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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虚啊，你在这里住了月余可有什么心得？”看着繁华的街市陈永华忍不住问起了自己的侄子陈绳武。
“叔父大人也看到了，漳州府城内一天繁荣似一天，真乃太平胜景啊。”陈绳武点头道：“这段时间我并未被禁足，只是有人随行保护，我索性在刘磊治下各州城府县都走了走。”
“哦？并未禁足？你都看到了什么？”陈永华倒背着手看向了街边那一间挨着一间的商铺。
“繁荣，各地皆是繁荣景象，虽然皆没有泉州府和漳州府这般繁荣，但每天都不一样。”陈绳武说道。
陈永华皱着眉摇了摇头：“刘磊所颁布的每一项政令我都细细研读过，却看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可是他治下各地如此繁荣，为何东宁却不行？”
第289章 环环相扣
陈绳武道：“依侄儿这段时间所见，应该是在商贸二字。”
“商贸可繁荣地方，亦可增加税收这谁都懂，东宁不也是如此吗？依靠着海贸我们才养得起那么大的舰队和陆师。”陈永华点头道。
“可是这里不同，他们不仅仅是搞海贸，他们还有自己的工坊。太尉大人的工坊数量众多规模庞大，能够为海贸提供源源不断的商品。他从制造上捞取一笔钱，又从贸易上捞取一笔钱，当然要比东宁更富有。”
“不对，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陈永华摇头道：“若只是开设工坊赚钱，又怎会如此不同。”
陈绳武指着街边的摊贩说道：“若只是工坊多当然不够，可是他们的商品却是独门的，不但利润高而且能吸引大量商人。叔父看那边的摊贩，他卖得就是刘磊麾下工坊生产的火柴，此物点火极为容易，比火石火镰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陈绳武解释着刘磊所有的各种新奇商品，陈永华却在从另外一个视角看问题。这里不是漳州府最繁华的街道，来往行人并不算太多，但那个卖火柴的摊贩生意却不错。他站在那里看了一炷香时间，已经有二十余人来购买火柴了。
“这个卖火柴的是专营？”陈永华问道。
“专营？”陈绳武看向那个商贩说道：“这种摆地摊在漳州最繁华的商业街是不允许，他们只能在这些略微偏僻的地方才能摆摊，何来专营一说。”
“你说这种卖火柴的商贩很多？”陈永华指了指那个摊位说道。
陈绳武点了点头：“当然，此物如今已经在闽南普及，各家都在使用。”
“这不可能。”陈永华惊讶道：“我看这一盒火柴要三个钱啊，如何能让百姓全都使用？”他说得也没错，按照如今的市价一两白银可以换到一千个铜钱，三个铜钱足以买上一斤劣质的黑面粉了。以如今百姓们普遍吃不饱饭的情况，谁会用买救命粮的钱去买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陈绳武摇头道：“或许其他地方还没普及吧，但在漳州府境内绝对普及了，而且不仅仅是府城，各县也都一样。”
“为何当地百姓如此富裕？”陈永华完全被震惊了，他搞了一辈子内政，当然知道百姓富足代表着什么，又是多么难以达到。
陈绳武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想是因为刘磊的政策吧。”
“哪条政策？”陈永华对刘磊发布的政策可是全都看过，并没看出哪一条能让百姓富足的。
陈绳武伴着手指头说道：“如今漳州府内除了富商大贾地主豪绅之外，普通百姓共有三种人，第一种是士兵，凡是参加复国军的士兵按照级别皆能拿到高额军饷，虽然按照层级不同军饷也不同，但即使刚刚入役的新兵每月也能拿到两钱银子。”
“不少啊，每月两钱足以养活三口之家了。”陈永华点头道。
陈绳武点点头：“事实上这是地方守备队的军饷，他们每月有三天假期回家的。若是在复国军的野战军中军饷便是四钱银子，一年后升为上等兵便是六钱银子。”
“什么？”陈永华惊得瞪大了眼睛，如此高的军饷古所未有，这么说来当兵岂不是成了肥差。
陈绳武点头道：“却是如此，每家只要有一人当兵，也就不怕有冻饿之苦了。何况复国军还有抚恤规定，但凡阵亡之兵，家属由政府供养，继续发放军饷二十年，并在新建的荣军农场生活，有人照顾起居。若是伤残也有相同待遇，只不过家属并不进入荣军牧场，但逃兵不在此列。”
