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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华兴云安排好部队，来到了牛强身前：“营长，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什么进攻，是佯攻懂不懂？佯攻？谁敢真打我拆了他的骨头，这里可是九龙江书院的武学院，里面住得都是大人的***。”牛强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天太黑华兴云很难看得到。
“那好吧，是佯攻，什么时候开始？”华兴云问道。
“再等等。”牛强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说道：“让大家听枪声为号，交替射击三发然后撤退，记得放空枪，谁装弹丸我敲他的脑壳。”
“知道了。”华兴云点点头，让身边的传令兵去传达命令了。
所有士兵都蹲在地上，等着发动进攻的信号，他们人人都将火石和火镰拿在手里，静等着战斗的开始。然而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牛强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华兴云有些着急：“营长，还不开始行动吗？”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牛强却完全没有开枪的意思，他只是目光炯炯得盯着寨墙上那些模糊影子，同时计算着时间。
在工匠村的寨墙上，正有稀稀落落的人影晃动着，他们是工匠率领的徒弟们。对于天地会的匠人们来说，舞刀弄枪并不陌生，弓箭也都个个娴熟，这主要是他们的身份所决定的，即使在工作的时候，也要随时准备应对清军可能围剿。
这些匠人们也将自己的作风带了过来，如今放在了学徒们身上。这几个月他们不但要学习各种制造技艺，还要学习器械功夫，要练习射箭。虽然不能说弓马娴熟，但人人都能对付两下子了。
因为工匠村在城外，为了防止有土匪攻寨，每天都需要有人在夜间巡逻，这种事情自然就交给了武艺在身的工匠和学徒们。为了能多休息一会儿，他们的巡逻大多分组进行，一般寨墙上一百人分成十队，每队由一名工匠率领九个学徒。他们要在寨墙上来回巡逻两个小时，才由另外一组人替换。虽然这样一来夜晚的睡眠不好，但工匠村人数众多，这样的巡逻队伍有二十组，也就是说每五天才能轮到一次上城守卫，也算能够忍受了。
这一天正好赶上第九队在寨墙上巡逻，其中一个带队的工匠便是当初献上土硝制法的陈康。因为表现优异，陈康作为第一批武学院火器课的主讲师被轮换过来，与其他二十名火器匠人一起专门培养火器学徒，也算是身居要职了。
对于刘磊和方中履的提携，陈康是相当感激的，平日里更是干劲十足，甚至以身作则得将自己编入了下半夜巡逻队伍中。下半夜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如今刚过丑时巡逻队才交了班，他便带着身边的九个学徒各拿武器弓箭，在寨墙上巡视起来。
一个眼神好的学徒忽然站住脚步，指着远处说道：“师父，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有吗？”钱康转头过去，看着黑漆漆的旷野，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已经快来落到天际线的下面了，今天的后半夜光线会很暗淡，视线更加不清楚了。
钱康努力瞪大眼睛，朝着学徒所指的方向看了半天，仍旧没有任何发现。他摇摇头道：“不用管它，估计有郊狼在附近，反正爬不上寨墙来的。”
钱康一招手，带着徒弟们继续往前巡逻。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草地上的牛强看了眼已经快要完全落入天际线以下的月亮，伸手将自己的短铳拿了出来。他打开火绳夹将火绳固定好，随后拿出火石和火镰贴近火绳头击打起来。随着火星迸射，火绳头被点燃了，一个阴燃的火红色光点出现在夜空中。
牛强拿起早就装好火药的短铳，斜指向工匠村上方的天空，嘭的开了一枪。火光乍现，沉闷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犹如滚滚雷声。站在寨墙上的钱康哑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因为转头慢没有看到火光，他疑惑得皱了皱眉道：“难道要下雨了？刚才是打雷吗？”
