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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黑暗而又巍峨的城池,忽然出现在雨幕之后。
城门宛若血盆大口。
阴风飒飒,不知多少冤魂前来迎接。
血雨滂沱,无数妖魔鬼怪正磨刀霍霍。
“入城,挡我者死!” 他大吼了一嗓子,双腿再度磕打马腹,转瞬间,便冲入了黑洞洞的城门当中。
注:亲者痛仇者快:朱浮是这句话的首创者,首见于《为幽州牧与彭宠书》。
第七十章 谁见昨日万里长城 (一)
第七十章 谁见昨日万里长城 (一)
“刘秀,你率众入城,意欲何为?!” 三千甲士,忽然从城门附近的民宅中,蜂拥而出,将刘秀等人的前后左右,堵了个水泄不通。
带队之人,乃是刘玄的心腹爱将王勃,手中长槊仿佛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不停地上下抖动。
三千甲士以逸待劳,拿下风尘仆仆的五百骑兵,理应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他却仿佛面对着一头猛兽般,心脏狂跳不止,呼吸也无法保持均匀。
再看麾下的甲士们,虽然努力保持着阵型完整。但每个人的脸上,却写满了恐慌。仿佛此刻陷入重围的是他们自己,而刘秀等人,才是在城内以逸待劳的伏兵!
“王将军,你拦住刘某,意欲何为?!” 刘秀的声音,忽然在风雨后响起,隐约带着几分嘲弄。
“末将,末将,是奉了陛下之命,在,在此等,等你?” 王勃的心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本能地选择了下属的口吻,结结巴巴地回应。
“为何?” 刘秀的头歪了歪,顺势甩掉兜鍪上的雨水。
“因为,因为……!”王勃的脸色,忽红忽白,不停地变换。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响蚊子的哼哼一样弱不可闻。
“因为刘某在昆阳断送了王莽的四十万大军,还是在新郑击败了严尤?” 刘秀又笑,仿佛面对的是一名蹒跚学步的幼儿,“是因为刘某当初在太行山中救了他的命,还是因为刘某在小长安聚之战,舍命救大伙脱离虎口?”
“这,这,这……” 对方根本没有拔刀,王勃和他身边的亲信们,却被逼得连连后退。仿佛刘秀所说的那些话,随时都可以变成利刃,将他们剁成肉泥。
十三骑杀透四十万莽军,如同刘秀拼命,他们这区区三千甲士,怎么可能阻拦得住?两千疲惫之师将五万莽军杀得灰飞烟灭,如果刘秀要给他兄长报仇,他们这三千甲士,必将首当其冲。
“轰隆~”半空中,忽然又滚过一道惊雷。
“当啷,当啷,当啷……” 甲士队伍里,数十把兵器接连坠地。紧跟着,一些心志薄弱者,调转身躯,迅速逃向临近的街道。“打雷了,他要呼唤炸雷,他要呼唤炸雷……”
“妖法,他要施展妖法……”
“不是我,我是奉命而来。柱天大将军的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
恐惧,瞬间在甲士的队伍之中蔓延开来。更多的人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当日王凤在朝堂上亲口说过,刘秀带兵与王邑决战之时,忽然有一颗火流星伴着雷声从天而降,将王凤的帅帐连同周围所有将士,瞬间砸成了肉泥。
而今天,他们居然顶着闷雷和闪电,跟刘秀对峙。他们,他们真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
“淯阳侯,淯阳侯且慢!” 五城将军王勃,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长槊,双手抱着脑袋大声求饶,“末将,末将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拦你。末将,末将真的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拦阻你。末将,末将只负责皇宫之外的治安,末将,末将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也没有参与!”
“废物!” 刘秀冷笑着策动坐骑,与他擦肩而过。
马三娘、邓奉、贾复等人带着弟兄们缓缓跟上,将五城将军王勃及其麾下没逃走的甲士,撞得东倒西歪,就像后者全都是草偶木梗。
王勃麾下的甲士们,分明只要将刀砍下去,或者将长槊向前刺一下,就能把刘秀等人当场杀死。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先前被自家为困住的疲惫之师从面前经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路走向了临时皇宫!
“淯阳侯,你意欲何为?” 镇殿将军申屠健从皇宫前的几处宅院里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千余御林近卫。每个人体型都跟贾复相似,每个人身上的盔甲,都被雨水打得闪闪发亮。
“去见陛下问问家兄是因何而死!申屠将军可是想要拦我?” 刘秀的手,缓缓按住了腰间刀柄。
“我……” 申屠健楞了楞,有股寒气从尾椎直冲脑门。
按照刘玄、谢躬和他预先商定的计划,他当然是要将刘秀拦住,最好是一举拿下,然后治此人一个欺君之罪,永绝后患。然而,当他真正面对刘秀之时,才知道,没有上万死士相助,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对方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宛若一道忍而不发的闪电。而他,还有他所统领的御林近卫,却全都是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了闪电的奋力一击。
“不想拦着刘某,就请让路,以免引起误会,让申屠将军后悔莫及!” 刘秀的话,继续传来,声音不能算高,却震得申屠健摇摇晃晃。
本能地将手臂横了起来,随即,申屠健赶紧又将手臂落下。满脸惊恐地看着刘秀从自己面前走过,嘴里冒出一声绝望的叫喊,“刘秀,令兄之事,乃是小人作祟。你,你切莫再去触怒陛下,自,自己找死!”
