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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伴起来吧,别太过伤心,还是保重下自己的身子骨吧。”躺在病榻上的天启皇帝,有气无力的对跪在地上的魏忠贤道。
“老奴不看您喝过药,我是绝对不起来的。”魏忠贤哭泣着坚持,病床上的那个形容枯槁的天启皇帝,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一切,一旦天启驾崩,那自己将是万人唾弃的下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天启有个好歹。
“皇上,喝点药吧,这里里外外所有的人,都指望着您呢”斜倚在床头,端着一小碗汤药的张皇后,暗暗垂泪劝解着道。
“爱妃不必难过,朕的身子什么样,朕自己知道,再喝这劳什子东西也是没用的。”天启看向自己的皇后,轻轻的摇摇头,给她一个艰难的微笑,眼睛里满是温柔。
“陛下”闻听天启这么说,张皇后泪珠不由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医生不医治求死的人,从天启的眼睛里,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那还怎么医治
想想天启走后自己的处境,更加伤心,不由得伏在床头抽噎哭泣。
天启在锦被里伸出干枯的手,爱怜的抚摸着自己恩爱的发妻,安慰道:“不打紧的,不打紧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站在天启床尾的一个宫装妇人面色冷厉的道:“就知道哭,难道哭就能治好了皇帝的病还是服侍皇上吃药要紧。”
这个敢于当着皇上面呵斥皇后的,便是皇上朱由校的乳母选侍客氏。
客氏与魏忠贤内外勾连,控制天启,把持朝政,便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若不是天启及其宠爱张皇后,并且张皇后刚毅有贤名,让魏忠贤和客氏多有顾忌,说不得早就死在了他二人手中了。
“圣人,不要难为皇后了。”天启皱皱眉有点不耐烦的小声回护道。
“我说说她也说不得吗”客氏闻听天启回护皇后,内心妒意大起,当时厉声抗说道:“身为一个皇后,既不能好好统领后宫,处处还要我一个婆子操心,还又,作为皇后,就连皇上的起居都不能照顾,才有今日龙体大病,这都是皇后无德所致,哼,这样的皇后,我看废了也罢。”
客氏与魏忠贤早就有废皇后之意,也几次陷害诟病,只是每次都有天启呵护才使得皇后平安,这时候,在天启病重床前再次提及,可见二人嚣张到了什么地步。
张皇后豁然起身,就要与客氏争辩,但看看瘦弱烦闷的天启,张张嘴咽下了想说的话,只是冷哼一声就不再做声。
天启看看又要争吵的三人,心中不觉烦闷,手心手背都是肉,说谁也不是,于是长叹一声,有气无力的道:“朕乏了,想歇歇,你们下去吧。”
皇上发话,即便是跋扈如魏忠贤客氏等也不敢违拗,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抽抽搭搭的往外走,客氏冷着脸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张皇后站起来,轻轻的给天启掖了被角,恋恋不舍的就要告退,天启在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拉住张皇后的手,爱怜的看了再看那张已经明显消瘦的脸,不由长叹一声,“爱妃且留下陪朕坐坐。”
张皇后长叹一声,便坐在了床头,看着天启,泪珠再次落下。
天启看着心酸,也不由自主的陪着落泪,恩爱夫妻,即将永诀,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妻子,在这样的情形下怎么放心为了妻子日后,看来自己真的要做个决断啦。
夫妻正默默垂泪,突然寝宫外有小太监做贼般悄悄溜进来,跪在天启床前,小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信王多日前几次求见皇上问安,都被魏大伴挡着,眼下又递了手本求见问安,皇上娘娘,是否见上一见”
客氏与魏忠贤为了固宠,严格控制天启与外人接触的机会,尤其对这个一直想撵出京城而不得的信王,更是对这兄弟相见百般阻拦,但是,这天启朱由校还就是一个不像皇帝的皇帝,不但对自己的结发妻子百般恩爱呵护,更对这唯一的亲兄弟更是呵护有加,要不然,十个信王也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一听兄弟来见,原本情绪低沉的夫妻立刻精神一震,天启原本虚弱的声音也难得的变得激动起来,连连吩咐道:“快快宣信王觐见。”看着那小太监欢天喜地的跑出去,天启示意张皇后扶着自己坐起来。
张皇后见天启神情大好,也是欢喜,只是嘴里连连道:“万岁身体虚弱,还是躺着吧。”
“不不。”天启这时候难得的孩子气的笑着争辩:“见一个大明堂堂信王,哪能躺着这样岂不被人笑话”说着,艰难的挪动身子要起来。
