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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自悠然-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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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便说起这事儿来。

    到了日子,有人持了昆仑书院的令牌来接了,傅清溪辞了家中长辈,又同姐妹们话别,便登车走了。车行到五里亭,已经有一辆大车等在那里。那辆车极大,同老太爷坐的天工苑的车仿佛。

    两个看着挺精干的青年上来接了傅清溪所乘的车和后头跟着的行李车道:“先生吩咐了,姑娘到了就直接走了。路上不便,俗礼尽免,一会儿上了船再见吧。”

    傅清溪在车里恭敬答应了,外头又道:“书院里没有随侍一说,姑娘若从前用惯了使唤人的,恐怕得委屈一下了。”

    傅清溪一愣,又想起俞正楠从前说的话,在外头的好处就是吃饭的时候身边不用杵着那么些人了。便回道:“我有一个嬷嬷一个丫头在后面的车上,请容我过去同她们交代一声。”

    那青年又道:“倒不急在一时,前头要转船的,到时候这车也用不上,索性那时候再说不迟。”

    傅清溪答应了一声,那人又确认一遍再无他事了,才一声令下,车子复又走起来。又说跟在后头的车里坐着的陶嬷嬷和杏儿,见车停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只当是往什么书院去了,还猜测着到时候一路上的居所饮食不知如何等话。

    哪想到走了没多久,车便又停了。等了一小会儿,就有人来搬抬行李,两人吓了一跳:“这么快就到了?”

    出去一看,却是到了一处码头,这会儿几个人正来回把她们的东西往一艘挺大的楼船上面搬。刚搬了两趟,忽然有个人叫他们停了手,过来在车外头问道:“请问两位的行李是哪些?”

    陶嬷嬷经见的多了,知道这是要把主子的行礼同随侍的分开安放的意思,便清楚明白告诉了他们。哪知道那些人搬完傅清溪的行李就停手了,正疑惑呢,傅清溪从前头车上下来了,往这边走来。

    陶嬷嬷同杏儿见状也赶紧下了车,扶住傅清溪正想问话,傅清溪却一脸歉意道:“嬷嬷,杏儿,这书院的规矩是不许带随侍之人的。我之前也不晓得,叫你们白忙活一回,可真是对不住了。”

    杏儿没来得及说话,陶嬷嬷惊讶道:“不让带伺候的人?那姑娘的饮食起居谁来管?!”傅清溪道:“自己能做的事儿自己就做了,旁的饭食茶饮一路上自会有人照料的,嬷嬷放心吧。”

    陶嬷嬷看看跟前那虽装饰不见华丽却也极有气势的大船,再看看自家姑娘,心里焦急得很。可是她晓得,这规矩如此,自己再多话,不止让姑娘为难,恐怕还叫这书院的人嫌自家姑娘这头多事了。吸几口气,定定心道:“好,姑娘,老奴知道了。老奴一会儿就跟着车回去,这情形我们都会同老太太和太太们说的,叫她们不要担心。姑娘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也是,姑娘什么都学得会,这点小事想必也不难的。有空记得多给府里写信。我们也好听听姑娘的消息……”再说不下去了,眼睛里泪水打转。

    傅清溪抱了下嬷嬷,靠在她肩上道:“嬷嬷你好好在意身体,等我读书有成了,我就接你同我一处住去。”

    等傅清溪抬起头,陶嬷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忽地又笑了,这一笑,两道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杏儿也早哭得鼻子尖都红了。主仆三个话别时候,那边老先生也没有下车,直接连那大车一起给拉上船了。一会儿出来一个青年,递上一个信封道:“这是先生给府上老太爷的书信,事情已经都在里头详说了,烦劳二位代为转交。”陶嬷嬷赶紧双手接了过来。

    青年朝着傅清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傅清溪又抱了一下陶嬷嬷和杏儿,含着泪挥了挥手,便朝船上去了。

    等船行到没入天际,陶嬷嬷才同杏儿相互扶着上了车,回府不提。

    第150章 师徒

    傅清溪上了船; 才发觉这船比外头看起来的还要大; 且船行极稳。船舱也同从前见的不一样,倒像是在甲板上建的小院子; 有楼有阁有庭院; 庭院里甚至还“种”着几棵树!忽然就想起文星巷的小院来了,果然是冶世书院啊。

