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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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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人又不在场!”扬雄撇了撇嘴,大声提醒。然而,毕竟酒喝得有点儿多了,意志力大大减弱。很快就捱不住孔永的央求,命仆人重新取来了龟甲。然后,又把刘秀以前写的文章找出来一篇,从绢书上随意剪下几个字,贴在龟甲内部,靠近炭火。

  绢布受不了热,很快焦糊,起火,化作了一小撮灰烬。龟甲表面,随即缓缓出现了一道道裂纹。似猛兽,似飞禽,若隐若现。

  扬雄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却带着浓郁的迟疑,“风?雷?风雷交汇,万物生长。云?水?云生水泽,群神归位。大吉,这是大吉啊,卦象比上次还要好上数倍。怎么还有?还没完了!龙?虎?怎么可能,蛟和蟒还差不多,蛟归大海,蟒肋生云!风雷相助?水火相济?改天换地?!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错了,肯定错了。我再算,再算一次啊!“话刚说道一半儿,龟甲上忽然闪起了一团蓝光,紧跟着,四分五裂。


  第十一章 怪力乱神不可语

  第十一章怪力乱神不可语


  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论语又有云: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注1知发四声,为智扬雄和孔永二人都是儒门名宿,按理说,对算卦占卜之事,应该都不屑一顾才对。然而,事实上,二人心里却对此都极为迷信。

  不光是他们,整个大新朝,从三公九卿到普通市井百姓,对各种符命图谶之说,也都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注2,符命,上天赐下的预兆。图谶,将来能应验的预言原因很简单,王莽当初为了自己能顺利从汉儒子手中夺取皇位,曾经授意麾下心腹大肆制造各种改朝换代的预兆。古语云,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王莽的新朝取代刘汉之后,各种谶纬之学当然大行其道。注3

  只是,今日龟甲灼卜所得出的内容,也过于骇人!

  龙归大海,改天换地,那刘秀不过是个落魄书生,怎么配得起如此鸿运?万一今天所卜得的内容传播开来,大新皇帝即便再“仁厚”,也必将会将刘秀碎尸万段。而所有见证卜辞诞生的人,恐怕也同样在劫难逃!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纵使位居公侯,也是一样!短短几个刹那过后,扬雄和孔永两个,便默契地举起酒盏,哈哈大笑,“儿戏,儿戏,龟灼之事,岂能如此儿戏!子云,你果然是个门外汉!““子威兄生前就说过,我的龟灼时灵时不灵,今天,肯定是不灵了!算了,喝酒!”

  “干!”

  “干!”

  与公,他们两个是许子威的至交,实在做不出来为了真假莫辩的卜辞,就坑害许子威的关门弟子之举。与私,他们两个都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当然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王莽会对自己开一面。因此,今天占卜所得出来的结论,就只能是谬误,并且只能烂在各自的心中,无论如何都不得再告诉第三个人。

  当晚,二人都喝了个大醉。第二天早晨起来,对昨日种种,都闭口不提。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越想要忘掉,越会像根刺一般扎在心头。为了刘秀和各自家人的安全,扬雄和孔永默契地不再提卜辞的内容。但是,每次看到与刘秀有关的人和事情,他们两人就都犹如芒刺在背。偏偏许子威在长安城内,又没有更多的朋友。是以扬雄和孔永两人,即便再难受,都得硬着头皮,替老朋友张罗身后之事。

  许子威已经躲进太学,不问参与政事多年。因此算得上是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府中几万斤竹简打理起来耗费功夫,变卖出去也换不回多少铜钱,因此,按照其临终遗愿赠送給关门弟子刘秀,也不会产生什么争议。但是,许子威生前所居院落,却处于长安城内上等地段,规模并不算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奉命回长安任职,一个女儿还未出嫁,无论将房契交到其中谁的手上,另外两个恐怕都会心生怨望。

  令扬雄和孔永两个谁也没料到的是,就在许家两位公子相继返回长安之后没几天,他们最头疼的事情,就有了解决方案。许子威的小女儿三娘主动派阿福,将他们两个请到了府上,当着两位兄长的面儿,轻轻地拿出了一份房契,一卷绢布账册,大声表态,“我本姓马,当年是可怜义父思女成疾,才顺水推舟冒认下了许家小凤的身份。此事的整个过程,都是扬伯父亲手推动。既然义父已经仙去,三娘再继续冒认许家小凤,就失德了。这份房契,还有账本上所结余的钱财,还请两位伯父代为分配給许家两位义兄!”

