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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那可是一万多斤精盐啊!虽然重新收拢时难免混进了些泥土和沙子,但成色也远好于眼下奸商们所出售的粗盐。而冀州市面上,即便是掺了沙子的粗盐,如今也卖到了每斤三千余钱。大伙把分到各自手里的十五、六斤精盐卖到市面上去,无论是盖房子,还是娶媳妇,都不用再发愁!
至于队伍中的骁骑营将士,虽然不像富平寨的壮丁们那样兴高采烈,脸上却也看不到多少疲倦之色。原因无他,作为大新朝排得上号的精锐,骁骑营平素训练就比较艰苦,将士们走上二三十里山路,远达不到体力的极限。而骁骑营主将吴汉,向来又赏罚分明,只要大伙用心做事,就不愁没有机会出头。
长时间走在崇山峻岭当中,难免就会感觉无聊。因此,走着,走着,队伍中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二狗哥,你说,那两个姓王的小白脸儿,到底跟姓刘的有多大的仇啊?这又是大黄弩,又是骁骑营,把太行山里的所有土匪窝点,全都连根拔起来都够了,结果就为了对付他一个!”
“可不是么?以前官府对付孙登,对付李青他们,可没这么用心过!”被唤做二狗的庄丁头目点点头,小声附和。
“那当然了,孙登、李青他们的兵器从哪里来的?他们抢劫所获的赃物去了哪?没有官府中人跟他们暗地勾结,他们的势力能那么大么?”人一多,话就容易跑题,几乎是在转眼间,就有庄丁无意中将话头给引到太行山土匪跟地方官府的关系上。
这下,可是犯了大忌。骑马走在队伍中央的王昌,立刻回过包满葛布的脑袋,大声呵斥:“胡扯些什么?嘴巴上没把门的了?姓刘的勾结太行山土匪,吞没赈灾物资,官府自然要出全力追剿他?!王公子和吴将军他们恰巧路过冀州,不忍心让百姓遭恶贼荼毒,所以仗义出手。这么简单的事实,你们都看不明白,还瞎嚷嚷个什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将你们当哑巴!”
“是!”众庄丁没来由挨了一顿训,顿时就把脑袋耷拉下去,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胡乱发声。
赈灾的精盐已经收拾起来,连同马车一道送往富平寨了;而勾结土匪,“吞没”赈灾物资的刘秀,傍晚出山时,马车方向却是邯郸;至于恰巧路过冀州的两位王公子,不但带着家丁,还恰巧带着上百支市面上根本不可能到的大黄弩。恰巧路过冀州的吴汉将军,身后则跟着整整一曲精锐骑兵!(注1:一曲,汉代军制,通常每曲为五百人)
事实的确非常简单,但是除了“绝顶聪明”的人之外,谁都得不出跟王昌相同的结论。即便是骁骑营的主将吴汉,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也微微发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笑着摇头:“本官这次前来冀州,任务就是剿灭土匪流寇,还地方安宁。无论发现哪个跟土匪勾结,都绝不放过!至于是凑巧遇到了刘秀与太行山土匪为伍,还是早就从细作嘴里得知他跟土匪暗中勾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一定要将他抓回来,永除后患!”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顿时,让周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富平寨的庄丁们以目互视,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恐。而富平寨的寨主王昌,则立刻堆起笑脸,大声恭维道:“吴将军此言甚是,绝不能让他姓刘的家伙在山里生了根。孙登、万脩、李青这帮家伙,目光短浅,注定难成大器。而刘秀却是个读书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多。一旦让逃走了,今后整个冀州都不得安宁!”
“受其祸害的,何止是冀州?!”王固从来不喜欢落在别人后面,立刻抢过话头,大声补充,“他在太学时,就曾经冒充过前朝皇帝的后人。只不过周围的同学都目光敏锐,没人相信他罢了。如今他跟太行山里的土匪勾结在一起,少不得要又拿自己的姓氏做文章。土匪们没见识,说不定就会上当!”
“公子说得对,此子野心难测,坚决留其不得!”
“公子远见卓识,我等自叹不如!”