    一个青年上来行礼道:“姑娘里面请; 老先生这会儿在书房里。”

    傅清溪回礼谢过; 跟着穿过小院,进了一处小轩,里头是三开的大间; 两边临水,靠墙许多书架,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果然是一处“书房”。

    老先生在靠窗的一处榻上坐着,见她来了; 笑着指了指一边的交椅道:“坐下说话吧。”

    傅清溪先行了礼; 才依言坐下了。



    第85节

    

待人上了茶来; 老先生笑笑道:“咱们在水上要走好一阵子,你放心,这船稳得很,同地上相差无几。你的东西都放在那边的院子里了,往后你就住在那里。早上辰时过来跟着我学两个时辰,余下时间就自己安排吧。沿路州县; 若有想下去逛逛的,就告诉他们一声。咱们不急着赶路; 停一两天也不碍事。”

    傅清溪都恭敬答应着,老先生看了笑道:“好老实的孩子。”忽然想起来又道,“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看过什么《学之道》?”

    傅清溪点头:“是的,弟子读书入门,还多亏了这部书。”

    老先生很有兴趣:“哦?这可不容易的。那书看过的人多了去了,能以此入门的可没几个。你从里头看出什么来了,说给我听听。”

    傅清溪想了想便从自己当日如何屡次欲学而懈、欲起而怠的情形开始说起,说到后头连自己想要立女儿户的打算等也都没瞒着,又提及自己家中事宜,最后直觉走投无路时候被文星巷小院的老先生几句话点醒了。又听那老伯的话,从《学之道》的急就章开始看,摸索着往搭心桥、凝核上慢慢走去,到后来一次次参加数演会,不知不觉间入了数术一道。

    老先生听了点头道:“也是时运使然。若不是你自觉走投无路了,或者还硬不起这个心肠去读书。人常以为为学之难,总是越来越难的。其实大谬,多少人一辈子都被困在为学之门外头,就是因为这头一两步的慢功夫花不下去。立竿见影的事儿多半好做,这日复一日不见起色的时候才是最难捱的。你小小年纪,能自试自洽,晓得在做的时候慢慢调节自己的‘念’与‘行’,已经十分难得了。”想想又道,“那两个看来对你还真是有点‘指教’之恩,倒不算全然耍赖。”

    傅清溪知道这说的是文星巷的那对主仆,便道:“弟子受文星巷的两位老先生之惠甚多,还不止于此。”便又说了后来几次去,那老伯如何在闲话里指点她日常的读书向学;等自己因着《学之道》一书被瞩目时候,又如何设计帮自己解脱等话也都说给老先生听了。

    老先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胡闹得很。”又道,“嗯,那两人虽对你有指点之恩,可论起来,你还得算是我的学生。”说了从榻边捡起一本书来递给清溪道,“你瞧瞧这个。”

    傅清溪拿在手里,发现是一本有些年头的抄本,打开来一看,里头正是《学之道》里头的话。只是这上头尚有许多涂改痕迹,有些话说得比《学之道》上的更详细更透,还多有论及心念的段落,这在《学之道》里可没有的。再看这书名,《治学》,也与《学之道》不同。

    有些疑惑着抬头看着老先生,老先生笑道:“这是老朽早年于为学上的一点体悟,写了出来放在了书院里,许多人捡着自己觉着有用的抄了去,就有了各样节选。你看的那《学之道》就是从这里头摘的。你说说,这么算来,你是不是该是我的学生?”

    傅清溪赶紧起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先生。”

    老先生呵呵笑起来,仍摆摆手叫她坐下了,又道:“想必这阵子很是疑惑吧?你春考后府上的热闹我也有所耳闻,真是一帮闲得发慌的。当我的乌银环是摆设?!往后再有人跟你提什么拜师入宗的事儿,你就把你手上的乌银环给他,叫他仔细看看,别闹笑话!”

    傅清溪听说这乌银环也是这位老先生给的,《学之道》也是人家写的,那这就是自己先生无疑了。虽对那个什么摘星楼和河图院的还有些疑惑,不过有老太爷说的话,最终还得看自己,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老先生要说的可还不止这个,他又接着道:“老朽用过的名号不少,如今在昆仑书院那边以‘陶然’为号,在冶世书院里还是用的老名号,这个……你该知道的吧?”