  “这,这怎么行,三娘,子威兄三年来,多亏了你的照顾!”扬雄闻听,顿时脸色大变。先狠狠瞪了许子威的两个儿子一眼,然后急声补充。

  “是啊,三娘,义女也罢,亲生也罢,若没有你,师弟恐怕三年前就已经一病不起!”孔永不用猜,也知道马三娘的举动必有原因,立刻紧跟在扬雄之后表明态度。

  大新朝皇帝再爱屋及乌,也不会授予许家两个公子四品以上的官职。而四品以下,有他们两个撑腰,马三娘还真不用太放在眼里。

  二人的态度相当明确,然而,马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又蹲身給二人行了个礼,缓缓说道:“三娘受义父呵护之恩,此生此世没齿难忘。但义女就是义女,无论如何都不该弄假成真。义父年俸两千石,每岁都有不少结余。再加上生病以来皇帝的赏赐,朋友探望所赠,凑在一起足够另外买座上好的院落。这些财帛,此刻都存在后院小楼中,从义父过世之日起就贴了封条,没人能动分文。两位义兄返回长安,刚好一人一份。至于我,师弟刘文叔年前受了皇上一笔厚赐,托同学在城南买了个小小的院子,如今正缺人照看,我刚好住过去帮他收拾一二!”

  “这,这”扬雄和孔永二人闻听,顿时就知道三娘恐怕早就心意已决。愣愣半晌,相继叹息着说道:“这,未免太委屈了你!”

  “是啊,三娘,你对师弟,比亲生女儿也不逊多让。他尸骨未寒,你就被扫地出门,老夫,这让老夫将来如何去见他!”

  “扬伯父,师伯,两位误会了。三娘并非被扫地出门,而是不愿意占义父的便宜太多,怕折损了自家福泽而已!”马三娘轻轻摇头,说话时的语气柔和,目光却无比的坚定。“三娘是个女流,平素不需要与同僚交往,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肯定感觉糝得慌。不如去我师弟那边,反倒还能热闹些!”

  扬雄和孔永无奈,只好叹息着点头答允。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许子威的两个儿子,厉声说道:“你们都听见了,三娘无论是不是子威兄的亲生女儿,待他都胜过亲生。房子和家财你们哥俩尽管分,但三娘今后五年的衣食所需,还有将来的嫁妆,都必须从子威兄留下的财帛里出!”

  “你们两个做哥哥的,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们两个刚刚返回长安,什么都不知道,全凭扬伯父和师伯做主!”许家两个公子早就开心得快笑出声来,怎么可能还有任何异议。双双躬身下去,大声表态。

  “唉“扬雄和孔永二人,彻底心灰意冷。长叹一声,拿起房契与账簿,翻都懒得翻,就丢在了许家兄弟怀中。然后又双双将目光转向马三娘,各自说道:“三娘,无论你姓许,还是姓马,杨某都愿意继续做你的世伯。今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我府上。只要扬某没有丢官罢职,就一定能护得你的安全!”

  “是极,扬兄所言是极!三娘,你是师弟的义女,便是孔某的师侄女。今后跟人冲突,尽管报师伯的名号。谅这长安城中,没有哪个狗官敢于为难于你!”

  “多谢世伯,多谢师伯!”马三娘再度敛衽拜谢,然后将许家后院小楼的钥匙,也一并拿出来摆在了桌案上。最后,又各自給许家两个“义兄”施礼道别,拎起个巴掌大的小包裹,转身离去。

  “师,师妹,不妨吃了哺食再走!”许家两位公子,到了此时也忽然良心发现,双双追了半步,红着脸挽留。

  “多谢师兄赐饭,但师弟重伤未愈,此刻正需要人照顾,三娘不敢在外边耽搁太久!”已经推开房门的马三娘转过身,柔声婉拒。

  “那,那就不,不耽搁师妹了!”许家两位公子目光迅速在马三娘的包裹上扫了几眼,讪讪说道。

  包裹又小又轻,充其量不过是几件换洗衣服而已。值不了什么钱,也不方便当着两位世伯的面,让马三娘打开了检视。所以也就算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三姑姑,你去哪?”一个童稚的声音,忽然在后堂响起。紧跟着,一个八岁大小的女孩子,哭泣着追里出来,“三姑姑,你不要走。我害怕,院子太大了,没人陪我玩,我害怕!”

