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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磊不仅心中暗骂,这群家伙都是热血的民族主义者,却没有什么大局观。动不动就高举义旗,完全没有什么长远眼光,不知道力量薄弱时隐忍的重要性。如果自己真答应下来,可就被带到沟里去了。想到这里刘磊皱起眉头摆摆手:“我现在手下仅数十人,举起义旗不是反清而是自杀?”
“难道大人甘愿一辈子当鞑子的官,做朝廷的鹰犬?”方中德脸色明显难看了不少,在他看来对方这是有意推诿,根本无意反清。
见到大哥说话太难听,生怕他惹恼了刘磊,方中通连忙打圆场:“大人见谅,我大哥说话就是这样。”
“不,不,方大哥嫉恶如仇,实乃性情中人。”刘磊却是不以为意:“我现在不反清,不代表我以后不反清。如今大明已灭,鞑子势力庞大,断不可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说了半天,你还是痴迷官场,不肯反清复明。”方中德完全不顾个人的安危,竟是与刘磊针锋相对。
刘磊摇了摇头,他还想说些什么,饭菜就已经来了。刘磊只好等侍女将菜都摆到桌子上,挥手让人都退走,这才张口说道:“两位恐怕早就饿了,这几天多有得罪,赶快吃些填饱肚子吧。”说完他亲自给两人斟了酒。
见到刘磊“小小年纪”如此胸有城府,被方中德接连怒斥也不生气,方中通不禁暗暗佩服他的气度。他哪里知道来自后世的刘磊是敬重方以智,所以才对他们特别容忍的。
方中德和方中通两天没吃饭,此时也饿得狠了,见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来也不矫情,当即大吃起来。两人风卷残云般将七八个菜吃光,又各自吃了两碗米饭这才感觉饱了。见到两人放下筷子,刘磊才笑着举起酒杯:“我敬两位一杯,算是赔罪了。”
刘磊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连方中德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两兄弟只好举起酒杯来告罪,毕竟之前是他们先收买盗匪动手的。喝了一杯酒,刘磊指了指那一坛老酒:“方兄可知这酒是越陈越香?”
“当然知道,这黄酒只要窖藏超过十年,价格便是翻着倍往上涨,每多藏五年价格便涨一倍。”方中德显然对酒的价格很熟悉。
第33章 名匠大家
“不错。”刘磊点头同意:“黄酒初成时酒味颇淡,越是陈酿味道越浓,所谓厚积薄发便是如此了。如今我势力太小,根本不足以反抗清廷,但如果积蓄力量扩充势力,至多数年时间便可起事,就算反攻不成至少也能占据一片土地,让我华夏一族能安居乐业保我一脉传承。”
“真的?”听到刘磊这番话,两人无不动容。
刘磊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更何况我们还有帮手。”
“哪里来得帮手?”方中通反问道。
刘磊又喝了一杯酒微笑道:“两位也是久为反清之事奔走,是否想过清廷如今有何困境?”
“困境?”两人皆面面相觑,他们整日只想着如何给朝廷捣乱,尽量消灭清廷的势力算是尽人事听天命,却从未想过看似强大不可战胜的朝廷也会有困境。
刘磊笑了起来:“要想击败一个敌人,最重要的就是换位思考。要多从对方的角度着想,才能找到他们的死穴所在,攻其弱点必定能事半功倍。”
这番话说得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将他的气度与十六岁的年纪联系起来,方家两兄弟不禁暗暗纳罕。方中通听着新鲜当即反问:“那么以大人所见,清廷有什么困境?”
刘磊扳着指头娓娓道来:“其一是名将凋零,八旗入关后穷极享乐不复当年之勇。而朝廷对蒙古打一派拉一派,造成其内部情况不稳,随时可能爆发。其二是强敌环伺,海上有延平郡王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进犯大陆,北面有沙俄逐步蚕食,西面葛尔丹面服心不服,难道不是困境吗?”