“公子目光如炬,多年前就发现他不是善类,只可惜……”
每个纨绔子弟身边,都围着一大群马屁精,王固当然也不例外。话音刚落,附和声就此起彼伏。
王昌前几天刚刚接受了王固和王麟的授意,冒充汉成帝之子刘子舆,以便将对新朝不满的人吸引到身边一网打尽。这会儿忽然又从王固的嘴巴里,听到了“冒充前朝皇帝后人”之语,顿时心里就觉得有些发堵。但他如今实力微薄,还没本钱跟当朝皇帝的远房侄孙儿较劲儿,所以,只能强忍怒气,抬起头去看夜幕下的山峰。
无尽的夜幕下,周围的山峰,显得格外峥嵘。一块块凸起的岩石,也宛若猛兽的牙齿般,在星星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忽然,王昌看到右侧山梁上,隐约有几块岩石动了动。心脏猛地一抽,赶紧抬起手,用力揉自己的眼睛。还没等他将眼屎清理干净,左侧的山梁上,也有几块岩石晃了晃,仿佛在跟右侧岩石遥相呼应。
“山崩!”刹那间,王昌魂飞天外,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策动坐骑,夺路奔逃!
第七十章 山间火急狂风骤
作为冀州地面上数一数二的“乡贤”,他虽然未曾亲自带领庄丁打家劫舍,但是对太行山里的害人勾当,却丝毫都不陌生。
山崩是人为造成的,否则,不会两侧山梁同时有岩石滚落。而对付岩石滚落,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以最快速度脱离险地,否则,即便你力气再大,武艺再高,被越滚越快的岩石砸上,也照样会变成肉饼!
“快跑,往前跑,石头滚下来还需要时间!”
“让开,别挡道,否则大伙一起死!”
“快跑,快跑……”
不止王昌一个人经验丰富,同样发觉危险从天而降的,还有副寨主王盛、孔立和其他几个庄丁头目。相继策动坐骑,撞开自己身旁的同伙,疯狂向前逃窜。
众庄丁被几位寨主和头目的坐骑,撞得东倒西歪。但是,他们却根本顾不上抱怨,丢下手里的火把,撒腿紧随在了战马之后。
跑,能多快就多快,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也好过留在原地等死。而岩石滚落的大致方向,不会变。从两旁的山坡抵达山路,也需要一些时间。只要能赶在岩石砸过来之前脱离险境,就……
每个庄丁的反应都足够机灵,每个庄丁的想法都大致接近,奔跑的速度也难分伯仲。然而,附近大部分山路的宽度,却仅仅能容得下一辆马车!
几乎是在庄丁头目们策马脱离自家队伍的同一个瞬间,七名庄丁的身体就撞在了一起。四名身材强壮者晃了晃,继续撒腿狂奔。另外三名身材相对单薄者当惨叫着倒下,将后面跟过来的同伙,全都绊成了滚地葫芦。
更多的庄丁蜂拥而至,或者踩着倒在地上的同伙身体逃之夭夭,或者被绊倒,成为滚地葫芦中的一员。前后不过三两个呼吸功夫,狭窄的山路,就被争相逃命的庄丁,塞了个水泄不通。而不熟悉山中情况的骁骑营将士,兀自楞在原地,两眼发直地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岩石,不知所措。
“跟我来!”吴汉在最后关头喊了一嗓子,纵下新换上的黄骠马,挥刀扑向前方拥堵的人群。手臂挥处,两名庄丁人头高高飞起。“让路,不让路者,杀无赦!”
“让路,不让路者,杀无赦!”脸色苍白的王固,瞬间从吴汉的行为中得到了启发,紧跟着跳下坐骑,挥刀朝着庄丁们的后背乱劈。
有人慌乱中挡住了大伙逃命的通道,砍了就是!大丈夫杀伐果断,怎么可能因为前路被庄丁堵死,就坐以待毙?
与凤子龙孙相比,区区百十个庄丁死不足惜?大不了过后再赏王昌几车铜钱,让他重新招募就是?”杀出去,杀出去,保护将军!”
“杀出去,保护二十三公子!”
