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近家里事情多,没人顾得上我!”阴丽华的身影迅速在药铺子门口出现,轻轻吐了下舌头,压低了声音快速回应,“咱们上车说吧!三姐你要去太学探望三哥么?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没有乘车?”
“我,我的马车坏了!”马三娘原本想要拒绝,却受不了温暖的诱惑,被阴丽华轻轻拉着手腕,半推半就地踏入了路边的马车之内。
车轮迅速转动,令她彻底失去了拒绝了机会。侧着身子坐好,低头看了一眼阴丽华,正欲开口道声谢谢。后者却抬起手,轻轻掸去了她肩膀上的残雪,”三姐出来很久了吧?到底是练武之人,身体就是结实。不像我,被风一吹就得着凉。“动作很柔,却令马三娘像受惊的刺猬一般,瞬间全身紧绷,右手也迅速按上了刀柄。
扑面而来的杀气,把阴丽华顿时給吓了一哆嗦,手指僵在了半空中,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三,三姐,你”
“我没事!”马三娘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笑,歉意地点头。“练武之人,差不多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头去!”
“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帮你掸雪呢!”阴丽华又吐了下舌头,白净的脸上宛若有阳光在跳动。
“雪有什么好,融化之后全身都难受!”忽然间觉得对方好像也不那么讨厌,马三娘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不说这些,你怎么逃出来的,阴家不管你了?”
“伯父的顶头上司因为贪墨太多,被朝廷給抓了。伯父这几天也被有司叫去问话,折腾得筋疲力尽。家里头鸡飞狗跳,没人顾得上我。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来!”阴丽华想了想,用尽量简单的话语低声解释,“我从家里拿了一根何首乌,顺路去药店买了些白蜜,混在药里吃了,据说可以大补。郎中说,三哥失血过多,急需用这些东西回复元气!““郎中,郎中说刘三儿,说过文叔几时能好起来么?”听对方提到了刘秀的病情,马三娘顿时就将所有心事忘在了脑后,轻蹙眉头,低声询问。
“郎中说,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行。”阴丽华想了想,低声回应,“并且不能乱动,不可情绪大起大落。否则,一旦留下病根儿,这辈子都很难去除!”
“该死!”马三娘听得心焦,忍不住低声喝骂,“姓王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如果刘三儿落下什么病根儿,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让他们个个不得好死!”
“应该不会的,三哥人那么好,一定福泽深厚!”阴丽华的小脸儿上,瞬间又写满了担忧,仿佛受伤难愈的是自己的骨肉血亲一般,“三姐你也不用急着去跟他们拼命,我,我听说,这次皇上是动了真怒。着令执金吾严盛,将弩弓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说过的话多着呢,什么时候跟他自己的族人认真过?”马三娘撇撇嘴,对阴丽华的幼稚想法不屑一顾,“王麟跟他的关系再远,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王字。而刘三儿,不过是个平民百姓!”
“可我听说,为了这件案子,京兆大尹都换了人。”阴丽华身在官宦之家,消息远比马三娘灵通,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反驳。
“京兆大尹换人了?换了谁?”闻听此言,马三娘的精神顿时就为之一振。
原京兆大尹王硖是王麟的堂叔,办自家哥哥和侄儿的案子,肯定不会太上心。而换一个新的京兆大尹上来,即便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恐怕也得多少做得认真一些。
“是茂德侯甄寻!他父亲是广新公甄丰?”难得能跟马三娘正正经经说一次话,阴丽华想都不想,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打听到了消息说了个痛快,“这件事,追查归执金吾负责,审理归京兆尹,皇上还命令国师刘歆秀在一旁监督,平阳侯府想打点,同时将三方都打点通畅,也没那么容易!”
“是缺德侯?”马三娘的面孔,却迅速被笼罩寒霜笼罩。右手轻轻按住腰间刀柄,低声沉吟,“怎么会是他?那人做过的坏事,只会比平阳侯多,绝不会比平阳侯少。让一头老狼来查办豺狗,怎么可能秉公处理?你们那个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茂德侯很坏么?还是他招惹过三姐你?”阴丽华听得满头雾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这长安城中,从上到下,就没几个好人!”马三娘心中,刹那涌起当年自己和哥哥被官兵追得走投无路的过往,目光变得凌厉如刀。“朝廷上下,从根子都烂掉了。换谁恐怕都一样!”
