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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童案?二十年前?”
“等等,那不是我出生的年份吗?”
“我二姐在那时候应该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吧?”
尽管不清楚李罡口中的“灵童案”与自己印象中的“祥瑞事件”有什么关系,可那时候的裴慧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女孩。
裴文德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时候的她会和所谓的“灵童案”扯上什么关系?
“哈哈,你果然和慧寂说的一样天真……”
见此情形,李罡忽然放声大笑一声,他那一直紧绷的脸色在这一刻也松懈了些许。
“裴文德!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视为‘地龙转生’?”
“还是说,你觉得上一辈的老家伙都老眼昏花了,连普通的婴儿与转世灵童都分不清楚了?”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裴文德却从李罡的声音中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罢了!虽然时间和场合都不对,但你有权了解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毕竟我和灵祐、还有慧寂不同,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但我可不介意说给你听听。”
“因为我自己其实也很好奇,当初的那群疯狂的妖孽,究竟是怎样做到让一个‘死胎’起死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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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长安,还是文宗皇帝——李昂刚刚继位的时候。
与前任皇帝的荒淫无度不同,李昂刚一继位便展现出了他宏图大志的一面。
先是释放内府宫女三千、五坊鹰犬无数,紧接着又大力整顿官吏贪污和官宦干政的案件,一度扭转了整个唐王朝的颓势。
然而王朝衰败乃天下大事,又启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
哪怕当时的文宗身边有灵祐这种立志于重立“百丈清规”的能人异士,也远远不足以支撑起一个王朝的倾覆。
于是,雄心勃勃的文宗决定先拿道门开刀,命令灵祐强闯终南山、掠夺各派道藏,意图重建唐初时期威慑天下的钦天监。
如果仅从最初的目的来看,文宗的这项决定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文宗有魄力扶佛灭道,但唐王朝却没有底气去承担整个道派的反噬了。
自灵祐禅师强闯终南山、乱道乱法之后,察觉到唐王朝气数将近的大妖、大魔们便纷纷现身,意图从中获取莫大好处。
偏偏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知道被谁人蛊惑的文宗居然异想天开的要长生不死!
用文宗当时的说法就是,天下之所以如此大乱,便是因为自己的前任太过短命,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所以根据终南山道派的文献道藏的指引,文宗说自己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那就是不日之后,将有灵童重现人间,可以用之为“药引”替自己炼制长生不老药。
这就是“灵童案”的起始,亦是文宗一派势力覆灭的开端。
姑且不说转世灵童的珍惜程度,几百年都不一定能有那么一位转世成功,又哪有什么文献可以准确预言灵童降世的时日?
单单只说这些转世灵童转世前的身份,无一不是曾经大名鼎鼎、横压一世的大能。
文宗的这一举动,几乎等于是把天下所有的修行者都得罪了个干净。
不管佛道、人妖、正邪之士,通通都行动了起来,形成了一股暗潮涌动的大势。
而这股涌动的暗潮作用到朝堂之上,就是越来越多的“祥瑞现象”被被挖掘出来,成为朝臣争夺皇帝信任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些“祥瑞”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被编造出来的,恐怕就连文宗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那一年的三月初三晚上,长安城内的龙脉骤然动荡。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气横跨大半个大唐疆域,径直坠落到了长安城内,引起了天下修行者的瞩目。
——文宗辛苦寻找的灵童……降世了!
这一刻,不管是信或者不信,天下的各方势力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就算这道从天而降的灵气不是所谓的“灵童”,其蕴含的力量亦足以助修行者打破天人界限,更上一层楼。
因此,在那一年的“龙抬头之日”降生的灵童,又被知情者称之为“地龙”。
第三十六章 死胎魔童
“‘龙抬头之日’降生的孩童,听上去就挺有仪式感的……”
裴文德一边听着李罡的讲述,一边忍不住自我吐槽道。
“如果前面再加个‘白龙飞舞之年’的话,我都怀疑那个所谓的‘灵童’是不是长着三只眼了?”
