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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郑军内部的现实，任何将领都不可能为了整体利益死拼，那等于是在拿自己和宗族的未来开玩笑。尽管林升输得十分憋屈，尽管陆地上还有近万己方大军可能被截断后路，他也只能选择撤退。
林升将所有战舰纠集在一起，排着防御阵型向北而去。因为是主动撤出战斗，又有整齐的队形，如果冒然追击，万洪会遭到不小的损失。事实上复国军水师也快要到极限了，经历了半个时辰的大战，那些小炮舰还好些，巡洋舰都快变成筛子了。
见到对方退去，万洪也收缩兵力，下令巡洋各舰立刻开始抢修，先用木板弥补漏洞，等回港再重新更换船板，那些受损较少的小炮舰则靠近海岸，利用舰炮对着岸上的郑军展开炮击。
此时大多数郑军都已经进入了灌口镇，在外面排列的都是郑军炮兵。刚才双方海战十分胶着，他们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己方数量要比敌军多了不少。谁知道林升当机立断落跑了，让这些郑军炮兵直接暴露在了海边，等他们想要逃跑的时候，复国军水师的炮舰已经冲了过来。
与复国军水师火炮采用炮车加绳索缓冲不同，郑军火炮大多数都是固定炮位的硬连接方式，这就造成他们将火炮从船上拆下来以后，只能制作临时炮架。这种炮架使用时很不方便，只能承受最小口径的火炮后坐力，移动时因为没有轮子，只能在拆卸后由士兵背着走，这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转移速度。
等到郑军拆除了炮架准备转移时，顺风而来的复国军水师已经到了近前，六艘炮舰一字排开，将侧舷对准了郑军炮兵们，圆球形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毫无防护的郑军炮兵顿时损失大半。
眼看着必死无疑，谁还会去管那些大炮能不能安全转移，他们纷纷扔掉火炮弹药，掉头向着灌口镇的方向逃窜。仅仅持续了五分钟的炮战，对方在死伤三十多人后就跑了个精光，让复国军白白得了十七门上好的小口径弗朗机炮，以及为数不少的弹药，当然滞留在金门岛和厦门岛上的大量物资也白白便宜了复国军。
解除了郑军的炮兵威胁，再进攻就不是海军能做的事情了。万洪舰队本身受伤颇重，若再有郑军水师过来就麻烦了。因此在摧毁对方炮兵之后，万洪只好调转船头，指挥舰队向着东山岛的港口返航，他们要面临近一个月的维修才能重新投入战斗。
海上的战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这对苦苦坚守灌口镇的第五旅没有太大帮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郑军后援已断，短时间内不会有增兵的可能。黄英指挥着部队仍在咬牙坚持，他们在与郑军进行逐屋逐院的反复搏杀，往往白天郑军依靠人数优势夺去了一片街区，晚上黄英就会组织夜袭夺回来，双方打了五天时间，黄英竟然奇迹般得仍保有着半个灌口镇的控制权。
负责指挥战斗的冯锡范相当头疼，手下一万大军损失超过两千，竟然没有打下一个小小的灌口镇，这让他感到很烦躁。更烦人的事情是随着林升的败退，辎重也大多失去了。军中已然断粮，若不能尽快占据灌口镇，并在周边城镇搜集粮草，郑军有饿死人的危险。
第222章 精锐援军
灌口镇里的惨烈搏杀仍旧在继续，若有人能在空中鸟瞰，便能发现在距离灌口镇十里外的一片苍翠丘陵中间，有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行进。所有士兵的动作皆简练干练，一看就是经受了严格训练的强军。
站在土丘上看着行军队伍的那个人腰间插着燧发手铳，黝黑的脸上冷峻无比，双目炯炯有神得看着士兵们。即使经历了十数个小时的高速行军，他仍旧没有多少出汗的迹象，显然是身怀武功的高手。他正是刘磊麾下最精锐部队，教导团的团长吴跃。
“团长，斥候发来消息，灌口镇仍在战斗，外围没有发现郑军，海上也没有舰队。”一名士兵对着吴跃敬礼说道。
“好小子，黄英竟然坚持下来了。”吴跃冷峻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少许：“水师打得也不错，居然驱逐了郑军水师，这一场好打了。”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司号员说道：“吹急行军号，命令大家加快前进速度，务必要在一个小时内投入战斗。”