“可,可,可孔将军,扬祭酒他们”阴丽华不敢相信她的结论,扬着单纯的面孔,小声抗议,“孔将军和扬祭酒都是好人。招揽邓禹到帐下大司徒也是好人。还有,还有三哥,朱佑,严光他们,他们将来也要做官的,他们几个都是好,三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
“对啊,他们将来也要做官的!”马三娘忽然咧了下嘴巴,惨笑着摇头。
突然而现的凄凉表情,将阴丽华给吓了一跳。后半句话,本能地憋回了肚子里。马三娘却难忍心中酸涩,又摇摇头,叹息着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刘三儿将来也是要做官的!一个贪官的死活,关我马三娘什么事情!”
刘三将来是要做官的,而她今天又从许三娘变成了马三娘。做了官儿的刘三儿,就要替皇上四处剿平叛逆,擒杀盗匪。而她马三娘,就是躲在皇上眼皮底下的最大“盗匪”!
三年来的养尊处优,她几乎都将自己原来的身份给忘了。也忘记了与刘秀两人之间那条巨大的鸿沟。而今天,那条鸿沟却又突然现身,比原来更宽,更长!
“三姐,三姐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阴丽华心里,忽然也觉得酸酸的,抬起手,轻轻握住马三娘的手腕,“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
“不关你的事!”马三娘忽然又变成了一只刺猬,猛地一抖手腕,将阴丽华的手抖到旁边,“停车,我还有事,我得”
话才说了一半儿,马车“吱呀”一声,被车夫拉住。紧跟着,一个公鸭求偶般的声音,就传入了车厢内两位少女的耳朵,“小妹,小妹,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阿爷不是说了么,最近外边乱,你不准随便出门。财叔,赶紧把马车赶回去,带小姐回家。年关难过,万一马车被城里的流民盯上了,谁知道那群饿疯了的穷骨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注1爆竹,古代烧竹子发出爆裂声,以图吉庆。所以名之为爆竹。
第十三章 寒风透窗雪满树
第十三章寒风透窗雪满树
“阴虚!”马三娘勃然大怒,手推车门,就准备出去替阴丽华主持公道。后者却连忙拉住了她,一边将装何首乌与白蜜的盒子朝她手里塞,一边低声祈求,“三姐,三姐,别,别动手。求您,求您把药材和白蜜带给刘三儿。他毕竟是我哥哥,你打了他,我,我在我祖父母那边日子不好过!”
“唉,你,你可真够倒霉的!”马三娘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药盒儿。就在此时,阴虚在外边又大声叫嚷道:“财叔,赶车。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带小妹出来乱跑,仔细你”“乒!”一声巨响,将他的声音打为两断。马三娘抬脚踢开车厢门,单手托着药箱跳出车外,“是我邀丽华妹子一起出来赏雪的,怎么,你要阻拦?!”
“啊!不,不,不,许,许三娘子,你,你怎么也在?”如果阴虚这辈子最怕的人排个号,马三娘绝对能位居前三。他顿时被吓得寒毛倒竖,将坐骑朝路边拉了拉,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在哪?需要你管?”马三娘被“许家三娘子”四个字,扎得心头滴血,柳眉倒竖,厉声回呛。
这是我家的马车啊?阴虚心里大声抗议,嘴巴上,却不敢说任何废话。将坐骑朝着更远处别了别,继续小心翼翼地回应,“不,不敢!我,我只是过来接丑奴儿回家。你,你也知道,最近,最近长安城里头并不太平!”
“还不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马三娘抬脚欲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收住了招式。
她嫉恶如仇,却恩怨分明。虽然恨不得将阴虚拖下马来打个半死,却又顾忌阴丽华今后在殷家的处境,忍了又忍,竖起眼睛补充,“她又不是你家的奴婢,竟然连门都不让出?姓殷的,你回去后千万小心,若是被我听见你敢欺负丑奴儿,仔细你的骨头!”
