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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后会无期!”
严尤本能地就想拒绝,然而,当回过头看到邓奉和朱佑二人脸上的表情,心中却猛地一软。伸手接过宝剑,咬着牙向二人点头,“你们好自为之,今日侥幸遇到沙暴,却未必能次次能如此!”
“多谢恩师提醒!” 邓奉叹了口气,郑重点头。
而朱佑,却不认为今日大伙能成功突围,完全是靠老天照顾。笑了笑,非常认真地回应,“恩师的话,学生一定会牢记于心。但是,恩师也早做打算。你老别生气,学生不想跟您争论。学生只想请恩师看看,这些年来,您终日替朝廷剿匪,而四下里的反贼,是越剿越多,还是越剿越少?”
“这?” 严尤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色。楞楞地看着朱佑,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拎着宝剑,踉跄而去。
其他因为担心家眷遭到报复,而无法选择投降的将领,也各自从被义军缴获的兵器堆里,找了把佩剑防身。然后耷拉着脑袋跟在了严尤身后,从始至终,谁也没勇气回答朱佑的话,更没有勇气,去跟对手讨要坐骑代步。
结果,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回到了联营。每个人都累得筋疲力竭。而大司空王邑,却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听闻严尤只带着七八个嫡系徒步而归,立刻派亲信将众人带到了中军帅帐。然后当着所有将领和幕僚的面儿,冷笑着问道,“太师,秩宗,还有各位将军都辛苦了。刘秀小儿首级在哪?老夫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就待给各位庆功!”
“你……”严尤的脸,霎时就变成猪肝色,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恰当理由替自己辩解。
虽然只带了几百兵马去追杀刘秀,可敌军的总兵力却比他更少。再度败于对方手里,只能说他这个大新朝常胜将军徒有虚名。
“司空大人,司徒大人,去追杀刘秀,乃是末将的主意。今日不甚兵败,责任也应该由末将独自承担。不关太师的事情!” 秩宗将军陈茂不忍眼睁睁看着老师受辱,上前一步,主动请罪, “太师是怕末将不是刘秀的对手,才跟着去的。没想到,没想到刘秀身边还有贾复带去的五百精锐。末将丧师辱国,愿领任何责罚!”
“呵呵,呵呵,原来敌军只有区区五百人!” 大司空王邑听了,放声大笑,“老夫还以为,外边有千军万马在接应刘秀小儿!太师,秩宗,二位不会告诉老夫,就因为贾复带领五百部曲投靠了刘秀,你们就输得理所当然吧?那样的话,老夫真的要怀疑,太师以前征讨匈奴、高句丽和下江军之时,辉煌战绩是如何而来?!”
“王司空!” 没想到王邑连自己以前的战绩,也要一并否定。严尤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对方,大声怒喝,“你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老夫今日的确败在了刘秀之手,折了我军士气。可老夫充其量,是八百对六百。而你统兵四十万,却被刘秀将大营杀了个对穿,又有什么资格来羞辱老夫?!”
这话,可问得有点狠了。八百对五百,兵力只是对方一倍半。而四十万对一百,却有四千倍之多。光看数字,谁输得更惨,已经不言而喻。
当即,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匡,全都气得跳了起来。手按刀柄,厉声咆哮,“老匹夫,你带着八百嫡系出征,却只带了不到十个人灰溜溜逃了回来,居然还有脸嘴硬?刘秀能突围出去,是因为天气大变,风沙迷了我军将士的眼睛。而你……”
“呵呵呵,呵呵呵……!” 严尤又气又恨,撇着嘴低声冷笑,“嘴硬?老夫好歹还带着兵马去追了一回,大司空,大司徒,二位为何在风停之后,依旧按兵不动?若是随便派上一营兵马去支援老夫,老夫又怎会被杀得惨败而归?况且那贾复,又是谁的部将?老夫麾下,可没人临阵倒戈!”
“你……” 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匡两个,这回终于尝到被污蔑的味道,肚子里的怒火上下翻滚。然而,严尤话,却让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当初严尤提议去追杀刘秀,是他二人,坚信光巨毋霸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不愿意给严尤机会去“抢功。而“叛变投敌”的贾复贾君文,原本也隶属于大司徒王匡帐下,跟严尤扯不上半点关系。
“呵呵呵,呵呵呵!”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严尤索性一硬到底,“老夫怎么了?老夫兵败辱国,你们两个拿下老夫,派人押往长安。如果陛下要老夫死,老夫也绝无怨言。可明知道刘秀身边当时只有一百弟兄,却不派精兵强将去追。明知道那巨毋霸根本不是刘秀对手,却任其贪功冒进。明知道贾复与巨毋霸不睦,却听其紧随巨毋霸身后!以上三件事背后是否彼此关联,是否背后还藏着蹊跷,老夫也肯定要提醒陛下一查到底!”
