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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孙子？”刘磊好奇道：“在哪里？”
“自然是在老家，小人老家在两江总督府麾下的平湖地界。”陆荣说道。
“既然陆主簿想让孙子学这个，那就请过来吧。只是我有言在先，我所教授的东西，可不是为了科举。”刘磊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陆荣事后埋怨自己。
没想到陆荣却是叹了口气：“我这个孙子聪明却是聪明了，就是不专心读书，总是喜好杂学。我也拿这个孙子没办法，让他过来学学术数，或许还更有用些。”
“那就这么决定了。”刘磊正与陆荣说着话，护卫头领赵坤快步走了过来：“二公子，刘文奇来了。”
“哦？快请。”刘磊向陆荣告了声罪，快步向着客厅走去。陆荣没有跟随，他还有不少公务，便直接返回了衙门，只有刘磊带着刘坤等几个护卫去了客厅。
此时楚风正接待着刘文奇，见到刘磊进来，他们连忙站了起来。刘文奇精神疲倦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地回来的，而更让刘磊注意的是在他身边还有个壮硕汉子。
这个汉子同样的衣衫褴褛，完全是乞丐的打扮，但他身材壮硕比刘文奇还要高半个头，目光中却露出某种不可名状的渴望。刘磊点点头做到上首，对着刘文奇伸手相让：“刘大叔和这位朋友快请坐下，不知今天登门有何事？”
楚风没有坐下，而是站到了刘磊的旁边，刘文奇与那个人却是告声罪坐在了客位上。刘文奇对着刘磊拱拱手：“总算不复大人所托，截杀大人的那些盗匪终于被我查出了眉目。”
“哦？”刘磊的眉毛一挑心中狂喜不已，就连楚风也是微微色变，看来终于能抓到幕后黑手了。
刘文奇没有直接讲述前因后果，而是指了指身边的汉子：“这位是丐帮在龙岩州的会首蒋文定，他说更详细些。”
那个叫做蒋文定的大汉起身拱手，态度显得十分恭敬：“我还要多谢大人赠送的一百石粮食，否则以龙岩州乞丐的粮食短缺，今年冬天必定会饿死人的。”
“只是为了交个朋友，些许粮食不算什么。”刘磊直接将此事轻轻带过，他的确没有携恩望报的打算。
“对于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我们这些乞丐来说，却是救命粮。”蒋文定叹气道：“大人馈赠我怎敢不尽心竭力的查探，刘兄来了之后，我就派出所有人手打听，终于发现其中端倪。根据龙岩州各处盗匪的异动来看，黑熊寨和飞虎寨的嫌疑最大。最近他们都损失了不少人手，似乎实力降低许多，另外还有三个小寨子主动合并进去，似乎也是因为青壮伤亡太多无法支持了。”
“哦？”刘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如果真的能够确定是这两处山寨，他是不介意上报给知府王得善的，让他去接洽海澄总兵搞个大动静，灭了这些嚣张的盗匪。
刘文奇在旁边补充道：“我们当时很奇怪，毕竟盗匪就算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主动袭击官员，那等同于向朝廷宣战，实属不智啊。本来早就能过来禀报大人的，就算因此我们又深入查探了一下，果然发现了端倪。”
“这后面有隐情？”刘磊暗道果然有问题，看来是真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刘文奇点头道：“这也是我们两人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原因，我们查到两寨当初合攻大人的时候，还有其他人插手。这些人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绝对不是盗匪出身。”
“不错，当日盗匪中的确有不少高手，我手下许多兄弟都是折损在这些高手之下。”楚风想起当日搏杀，诸多手下壮烈当场就气得咬牙切齿。
刘文奇接话道：“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这些人都是三个人的手下，而那些盗匪也是这三个人联络的，相信他们就是主谋。不过这三个人就住在府城之中，我们这些乞丐无法下手擒拿，这才回来向大人复命。”
刘磊闻言拍案而起：“好啊，敢截杀我于途，如今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蹲守，真是目中无人，看我不将其擒拿，通知捕快和壮班的人速来见我。”
“是。”楚风听说能给死难的兄弟报仇，立刻就来了精神。他拱拱手走出门去，对着刘坤低声说了几句，对方快步离开了。
