向自己投来好奇目光的裴弘,小青打从心眼里不信任这个油滑老练、城府极深的人类。
那家伙明显猜出了点什么。
最起码不像一旁的老管家那样,只是把自己当做一条普通的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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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也要跟着我们一起下山?”
在通往山下的羊肠小道上,裴文德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跟着的张楚生,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邹栖梧父女。
尤其是那位被称为“月儿”的小丫头,此刻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久久地把目光停留在了裴文德的身上。
在对方的眼里,裴文德似乎成了一种珍奇异兽般的存在。
“呃,师父这不是怕你再上头惹事吗?所以才叫我一起下山看着你的。”
颇为苦恼的挠了挠头,张楚生倒是能理解灵祐禅师的做法。
毕竟有自己跟在裴文德的身边,他就算再怎么着也会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存在,不至于惹出太大的麻烦。
唯一让张楚生觉得有些不好受的是,这种把自己当成“保险栓”的做法,会让裴文德时不时朝自己投来“恶意”的注视。
“至于邹大叔……”
不等张楚生开口解释,为人十分爽朗的邹栖梧便主动走上前笑道。
“除了顺路之外,还因为我很好奇,当初那个孩童如今长成了怎样的人?”
“是否值得我当初花那么大代价,将他从长安‘偷’出来。”
此言一出,不单单裴文德一脸的错愕,就连裴弘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邹栖梧。
反倒是自从邹栖梧出现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忠管家,似乎知道某些内情,并没有多说什么。
“偷出来?”
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皮,裴文德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壮硕的有点不像是商人的男人,竟然还与自己有着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实话,我在看到你的时候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面带笑意的看着裴文德,似乎天然就拥有化解某种尴尬能力的邹栖梧继续说道。
“我和你师父相识的时间,远你想象中的要长。”
“早在我年少的时候,便与初到京城的灵祐禅师相遇了。”
“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位饿死在长安街头的乞儿,而灵祐禅师亦不过是刚刚继承百丈禅师衣钵的游僧。”
随着邹栖梧的一点点讲述,灵祐禅师年轻时的有些事,迹逐渐浮现在了裴文德的脑海中。
那时候的灵祐禅师还非常年轻气盛,一言不合便发下宏愿说是要用双脚丈量大唐疆域,以“游僧”的身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邹栖梧就是在那时候与灵祐禅师结识的,并且双方交情一直延续到今天。
“邹某当初为禅师所救,以一饭之恩续命……”
“随后又幸得禅师赐名,之后便改了运数,开始四处行商,才有了如今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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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庆寺后院的禅房之中。
正在参禅打坐的灵祐禅师像是听到了邹栖梧的声音一样,突然睁开双眼失声笑道。
“哈哈,那家伙在晚辈面前也真好意思这么说!”
“那名字分明是你从我这里‘抢’走的,就连那碗斋饭也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
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长安,灵祐禅师至今都还记得那位饿晕在寺庙门口的倔强少年。
明明被自己的异域族人抛弃在长安,却没有一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反而硬生生将自己的一口藏语改成了流利的官话。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明非而止,是为不争。”
“我原本只是修行只自此,有感而发。”
“谁曾想你居然会就此舍弃自己原本的名字,以‘栖梧’二字明志。”
回忆起那段过往的时光,灵祐禅师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追忆的神采。
“凤凰栖梧桐、一生得偿富贵。”
“邹老粗呀邹老粗,你如今倒算是人如其名,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抱负了。”
曾经穷怕了的邹栖梧最大的愿望,便是吃尽山珍海味、穿便绫罗绸缎,令自己的儿孙们不再经历自己曾经的贫苦。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如今富可敌的邹栖梧可以说是完美的实现了这个夙愿。
“只可惜,二十年间沧海桑田……”
“当初你、我、还有丹辰子结伴闯荡长安,几乎不把一切阻碍放在眼里。”
“可事到如今,真正践行自己夙愿的却只剩下你了。”
“丹辰子偏执入魔、一心想要杀我复仇。”
“如今尚不知道身处何处,亦不知是否还活在这世间。”
“和尚我则是躲藏山野、隐居山间,甚至只能在这间不足方寸大小的禅房续命……”
第十六章 崇道抑佛、时代画卷
“谁能想到,当初以一己之力禁绝佛道的狂僧灵祐,竟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呢?”
