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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短暂的停顿,钟离权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意。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得问一句,到底是哪家混小子拐走了我徒弟的心?什么时候拐走的?”
“我好歹养了你三百年,这个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错愕、羞恼、慌张、喜悦……
种种情绪融为一体的岳阳子没有立马答话,而是迟疑了很久,最终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无奈和遗憾。
“师父,他已经死了。”
这是轮到钟离权一脸的错愕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从岳阳子这里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五十三年前,长安闹猫妖,佛道两家能手尽出,都希望从那次事件中争得崛起的先机。”
轻柔且缓慢地讲述着自己过去的回忆,岳阳子终于向自己最亲近人的人吐露了那年发生的事情。
“但师父您当时正在寻找师叔祖的下落,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然而我不同,我想要重振咱们纯阳观,想要让天下正道知道我们丹鼎派才是道门正宗!”
不需要岳阳子再继续讲下去,钟离权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瞒着我偷偷下山了!?”
钟离权每次下山寻找师叔祖转世之身的时候,都会把纯阳观托付给岳阳子照看,这是三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可是他从没想过,一贯乖巧的岳阳子心中竟然还有“重振纯阳观”的念想?
明明钟离权自己都从没在乎过纯阳观的香火,这孩子是从哪冒出这么个想法来的?
“是呀!我下山了,而且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卷入了猫妖案中。”
第十二章 历经磨难,不忘初心
五十三年前,长安城内曾发生过一场轰动一时的猫妖案。
那时候的佛道两家已然蛰伏,朝堂内外尽是奸邪,无数妖魔想趁机混入长安、祸乱人道。
岳阳子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下山,想为自己师父正名的。
在岳阳子看来,自己师父就是当世第一人,纯阳观也应当是道家第一观。
当然了,岳阳子尽管心怀抱负,却没有被心中抱负彻底冲昏头脑。
恰恰相反,身为纯阳观的大师姐,跟随钟离权修行时间最长的关门弟子,岳阳子不管实力还是头脑都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在前往长安的时候,岳阳子并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去的,而是女扮男装改名玄虚子,悄悄混入了朝堂。
没人会怀疑岳阳子的身份,就像没人会怀疑,一位精通纯阳神通的道家修行者其实是女性一样。
以一己之力彻查真相,所过之处妖邪避退……
岳阳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彻底扬名京都,成为了长安内外远近闻名“大法师”。
就当岳阳子以为自己能够以猫妖案为跳板,重振纯阳观的威名时,意外发生了。
因为岳阳子查到最后才发现,那所谓的“猫妖案”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更确切的说,那只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的猫妖,只是幕后黑手抛出来吸引众人目光的傀儡。
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淫(违禁词)乱后宫的皇妃身上。
为了隐瞒自己与侍卫、太监私通的事实,当时的皇妃捏造出了所谓的猫妖事件,将宫中发生的一切异常都甩锅到妖怪身上。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皇妃当时的甩锅其实是非常成功的。
包括朝廷当时供养的各位修士,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宫中发生的一切是猫妖所为。
少数看透真相的智者,在皇妃步步紧逼之下,也不敢泄露她给皇帝戴了几顶绿帽子的事实。
奈何,皇妃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事到临头了居然还会有岳阳子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二愣子冒出头来。
万般无奈之下,意识到到危机的皇妃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岳阳子反应过来之前将其重创。
虽然活了两百年多,但岳阳子一直生活在钟离权的庇护之下,根本没料到这背后的龌龊和深意。
直到在被偷袭重创后,岳阳子又在长安躲藏了很久,方才逐渐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万年县的衙役、长安城里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徐守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岳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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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守信?”
沉吟的低喃了一句,钟离权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疏忽了岳阳子。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意识到岳阳子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从没想过对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生死经历。
是的,尽管岳阳子有意识的跳过了某些细节,可钟离权还是不难想象出对方孤身一人面对强敌时的那种危险处境。
能够参与宫廷斗争,并且重创当时的岳阳子……
当时参与偷袭的围攻者,少说也得是修成了元神法相级别的修行者。
“是的,他叫徐守信,一个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家伙。”
不经意间咧了一下嘴角,岳阳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冒雨将自己救回家,然后半夜跑进城去求药的男人。
如果说,岳阳子的单纯是因为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
那么徐守信的善良则是见过了太多的人心险恶,想要竭尽全力的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保留下一份善意。
哪怕这份善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终究还是有火种留存的。
说句实话,岳阳子一开始觉得这人有些太过理想化了,与世俗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在养伤休息的那个时间里,岳阳子却逐渐发现不是对方太过理想,而是世人太过世俗了。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那种被利益驱使的人,可也同样不缺少为理想而奋斗的人。
徐守信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奢望自己能够改变世界,他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他一直说,生存只是最基础的本能。”
“可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纯粹的野兽,就是因为人可以在生存之外追求一些更加高尚的东西。”
“他所追求的便是与人为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岳阳子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神色也变得有些悲哀了起来。
“我曾经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容不下那么纯粹人,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而付出代价的的。”
“可他却和我说,这就是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的原因。”
“他清楚的知道世间的险恶,也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跟着他一起受苦。”
也是在那次谈话之后,岳阳子才知道到徐守信居然和自己一样,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唯一不同的是,岳阳子遇上了钟离权,在彻底沦落之前便脱离了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徐守信则是一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然后一点点成长起来,成为一名常年与罪恶打交道的衙役。
明明见惯了世间险恶,却仍旧不忘初心和善意。
饶是钟离权这等陆地神仙级别的人物,在听完岳阳子对徐守信的描述后,都不禁产生了些许钦佩的情绪。
就算排除掉岳阳子本身的滤镜加持,一个凡人能够活得那么通透,也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了。
“如果这位徐守信能够入道的话,一定成就非凡。”
钟离权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夸张,反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修道即修心,这是自古以来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徐守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坚定地践行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单就在这一点上而言,他就已经超越了天下百分九十以上的修行者。
“自从当年一别之后,你可有再次去找徐守信?”
