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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磊在这里住了两天，让木匠帮他做了一辆车。那是个只有木架和两个大轮子的简易车辆，两边横木上还有穿钢钎的凹槽。这就是刘磊要木匠打造的东西，专门用于安置大炮的炮车。
至于那尊大炮的陶范终于算是烧好了，当陶窑慢慢冷却，工匠们把那个陶器拉出来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物件没有烧得开裂，手艺也算非常不错了。
刘磊命工匠们将陶器打开，三片陶器拆掉之后，里面的木头已经差不多变成碳了。由于提前在表面抹了油，木炭与陶器没有任何粘连的现象，这让刘磊非常满意。
“副总舵主，你是打算用这个陶范铸炮？”方中履问道。
刘磊点了点头道：“陶器的溶解温度在2000到3000度左右，铁汁是1500度，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在使用前要先给陶范预热免得炸裂，这是个有些麻烦的问题，如果能用铁范铸炮就好了，我们先试试看吧。”
在刘磊的指挥下，大家将陶范拼接起来，埋入沙子里，只留下浇筑口在外面。随后众人开始在周围架起木柴点燃，给陶范预热，与此同时铁匠作坊里重新开始溶铁水准备铸炮。
眼见预热差不多了，方中履亲自上阵，他先用铁棍在铁水中卖力搅动一阵去除气泡，随后便与几个铁匠带上石棉手套抬起坩埚，将铁水缓缓注入浇筑口内。铁水是分三次倒入的，两次之间相隔五分钟以便让气泡充分释放，这样能大大提升火炮强度。在刘磊的指挥下，众人一起工作，直到铁水溢出这才停了下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铁水开始渐渐凝固，工匠们破去外面的砂层，露出下面仍旧是火红色的陶范。刘磊见到铁水已经凝固，对方中履道：“不要让大炮完全冷却，我们还需要去除毛刺，最好是在温度高的时候更容易加工。”
方中履点点头，刘磊虽然知道原理但真正有经验的人却是他，何时打开陶范必须由他来决定。又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方中履感觉差不多了，他立刻命令工人们用铁钩打开陶范，将其中的火炮露了出来，此时大炮仍旧是一片通红。
“修整炮形。”方中履一声令下，早就待命的铸炮工匠们纷纷上前，开始用铁锉子打磨其火红的炮身。这个时候生铁还没有完全变硬，打磨起来要容易得多，方中履也将一根大号的铁棍捅入炮口内，磨砺着炮膛内凹凸不平的地方。
不得不说利用陶范铸炮的好处很多，没有了砂溶现象，让炮身光滑了许多，当然铸造生产内部有气泡在所难免，不过已经少了大半。工匠们迅速打磨完成，便任由火炮慢慢冷却了。
直到铁炮变回来原本黑黝黝的颜色，方中履才拿了把小锤子上前，在炮身前后轻轻敲击起来。通过倾听回声和观察炮身表面有无裂纹，可以初步判断铸炮是否成功。等到方中履将火炮彻底检查了一遍，才走到刘磊面前兴奋地说道：“副总舵主，这是门好炮啊。”
“是吗？”刘磊也走到大炮面前，这可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火炮的铸造。尽管这只是一门古老的前装滑膛炮，与刘磊心中所想相去甚远，但这也算是他梦想的开始，只要脚踏实地得走下去，一定能达到目标的。
刘磊也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门火炮表面光滑没有多少毛刺，只是炮身一侧的杂质似乎多了些，他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些杂质位于浇筑陶范的上层，心中顿时有了些许明悟：“方三哥，下次铸炮的时候把陶范竖起来用。”
“竖起来？”方中履听得不明所以。
刘磊指了指一侧有些斑驳的炮身道：“这里有杂质，应该是生铁中的，我们很难去除，不过却有办法避免。这些杂质大部分都轻于铁水，浇筑的时候会浮于表面。我们把陶范竖起来先从炮尾浇筑，让这些杂质留在炮口位置，这里受到的压力最小，即使材质差些也没问题了。”