两人听得眼前一亮,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清廷还有这么多问题可供利用。本来他们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以及父亲从小教育的忠明思想反抗清廷,根本没有想过会成功,充其量只是尽忠而已。现在听刘磊所说,似乎反清也并非没有希望,然而刘磊还没说完。
他又喝了口酒道:“其实这些问题都是癣疥之疾,三藩才是心腹大患。”
“你说三藩?”方中德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卖国求荣的家伙,难道还能反清吗?”
“为何不可?”刘磊做了个掂银子的手势:“既然他们能为了利益而叛明投清,当然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叛清。这种情况吴三桂很清楚,康麻子当然也清楚。”
大清皇帝康熙居然被刘磊叫做康麻子,方家兄弟听得不禁莞尔。不过民间都知道康熙皇帝出过天花,他脸上有麻子也是正常的,只是被叫成康麻子的确还是首次听说。
“那又如何?”方中德继续追问。
刘磊放下酒杯又拿起了筷子,不过他并未夹菜,而是沾着酒水在桌上画了个简略的地图:“三藩地处南方战略要地,万一变心势大难治。更何况他们在其他省份也多有亲信故吏,真要串联造反清军也不容易取胜。康麻子不会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削藩。三藩不会坐以待毙,当然就会反抗。”
“你是说三藩会叛乱?”方中通听得眼中发亮,虽然不齿他们的为人,但三藩手中有多大力量,他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吴三桂手下号称十万精锐,若真的起兵反抗清廷当然更有希望。
“不错,而且据我估计就在两三年之内。”刘磊说得肯定,由不得他们不信。两人对视了一眼,方中德追问道:“这么说一旦三藩起兵,大人也会起兵?”
“当然,趁势而起消灭清廷乃是我毕生夙愿。”刘磊说得非常肯定,两兄弟听得心中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刘磊口口声声反清却从未说过复明的事情。
方中通却是拱手道:“大人年少志高令人钦佩,如果有用得上我们两兄弟的地方,我们必定帮忙。”
他的这句话让刘磊有了些想法,以杂学著称的方以智对物理数学等学问都相当精通,他的儿子会不会也精通这些。刘磊想到这里当即试探了一句:“两位兄长擅长何事?”
听到刘磊询问,方中德确是脸色稍黯:“我们兄弟不学无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方中通叹气道:“都怪我们自幼不懂事,不喜读圣贤书,却对旁门左道颇感兴趣。”
“两位是学算卦问卜的?”在刘磊的印象中这些东西才能算作旁门左道。
方中通却摇摇头:“那到不是,我们三兄弟之中兄长擅长制器,我则喜欢造船,三弟对火器颇有偏好,只是无一人能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这还不算栋梁之才?”刘磊拍案而起,果然方氏三兄弟没有让他失望,竟然都对一门杂学有所涉猎。
方中通满脸通红得拱拱手:“大人取笑了,我们不读圣贤书如何能称作栋梁之才?所学的事物充其量不过是机巧小术罢了。”
“什么是机巧小术?”刘磊拍案而起:“若全国人都会机巧小术,打造无数硬弓火枪巨舰大炮,区区几十万满清八旗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刘磊如此推崇杂学,两人大有知己之感,彼此之间却是亲近了许多。刘磊转而说起自己熟悉的物理化学知识,当然还有他从船模中学到的造船知识。两人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居然对杂学如此精通,尤其是木帆船方面刘磊提出的方形艉、水线修型、舰艏中空之类的想法方中通闻所未闻,稍加思虑又感觉颇有道理。
三人越说越是投机,刘磊不仅感叹道:“两位方兄真是家学渊源,应该常伴方大师左右吧。”
方中德摇头道:“并非如此,民间讲究父不收子为徒,这是免得乱了三纲五常的辈份,也是因为自家人不忍责打难以成才。所以我师从于长庚先生,二弟师从于怀南先生,三弟则师从于东郊先生。”
“呃,长庚……怀南……东郊。”刘磊拼命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年代的历史名人,忽然惊呼道:“长庚先生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宋长庚?”方中德当即笑着点头说是。
第34章 秉烛夜谈
“长庚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啊。”刘磊不仅感叹,这倒不是他博闻强记认识这个年代的多少名人,关键是宋长庚实在太有名了。事实上叫长庚先生是避讳对方名讳的礼貌说法,宋长庚原名宋应星字长庚,乃是明末的著名科学家,曾着有闻名世界的《天工开物》一书,详细介绍了华夏农业、手工业等方面的诸多生产技术,被欧洲人称为中国17世纪的工业百科全书,其中绝大部分技术都领先于欧洲,甚至领先一两百年。
想到这位著名科学家刘磊不仅激动地有些颤抖,但记忆告诉他这位大科学家应该早已去世了。不过心存侥幸的刘磊还是低声问了句:“长庚先生如今在何处?”