司号员得令站在土丘上，拿起自己腰间的铜军号吹起了急行军号音。急促的号音清晰的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催促着他们加快脚步，以更快的速度前进。一会儿工夫，营长冯飞就跑了过来，对着吴跃敬礼道：“团长，还要加快行军速度吗？大家跑了一昼夜，快顶不住了。”
“怎么？你们第一营顶不住了？若坚持不住就到一边休息去，让二营顶上。”吴跃对着这位心腹爱将瞪了瞪眼。
冯飞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团长看你说的，难道我们第一营是孬种不成？我只是想提醒团长，快要接近战场了，我们应该降低行军速度，摆开战斗队形避免被偷袭。”
“不用那么谨慎，第五旅仍旧在战斗，我们直接进入灌口镇投入战斗即可，没必要降低速度。”吴跃却显得信心十足。
“乖乖，他们坚持了五天，还在灌口镇里？这群新兵蛋子真能打啊。”冯飞不禁吐了吐舌头。
“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你是老兵一样，还不是照样没上过战场？”吴跃听得好笑：“赶快给我跑到灌口镇参战去，若去晚了没得打，以后教导团在第五旅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现在人家才是百战精兵，你还差了点。”
“明白了团长，我保证一营第一个冲进灌口镇。”冯飞连忙敬了个礼，飞快的跑下土丘向着自己的部队跑去。
“这小子，就知道给我捣乱。”吴跃摇着头说道，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才刚刚二十八岁罢了。
此刻的黄英状态很不好，这几天第五旅白天基本上都是以小组形式在搏杀，只有到了夜晚才汇聚起来发起突击。五天五夜没有睡觉，白天要不停转移，不停寻找机会杀伤郑军士兵，晚上还要组织夜袭，这样二十四小时轮轴转任谁也顶不住。
自从三天前冯林又负了一次伤，被抬到后面去救治，他就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刚刚杀了两个郑军，黄英提着大刀又换了个院子。附近暂时没有动静，他才有时间坐下休息片刻。刚一坐下阵阵疲倦感就袭上大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块放在嘴里拼命嚼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捂住嘴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这是一个老兵送给黄英提神的嚼烟，虽然自己并没有吸烟的习惯，但用这个玩意还是能有不错的提神功效。他将一块嚼烟在牙齿间磨散了以后吐掉，浓烈的尼古丁气味已经直冲大脑，让他再次拥有了清醒的神志。就在这时黄英突然听到院子里轻快的脚步声，不等他从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一个人撩起门帘就走了进来。黄英手中大刀一翻，就要向对方砍去，那个人却是眼疾手快抽出腰刀格挡了他的攻击。
等黄英想要收刀再砍的时候，对方却喊了起来：“住手，自己人。”
因为尼古丁上头有些眼花的黄英这才看清，对方穿着与自己一样的黑色军服，只是在他的腰带上别着两只燧发短枪，显然他并非第五旅的人。
“你是谁？”黄英拄着大刀勉力支撑了早已透支的身体问道。
“你好，我是教导团第一营的营长冯飞，奉命来支援你们，刚刚才到。”冯飞说道。
黄英点了点头：“我是第五旅旅长黄英，谢谢你们来支援。”
“你就是黄英？”冯飞上下打量着黄英，他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见到了这个传奇人物。
冯飞正要说话，却听到院子里又有了说话的声音，他小心得透过门缝看出去，竟然三个衣衫褴褛的郑军士兵正摸了进来。
“是郑军。”冯飞低声说道。
黄英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后的位置轻声道：“你在门后躲着，看我杀一个就拖走一个，千万别乱。”
“好咧。”冯飞答应着躲到了门后。
一个郑军士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结果被黄英一刀砍倒，冯飞麻利得将对方拖走。然而他身上武器太多，拖动的时候手铳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响亮的金属声。这种声音立刻惊动了后面的郑军，第二人没有再掀门帘，怒喊着用长矛刺破门帘，整个人直接跳了进来。