“明白了。”方中履一拍额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试试炮？”
“当然了，现在就试。”刘磊也很想看看这门大炮威力如何。试炮的工作就交给了新组建的炮兵连，由炮兵连长江宏亲自指挥，而炮兵教官科恩特朗当然也到场了。
这么好的实践训练机会，科恩布朗是不会放过的，他正好现场教学，指导炮兵们应该如何装填，如何发射。在用猪鬃刷子沾着桐油清理炮膛后，江宏亲自放入了一个药包，再将一枚大铁球炮弹塞了进去用推弹杆压实。一名炮兵将牛角火药筒对准点火孔，撒上了一些火药。等到众人撤离之后，才有炮兵用火把按上了点火孔。
随着一道闪光骤起，被牢牢捆在炮车上的火炮猛烈后坐，让炮手也吓得后退了两步。两里外火光乍现，爆起了一团巨大的烟尘，方中履看得兴奋起来：“好厉害，这门炮……”
“还没试完，继续增加装药。”刘磊笑着说道。
第112章 洋人炮厂
炮兵再次装药，这次塞入了两个丝绸火药包，第二次炮弹在三里外爆起了烟尘，看得众人惊呼。
“在加一个药包。”方中履兴奋地喊道。
“会不会加的太多了，会炸膛的。”旁边的科恩布朗提醒道。
“放心，我铸造的大炮有把握，没问题的。”方中履说道，果然当第三次塞入三个药包之后，炮弹在三里半外落在了地上。
“教官认为我们的火炮如何？”刘磊看着科恩布朗笑道。
科恩布朗点了点头：“以这种12磅炮的威力，已经能与欧洲最好的火炮比肩了。不过火炮越大越难铸造，例如法国已经开始铸造68磅攻城炮了，当然在东方这样的火炮够用了。如果能再大些，也可以安装到战船上，以千吨战船为例，我们完全可以安置两层火炮甲板，并装上12至24磅的火炮，这也是欧洲的主流配置。”
“你对海军舰炮也有研究？”刘磊问道。
“怎么会没有研究？”科恩布朗习惯的纵了纵肩道：“欧洲最注重的还是海战能力，几乎所有炮兵军官都在军舰上待过。”
“好啊，等我有了海军，也聘请你做海军的炮术教官，薪水加倍。”刘磊笑着说道。
“多谢先生。”科恩布朗礼貌得感谢着。
旁边的方中履说道：“副总舵主，你之前所说的铁范铸炮该如何施为，也是一样的吗？”
“这个需要你自己摸索了，不过据我所知铁范的冷却速度太快，会造成大炮铁质过脆的，这一点要你自己解决了。”刘磊回答道，事实上他也就知道个名字而已，流程如何根本没有概念。就算是用陶范他也只是依照自己的化学知识，算是大胆求证小心试验了，幸好这次铸炮是成功的。
听到刘磊也不明白，方中履皱起了眉头，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使用铁范铸炮。旁边的科恩布朗突然说话了：“先生是否知道卜加劳先生？”
“卜加劳？不认识。”刘磊茫然得摇摇头。
科恩布朗说道：“伯多禄·卜加劳先生是葡萄牙著名的铸炮专家，他1557年来到澳门在西望洋山开办了卜加劳铸炮厂。他曾经与前朝明军合作，还铸造了一种十八磅火炮卖给明军，被你们的皇帝赐名为神威大将军炮。”
“什么？那不就是红衣大炮？”刘磊终于从中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字眼。
科恩布朗说道：“是的，普通明军士兵的确叫它这个名字。”
“这位卜加劳先生还健在吗？”刘磊问道。
科恩布朗摇摇头：“已经去世多年了，不过他的儿子万奴·卜加劳开办了一家洋行叫做万奴行，专门经营铸造火炮，我想他哪里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有这么好的地方，为何上次布鲁诺没有从那里买新式火炮？”刘磊反问道。
科恩布朗摇头道：“万奴行的生意遍布东南亚，订单至少要排到半年以后，布鲁诺怎么可能买得到？再说他们的火炮并不便宜啊。”
刘磊这才知道，自己给布鲁诺的条件太苛刻，险些丧失了一个弄到新式火炮的机会。刘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科恩布朗教官，你有没有把握帮我从卜加劳铸炮厂挖些工人和工程师过来？”
“这个……”科恩布朗摇头道：“这么做不太好吧。”
刘磊很清楚这些欧洲人的德行，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只是利益不够罢了。如果拿出足够的利益，他们甚至愿意将老爸送上绞刑架。
