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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刘秀点点头,迅速收起纷乱的思绪,低声回应,“李通是李秩的族弟,精通图谶之学,最近刚刚被王莽提拔为绣衣御史。然而,他却因为她师姐被王莽害死,恨不得将昏君挫骨扬灰。所以以绣衣御史的身份为掩护,四处拉人造反!”
“原来又是个情种!”
刘縯大喜,笑着回应,“此人我曾听李秩说过,是个文武双全的豪杰,他如果肯来咱们柱天庄坐镇,咱们还怕什么走漏消息?有哪个地方官员吃了豹子胆,才会怀疑朝廷的绣衣御史谋反!”
“李通曾经说过,有空前来拜访大哥!” 刘秀被刘縯说得心里一动,立刻笑着回应。
以柱天庄如今人多眼杂的情况,保密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而如果把李通请来坐镇,则立刻形成了灯下黑的效果,任何试图怀疑刘家谋反的人,恐怕都得先掂量掂量,诬陷绣衣御史会师导致什么样的结局。
正当他心里头琢磨,该拿什么理由将李通请来的时候,耳畔却已经传来大哥刘縯的声音,”好了,这下好了,简直是天佑我刘氏,却什么就送什么上门。你,明天送走了三娘之后,立刻去宛城拜会李通。无论许下什么条件,就是跪,也一定要把他跪请到咱们家里来!”
第三十九章 寒霜满地杀百草 (一)
天刚蒙蒙亮,唐子乡的北门前,却已经人头攒动。进乡赶集和走亲访友的百姓们,瑟缩着挤在堡门口,依靠彼此的身体温度,来抵抗料峭的寒风。
按规矩,堡门早就该开了。然而,守卫堡寨的郡兵,却迟迟不肯露面儿。直到外边的人求了又求,甚至开始大声鼓噪,才懒洋洋地扯起门前的铁栅栏,将厚重的木门打开了只供一个人或者一匹马通过的小缝儿,然而对进出行人挨个搜检,唯恐他们是绿林军的细作,混到唐子乡内,破坏“盛世太平”。
大部分百姓,都对郡兵们的这种阵仗见怪不怪,交上两个铜钱的进门费之后,就举起了手臂,任其随便搜身。反正寻常百姓既不拿刀,又不佩剑,郡兵们想栽赃陷害都无从栽起,搜了也是白搜。但依旧有小部分过路的旅人,对眼前小小堡寨的戒备森严模样极为不解,找到机会,立刻向旁边的进堡卖柴的当地人低声求教,“这位仁兄,能不能跟您打听点儿事情,这唐子乡莫非还住着什么皇亲国戚,怎么搜查得比宛城那边还要仔细!“”嘘,小声!你想害死我啊?!”
被问话的卖柴汉子,立刻吓得毛骨悚然。压低了声音先抱怨了一句,然后四下张望着回应,“没有钱,你就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搜身。有钱的话,你就去侧门那买个方便。那边不搜身,但是进门费是二十文,有马的话还要再翻一倍!”
“这,这不是拦路抢劫么?” 旅人楞了楞,立刻明白了郡兵故意拖延百姓通过时间的用意,忍不住大声抱怨。
“大哥,行行好,我跟你真没仇!”
买柴汉子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抱拳,连连作揖,“您想找死,别拖累我。规矩是梁游徼定的,你不高兴,也可以直接找他理论。我就是个卖力气吃饭的平头百姓,人家怎么说就怎么做,不敢多嘴!”
(注1:游徼,乡官,秦汉期存在,负责地方治安。类似于现在的派出所长。)”梁游徼?” 旅人楞了楞,迟疑着闭上了嘴巴。
游徼是芝麻绿豆官儿,可“梁”这个姓氏,在新野、棘阳一带,却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从县丞、捕头、乡老,再到屯长、军侯、属正,几乎每个要害职位上,都有梁氏子弟。为了多挨一会冻就去招惹梁氏,非但不值,而且不智。
与旅人怀着同样想法的百姓,显然不止是一个。大家伙儿要么耐着性子,继续在寒风中排队,要么强忍怒火,走到唐子乡的侧门前,准备花费十倍的高价,以节省时间。
果然,正如砍柴人所说,当发现有人愿意高价买路,唐子乡的侧门立刻四敞大开。两个满脸堆笑郡兵提着竹篮,毕恭毕敬地从第一位高价买路者手里接过铜钱,然后对此人腰间的环首刀视而不见,直接让他大步入内。
第二位买路入堡者,是个牵着黑马的中年壮汉。马鞍左侧挂着一杆长槊,马鞍的右侧,则是一张角弓和两壶羽箭。守侧门的郡兵,依旧只管收钱,对此人的来历和兵器的用途,都不闻不问。
第三,第四,第五个高价买路者,也平安通过。然而,到了第六个人的时候,郡兵头目却忽然下令收起了篮子,抢步上前,大声招呼,“哎呀,朱四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千万别寒碜我,如果敢收您的入门费,我家游徼知道后,非打断了小人的腿不可!”
