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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栐谦道:“挺好,又聪明又不假模假式的。谢疯子眼光不错。可惜这丫头估计没开窍呢,刚才说的坦坦然然,哪里像是有什么儿女之情的样子。”
越栐贤道:“我还当谢疯子满心只剩下印坊里那点事儿了呢,居然还惦记着我们妹子!我看他是疯透了,你看……这可怎么回他?”
越栐谦道:“实话实说呗,傅丫头根本没开窍,对他没有什么儿女之思,不过反正也没别人什么事儿。他也够邪乎的,董九还罢了,连老四都疑上了,还当要亲上加亲!可真够能琢磨的!”
越栐贤道:“哎呀,说来还有点可惜呢。这要是有谢疯子这么一个妹夫,赶明儿我们还不得在天巧苑横着走了!”
越栐谦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他脑瓜顶上道:“走你!没出息玩意儿,还靠起卖妹子来了,恶心不恶心你?”
越栐贤笑道:“你打我干嘛,我不是说着玩儿嘛!当然不能这么着了,咱们江湖名声还要不要了!是吧!”
越栐谦又给他两下子,忽然冷笑两声道:“你还真别说,没准还真有人惦记给你找个能干妹夫呢。”
这是在说越芃了。自从老太太把夏嬷嬷给了她,她便处处敬着夏嬷嬷,待熟悉了之后,常在一处闲话家常。她似是极推崇傅清溪的,常说些傅清溪的细事。又同夏嬷嬷一起把傅清溪的作息安排按着她自己的习惯改了一遍,之后便默默照做,虽看着也很是辛苦的,也没半句怨言。
夏嬷嬷从越苭那里来的,见越芃如此,心下已经高看一眼。加上越芃有意拉拢,这主仆二人关系日渐亲密,不多久,夏嬷嬷便已是二姑娘心腹嬷嬷的样儿了。
如此又慢慢说起傅清溪学业之外的事儿来。越芃便说起谢翼,只说自家两个哥哥如今在天巧苑,谢翼如今如何风光上进等话。夏嬷嬷心里也替傅清溪可惜,便道:“可惜傅姑娘丁点那些心思都没有的,别说谢家少爷了,就是同董家少爷,这般常来常往的,也不过是有事说事。不过有老太太太太们在,自然都会替姑娘们虑着大事。”
若是同越苭,夏嬷嬷再不能说这样的话,可见如今同越芃的亲近了。
越栐谦同越栐贤在天巧苑里混着,每日回来陪着三太太说话时,总要捡些苑里的趣事儿来说。这一来二去的,说谢翼的回数就多起来了。越芃听在了耳朵里,渐渐也有了些心思。毕竟她年纪只比越荃小一些,眼看着大太太已经开始给越栐仁张罗了,紧接着就该是越荃,自己这里还两眼一抹黑呢。当年也惦记过王家兄弟,只是眼看着是没丁点机会的,趁早歇了心思还免了自取其辱,跟越萦似的。只想想也知道不能够,王家嫡枝嫡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
如今再看,董九自然是极好的,可惜那人同自己连句话也没说过,且性子看着有些怪;俞家同鲁家几个里头,只考上书院的两个看着还行,可比起常跟越栐仁一起进出越家的天峦书院的子弟们,可就差远了;谢家印坊被陈家打压得没了还手之力,只当谢家就此没落了,没想到还有个谢翼这样人物,眼看着谢家就要在他手上复兴了也未可知,这又比光在书院里得点成绩的那些更高明了……
这么看过一遍,这谢翼还真是个好人选。只可惜,这谢翼是个貌似彬彬有礼的冰山样人物,也只对傅清溪另眼相看些,同柳彦姝能说上几句化估摸着也是为了打听傅清溪的事儿。这可真是,要说看上柳彦姝还罢了,傅清溪可真是……难道要娶回家整日对着一起读书算数术?