说到这里方中德叹了口气到:“先师已经仙逝数年了。”
刘磊挠挠头道:“我记得长庚先生虽着有天工开物,却并不擅长制器,怎么方兄会学得是制器?”
方中德捋了捋胡子,对着天空拱了拱手感叹道:“当年先师尚在的时候,我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先师说他一生所学太杂,却无一样精进,因此只能记述前人成就却无发展,心中实在惭愧。他说百家皆通不如专精一艺,所以要我只选其中一两种学习。我遍览《天工开物》,最后选得《五金》与《佳兵》两篇,实际的手艺则是我寻访多位名匠所得。”
刘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长庚先生之言实乃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啊。”他感叹半晌又问道:“刚才所说方三哥的师承乃是东郊先生,是否姓毕?”
方中通哈哈笑道:“大人博闻强记,竟然知道东郊先生是谁,真乃神人也。”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刘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东郊先生是谁他再清楚也不过了。
若说明末清初的火器大家有戴梓这一号人物,毕懋康绝对在其之上的,而且年代更早了数十年。这位号东郊先生的毕懋康堪称中国制造燧发枪第一人,他所研制燧发枪的时间几乎与欧洲同期,更可贵的是还有防雨功能,从这一点上甚至比欧洲先进了百年不止。
想到这位火器大家的徒弟就在这里,他甚至有些后悔让方中履去救方以智了。万一因此让方中履有什么闪失,他就痛失大才了。看着刘磊脸上颇感后悔的神情,方家两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磊思虑半晌才发现两兄弟正愣愣得看着他,当即知道失态了。他连忙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讪笑道:“让两位见笑了,在下只是对长庚先生和东郊先生神往已久,可惜晚生了十年未能谋面。”
方中德拱手赞道:“听刚才大人所说,对诸多杂学见解甚深,若与先师盘道必能相得益彰,可惜此等盛况却是无法实现啊。”
方中通摇头道:“大人区区年纪便有这样的学识实在难得,更兼认识两位大才也是博闻强记,若你还认得家师,我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刘磊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是怎么也想不出这位怀南先生究竟是谁。憋了半天刘磊红着脸拱手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出怀南先生究竟是谁了。”
方氏两兄弟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显然经过刚才的论道,他们已经将刘磊视作了同道中人,说话都随意了许多。刘磊很愿意让双方的关系变得融洽,只是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然让两人感觉如此好笑。
笑了半天方中德才摆手道:“大人不必自责,二弟刚才只是与你开了个玩笑罢了。”
“玩笑?难道怀南先生并不存在?”刘磊反问道。
方中德摇头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怀南先生并非什么名人,他只是一位船匠罢了。当年二弟也曾经希望拜先师的,但他最喜欢造船先师却是不擅长,所以才推荐给他的一位老友吴怀南先生。怀南先生虽然是着明的巧匠,却并非名声在外。”
听到方中德解释,刘磊这才恍然大悟,不管是宋应星还是毕懋康,他们首先都是文人,所以才会被记录在历史上。这位吴怀南先生却是个纯粹的船匠而已,对于古代士农工商的划分,匠人属于低贱的职业,根本不配被记录在历史上。
想到就是因为历史不会记录匠人,才会让他如此出丑,刘磊不禁愤然道:“这是历史的错误,那些高手匠人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不断推陈出新打造更好的器具,这才是文明前进的根本动力。而那些记录历史的儒生,却看不起这些为华夏民族默默奉献的匠人,实在可恨可悲。若明朝尊重匠人,充分调动起他们的聪明才智,早点打造更好的火枪大炮,我们何至于一败涂地让鞑子占了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