听到天启这番言语,张皇后没有了欢喜,反倒是鼻子一酸,这是丈夫不想让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难过,坚持着表示自己的坚强。
也不多说,努力的扶着天启坐起来,用厚厚的棉被在他身后垫上。然后,天启就伸着脖子往门外看,满脸的期待。
宫苑深深,哪里是说到就到虽然信王见哥哥急切,脚步几乎是小跑,但皇宫重重,怎么是一时能走的完。
就在信王满身冒汗几乎是冲进天启寝宫的时候,天启几乎已经无法坚持。但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进来,精神一震,苍白的脸上有了种病态的激动潮红,还不等信王跪拜,一伸手,嘴里连连道:“不要跪了,不要跪了,来来,到哥哥这里来,快快。”说着,拍着床边,语气里满是急切溺爱。
信王也不再跪拜,马上急匆匆的走到哥哥床前,看到嫂子也在,立刻诚心诚意的跪倒磕头请安,张皇后一把拉起小叔,满是疼爱的道:“自己家人,跪来跪去的干咱们,赶紧坐到你哥哥身边去。”
朱由检却不顾嫂嫂谦让,还是毕恭毕敬的给嫂嫂磕头如宜。
倒不是朱由检与嫂嫂生分,反倒更是恭敬,在他的心中,天启是哥哥不是皇帝,嫂子是长母不是皇后。
看到朱由检的所作所为,天启不由开心的笑了,这才是一家人,原先的不快这时候都在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来后烟消云散。
拉着朱由检的手,左看右看,但看出了不妥,因为,他看到朱由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圈也成了熊猫,立刻担心的问道:“怎么难道有谁欺负了兄弟”转而一想,这天下能欺负自己兄弟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客氏,一个便是魏忠贤,想到这,立刻勃然大怒,捶打着床沿大声喊道:“来人,让那魏老狗给我滚进来。”
这是天启第一次这么称呼魏忠贤,当时站在门边的小太监吓的半死,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倒是张皇后心细,连忙挡住天启道:“陛下息怒,兄弟有些小伤,不一定就是魏忠贤做的,他也不过是咱们家的一条狗,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咱们兄弟,一切且听兄弟说。”
这倒不是张皇后怕了魏忠贤,作为一个贤德的皇后,出发点更是从维护这个小叔出发,若真是魏忠贤做的,现在找来能说什么天启只能是一顿呵斥,绝对没有下文,但给小叔却留下了无数祸患,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万岁。”朱由检小声的叫道,但是,看到天启一皱眉,忙改口道:“哥,我的伤不是魏老狗打的。”
只是一声哥,便让天启怒火全消,但听到兄弟说自己的伤是别人打的,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事新鲜,自己的弟弟身为信王,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敢打他的,一定是个人物。尤其看自己的兄弟,不但提起此人,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倒让这个心高气傲,面子第一的兄弟是言语舒缓,没有半点怨言,这真的奇怪的狠了,当时也来了兴趣,让张皇后扶着自己再坐高一点,笑着问道:“怎么回事这大明还有敢打我堂堂皇帝兄弟的人呵呵,倒是有趣的很,来来,说来听听。”
t1706231537:
第55章 还是一条狗
三十年同学会,上传晚了,请原谅
昏暗的寝宫,不再有压抑的感觉,有的是兄弟相亲,有的一家人的温馨。
“说说,这个吕汉强怎么就如此让我的弟弟佩服”一直处于压抑里的天启,这时候,面带潮红,兴趣多多的问道。
看看自己的哥哥敢兴趣,信王朱由检便将自己与吕汉强的过往一一道来。
在期间,张皇后也笑着插言,时不时的将自己在拿进皇宫里的大内御览的报纸见闻,说给自己的丈夫听,一时间,这原本阴暗的寝宫变得温馨靓丽起来。
长出一口气,天启靠在张皇后的身上,看着房顶,很久之后,转头对着自己的兄弟,微笑道:“这个吕汉强,很好,很好。”喘口气,语气突然寂寞的喃喃道:“其实,我当初就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皇帝,被圈禁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但谁让我生在帝王家”看看一脸凄然的弟弟,拉住他的手,轻轻拍着,“我不理朝政,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听清流的呱噪,真的不想魏大伴的啰嗦,我不得不将我的思想沉浸在木匠活计里,真的,皇帝,我真的不想当。”说这话时候,用拳头轻轻的敲打着床沿。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便没了这许多负担,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我就可以和你的嫂子,恩恩爱爱的相守,若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也就不会为这旦夕覆亡的大明操心,父母亡故,我便应该是一家之主,做个闲散王爷,带着你的嫂嫂,带着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你成年,再给你娶个媳妇,然后,生一堆的娃娃,叫我声大爷,叫你嫂嫂一声大妈,这多好”这才是真正的天启,这才是真正的朱由校。