“老匹夫,你找死!” 王匡终于忍无可忍,拔出佩剑,就准备与严尤拼命。陈茂手疾眼快,抢先飞起一脚,正中他的手腕,“当啷!” 宝剑腾空而起,戳在中军帅帐的木梁上,震得黄土簌簌而落。
“噌!” “噌!” “噌!” 中军帅帐内,拔剑声连绵不断。跟严尤、陈茂两个一道被放回来的将领们,纷纷走上前,以二人为先锋,摆出了一个标准进攻阵列。
他们之所以在兵败后主动返回营地,是害怕自己去追随刘秀,会令家人受到拖累。却不是对王邑这个主帅有什么敬意,更不是对大新朝皇帝王莽有什么忠心。如果王邑连活路都不打算给他们留,他们当然要拼个鱼死网破。
“严伯石,你要造反么?” 大司空王邑被众人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原本已经拉出一半儿的宝剑,瞬间又插回了剑鞘。“你今日吃了败仗,本帅莫非连问一声都不行了?立刻,立刻叫你的人,把剑,把剑收起来。否则,本帅今日绝不放过一个!”
后半话,说得虽然声色俱厉。比起刚才打算立刻问严尤兵败之罪的模样,却明显是虚了。
“今日吃了败仗的,可不止是严某一个!” 严尤原本也没打算造反,只是被王邑羞辱得太狠了,才不得不针锋相对。眼下看对方话语已软,立刻冷笑着缓缓转身,“把剑都收了,别惊了大司空。”
随即,又迅速扭头,“大司马,你的剑,飞得太高,老夫就不替你往下摘了。哪天你想取老夫性命,自管提着兵器去老夫寝帐。看看杀了老夫之后,是有助你攻入昆阳,还是有助你尽快剿灭叛匪!”
“你,严伯石,王某念你年纪大,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丢下句狠话,果断后退。
军帐内,大部分将领都是他跟王邑的嫡系。帐门口,也站着数百盔甲鲜明的亲信。然而,此时此刻,他和王邑两人,距离严尤却只有五步。双方如果发生火并,肯定没等他和王邑两人的嫡系和亲信靠近,严尤和陈茂已经带着那八个死党一拥而上,将他们两个乱刃分尸。
“严伯石,念在你往日战功赫赫的份上,今日兵败之事,本帅可以暂不计较!” 王邑的想法,跟王匡差不多。都知道五步之内,自己的亲兵和嫡系都派不上用场。因此,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柔和,“赶紧让他们把剑收起来,本帅可以承诺,不追究他们今日的鲁莽。否则,传扬出去,你我二人,都将成为反贼的笑柄!”
“原来大司空还知道,咱们两个互相争斗,会被反贼看了笑话!” 严尤看了他一眼,继续冷笑不止。然而,终究不愿让大军不战自乱,再度将目光转向自己身旁的弟兄,含泪拱手,”各位,多谢了。我等既为陛下之臣,终究要为大局着想。把剑收起来,咱们不能为了意气之争,就毁了陛下最后的这点依仗!”
“太师!”
“太师……”
“太师,末将遵命!”
众将心里怒火难平,却知道,以严尤对朝廷的中心,绝对不会真的带着大伙宰了王邑和王匡,将四十万大军收归己用。因此红着眼睛,陆续将宝剑插回了剑鞘。
“大司空,今日之战,严某受伤极重,需要长时间静养。请大司空准许严某回寝帐休息,今后军中各项谋划,也请准许严某不再尸位素餐!” 唯恐王邑心胸狭窄,作出出尔反尔之举,果断转过身,大声说道。
“太师尽管去静养,不到万不得已,本帅绝不派任何人打扰!!” 王邑心中一松,随即笑着点头。仿佛刚才跟严尤之间的冲突,根本不曾经发生。
“老匹夫,你要是早这么机灵,今天谁有功夫为了区区八百来人跟你计较!” 王匡心中偷骂,脸上的羞恼,也迅速变成了热情。
王邑跟他两个刚才之所以一见面,就摆出咄咄逼人姿态。就是担心严尤借着刘秀成功突围做由头,争抢大军的指挥权。如今,既然严尤主动宣布静养,先前的担心自然就消失了。再看严尤,也顺眼了许多。装模作样安慰了几句,便双双起身,准备送对方早点儿离开。
严尤彻底心灰意冷,立刻带着陈茂和另外几个嫡系将领告退。一只脚踏出了中军帐外,却忽然咬了咬牙,扭过头,低声说道:“大司空莫怪严某多嘴,严某自认不是刘秀小儿的对手,不会再染指军权。但严某却不敢不提醒大司空,刘秀小儿,绝不会一走了之。用不了太久,他就会带着援军杀回来,与城内的反贼里应外合!”