“竟有此事。”陈永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如果军队有如此丰厚的抚恤制度，士兵们哪里还有后顾之忧，上了战场意志必定极为顽强，就算是为了家人他们也当奋勇向前。
陈绳武继续说道：“这是军中颁布的制度，我从那些士兵处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这些军人和家属都有足够闲钱，购买一些粮食之外的必需品，火柴当然也在此列。”
“另外两种人又是如何生计？”陈永华又问道。
陈绳武接着说道：“第二种人是工匠，最近太尉大人颁布了招贤令和工匠等级制度，相信叔父也看过了。”
“不错，如此丰厚的工钱，就算摒弃了匠籍制度，那些工匠也不肯离开的。”陈永华点头表示同意。
陈绳武叹气道：“太尉大人的各种商品实在热销，而且制造很快，赚来的钱足以养活大量匠人了。这些人比士兵的军饷更高，自然有更多钱去购买火柴、肥皂等物了。”
陈永华道：“此招贤令也是刘磊的毒计啊，试问长期以往各地工匠必然趋之若鹜，若不是有大海阻隔，恐怕东宁的工匠也会大量流失。”
“不错，所以这个消息要严密封锁才行。”陈绳武提议道。
陈永华闻言不禁苦笑：“封锁消息？谈何容易啊，我们之间商贸如此频繁，消息又该如何封锁？”陈绳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能连连摇头了。
陈永华叹气道：“凡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至于胜败不是我等所能左右。你接着说下去，第三种是什么人？”
陈绳武愣了愣才回答：“士兵和工匠毕竟是少数，真正最多的当然是农民了。这些人本来与各地农民相差无几，都是朝不保夕的，若遇歉收还要逃难。可是如今减租减息政策一出，农民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
“我在东宁看过了，一成田赋，一成利息，最多三成佃租。”陈永华点头道：“刘磊果然够狠，这一下所有农民都会视其为圣人，自然是百倍拥护。只可惜他似乎忘记了，地主豪绅必然迁怒于他，若真的反抗起来恐怕复国军也不会好过。”
陈绳武摇头道：“这个叔父大人就错了，之前我也以为会如此，但结果却不相同。首先复国军很重视宣传，政令一出立刻派人宣扬四方，在短时间内就让所有百姓都知晓了情况。其二是收权，如今闽南境内私人不许拥有武装，各守备队负责地方安全，野战军也开始在各地清剿盗匪，两个月来闽南盗匪都被清剿得差不多了。”
第290章 不加阻拦
“原来如此，不给对方武器人马，又断了其财货来源，这是让地主被压制啊。”陈永华点头道。
“叔父又错了。”陈绳武叹气道。
“哦？哪里错了？”陈永华心中大哑，这个侄儿历来将自己视为偶像，从不有所违逆的，今日却连说自己错了，可见其中必有缘故。
陈绳武说道：“虽然前些日子绣衣使镇压了四家地主，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太尉大人心狠手辣。实则复国军并非一味镇压，而是给了地主们另外一条生财之道。”
“什么生财之道？”陈永华惊讶地问道。
陈绳武摇了摇头：“若让我在这里一时也说不清，还是请叔父大人跟随我去泉州府一观，到了你便知道了。”有刘磊给予的马车，陈绳武去泉州府也相当方便，他带着陈永华一起登上马车向着北方驶去。
坐着宽敞平稳还带有明亮玻璃窗的马车，陈永华内心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这车为何如此稳当？”他看了看外面飞速后掠的景物，这说明马车速度并不慢，这样的情况已经突破了他的认知。
陈绳武说道：“这是太尉大人仿制的欧洲四轮马车，据说还进行了改进，在车厢下面放了什么叫做板式弹簧的东西，总之走在路上绝不会颠簸。更何况如今府城之间的水泥路都已经修通了，这种地面光洁平整又坚硬无比，就算是普通的两轮马车跑在上面也绝无颠簸之感。”
“此物果然新奇啊，以后我们也买些放在东宁才好。”陈永华不禁感叹着，若能让各城之间有如此顺畅的通路，商业发展自然会更上一层楼的。
就在陈永华叔侄坐上四轮马车，飞奔向泉州府城的时候，刘磊已经接到了监事人员的报告：“怎么？陈家叔侄如此快就去了泉州府城？看来他们很有些想法啊。”
“太尉大人，我就说不该让他们随便看的嘛，若真让陈永华看出端倪来，我们岂不是要受损失？”楚风仍旧在那么埋怨着。