微微皱了下眉头,李罡显然没听懂裴文德的吐槽。
或者说,李罡能够听懂裴文德的话里隐藏的梗,那才是见了鬼了。
“不用在意,这家伙只是老毛病犯了了,你继续说下去。”
见此情形,反倒是早已习惯裴文德的这种不着调的小青及时开口,追问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白龙飞舞吗?听上去的确挺有寓意的。”
“那一年虽然不能被称之为‘白龙飞舞之年’,但将其称为‘地龙降世之年’还是可以的。”
尽管听不懂裴文德的梗,可接受能力超强的李罡还是很快就习惯了这种说法,然后一丝不苟的纠正道。
“而你,就是在那一天降生的灵童……”
“最起码在外人的眼里,你就是那位‘转世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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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三月初三,也就是传统的龙抬头之日。
新生的裴文德降生在了裴府,成为了裴府名义上的“三公子”。
然而问题也就出现这里,根据李罡调查到的情报,裴文德在出生之后居然没有被登记入册,甚至就连名字都没一个。
这并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异常了。
在裴姓这种大世族之中,新生儿通常在出生之后就会立马被登记入族谱,就算夭折也会记载详细的生卒年月,鲜有例外的。
于是,李罡在敏锐觉察到这一点后,果断重返长安找到了当时为裴文德接生的接生婆。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但那位接生婆还是对于当初接生裴文德的情况历历在目。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止一个人向她咨询过当年的情况。
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裴文德当时的情况太过特殊了,特殊到就算时隔二十年她也能够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当年裴府的“三公子”……其实是个死胎。
一个出生前就已经死掉的死胎,自然不会被裴家登记在册,更不会记载详细的生卒年月。
“这件事听上去虽然有点惊悚,但的确是事实。”
看着似乎完全不感到惊讶的裴文德,李罡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追查到的情报。
“一个出生前就死掉的婴儿,却在出生后的第三天重新活了过来……”
“这就是你被视为‘转世灵童’的又一大证据。”
在那个死胎出生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被丢弃或埋葬,而是一直被保留在了产房之中。
在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文宗当即便命令裴家交出这个孩子。
这才有了之后邹栖梧趁夜偷走婴儿,灵祐禅师怀抱婴儿再闯终南山,硬生生在一众修行者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事迹。
然而事实上,李罡查到的真相远比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描述要重的多。
因为灵祐禅师抱走婴儿,等于是和文宗彻底决裂,在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之上又添了一把火。
最重要的是,那个死胎虽然重新活了过来,但受到体内狂暴力量的影响,他的表现却犹如一头嗜血、凶残的野兽。
在那一路逃亡的日子里,没有理性的魔胎一次次的暴走、发疯,然后又一次次的被灵祐禅师安抚。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持续了多久。
就像谁也不知道,灵祐禅师为什么如此执着的想要将魔胎引入正轨。
李罡唯一清楚的一个事实就是,灵祐禅师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曾经的魔胎已然成长为了如今在潭州地区万家生佛的“裴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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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我一直没办法‘追溯’那段记忆的真相吗?】
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轻松,裴文德听完李罡的讲述,终于明白了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是怎么回事了。
自从开启心轮之后,裴文德就一直试图利用“梦中证道”之法,回溯自己出生时的那段记忆。
结果每次都不尽如人意,最多也只能追溯到灵祐禅师与赵归真大战的时候。
就这还是依靠“梦中证道”之法的神异,强行读取肉体记忆补完出来的情况,与真实的事件发展肯定还有些许的差异。
所以,如果事情的真相的确如李罡所言的一样,那么裴文德读取不到那段记忆的原因就找到了。
因为在裴文德的意志真正出现之前,他这一世的身体根本就是一具魔胎、死婴。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裴文德掌握了“梦中证道”这种神异的能力,想要凭空读取一段他就没经历过的记忆,亦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那这和裴文德的二姐又有什么关系?”
不露声色的瞥了裴文德一眼,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低迷的小青替他开口问道。
因为在李罡此前的一系列描述中,小青隐约听出对方话里的一些意思——真正的“转世灵童”并非裴文德。
裴文德……或者魔胎的出现,仅仅只是幕后之人强行逆转生死,让一具早夭的死胎成为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焦点。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不管是文宗被人蛊惑想要藏身的夙愿,亦或是从道藏文献中找到了有关灵童降世的线索,都充满了猫腻和阴谋的意味。
甚至再极端一点猜想,真正的“转世灵童”是否存在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毕竟所谓的“灵童”之说,从一开始就只是文宗的一面之词。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出乎小青预料的是,李罡面对她的疑问同样表现出了不解。
“我回到长安之后特意问过我师父,他说当年的确有一道灵光坠落在了长安……”
“但那绝不是什么灵童、祥瑞,而是‘青丘之狐’的元神。”
第三十七章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就像前文李罡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与文宗一样坚信“灵童”的存在的。
李罡的师父,号称“太上忘情”的庆忌道人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上个时代活下来的遗老,庆忌道人虽然由于年龄的缘故道行大退,甚至一度被世人误以为已然兵解转世了。
但只有李罡清楚,要不是十年前的那场“祸斗之乱”,庆忌道人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因此无论是谁捏造了“转世灵童”的说法,又是是谁在幕后蛊惑文宗,都与那道从天而降的灵光脱不开干系。
李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武林水,并且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裴慧的身上。
“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确定真正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小青就理清楚了这桩陈年旧事中的内在逻辑。
当初究竟是谁蛊惑的文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道灵光的确如期的降临在了长安。
那么顺理成章的推理下去,裴家的死胎为何会变成魔胎就可想而知了。
那是有人在刻意掩盖“青丘之狐”的存在,并且不惜为此生生造出了一个人造的“转世灵童”。
“本来是不确定的,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扭头扫了一眼那片没有被雷暴摧毁的山林,李罡语气平静的说道。
“在幕后主导‘灵童案’的有两伙势力,刚刚那只逃走的大妖就是其中一伙势力。”
“而这伙势力幕后的主导者,极有可能就是裴文德的二姐,那位在二十年前降临长安的‘青丘之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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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之狐……吗?”
猛然想起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只九尾天狐,裴文德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裴文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转而向李罡问出了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如此卖力的追查二十年前的一桩陈年旧案?”
“灵童案”涉及的时间之长、势力之广,甚至可能关系到一些皇家内部不为人知的隐秘……
身为司辰使的李罡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调查此案,显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出于自身的好奇。
联想到李罡此前的颓废,裴文德觉得或许当初“灵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