  却是许家长子的小女儿燕姿,对马三娘心生依恋,不愿意放她一个人离开。

  “三姑长大啦,得有自己的去处啦,不能赖在家里头!”马三娘眼睛,忽然泛起了几点泪光。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小女孩,柔声安慰,“你好好在家,三姑改天买了糖瓜来看你!乖!”

  “三姑姑,我不要糖瓜,我只要你!”许家小囡哪里肯依,拉着马三娘的衣服角,死死不肯放开。

  马三娘无奈,只好从头上取下一根铜簪子,轻轻插在小囡发髻当中,“这个给你,当作抵押。三姑如果不回来,簪子就归你啦。乖!”

  “三姑,三姑!”小囡得了抵押物,终于相信马三娘还会回来,流着泪松开了手指。

  马三娘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起身快步走出门外。行经处,麻衣飘飘,雪白的寒梅从半空中簌簌而落,宛若雪乱。

  注1:敬畏鬼神但要远离它,堪称智慧。

  注2符命,上天赐下的预兆。图谶,将来能应验的预言。王莽未来彰显自己窃取皇位的正义性,曾经派哀章等人大肆制造各种符命。一步步从摄皇帝,假皇帝,变为皇帝。

  注3:谶纬之学,谶书和纬书,都是方士和巫师投靠儒家之后,依托儒家而衍生出来的“官方神学”。经董仲舒的倡导而兴,在王莽篡汉前后大肆风靡,刘秀自立之后,为了夺取政权,也因势利导,借助了其中许多力量。


  第十二章 天地良心安可欺

  第十二章天地良心安可欺


  此时已经到了腊月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蒸糕饼的味道。沿街院落里不断传出来的爆竹声,更是給长安城内平添了几分祥和与喜庆。然而,祥和与喜庆,都是别人的,马三娘又成了马三娘,除了手上包裹里几件换洗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注1,爆竹,烧竹竿发出声音,以求吉庆三年前,她刚刚被许子威收入膝下之时,心中还颇为许多不情不愿。然而,随后这三年多时间里,许子威的确把她视作了掌上明珠。非但将她当作亲生女儿来呵护,并且教她,识字,还传授给了她许多做人和做事的道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恰恰弥补了她幼年时父母双亡的缺憾。所以,在马三娘心里,早就将许子威当成了自己亲生父亲,只是碍于自卑或者自尊,不肯在嘴上改口而已。

  如今,她再也不用改口了。许子威不会再逼他,许家兄弟巴不得尽快跟她一刀两断。独自走在空荡荡的长安街头,三年来,第一次没有仆人在身后跟随,第一次荷包空空,她忽然发觉自己很不适应。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是去绿林山投奔哥哥,还是继续留在长安?举头四顾,能看到的只有落光了叶子的柳树和屋檐下的冰凌。

  “呼”一阵狂风卷着雪沫子吹过,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刘秀托苏著买的小窝还不能住人,时值年底,也来不及购买米粮和柴薪。许府的大门已经对她永远紧闭,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头。至于世伯扬雄和师伯孔永,既然自己已经不再是许家三娘子,他们的客气话又岂能当真?

  寒冬腊月的长安街头,爆竹声里,炊烟之后,无处可去的马三娘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而行,孤单的身影,被日光拉得老长,老长。

  “三姐,三姐,你这是要去哪?”一声熟悉的呼喊,忽然从街道旁的药铺里传了出来,刹那间,就让空气中有了几分暖意。“是去太学么,等我一等,刚好咱们一路!”

  “丑奴儿?”马三娘蓦然扭头,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不是被禁足了么?”

  “最近家里事情多,没人顾得上我!”阴丽华的身影迅速在药铺子门口出现,轻轻吐了下舌头,压低了声音快速回应,“咱们上车说吧!三姐你要去太学探望三哥么?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没有乘车?”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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