“那你可就亏大了,这次不光是我一个人,还有我堂哥刘书,我们家的马夫皮六。”
被称作朱四爷的男子,停住脚步,手指紧跟在自己身后准备通过堡寨的两个同伴,笑着介绍。
“不收,不收,我们游徼早就吩咐过,凡是刘乡老的家人,一律不准收钱!”
郡兵头目迅速朝朱四爷的手指方向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回应。
“如此,就多谢了,李屯长,改天去我家那边,我请你喝酒!” 朱四顿时觉得脸上有光,拱起手,大声向郡兵头目致谢。
“一定,一定!” 郡兵头目赶紧拱手还礼,然后压低了声音,向朱四询问,“四爷,听说您家那边,粮食收购的价格又提高了半成?
有这回事么?是只收稻米,还是麦子和粟米也一样?”
“你听谁说的?”
朱四眉头紧皱,大声追问。随即,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抱住郡兵头目的肩膀,在对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家大哥好杯中之物,所以今年打下来的粮食,有一小半儿被他偷偷酿了酒。三叔为此大发雷霆,前几天还说要将大哥扫地出门。多亏了四叔说情,才收回了成命。但如此一折腾,仓库里存粮肯定坚持不到明年收稻子了,所以就偷偷收购一些,以解燃眉之急。你要有路子,就运了粮食过去找我。别人价格上浮半成,我给你上浮七分,保准让你有的赚头!”
“真的?” 郡兵头目又惊又喜,冲着朱四爷连连作揖,“那小人就真的要去叨扰您了,不瞒您说,马上就年关了,家里头正缺钱用!”
“自己人,不客气!”
朱四爷大咧咧地拍了拍郡兵头目肩膀,牵起坐骑,快步入内。他的堂兄刘书,马夫皮六,也昂首挺胸,紧随其后。郡兵头目得了朱四的承诺,态度愈发恭敬,直到对方三人的身影都消失于堡内街道,才收起目光,继续开始接受下一位买路者的供奉。
如此见钱眼开的行径,当然引起了那些老老实实排队者的鄙夷。很多人向地上啐着吐沫,低声咒骂,“德行!什么钱都敢要,早晚掉进钱眼儿里卡死!”
“可不是么?为了逼大伙多花钱,就把正门开得比侧门还小。什么玩意?哪天被县宰知道,肯定剥了他的皮!”
……
也有旅客安耐不住心中好奇,低声向排队的当地人打探,“仁兄,刚才从侧门通过的那个朱四,是什么来历?怎么郡兵非但不收他的钱,还对他如此客气?”“什么来历?舂陵乡老刘良的干侄儿,专门负责打理刘氏一族的日常花销。”
当地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羡慕。叹了口气,低声回应,“唉,人敬有钱的,狗咬寒酸的。这舂陵刘家,可是眼瞅着就抖起来了。虽然死掉了一个亲孙子,可也搭上了许多大人物的线儿。每年的赋税都比别家少交不说,县衙里的官差,也对他家礼敬三分。你没听那边刚才叫嚷么,他家又在高价收购粮食了。这年头,方圆几百里还能拿出钱来收粮的,能有几家?所以说呢,人要想发财,就必须得往远了看。若不是刘老大当年宁可举债,也要送他弟弟去长安读书,刘家哪来现在这般风光?!”
第四十章 寒霜满地杀百草(二)
城门口议论纷纷的百姓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口中已经死去的那个刘氏侄儿刘秀,可丝毫不觉得眼下的刘家有多风光。相反,自从进了唐子乡的之后,刘秀的脸上就始终笼罩着一团乌云,任皮六如何插科打诨,都不肯露出半点儿阳光。
“三哥,收粮的事情是刘嘉负责。他估计是怕完不成任务,所以才把消息散发了出去!”