第十三章 赤矢命
“没有,自从当年一别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徐守信了。”
听到钟离权的如此追问,岳阳子脸上的哀伤之色久久不能褪去。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考虑到自己当时的情况,岳阳子伤一好就离开了万年县。
不过在离开之前,岳阳子告知了徐守信纯阳观的位置,承诺只要对方来这里找自己,自己一定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的。
只可惜,五十年都过去了,岳阳子却一直都没等到徐守信的到来。
因为对于徐守信而言,岳阳子只是他在偶然间救回的一名道士,就和他救助的其他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事实上,就算知道了岳阳子的真实身份,挟恩图报这种事情也从来不在徐守信的想法中。
偏偏岳阳子又是一个极有原则,极其守旧的人。
擅离职守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已经是岳阳子这两百多年来最大的叛逆和冲动。
想让她再继续瞒着钟离权偷偷下山,岳阳子自问是做不到的。
因为纯阳观就是岳阳子心目中的圣地,她觉得身为纯阳观的大师姐,有义务为师弟们树立一个好榜样。
当然了,这种说法在钟离权这里其实并不成立。
叛逆这种东西,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如果岳阳子真的想为自己师弟们树立一个榜样,就不会有第一次偷偷下山卷入猫妖案的行为了。
在经历了诸多人事的钟离权看来,岳阳子这只是单纯的在害怕和恐惧,在为自己的逃避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岳阳子害怕直面自己的心意,害怕徐守信忘了自己这个只有着一面之缘的道人。
毕竟岳阳子虽然喜欢上了徐守信。
可在徐守信眼里,他只是救了一个普通的道士,而且这个道士还是男的。
“所以直到四年前,你才有勇气再次下山?”
再次后悔自己对岳阳子的关心有些少了,一辈子无子无嗣的钟离权第一次体会到了养女儿的感觉。
要是早知道岳阳子心中的念头,钟离权就算绑也要把徐守信绑回纯阳观来。
“只可惜,我去的有些晚了。”
没有再隐瞒什么,岳阳子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徐守信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当初的‘灵童案’中。”
就与岳阳子曾经的预言一样,徐守信终究没有得到一个善终的下场。
二十多年前,在裴文德出生之后没多久,长安附近便因为大规模的搜索“祥瑞灵童”而搞得人心惶惶。
徐守信作为由衙役转职而来的连线师,见识了太多的死亡和悲剧。
不忍心再看那些孩子们骨肉分离的他,瞒着自己的上级和同事,悄悄的藏匿和更改了许多条件符合的新生儿。
这样的事情一旦做多了,自然不可能瞒过别人。
因此徐守信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直接被以“违逆圣命”的理由给处死了。
“他抓了半辈子的恶人,又缝了半辈子的尸体,最后自己却落了个违抗圣命、身首分离的下场。”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亦是对封建帝王最有力的讽刺。
仅仅一个念头就能够掀起巨大的波澜,影响无数人的命运,这是就连钟离权这种级别的修行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女儿为他收尸、缝尸的话,他最后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此话一出,钟离权顿时愕然。
“女儿?”
略显惊讶的张了张嘴,钟离权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徐守信不是说过这辈子不婚的吗?
这个女儿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收养的一个小丫头。”
一眼就看穿了钟离权的想法,岳阳子为了防止对方再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立马出声纠正道。
“那丫头天生‘赤矢命’,克父、克夫、克子,注定一生倒霉。”
“只有做善事才可以化解这种倒霉,一旦做恶事会厄运缠身。”
说句实话,在第一次得知这位养女的时候,岳阳子是有迁怒的情绪在内的。
不过岳阳纸终究是一位合格的道家修行者,她知道徐守信的结局是注定的,与那丫头是否克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对方能够活到今天,说明那丫头就算入了旁门,也终究没有做出太多的恶事。
相反,继承了其养父徐守信的行事理念,那丫头在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坚守着自己的良知的。
“你已经见过她了?”
虽然是句疑问,可钟离权知道岳阳子一定见过了徐守信的养女。
不然她不可能知道徐守信最后的结局,更不可能知道那位养女的详细信息。
“我已经见过她了。”
点头肯定了钟离权的猜测,岳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追思。
“那丫头虽然和他父亲不一样,但终究没有堕入邪道。”
“而且徐守信也在临终前,把纯阳观的位置告知给了他的女儿。”
“因此一旦她有所求的话,自然会上山来找我的。”
闻言,钟离权只是轻轻扇着自己手中的芭蕉扇,不动声色的再次问道。
“只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