刘磊笑道：“不怕不怕，我就怕陈永华不敢动的，若他真敢照着我们的方略动手，恐怕不用我们动手，东宁自己就会乱起来了。”
“不会吧，若是郑经支持陈永华，推行与我们一样的政策并不难。”楚风说道。
刘磊哈哈笑道；“楚伯啊，你还是不了解东宁的具体情况啊。以前我也不了解，不过自从看了国情局的报告之后，我知道了不少内幕。”
“内幕？”楚风疑问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不就是郑家长幼之争吗？”
“这是上层的争斗，其实深层次的问题更加严重。”刘磊摇头道：“当年郑成功被迫退回东宁，为了稳定人心大肆封赏，将东宁两州的土地和商贸利益都分给了众多将领，这哪里是治国？分明是海盗分赃嘛。”
“如此说国姓爷恐怕不好。”楚风提醒道。
刘磊哈哈一笑：“我是对事不对人的，稳定人心无可厚非，但如此做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你看现在东宁看似以郑经为主，实则已是一盘散沙，大家都顾及自己的利益，又有谁会想到延平郡王府的利益？若是陈永华效法减租减息，必然会惹怒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大臣，若是他敢出招贤令，郑经那些兄弟会直接弄死他的。”刘磊这么一说，楚风也哈哈大笑起来。
“启禀太尉大人，有人求见。”有护卫走入门内对着刘磊拱手说道。
“有人求见？谁啊。”刘磊转头问道。
护卫一愣随即说道：“是个红毛鬼，衣服很华丽。”
“是吗？让他进来吧。”刘磊一挥手对着楚风道：“应该是徐日升吧，不知他又把哪本书翻译出来了。”
“应该不是吧。”楚风答道：“徐日升经常过来，护卫们都认识他的。更何况徐日升每天都穿着那身黑衣服，似乎也不太华丽啊。”
“对啊，徐日升每天都穿教士服的，究竟是谁来了？”刘磊惊讶地看向门口，正好看到一个棕眼棕发的高大白人男子满脸笑容得走了进来：“我亲爱的老板，听说您又升官了？”
“布鲁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磊惊讶得看着他，连忙绕过案台走了过去。
“不算快了，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十个月了。”布鲁诺走到刘磊身前友好得握了握手道：“我每次回来都发现，见您一面是越来越难了。”
“或许是吧。”刘磊笑着回答。
布鲁诺对着刘磊一个劲挤眼睛：“老板你是不是又升官了？”
“升官？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现在情况有些不同，我变成了反政府武装。”刘磊笑着摊摊手道。
布鲁诺确是丝毫也没有惊讶：“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事实上贵国的暴乱已经在阿拉伯商人中间传开了，我感到非常遗憾。”
“不，恰恰相反，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刘磊拉着布鲁诺坐下道：“事实上现在的中央政府是十多年前入侵的异族，就像当初西班牙入侵葡萄牙一样。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驱逐这些异族，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我很高兴它能爆发，也很高兴能够亲身参与其中。”
“原来是这样，我就恭祝老板一切顺利了。”布鲁诺笑着做了个拱手礼。
刘磊笑着指了指布鲁诺道：“你的华夏礼节越来越纯熟了，还学会了说吉祥话。”
“跟着一位华夏老板，我总要投其所好嘛。”布鲁诺此言一出，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刘磊摇头道：“你还真会说话，最近情况怎么样？你在葡萄牙的局面得到改观了吗？”
“还算不错，现在家族中我的地位很高，若没有意外继承家族产业的应该就是我了。”布鲁诺纵了纵肩说道：“可是葡萄牙的情况却非常不好。”
“出什么问题了？”刘磊疑惑得询问道，他对欧洲历史并不算太熟悉，顶多知道哪些大事件罢了，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