只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石玉田、张彪和孙兴霸还有两个执事一同到了衙门候命。刘磊坐在大堂上询问道：“张班头，半月查探是否有了结果？”
张彪闻言一脸苦笑得摇头道：“大人恕罪，还请再宽限半个月，我定然侦破此案。”这次也不是张彪偷懒，毕竟有石玉田时时在侧他也不敢偷懒。只是这次对方隐蔽得太好，而且似乎有很大势力在打掩护，让他调查中处处掣肘，半个月都没能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
“不用查了，我已经找到了真正凶手。”刘磊一摆手看似随意得回答。张彪和马宁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半个月来辛苦查探，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查到端倪，没想到刘磊却查到了。
感觉面上无光的张彪似乎想要挽回面子，连忙上前垂首询问：“大人请示下盗匪何处，我等必定尽快缉拿。”
刘磊点了点头，他张口就要说出那三兄弟的住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盗匪都是地头蛇，如果说他们在州城府县里没有眼线，恐怕谁都不会信的。这些衙役中间有多少盗匪的眼线刘磊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是有的。
第25章 改变主意
万一自己派衙役去抓人，对方闻风而遁，岂不是等于让自己的敌人由明转暗了，那样就更不好抓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旦发现敌人就必须尽快消灭绝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这是经历了东宝山之战以后，刘磊悟出的道理。
想到此处刘磊便改口了：“这些盗匪人数不少，我认为还需要壮班和捕快合力才可能抓到。”
孙兴霸本就很奇怪，为何自己也被叫来了，现在听说捕捉盗匪还需要壮班，他已经直起耳朵等着下文了。张彪再次请战：“不管盗匪人数多少，我等也必为大人分忧。”
“如此最好。”刘磊猛拍椅背站了起来：“我已经查探清楚了，上次截杀我等盗匪属于黑熊寨和飞虎寨两家，另外就是他们下属的一些小寨子。我看这次只诛首恶即可，余者只需敲山震虎也就是了。”
刘磊说得轻松，张彪和孙兴霸却不这么想。刚才他报出第一个名字的时候，张彪好悬没咬了自己舌头，身为消息灵通的捕快，张彪怎么可能不知道黑熊寨和飞虎寨的大名。这可都是战兵超过三百的山贼大寨，别说他手下那几十个只有铁尺等锁拿武器的捕快，就算再多二十倍的人手，他也不认为能抓捕两寨的悍匪，想到此处张彪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到张彪皱眉刘磊不禁暗暗好笑，他假装不知道对方的难处，仍旧在那里侃侃而谈：“所谓民怕贼，贼怕兵，只要你们两位尽起精锐前往，贼寇定然望风归降。”
刘磊还没说完，就听到咕咚咕咚几声，再看时发现张彪几人全都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刘磊故作惊讶得问道：“几位这是何意？”
孙兴霸的声音都在发颤：“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大人还请三思，这两处大寨兵强马壮，实非我等可以擒拿，还请大人恕罪。”张彪哆哆嗦嗦得随声附和。
“岂有此理。”刘磊一拍桌子佯怒道：“缉盗捉贼，将罪犯缉拿归案本就是你们份内的事情。如今已知盗匪身份，为何还在此推诿？”
张彪心中暗暗苦笑，这位同知大人果然还是年幼，竟然天真的以为山贼天生怕兵。可是要自己带上捕快去攻山寨，哪怕加上壮班的所有人也不可能成功，他也只能苦苦哀求了：“还请同知大人息怒，我等缉盗捉贼的确是本分，但对方势力庞大，实非我等可以抓捕的。此事只能会同知府和通判大人，再联络驻军绿营进行清剿，否则别无他法。更何况这两个山寨需在龙岩州境内，我等前往便是越境了，而绿营前往便没有这个问题。”
“哦？既然如此你们先通报知府大人，代请联络绿营将领前往抓贼。”刘磊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是，属下立刻就去。”张彪吓得连忙告退，孙兴霸等人也跟着转眼间就跑了个没影。
楚风本以为刘磊一声令下，捕快们便要去拿人，没想到却临时改了计划，他不仅皱起了眉头：“二公子为何又改变了主意？不是要让他们去抓人吗？”