“嗯?” 王邑眉头一皱,紧跟着,撇嘴冷笑,“他还敢回来?哼哼,本帅正求之不得。太师且放宽心,无论他带着多少反贼返回,本帅绝对不会再放走一个!”
第四十六章 千载谁堪伯仲间 (十三)
“大司空切莫轻敌!” 严尤楞了楞,本能地大声劝谏。
先前如果不是王邑轻敌,刘秀凭着区区百十号人,即便有沙暴帮忙,也绝对闯不出官军的连营!而现在,明明已经吃了一个大亏,王邑居然还以为自己可以将刘寅、刘秀兄弟一战成擒,真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轻敌,本帅难道说错了么?” “王邑又撇了撇嘴,对严尤的劝谏不屑一顾,“刘寅麾下充其量只有十万兵马,没拿下宛城之前,哪来的力量支援刘秀?至于刘玄和王匡,现在还没望风而逃,已经堪称奇迹。怎么可能有胆子派出一兵一卒?”
“若不是…” 严尤大急,反驳的声音迅速转高。然而,当看到王邑身后悄然多出来的数十名亲近侍卫,剩下的话,他果断又吞回了肚子内。
以对方的当下的心态,他越劝,恐怕越适得其反。弄不好,还会引发一场火并。所以,还不如闭上嘴巴,少讨人嫌弃。反正,军营里还有不少武将是自己以前一手带出来的,自己暗地里叮嘱他们多加小心,也许比现在跟王邑据理力争效果更好。
正沉吟间,又听王寻笑着说道:“太师,您尽管放心休息。等斩杀了刘縯、刘秀兄弟,功劳绝对少不了你那份。”
“是啊,太师,您老最近太累。多休息几天也无妨。如果你所料真的没错,等刘縯前来相救昆阳之日,就是两军决战之时!”
“围城打援!未必不是上策!”
“以昆阳为饵,钓刘縯和王匡,我军定然能一战而竟全功!”
……
王寻身侧,一大堆王氏子弟挥舞着胳膊,大声叫嚣。仿佛他们个个都是孙子、吴起转世一般,算无遗策。
严尤见此,更是没心思多浪费唇舌。向王邑拱了下手,带领着陈茂等人转身而去。
终究不愿意辜负了王莽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待回到自家寝帐,他立刻开始偷偷派人去提醒自己曾经带过的将领,多加小心,不要再给“贼军”可乘之机。然后也不管别人听还是不听,又将自己的铁杆嫡系全都调动起来,让大伙紧盯昆阳周围的风吹草动。
果然,事实正如他所料,刘秀并未弃昆阳而去。凭着他自己血战得来的名气,在周围收拢了几伙绿林好汉之后,就立刻开始率兵骚扰官军的补给通道。将接连两批运往昆阳城外连营的粮食和军械,都抢了个干干净净。
王邑大怒,立刻派了心腹爱将王忠,带领五千骑兵前去征剿。结果王忠到了荆州和豫州交界处的山区,还没等发现“贼军”踪影。半夜里,忽然听到一声号角响,经跟着,刘秀、马武、王常、邓奉就各领两百弟兄,直扑他的寝帐。
王忠大惊,慌忙上马组织人手迎战。还没等拉开架势,贾复带领着十余骑兵如风而至,手起戟落,将他刺了个对穿。
其他将士见贾复如此勇猛,吓得魂飞魄散。连王忠的尸体都没勇气抢,调转身体,落荒而逃。待天明之后摆脱了追杀,再清点所剩同伙,已经凑不齐五百。并且大部分都是只带着两条腿逃离的险境,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