“杀……”
当第一股血浆溅起,疯狂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吴汉的亲兵挥舞着兵器紧跟在了自家将军之后,王固的家将高举着钢刀替自家少爷“开辟”道路。两支队伍齐头并进,“锐”不可当。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其他骁骑营将士,则呐喊着紧紧跟上,左砍右剁,将血路越拓越宽。
“轰隆隆隆!”第一波落石头,终于姗姗赶到,将缀在骁骑营队伍末尾的十几名兵卒,砸了个筋断骨折。
死者肝脑涂地,伤者厉声惨叫,而前方的袍泽们,却头也不肯回,继续挥舞着兵器向前疾突。一个个,就像被瘟疫烧红了眼睛的野狗。
“轰隆隆隆!”第二波落石,也终于滚到山路旁。从侧面滚进骁骑营的队伍末尾,将五、六名躲闪不及的兵卒,撞翻在地,或者当场死去,或者四下翻滚,凄声哀嚎。
惨叫声、呼救声,接连在队伍末尾响起,令人心惊胆寒。而更激烈的声音,却爆发于队伍的最前方。那些被同伙挡住去路的庄丁,终于无法忍受来自身后的屠戮。怒吼着回过头,与骁骑营和王氏家将们战在了一处,刹那间,将杀人者砍得血肉横飞。
你杀我,我也杀你!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
你手里有刀,我手里也有!
至于你是官军,我是庄丁,那得活下来之后再论。
逃命的道路就那么宽,快一步则生,慢一步则死,谁也别觉得自己比其他人高贵,理应提前离开。而下贱者就活该留在原地,替高贵的老爷们,挡住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头!
第三波落石,规模比第一波和第二波加起来都大,给骁骑营将士带来的灾难,也远比前两波加起来惨重。然而,在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和怒吼声的映衬下,这一轮落石,却变得微不足道。
峡谷拢音,人在危急关头所发出的任何声响,都被迅速放大,并且反复叠加。
绝望的富平寨庄丁和红了眼睛的骁骑营将士,在宽不足一丈,长不到十尺的范围内,自相残杀。兵器砍中骨头的声音,人死之前痛苦的悲鸣,发疯者的破口大骂,清醒者的厉声疾呼,全都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曲悲怆的挽歌。
杀人者和被杀者之间无冤无仇,甚至在二十几个呼吸之前,他们还算是盟友。然而,当死亡的阴影忽然在头顶出现,盟友们各自为了及时脱离险境,就立刻变成了敌人。
有你,没我。
有我,没你。
这一刻,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聪明。
能砍中对手两刀,就绝不只砍一下。能踩着对手的尸体冲过去,就绝不会绕路而行。至于今晚两支队伍共同的狩猎目标,在疯狂的杀戮中,竟然被大多数人彻底遗忘。而身后不断滚落的岩石,却令疯狂火烧浇油。虽然,从开始到现在,真正死在落石之下的,还不足五十人!
“去死!”王固大吼着出刀,砍翻一名熟悉的庄丁头目。对方姓王名蓉,是王昌的一个族弟,前几天的接风宴上,还亲手给他倒过酒,拍着胸脯承诺过,这辈子都会唯他的马首是瞻。然而,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此人居然就忘记了曾经的承诺。居然敢面对面向他举刀,居然敢诅咒他的八辈祖宗……
甭说八辈,往上推七代,他的祖先,就跟当今皇帝的祖先是同一个人。骂他八辈祖宗,就是骂当今皇帝。向他举刀,就是谋反!王固身为大新朝的军侯,诛杀反贼,天经地义。
又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反贼,怒吼着冲到他面前,王固一刀拨开对方兵器,反手又一刀,抹断对方的喉咙。随即,红着眼睛冲向了第三个。
打刘秀未必打得过,打吴汉更是鸡蛋碰石头,但王家二十三郎,岂能畏惧穷乡僻壤里的无名庄丁?杀,敢举刀者,杀!敢抵抗者,杀!敢挡住去路者杀!敢跑得慢者,还要杀!
杀光了这群不懂尊卑的乡巴佬,王某人就能逃出去。杀光了这群不知道让路的逆贼,王某就能冲到铁门关搬来救兵,然后再跟刘秀一决雌雄。
没将刘秀碎尸万段之前,王某人绝不能死。谁敢阻止王某报仇,他就是王某的敌人。
山风阵阵从身边吹过,吹得屁股和大腿,一片滚烫。王固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双腿之间缺了一样东西,这种奇耻大辱,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是刘秀所为,但是,他相信与刘秀脱不开干系。他,他必须将此辱亲手奉还。
“轰隆隆!”一块巨石翻滚着从身侧的山坡上落下,雷鸣般的声音,终于引起的王固的注意。手上的动作迅速停滞,他的目光里,瞬间充满了绝望。就在此时,一名家将从背后扑上前,用肩膀将他撞出了半丈多远。
“王三百,你找……”王固被摔了个满脸是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