朱佑身上也没了先前被人唤做“朱四爷”的潇洒,偷偷看了一眼刘秀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知道,他的做法其实没错。”
刘秀叹了口气,轻轻点头,“我只是觉得,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些!咱们昨天下午才做出的决定,今早天不亮就从家那边出发,结果消息还是跑在了战马前头。”
“这,这不是多跑了一宿呢么?” 朱佑咧了下嘴,讪讪地补充。
“收粮如此,收生铁、胶漆和其他资材呢?”
刘秀却不肯就此罢休,摇了摇头,继续低声反问。“如果碰到有心人,把咱们刘家近期所收购的东西往一起一凑,答案恐怕就昭然若揭。”
“没,没这么严重吧!”
朱佑心中一凛,眼前立刻出现了官兵成群结队杀向柱天庄的画面,“三,三哥,你说得是。我回去之后,立刻找朱账房商量,尽快拿出个保密的章程来!”
“不用送我到宛城了,出了唐子乡之后,你立刻折返回去,跟朱浮一起想办法。剩下的路,有皮六带着就够了!”
刘秀的脸色,无比凝重。想了想,断然做出决定。
正所谓见微知著,从收购粮食之事上,他立刻就能推断出,舂陵刘家平素做其他准备之时,是如何地大张旗鼓。好在如今官府的注意力,都被绿林军所吸引,没人认真关注舂陵这个穷乡僻壤。否则,一旦察觉到刘家正在准备谋反,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让我把你一路送到宛城!”
朱佑楞了楞,本能地大声抗议。然而,看到刘秀那阴沉的面孔,态度顿时就又软了下去,“那,那好吧,我只把你送出唐子乡。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地方上很多官吏都收到过大哥的好处,对咱们刘家的事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就像这唐子乡的梁游徼,虽然是梁属正的堂侄,却也是被咱们刘家喂熟了的家雀儿。一年四季,不知道多少天跟大哥腻在一起,呼酒买醉……”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迎面街道中央,忽然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朱四?前方可是朱四!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来唐子乡居然不跟哥哥我打声招呼,还跑去交那狗屁入门费!那都是哥哥我用来宰外人的,你去交,不是打哥哥的脸么?”
“梁哥,您今天起得这么早!”
朱佑立刻换上了一幅江湖人模样,快走几步,大笑着向来人拱手,“我怕您昨天睡得晚,所以不敢一大早就打扰您。正琢磨着日上三竿之后,去你那蹭些点心吃,没想到居然在街上遇到了您!”
“你这张嘴巴,死人都能说活过来!”
对面的汉子摇摇头,哈哈大笑,满脸络腮胡子上下抖动,“怎么想起到唐子乡来了,大哥又给你派差事了?”
“没,没啥差事!”
朱佑跟对方交情极深,拉着此人的手,向刘秀介绍,“堂哥,这是我刚刚跟你提起过的梁游徼,梁爷,他跺跺脚,整个唐子乡都得晃悠。梁哥,这是我堂哥刘书,蔡阳刘家的,跟我家大哥是同宗!”
“蔡阳刘家,那岂不是刘太守的族人,失敬,失敬!”
梁游徼不愧们官宦子弟,立刻从蔡阳两个字上,推算出化名刘书的刘秀,是苍梧太守刘利的后人,满脸堆笑地拱手。
“蔡阳刘书,久仰梁大哥英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刘秀也赶紧快步上前,躬身向梁游徼致意。
“你听说过我?啊,哈哈哈,想不到我梁发的名字,居然能传到蔡阳那么远!”
梁游徼伸手搀扶了一下,然后拉着刘秀的胳膊放声大笑,“好兄弟,哥哥一见你就觉得投缘,来,来,咱们酒楼里坐。我这儿唐子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堡寨里酿的米酒,却是一等一!”
“不敢,不敢!”刘秀此时有要务在身,怎肯在路上多做耽搁?连忙摇了摇头,大声推辞,“梁大哥盛情,小弟心领。但此番奉了族老之命,去宛城请郎中回去为族叔诊病,所以,实在不敢心生懈怠,在路上随便逗留。”
“哦,原来是去请郎中,那的确不该耽搁!”
梁游徼看上去非常通情达理,立刻放开了刘秀的胳膊,“你带路引了么?可别怪哥哥多嘴,如今地方上不太平,走到哪里查得都很严。咱们舂陵、唐子乡就算了,都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