姑娘家有了心思,就容易在小处漏出来,她开始有意无意问两句谢翼正在做着的事儿,深知她为人的越栐谦就看出端倪了。
之后果然谢翼接连在天巧苑做出了成果,试制无误后,因他本身便是牵头之人,便直接自行买断了一应印、纸、墨、器械几样结果,回了谢家见了谢家老太爷一回。祖孙两个说了半日,过了两天,谢家开了宗祠,谢翼直接越过叔伯辈,成了谢家新一任家主。
陈家自有所觉,奈何此时他们所在位置,就如同当年谢翼处境,明知风雨欲来却无可作为。
不过一年,谢家印坊力压陈家,逼得陈家家主前往协商联手之事,谢翼开出了条件,之后谢家入股陈家几个大印坊,转脸两家携手往南省北州去了,之后更与朝廷谈妥了往海外贩售话本、戏本、宗教典籍的大买卖。此时陈家虽成谢家附属,得的好处却比从前在京城一家独大时大得多了。
谢翼一时也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辗转往谢家打听他亲事的人家也络绎不绝。可都没得着什么回音,这他爹娘哪里敢做他的主?!他又一门心思要把谢家的产业做大,一时也顾不上这个。
原在西京的陆吾书院里,有个人一直没断了对京城事务的关注,这会儿正翻看谢翼的消息,摸着下巴却不晓得打的什么主意了。
第125章 席卷
第71节
就在董家的制衣坊试完货,定了版; 准备正式开工的时候; 朝廷又出了件新鲜事儿。
玉书台有几位大人联名为南省几位父母官求请朝廷嘉奖。言道本次南省诸州县先旱后涝; 连逢天灾,却能于绝处自救,在洪水退去后迅速带领当地百姓清淤还田; 赶播赶种,争取秋收;且在灾时尽力赈济灾民,层层把关,确保无所遗漏; 才有南省今年虽逢连灾却无流民外逃的安定云云。
街头巷尾还在议论将获嘉奖的官员们的各样政绩和师出同门的奇缘之时; 那米契市场吃了文书中“争取秋收”的几个字,在高位徘徊许久的米契价格走势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等到那请奖的文书通过了玉书台的初审,米契的价格也开始缓慢回落。
董九枢又匆匆跑来找傅清溪,若傅清溪此时买入米契平仓,已经略有小赚了,只是连着几日; 傅清溪默不作声,连一单试水的都没有; 董九枢吃不准她的打算; 才跑来一探究竟。
傅清溪只道:“与我所推算情形有异; 还不是时候。”
到底几位南省官员该获得何等嘉奖,各自仕途又将起如何变幻,这可关系着往后“进台入阁”的大局。向来自认为对政局了若指掌的京城百姓们; 纷纷对此投诸了极大的热情和关心,并在三五聚首的“会谈”中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那玉书台也不晓得怎么想的,偏是看着人着急却不给句整话,那过了初审的请奖文书之后就没了消息,反倒在夏末秋初时候另派了特使前往南省诸产粮区勘察,莫非这朝廷也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分配这抗灾救民的大功,才不得不让人去实地考察一番以便据实论功行赏?
又过半月有余,忽然又有玉书台的大人上书长老院和国君,附详细佐证,告玉书台官员与南省诸大员勾结,虚报灾情,骗取朝廷赈济在先;编造救灾及灾建事例,伪作政绩在后。实欲借南省天灾之便,一举敛财兼谋官声,为多方联手所进行的利益抵押交换大设天局,意欲瞒天过海……
公告一出,举世哗然。因其所附证明极为翔实,内廷与长老院合发诏令,令彻查此事。
米契市场价格应声而落,一泻千里。
事情渐查渐深,南省高官大员几乎全部涉足此事,“玄赤金青蓝”中的“金”,长期掌控新作良种的石家也有子弟族人牵涉其中。眼见着风雨欲来,且不知此风暴后又将是何样天地,更有在近风处意欲把握时机,趁机上位的各家各人,一时变数连连,让人越发瞧不清前路光景。
傅清溪只专心盯着米契价格,董九枢等了许久没见她有动静,正要忍不住再去一趟越府,忽然接到了傅清溪的指令,赶紧打起精神吩咐下去。
官场商界一日一变,各样传言纷纷不休。傅清溪每日应付着董九枢递进来的各样消息,又不时传话给他,加要旁的资料。白日里上完了课,余下时间也一时跑青桑院一时跑书楼地不消停。