“应该是吧。”徒弟们纷纷附和，紧接着又是那个眼神最好的徒弟指着外面道：“师父，怎么好像外面有不少光点？会不会是狼的眼睛？”
“你当狼眼真的会发光吗？没有月亮根本看不到狼眼的反光，就算反光也没有那么远。”钱康刚说到此处，突然连片的枪声响了起来，将众人吓得纷纷瘫软在地上。
之所以枪声隔了这么久才开始，是因为士兵们必须等待牛强的信号。牛强开枪之后，所有士兵开始用火石和火镰点燃火绳才能开枪射击。这就是火绳枪最大的弊端了，一旦有遭遇战发生，反应时间太长。尤其是与以骑射见长的满清骑兵遭遇，人家都射出三箭了，火铳兵估计还没点燃火绳。而那些被看到的光点则是点燃的火绳头，在夜间很容易暴露目标。
火绳枪虽然第一次射击慢，接下来就快多了。大家都是一起点燃火绳的，当第一队射击完毕退到后面的时候，第二队便可以接上来继续射击了。四队士兵轮流上前朝天射击，直到每人打满了三发子弹，这才熄灭了火绳，全军重新整队沿着来路撤退。
此时武学院里已经炸了锅，所有人都被惊醒过来，他们纷纷拿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冲向寨墙。城寨上变得拥挤起来，不少人甚至连衣服也没穿好，就抄起家伙跑了上来。
吕留良来得也很快，他一边提着鞋子一边询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钱康吓得汗毛乍起，听到吕留良问话他这才放松了些：“司业大人，好像是土匪攻寨，他们人数不少，似乎还配备了不少火铳。”
“什么？快点烽火。”听到对方有火器吕留良也被吓得不轻，连忙命人在城内点燃烟火。虽然烽火的黑烟夜间看不到，但熊熊燃烧的烽火亮光却能传出去很远，尤其他们还是在工匠村中间建设的高大烽火台上点燃的，更能让数十里外的人清晰看到，当然这也包括漳州府城。
第161章 借故造势
孙兴霸是在睡梦中被推醒的，他今天与几个兄弟欢饮，酒喝得有点多，便睡在了仓守赵福家里，结果深夜就被推醒了。赵福急声道：“孙典史，大事不好了，城外传来了阵阵火铳的声响，如今武学院那边又点起了烽火。”
“什么武学院？”孙兴霸还有些迷糊。
“就是那个九龙江书院的武学院啊，今天下午知府大人才去过的，您不是也跟去了？”赵福提醒道。
“九龙江书院。”孙兴霸顿时醒悟，全身冷汗直冒顿时酒意全消：“糟糕，那里可是御笔亲题给知府大人执掌的地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可担待不起。你赶快去集合壮班的人，我这就去衙门找刘大人请求出兵。”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走。
孙兴霸身为典吏，乃是负责一府的地方守备工作，相当于后世地方部队的城防司令。如果漳州府被盗匪损毁了什么地方，他是要承担最大责任的，更麻烦的是这个武学院地位特殊，孙兴霸很清楚如果那里被盗匪攻破，他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孙兴霸不顾天黑路滑，也不知道在路上摔了多少跤，连滚带爬得来到了知府衙门，抓住鼓槌就猛敲起惊堂鼓。如今正是午夜，守门的皂隶也都睡觉了，听到有人击鼓守门人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骂不知是哪个短命鬼，夜里敢来扰乱公堂。他们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抓住了这个家伙一定要往死里打。
守门的两个人提着水火棍打开衙门的朱漆大门，刚要挥动棍子砸下去，却发现击鼓的正是典吏。两人吓得连忙上前道：“典吏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快，快去请知府大人，九龙江学院出大事了。”孙兴霸结结巴巴得喊着，两人知道情况不对，其中一个赶快一溜小跑向后宅冲去，另一个则扶着孙兴霸往里走。
一会儿工夫刘磊就被吵醒，他迷迷糊糊得被侍女套上官府，来到了大堂上。因为光线实在太暗，皂隶们赶快点起了几盏油灯。
“哪个混蛋不睡觉，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找打？”刘磊连打着哈欠说道，深夜被叫醒那种难受的滋味实在不舒服。
孙兴霸吓得连忙跪倒：“知府大人，大事不好了。九龙江学院武学院燃起了烽火，还能听到隐隐的火铳声，似乎遭遇了盗匪袭击。”
“什么？”刘磊这才明白是自己的安排造成了这一切，心中暗骂倒霉，怎么谋划之前都不为自己想想。只是现在他要的就是情况严重，表现得越着急后期的工作便越容易开展，他连忙拍着桌案喊道：“还不赶快集合人去救援？”
孙兴霸苦笑道：“知府大人，壮班只有五十多人，如果冲出城去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盗匪击溃的，我看不如联络海澄总兵，让绿营出兵才是正理。”