黄英大刀立刻挥出，对方却早有预料得用长矛相当一抬，磕在了他的刀镡上，将大刀蹦的向上飞去。若是在平时，以黄英的实力必然转身一刀将对方抹杀，然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搏杀以后，他的力气已经耗尽，竟是控制不住刀身，身体也不由自主得向后仰去。
那名郑军士兵见到有机可趁，挥舞长矛就要往前刺去，后面第三名郑军士兵也跳了进来，眼看双方战斗将变成贴身肉搏，枪响接连在屋内响起，刚才还活蹦乱跳到了两个郑军士兵顿时倒地。
冯飞扔掉打空了的两只燧发手铳，挥起腰刀结果了两个郑军士兵，这才上前查看黄英的情况。
“你没事吧。”冯飞问道。
黄英勉力支撑起身体摇了摇头：“没关系，就是累的。”
第223章 蹊跷的撤退
冯飞道：“你们坚守太久了，退到后面去休息吧。我的第一营已经上来了，另外两个营很快就到，保证会让郑军吃个大亏的。”
“不行，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黄英摇头道：“这五天我们日夜战斗，也没让郑军好过，我相信他们现在也是疲惫不堪了。不如我们集结兵力发动反击，彻底摧毁郑军的士气。”
“好，我们分头联络，等教导团主力部队抵达，就开始反攻。”冯飞扶着黄英，两人迅速离开了这个院落。第五旅各部都有大致的行动区域，他们很快被串联起来，半个小时后吴跃也带着大队抵达了。
第五旅和教导团重新进行编组，以教导团每个营配合第五旅一个团，从三个方向上对郑军发起了全面反攻。
这次反攻不同于平时的搏杀，这几天双方都在利用冷兵器，在最近的距离上拼杀，而现在第五旅却有了教导团的火力支援。这支已经装备燧发枪的精锐部队虽然也是初次交战，但在一年的严苛训练中，他们的战斗方式已经变成了下意识动作。
教导团的火枪兵以排为单位，以每分钟五发的速度装入弹药对着郑军密集的地方进行攒射，瞬间造成了大量伤亡。那些郑军士兵见到复国军敢于在街道上与他们硬拼还自以为得计，打算利用人数优势消灭对方，结果被骤然增强的火力打得节节败退。
冯锡范正在战线后方的一座民房里，几天以来的煎熬也让他累得不轻，此时就靠在椅子上假寐。事实上许耀和朱天贵五天来轮番上阵指挥，也是累得不轻，此刻都在房内休息，准备应付晚上复国军可能的夜袭。
就在这时镇中心的枪声骤然紧密起来，冯锡范心中一沉睁开了眼睛：“不对劲。”
“怎么？”朱天贵一骨碌爬了起来，许耀也跟着坐起身，他们看着冯锡范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冯锡范猛地站起身来，侧耳倾听片刻说道：“外面不对劲，枪声太密集了，我们似乎也没装备多少火枪吧。”
“啊？”朱天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抓着腰刀就往外跑：“我去看看。”
许耀紧皱起眉头道：“冯大人，是不是耿家的援军到了？”
冯锡范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坚守灌口镇的是刘磊那边的人，他们那个所谓的复国军有多少实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似乎与耿精忠不和，耿军断然不会派出援兵的，有援军也只能是复国军自己的。”
“刘磊之前不就是区区一个漳州府的知府吗？而且才上任了一年多而已，能有多少能为？”许耀听了颇不以为然。
冯锡范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我观此人绝非平庸之辈，你看看漳州府卖出的肥皂、雪花膏在夷州岛多受欢迎就知道了。”
“那些东西又不是他做的？”许耀不屑道。
“错，据我所知这些东西都是他到漳州府以后才有的，而且都是他的铺子贩卖，我怀疑这个刘磊手下有大批高手匠人。”冯锡范摇头道。
“这有何用处？肥皂再多也打不得仗。”许耀说道。
冯锡范摇摇头：“或许如此，可是你想想看他卖这份独食，能赚多少银子？有银子就能造火枪，能造大炮。你听听外面的枪声，如果我所料不差，对方的援军装备火枪至少有上千杆。”
“什么？”许耀惊呼道：“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冯锡范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都怪该死的林升临阵脱逃，害得我们失去补给，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想到这里冯锡范的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毒计。
朱天贵和许耀都是自己的亲信，这可都是自己今后争权的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