说罢,一脚踹在树上,将大树顶部的积雪震得簌簌而落。
“啊!”阴虚躲闪不及,顿时被落雪盖了个满头满脸。待他手忙脚乱地抹掉了脸上的雪沫子,举头四顾,哪里还能看到马三娘的身影?
既然不能亲手将其打个鼻青脸肿,马三娘才懒得在这厮身上浪费任何功夫。拎着何首乌与白蜜,一溜小跑回到了太学。然后又干脆利落地用药罐子将两样药材加水熬成了汤汁,放在窗台上凉了片刻,用勺子亲手给刘秀喂下。
刘秀此刻虽然体内余毒未尽,不方便下床活动。精神却早已不像前一段时间刚刚苏醒时那样萎靡了,见马三娘忙的满头是汗,心中大为感动,笑了笑,柔声说道:“三姐,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
“别说废话,我可没钱买这么粗的何首乌给你吃!”马三娘舀起一勺子药汤,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巴,“何首乌是丑奴儿从她家里头拿的,白蜜也是她亲手在药铺子替你买的。你要感谢,等你伤好了登门去谢她!我这个点火熬药的笨姐姐,可不敢贪功!”
“丑奴儿?”刘秀一口将药汁吞下,满脸困惑地追问,“她,她买的白蜜?您又见到她了?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半路被阴虚给截回去了!”马三娘心中微酸,狠狠地翻了刘秀一个白眼,“我想揍姓殷的一顿,她又不忍。没办法,只好让她的马车掉头回府!”
“啊?!”刘秀脸上的幸福,顿时变成了担忧,愣愣了张开嘴巴,半晌都难以合拢。
“还有心管别人?你先管好自己吧!”马三娘狠狠地用汤匙敲了下装药的陶碗,冷言冷语。猛然间注意到刘秀瘦出骨头棱角的面孔,心中又甚觉不忍。叹了口气,低声补充道,“放心吧,没人敢过分针对她?殷家还指望利用她,去攀附富贵呢!再说了,她怎么着也姓殷,虎毒尚不食子。”
“是啊,她怎么着也姓殷。”刘秀勉强笑了笑,幽幽地长叹。
“张嘴,喝药!”马三娘舀起药汁,一勺接一勺往刘秀嘴巴里灌,“想要娶她,你就尽快好起来,然后去孔师伯门下效力。有他替你做举荐人,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飞黄腾达。而那时候,说不定殷家反要像上次一样,主动求着你娶阴丽华!”
“哪那么容易!”刘秀又笑了笑,轻轻摇头。然而,心中却终究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之火,眼神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暗淡无光。
“不去做,怎么知道?”马三娘心中有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大勺大勺喂药。不多时,就将一罐子刚刚熬好的药汁喂了个干干净净。转过身,正准备去刷洗各项用具,耳畔不远处,却又忽然传来了刘秀充满期待的声音,“三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要想让我把丽华给带出来,就请免开尊口!”马三娘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他们家的人一看到我,就会联想到你。所以,除非她自己像今天这样偷着跑出来,否则,谁也无法将她带离殷家大门!”
“这,三姐说得甚是!”刘秀想了想,笑着点头,“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你帮我带封信给她罢了。”
“信?”马三娘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怎么写?”
“这个容易。”刘秀将头迅速扭向窗外,大声呼唤,“猪油,你看够没有,看够就赶紧给我进来!”
“不是,我,我没偷看。我,我刚刚到,刚刚到!”朱佑的身影,裹着一团寒风,冲开了屋门。同时,满脸尴尬地解释,“我真的刚到。听见里边有动静,怕有外人”
“别废话,帮我写信!”发现马三娘的脸上乌云翻滚,刘秀赶紧给朱佑使了个眼色,大声命令。
“哎,哎,简单,你稍等!”朱佑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实在有些过分,大声答应着,去取来砚台和墨块,然后又找了一排干净竹简,在床边桌子上铺好,“写什么?但请三哥吩咐!”
“就写这句。”刘秀想了想,闭目默念“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朱佑一边笔走龙蛇,在竹简上快速落下文字,一边笑着点评:“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