“混蛋，绿营驻地距离此处二十多里，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刘磊假装气得拍案大喊：“孙典吏我要你立刻带领壮班全体人员出城迎战，陈杵你亲自去绿营搬兵。”
“是，大人。”皂隶班头陈杵连忙出列拱手答应着。
“是，大人。”孙兴霸则是满脸的苦涩，他已经能够预见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了。
刘磊下了严令不去也要去啊，孙兴霸从知府衙门出来，只好耷拉着脑袋找到了已经在西门集结的壮班。此时仓守赵福，东城守门官张旗，西城守门官俞飞，南城守门官陈亭和北城守门官吴化都已经全身披挂拿上了各自的武器，至于其他壮班人员都是手拿长矛穿着地方号衣，却没有铠甲。
孙兴霸叹了口气，凭这点人去进攻敢攻打城寨的盗匪，那还不是有来无回嘛。可是知府大人命令已经下了，如果他去了战死沙场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抚恤，若是临阵脱逃不但家产要抄没自己被砍头，恐怕连家人也要为奴为婢了。
想到自己刚刚满月的儿子，孙兴霸接过张旗递来的长柄大刀咬牙道：“大家跟我走，要击败盗匪解救九龙江书院。诸位食禄已久，当报效国家，今日有我无敌，谁敢后退本典吏亲自斩之。”
在孙兴霸的带领下，五十多个壮班成员陆陆续续出了城门，向着工匠村的方向走去。此时工匠村里已经逐渐安定下来，经过一阵密集的射击之后，寨墙外再没有火光出现也不再有枪声，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虽然外面没了动静，吕留良却不敢派人出去查看。刘磊为了防止泄密，事先没有跟吕留良通气，他是真的很害怕。面对着未知的黑夜，他只好命令所有人拿上能找到的武器上寨墙守御，等到天亮后出去查看。
孙兴霸等人心中害怕，走得自然不快，短短七里路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当壮班的人快要接近寨墙时，已经被墙上守卫的工匠们发觉了。不知是谁发了声喊，将点燃的火把扔了下去，然后就是开弓射箭。
有人带头自然又人跟从，于是有火把的人尽量往远处扔火把，有弓箭的人则开始对着黑夜中晃动的黑影射箭。孙兴霸被吓坏了，幸好他们距离稍远，并不会被弓箭射到，否则就出大笑话了。
孙兴霸连忙让大家稍退，随后一起对着工匠村大喊：“我们是官军，上来增援你们的。”
壮班众人喊了半天，对方这才停止射箭，吕留良也带着人赶到了这边寨墙上。在黑夜中他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实在不敢开门让对方进来，他只能让旁边的人对着外面大喊：“你们过来一个，我们认清了才放你们进来。”
知道不如此做必然遭到羽箭攒射，孙兴霸只好将武器交给旁边的人，自己举着双手走向了寨门处。他高举着双手，后面又没有其他人影，这让寨墙上的人放心了许多。
直到孙兴霸走到寨门前，也没人再攻击他。吕留良是认识孙兴霸了，借着地上火把的光亮，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连忙大声问道：“来人可是孙典吏？”
“正是孙兴霸，这位是吕司业吧，我今天下午还陪着知府大人过来的。”孙兴霸高喊道。
第162章 弥合关系
人对上了号，吕留良这才放心，连忙让人打开寨门，将孙兴霸一行人放了进来。见到有官军抵达，惶惶不可终日的工匠和学徒们这才放心了。吕留良连忙将孙兴霸让到寨门附近的一所校舍内问道：“孙典吏，可曾见到外面有盗匪？”
“没有，我们这一路什么也没有见到啊。贵地一个时辰前有枪声，还举了烽火是何意？”孙兴霸问道。
吕留良连忙将刚才的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听得孙兴霸直皱眉：“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打了半天火铳便撤退了，难道不是为了攻寨？”
吕留良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能有那么多火器的势力绝对不小，他们是有能力进攻这武学院的。我估计应该是对方看到我们举了烽火，担心官军来清剿，这才撤走了。”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孙兴霸点头表示同意，他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