看着装作道貌岸然的科恩布朗，刘磊晃了晃手指，做了个数钱的手势道：“我可以给你很高的酬劳，能挖到一名铸炮工人我给你十两白银，一个铸炮工程师一百两。而且这些人只要加入我的铸炮作坊，每月能领到以前五倍的薪水。”
听到刘磊如此大方得开出条件，科恩布朗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他忙不戳得点头道：“为了您的正义事业，我一定会挖来大量人才的，明天我就回澳门去。”
看着科恩布朗笑容可掬的模样，刘磊满意得点了点头：“非常好，但愿教官能成功，只要帮了我这个大忙，你会有更多好处的。”
“多谢先生。”科恩布朗已经在计算自己能获得的利益了。方中履等人掌握了铸炮方法，刘磊也就放心了。他嘱咐方中履一面改进工艺一面继续铸炮，至少要在一年内铸造出百门火炮，又为陆军订下了3磅、6磅两种口径，以及海军12磅、18磅的炮型之后，便返回了漳州府城。当然回去的路上，刘磊还是去了趟猛虎寨，在嘱咐方中德尽快将工匠村的人全部搬走之后，把自己编写的物理和化学书，以及那本《科学发展纲要》上册都交给他去研究了。
刘磊回到衙门，才得知方中通回来了，而且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刘磊感到很好奇，方中通连春节都是在东山岛过的，怎么过了年反而回来了，难道是回来过元宵节的，似乎他的家眷也都般到东山岛了啊。
将方中通找来，他一见到刘磊便是满脸的兴奋神色：“副总舵主，我们的大船打造完成了。”
“什么？船？”刘磊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你和师父一起议定的大船，我们造出来了。”原来方中通甚至海上的重要性，因此他与师父吴怀南商定加班加点赶制大船，那些工匠春节时甚至只休息了一天便继续开工了。
在众人的辛勤工作下，终于赶在正月初六便让新船下了水，方中通这才来找刘磊的。
“好啊，好啊。”刘磊听得很是激动，他没想到这些船匠如此尽心尽力，硬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打造了一艘大船，这样的速度绝对令人吃惊。他不顾自己刚刚回来的疲劳，立刻赶着又要出门。
方七娘看得皱眉不已：“公子，你才刚回来，再去东山岛太过劳累了。”
见到方七娘那副担心模样，方中通哈哈笑了起来：“七娘心疼男人了，好事啊，好事。”
“二叔。”方七娘幽怨得看了方中通一眼，却是羞得低下头去。
刘磊赶快轻咳两声岔开话题道：“我要尽快赶到东山岛去，时间不多了，等过了元宵节我便要开始着手准备学校的事情了。”
第113章 提前准备
“也好，我们今天就走。”方中通笑着点头。聂云又重新去叫了马车，换了十名护卫随行保护，始终留在家中主持大局的楚风希望能一同前往，刘磊也欣然同意了。
这一行人沿着官道向东南前进，一天后便到了诏安县城。这里可是冯雨年的地盘，听说刘磊亲自来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得亲自迎接。
“刘大人有事过来？是不是府城出了什么事情？”冯雨年低声道。
“出事是出事了，不过与这次我过来无关，我是要去东山岛看看自己的船厂。这不是天色已晚嘛，想在县城住一夜再走。”刘磊解释道。
冯雨年哈哈一笑说道：“欢迎，欢迎啊，刘大人多盘桓几日才好。”
“唉，冯大人一家团圆的日子，我也不好太过搅扰了。只是今天到了这里，我总要了解些情况的，不知诏安县城有多少兵力？”
“兵？”冯雨年摇头道：“此乃是内地，又并非什么海防要地，哪里来的驻军？城内只有二十多个衙役而已。”
“附近都没有驻军？”刘磊听得哑然失笑，难道内地的防守这么松弛吗？这里距离夷州岛可不远啊。
冯雨年道：“一个也没有，若有人攻打县城，自有典吏招募青壮上城守御。另外据此十里外的分水关有三百兵丁驻守，古雷头还有些缉私小船，那是漳浦总兵麾下，人数也不过六七十人罢了。”
“好松懈的防备。”刘磊微皱起了眉头：“冯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有何事请说。”双方之前也算定下了攻守同盟，冯雨年自然是要帮忙的。
刘磊道：“东山岛，我想全都买下来行不行？”
“东山岛？此事不小啊。”冯雨年脸色一变。这件事当然不小，刘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