轻轻悲叹一声,只见邹栖梧一边向裴文德讲述着灵祐禅师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一边回想起自己刚刚见到对方时的那种错愕。
哪怕直到现在,邹栖梧都难以想象和接受。
当初那位那位主张“回收寺庙道观的田地以充国库”的狂僧,如今居然变成了一个肉消神弱、骨瘦嶙峋的老和尚。
每每念及至此,邹栖梧就不禁的悲从中来。
“二十年前,当时你才刚出生没多久……”
“文宗皇帝突然下令找到所有于当年三月初三诞生的婴孩。”
尽管只是凡人的邹栖梧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诸如灵童祭天、长生药引之类的流言。
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大清洗,以及身为文宗左膀右臂的灵祐禅师倒戈。
为了回报灵祐禅师的知遇之恩,那个时候就已然富甲一方的邹栖梧毅然决定帮助对方,从禁卫军的团团堵截之下救出裴文德,并且将之送出危机四伏的长安。
这才有了之后,灵祐禅师带着裴文德远遁终南山,在各方势力的层层追击之下成功逃离京都的事迹。
“而在那之后,退无可退的文宗便悍然发动‘甘露之变’,最终被宦官夺权软禁在宫中。”
再次轻轻的叹了口气,邹栖梧的话语虽然简略,却向在场所有人描绘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时代画卷。
“直至现任皇帝登上皇位,开始崇道抑佛,才重新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或许是吸取了文宗的经验教训,现任皇帝李炎自登机开始便立场鲜明的崇道抑佛,甚至在不久前直接下达了“灭佛法令”。
也直到那个时候,邹栖梧才因“丹辰子攻山”的后续影响,得知二十年前消失的狂僧居然隐居在这湘南险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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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吗?”
尽管早就知道灵祐禅师强闯终南山的事迹。
可在从邹栖梧这个当事人的嘴里听完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裴文德还是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
为了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婴儿,当初的灵祐禅师实在是舍弃了太多的东西。
身份、地位、权势、乃至于他自己的性命……
要是灵祐禅师当时没有选择违逆文宗,他如今可能依旧是那位不羁的狂僧,仍旧在为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而奔波。
反观如今的灵祐禅师,不仅只能在同庆寺苟延残喘,每天还得承受着心轮剧痛之苦。
这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鲜明对比,饶是一旁默默无语的裴弘都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境了。
【原来,当初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自己父亲那张老迈的面孔。
原本还觉得“带裴文德回家认祖归宗”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的裴弘,忽然觉得灵祐禅师的表现比自己的父亲更像是一位父亲。
【这就是老爷子一直不愿意强迫他们的原因吗?】
种种念头不断在裴弘的心中回荡,原本理直气壮的他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带裴文德回去的理由。
“原来爹年轻的时候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呀!”
亲昵的拉着邹栖梧的衣袖,听完全部过程的月儿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哈哈,都只是些成年往事而已了!”
大笑着揉了揉月儿的脑袋,邹栖梧看着几乎与自己一样高的裴文德,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裴文德,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优秀太多了!”
早在上山之前,邹栖梧就从附近的村民嘴里听到了一些有关于裴文德的事迹。
而在经过此番细致的观察和交谈之后,邹栖梧更是肯定当初自己没有救错人。
就和那些村民们所说的一样,裴文德的脾气也许有些火爆,但在其它方面无疑符合“菩萨心肠”这个标准。
别的不说,单单对方这次义无反顾的选择跟裴弘下山,解决宁乡正在发生的闹鬼事件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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沩山脚下,安乡驿附近。
“你们说……这是第几波了?”
全副武装的拦在驿站门口,只见几位熟悉的驿官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外面是不是路过的流民们。
“都这年岁了,谁会去数这些东西?”
没好气的压低声音反驳了一句,其中一位驿官在注意到一波陌生的流民靠近这里时,立马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威慑对方。
从这些流民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并非生活在潭州本地的村民。
在意识到驿官们拒绝自己的人靠近后,那些风尘仆仆的流民先是一愣,随即便麻木的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对于这些失去家园、失去一切的流民而言,被当地人排挤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他们现在只想继续前进、继续走下去,找到一个愿意接纳自己、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新家园。
“都怪那可恶的蝗灾!”
一位明显有些不忍的驿官见状,只得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
自从今年开始,各地的天气就开始出现了各种异常。
恐怖的蝗灾固然没有席卷整个神州大地,可是在某些地方却已然出现了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