张皇后垂泪,朱由检痛哭。
“这回好了,我就要解脱拉,就要飞出这困死我的牢笼啦。”天启低声喃喃,眼睛里竟然有了股兴奋的亮光,眼睛望着门外那遥远的天空,尽是期盼遐想。
张皇后不言,朱由检不语,三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轻轻的拍打着兄弟的手背,朱由校收回目光,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不由长叹一声:“我是解脱了,但是,这千斤重担,这破烂大明却要交给你啦。”
“我不要,我也不要。”朱由检差点跳起来,就好像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几乎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花花江山,反倒是一个炙热的炭火,隆隆喷发的火山。
“唉”天启一声无奈的长叹,“我也不想将这烂摊子交给你啊,毕竟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还小,我真的不忍心啊。”
“既然哥哥都不愿意做,为什么还要我做既然哥哥都不忍心,为什么还给我朱由检气鼓鼓的问道。
“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你嫂嫂啊。”天启无奈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如果你不做这个位子,难道你还能活下去吗如果你不做这个位子,怎么能保护你的嫂嫂平安”
张皇后和朱由检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是啊,现在客氏与魏忠贤千方百计的要置她们叔嫂二人于死地,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天启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那么天启死后,她们还哪里有忌惮说不得天启尸骨未寒,她叔嫂二人便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魏忠贤老贼。”朱由检一想到魏忠贤对自己的轻视与压迫,想到客氏对自己最亲的嫂嫂对迫害就怒火攻心,恨不得生吃其肉活剐其人。
但是,她们却是自己的哥哥最信任的人,说信任都不完全说的对,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自己即便有所动,却也过不了哥哥这道关,正如吕汉强所说,魏忠贤不过是哥哥豢养的一条癞皮狗,打狗其实不过是以屠夫即可,不过是看这狗的主人允许不允许罢了。
这时候看看一脸凄苦的嫂子,朱由检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小的就只有自己三人能听到,说出了平时自己不敢说的话:“哥哥,天下苦阉党与客氏久已,现在,天下汹汹,民怨沸腾,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时候,将阉党与那妖婆铲除将天下交给东林清流好好整治一番再造一个中兴的大明”
天启看看门外,轻轻摇头,脸上满是不忍,继而长叹一声:“一个陪我终生,一个将我养大,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看看一脸失望的妻子与小弟,“其实,阉党治国不行,那东林就行了吗”天启微微喘气的道。
“魏忠贤虽然跋扈,但是,你看看他做的事情,至少他打击的是富人,是那些自诩清流的富人,让百姓多少喘口气,让我们的大明多少有些收入,让我们还能够对付其辽东将士的钱粮,还能给官吏们发放俸禄,如果真的按照东林清流的说法,哈哈,那大家真的就只能掘鼠罗雀,那真的就能保住大明吗”
朱由检就不屑的悄悄瘪嘴,但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早就收入到了天启的眼中,对于这个操切的兄弟,自己也没有办法,不得不压低声音道:“阉党可以诛灭,但清流决不可信任,还有。”扫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