董九枢发现,傅清溪在平仓之后并没有停手,反倒继续收买米契。董九枢自己当日买的两张,幸好在最初下落时候得以出手,等之后重挫直坠,便是想卖也没人接手了。这会儿见傅清溪还有条不紊地吃进,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跟上。——之前自己疑心生暗鬼,可是错过了一大笔赚头啊!这回绝对不能再犹豫,只跟着财神爷走就是。
这日傅清溪同越蕊出来,总算同董九枢见了一面。
董九枢便说起这个事儿来,傅清溪道:“人心总是容易‘太过’,认为会高涨时候,明明已经高过合理价格了,还是觉着会更高,全然不管实际米粮买卖情形如何;同样,觉着米价会跌时,也一门心思觉得会更低,尤其在自己认为的最低价儿被连破两三次后,更易失了判断。且这回初时看错的人太多,之后出了这样大的事,想到后面竟然有这许多牵连,更不敢信了,又惊又恐者居多。尤其要卖时也没个买的,不管之前是买在了什么价儿,如今都忙着要卖了,生怕之后会亏更多。都急着要卖,更没人敢买了,价儿便更往低了去了……
“如今的价儿,已经比常年全境丰收时候还低了近两成。到底今年几处遭了灾,只是没有最初想的‘颗粒无收’那般严重,却也不会是‘毫发无伤’的。更何况今年优罗国和琴由拓、蒙既几国也都遭了灾,他们同国朝的买卖,向来是售粮换药的多,今年想必从这些番邦能换来的粮食也不如常年。而国朝最近几年酒业大兴,不止各州县官卖民营的酒店多了,北边诸国都好我们的烈酒,年年必购足一定数量,以致这烈酒售价也连年上涨。这酒都要从粮食里来的,又怎么会让粮价跌到那样田地……”
董九枢见她连国朝与他国间的买卖都知晓甚清,惊讶道:“你这些事儿打哪里知道的?你可没让我给你查这些啊。”
傅清溪笑道:“我去问了舅舅们,还查了些书,看了些邸报。”
董九枢摇头道:“听你说着倒挺容易似的。”
董九枢如今深悔之前心思不定,这回他倒比傅清溪凶了,若不是怕买了太多便是经了中人也保不住露了行迹,他还真想多砸点钱进去,以雪前耻。
等到米契价格在低处略稳了两天开始回涨时候,傅清溪便歇了手,没有再买。
又过月余,傅清溪便开始分批逐渐卖出手里的米契。董九枢跟着卖了些,眼见着米契还在往上涨,心里又犹豫起来。他知道傅清溪向来认为自己有可能“不是太对”,因此会留出一截‘免战区’以保万全。可在他看来,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了,既然米粮产量比往年要少,用处又多,怎么也得比去年秋收的价儿高才对。这么一笔,眼前这价格可还不够着呢。因此在跟着卖了一阵子之后,他决定把剩下的一半米契往后压一压再卖。
果然如他所料,之后米契价格又往上涨了一些,他每日查看当日挂出来的卖单和买单,眼看着还是买的多卖的少,心里更高兴了。这做买卖的人都知道,只要一样东西想要的人多,那价格准得往上涨。
他就想等着到最高的时候再卖,这如狼伺机的紧迫感叫他很有些兴奋。果然这样才是他想象中的米契买卖该有的滋味,同傅清溪那样出手前跟做功课一般、出手后又如入定一般的半死不活的买卖方式比起来,他如今做的这样儿才像个爷们该有的样子!
正在他等着再高点就卖出一部分的时候,不知道又有什么妖风吹来,第二天忽然又开始暴跌了,且这一跌又跌得止不住。米契市场刚经历过一回重挫,众人正是惊弓之鸟,经不得一点风吹草动。董九枢看着场面天天在家破口大骂:“脑子里都他娘什么玩意儿!什么屁大点事儿又都吓成这样了,娘的,自己怂还带累旁人!”
他心里有底手里有钱,直接往账户里填钱,知道过阵子总会回来的。果然大半月之后,当年秋收基本已可预见,这米契价格也哆哆嗦嗦又开始往回走。只是不老踏实的,一个消息说哪里遭了秋寒了就能又吓软一波。董九枢心里这个恨呐,到略赚了些便索性平仓了,不想再受这个罪。
可偏偏就在他卖出了之后,那米契价格又开始稳稳上涨,他看着心里都奇了怪了:“这他娘是擎等着我是怎么着?!这都是跟谁合计好了的啊?!”
且说傅清溪,七八千两进的场,认卖的全部平仓后又几乎全部在低位换成了认买的米契,这时候的本钱可不是那七八千两了,等认买的再一次出清,董九枢看着几处中人汇过来的数,目瞪口呆。
这丫头就这么几个月时间,一卖一买进出了两回,竟然直接从米契市场卷走了十余万两。不是一万两、两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