“衙役都是本地人，其中难免有盗匪的眼线。如果因此把事情泄露出去，岂不是弄巧成拙？”刘磊抱着胸在那里冷笑。
“可这三名主犯应该如何处置？”楚风反问了一句，他可不想让杀害自家弟兄的人继续逍遥法外。
刘磊却是嘿嘿一笑：“不是还有自己人吗？我们要趁着对方的目光被调动大军吸引的时候，出奇不意一举擒拿对方首要人物。通知弟兄们白日多多睡觉，我们今晚就行动。”
“是，二公子。”听到能出任务，楚风感觉全身热血沸腾，或许他的生命就属于战场吧，至少他对平淡的生活深恶痛绝。
尚未到申时，便有人到同知衙门报信，说是知府大人有请。刘磊知道肯定是盗匪的事情，嘱咐楚风带人加快夜间行动的准备，他自己则带着刘坤等几个护卫，坐上轿子前往知府衙门。
等到了这里的时候，刘磊发现他已经来晚了，此时在王得善的书房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刘磊认得正是通判郭简，另外两个中年人相当面生，不过看他们都穿着武将便服，身份也不难猜测了。
果然见到刘磊进来，王得善笑眯眯得起身给他引荐：“伯青啊，我来给你介绍两位好朋友，这两位是漳浦总兵刘炎刘大人和海澄总兵赵得胜赵大人。本来漳州府地方的应该是漳浦总兵辖下，只是伯青遇险乃是在龙岩州，那里又是海澄总兵麾下，所以我就全请了过来。”
“两位大人安好。”刘磊恭恭敬敬得施礼，虽然在汉官中间，仍旧有文尊武卑的观念，但两位总兵可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就算是知府大人也要礼遇有佳。明清两朝之中，除非是满人那些飞扬跋扈的家伙，否则武将甚少会招惹文官，此时刘炎和赵得胜就显得颇为和蔼。
龙岩州毕竟是海澄总兵麾下，还是赵得胜先开口了：“伯青贤弟啊，你详细说说究竟是何事？”
刘磊点点头将自己遇袭的情况先说了一遍，再将两个山寨也提了出来。两位总兵相互搭了个眼色却都摇了摇头。“伯青贤弟啊，不是老哥我不肯出兵，实在是两座山寨易守难攻，等闲兵马根本就攻不下。我麾下不过一千五百军兵，根本攻不下山寨。”海澄总兵赵得胜摇头。
“我的兵马也差不多，山寨皆是地势险要，攻打要死很多人的。”漳浦总兵刘炎也在帮腔。刘磊听得暗暗叹息，军队都不敢面对盗匪，难道要让百姓自发剿匪吗？这样地方还如何稳定？要驻军又有什么用？
刘磊毕竟是经验不足，对官场的黑暗没有充分认识，王得善却是已经听出了两位总兵的意思，他当即起身对着两人一拱手：“两位总兵大人不比挂怀，乡亲父老定不会让我绿营将士白白流血的。我明日便联络士绅，务必为绿营将士筹措三千两开拔银子。此外我还将上奏总督大人，向朝廷为两位大人请功。”
第26章 公然索贿
王得善说出这番话来，两个总兵闻言大喜连称不敢，同时拍着胸脯表示必定尽快剿灭盗匪，还地方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刘磊还听不出其中意思，他也就白活了两世。想到地方驻军剿匪，居然还要索贿才肯出兵，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刘磊毕竟初涉官场，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做不到喜怒不行于色，王得善等人显然都看出了他的心思，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两位总兵见到刘磊一言不发，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很快便以整兵为由起身告辞了。送走两位总兵，王得善颇有深意的看了刘磊一眼，也让刘磊和郭简离开了。刘磊气得不轻，虽然仍旧按照礼节对着王得善施礼，却是气呼呼得甩袖离开。
没想到刚刚出门，始终不愿与自己接触的通判郭简却走了过来：“刘大人不必生气，这也算是官场的惯例，不管是王知府还是两位总兵都没有做错什么。”
“让郭大人见笑了，在下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做法而已。”刘磊摇头苦笑，这样的情况历史上本就有记载，他也不该有多么惊讶的。唯一让刘磊意外的，恐怕就是绿营腐朽如此之早罢了。
难怪清廷定鼎中原之后，对外战争一年不如一年，打葛尔丹，打沙俄民间探险队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锦绣河山的花花世界太过腐蚀斗志，让八旗和绿营都迅速变得腐化而失去战斗力。一支军队如果从上到下都开始贪财，开始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