    傅清溪一愣,老先生笑了:“不错,我就是‘悠然叟’。只不过如今外头传的那许多‘悠然叟’的文书散句,多是书院里那群小猢狲顶着我的名号胡作非为来的,可作不得数。倒是你看的书上头的署名还真没落错。”傅清溪又站起来了,立在那里,脸上又是激动,又是迷惑。

    老先生看得哈哈大笑道:“可怜的娃儿。那书院里跟你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没几个,如今我说的这些事儿,你听着都觉着不可思议吧?唉,等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那里头真是一群猢狲!”说着话摇头叹息起来。

    接着师徒二人又说起《学之道》这个书来,傅清溪从前便觉得学到后来,要涉及心念的事情,这书上就没几句了。这回见里头分明有许多大篇幅论述这个的,赶紧就翻看起来。这下可好了,写这书的大能就在自己边上坐着,随时可以请教不说,这位大能还就是自己的师父!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嚒?!傅清溪自觉这会儿跟在仙境里没什么分别了。

    这一说都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去了,直到一个青年出现在门口道:“老先生,该用饭了。”

    悠然叟看一眼墙上日影,笑道:“都这时候了!”又对傅清溪道,“这书你拿去慢慢看着,一路上时候还长着呐,不用着急。走吧,前头吃饭去。”

    青年问道:“姑娘在哪里用饭?”

    傅清溪不解,悠然叟道:“就都摆在临风阁吧,正好我们师徒说说话。”

    青年愣了愣,赶紧回神答应道:“是。”说着便去了。

    这里悠然叟带着傅清溪往前头走,一路走着,还给她讲这船上屋宇布局暗合着那些数道。

    傅清溪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恨不得把自家先生说的每个字都记在脑子里。

    往上走一段楼梯,穿过一段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三面开窗,临水临风,不愧这名头。

    这会儿正春暖时候,日头西斜,江上余晖点点,夹岸桃柳,烟水茫茫,傅清溪还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有些看呆了。转过一处屏风,一张小圆桌上已经上了几个凉碟压桌。

    悠然叟背靠屏风坐了,指了指边上道:“坐下吃饭吧。方才说得都忘了时候,这都误了顿了!赶紧坐下。”傅清溪行了礼才依言坐了。

    师徒二人落座,便有人过来上菜。青瓜熏鸡丝、糟鸭丁腐皮、芫爆肚仁、菇蒸三叠等菜,都不是傅清溪寻常吃惯的。也没人上来布菜,老先生不吃酒,却先来了一盅茶,就着茶就吃上了。也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还让傅清溪:“这个蒸三叠蒸得透,你尝尝。”又道,“他们还不晓得你的口味,想吃什么,一会儿就告诉他们去。这一路还长着呢,可不能委屈了脾胃。”

    回头又唤了人过来问道:“今天的饭是什么?”这话问的,饭还能是什么!

    那青年却听得明白,答道:“备了面和蒸饭,您用点什么?”

    老先生道:“给丫头做个焖面来,叫老伊做。”

    青年又愣了一下,答应着去了。一会儿上来一盘面,上下微焦,中间是软的,鲜香入味,傅清溪尝了一口便老实吃起来。一会儿把一盘面吃完了,还喝了一盅随盘上来的汤。

    老先生看了挺高兴:“这面味道还不赖吧?你这口味也像我,挺好挺好。”

    老先生吃得挺慢,傅清溪就在边上坐着,师徒两个不时说上两句。

    傅清溪明明是最认生不过的性子,可这会儿对着这老先生,却有些对着自家外祖父似的感觉。也没什么拘束了。何况这刚一盘面都吃光了,再想装矜持也晚了不是!可这老先生又同府里老太爷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老太爷在饮食衣饰上都不怎么讲究。从前老太太常说,这面是煮生了煮过头了,老太爷都一样吃两碗。一样的,你做得再怎么好吃,他也就吃两碗。老先生可不是了,这些菜色自己吃着还都能说出好赖来,或者随口给傅清溪讲两个这菜色的典故趣事,也十分有意思的。

    等一盅茶续过一回水,老先生才停了筷子,另叫了一小碗粥喝了。坐那里又说一回话,才起身道:“走,边上坐坐去。”到了临窗的桌边坐下,看傅清溪对外头的江景很有兴趣,便指着边上的山给她讲这一地的过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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