“那又如何?” 刘秀扭头看了他一眼,年青的面孔上写满了不屑。
申屠健的心脏,猛地打了个哆嗦,胯下的战马,也本能地后退。
“啊——”几个对刘玄忠心耿耿的亲卫,承受不住压力,忽然大叫着举起的长槊。还没等他们将长槊向前刺出,贾复猛地挥了一下大戟,刹那间,叫声消失,雨幕中,红烟弥漫。
“申屠将军,麻烦带路!” 铫期快步上前,与臧宫一左一右,各自出手抓住申屠健的一只胳膊。
申屠健自问也是一员勇将,却像小鸡落入了鹰爪,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起作用。只好任凭自己被二人拉着,策马向皇宫而行。
其余御林亲卫不敢再多事,纷纷让开替通往皇宫的道路,眼睁睁地,看着刘秀的战马之前,再无任何阻拦。
不多时,刘秀等人来到了皇宫之外。还没等开口叫门,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呜呜,呜呜,呜呜呜……”,紧跟着,数以千计的近卫,在谢躬、朱鲔、刘嘉三人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宫城之上。
“文叔,切莫冲动,切莫冲动,给,给家族带来灭门之祸。陛下对,对我舂陵刘氏不薄,除了大哥之外……” 刚刚被刘玄封为兴德侯的刘嘉,哑着嗓子,大声劝告。仿佛跟谢躬,朱鲔才是同族,而跟刘秀有过血海深仇。
“住嘴!” 刘秀用一声怒喝,将他后面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随即,拔刀出鞘,遥指此人脑门儿,“苍天在上,你说出这话,亏不亏心?!”
“轰隆!” 半空中,恰恰又有一个闷雷炸响,震得宫墙摇摇晃晃。
猛然想起昆阳大战的传说,刘嘉的脸色瞬间就没了血色,一缩头,躲在了敌楼之内,再也不敢出来胡言乱语。
刘玄的舅舅谢躬,也被那一记闷雷吓得两腿发软,不顾刘秀距离自己只有十几丈远,慌慌张张侧过头,向左右亲信催促,“成国上公呢,成国上公的兵马,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能到?”
“启禀尚书令,成国上公,成国上说,他今天身体不适,没法,没法出门!” 一名太监沿着宫墙的马道迅速跑上,朝着尚书令谢躬小声汇报。
“啊——” 谢躬的身体又是一晃,差点直接掉出墙外。
宛城内外,近半儿兵马掌控在王匡之手。此人忽然撩了挑子,让,让只积攒了四五万嫡系的皇帝刘玄,如何,如何去面对五百骄兵悍将的含怒一击?
就在此时,宫墙内,又有一名太监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仰着头,朝着谢躬低声叫喊,“尚书令,尚书令,大势,大势不好。皇上,皇上派去淯阳的县令,被岑鹏赶了回来。岑鹏说,他忙着祭奠柱天大将军,忙着祭奠逆贼刘縯,没,没空接旨!”
第七十一章 谁见昨日万里长城 (二)
第七十一章 谁见昨日万里长城 (二)
“仲先果然不负他当年所学!” 皇城根儿下,刘秀将城上的对话听了个明白,侧过头,与严光以目忽视。
以五百人返回龙潭虎穴,他虽然胆大,却也不可能暗中不做任何布置。而学了一肚子纵横之术的朱佑朱仲先,正是实施那些暗中布置的最佳人选。早在四天之前,朱佑就打扮成一个商队头领,携带数车货物混进了宛城。然后,藏在货车内的金银珠宝,就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刘玄身边那些“肱骨重臣”府邸。
“轰隆!” 闪电落下,将宛城东北方天空,照得一片雪亮。
城北军营,枪如林,刀如雪,五万大军,在雨水中站得整整齐齐。大将军廖湛端坐在马背上,先朝着乌云翻滚下的宛城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钢刀一指,带领队伍向西大步而行。
“二弟,二弟,且慢,且慢!” 陈牧乘坐马车匆匆忙忙赶来,从窗口处探出半颗脑袋,大声祈求。“你这是干什么,那刘縯素来跟你不对付,咱们哥俩儿也好不容易才享了几天清福。你何必为刘家兄弟出这种头?”
“大哥,我不是替刘縯出头,我是怕我留在宛城,咱们哥俩儿都不得好死!” 廖湛拉住坐骑,看着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儿的陈牧,叹息着回应,“前天夜里,姓朱的虽然说得大部分都是屁话。但是有一句,却戳进了我心窝子里头。论功劳,有比先将皇位拱手想让,再将都城拱手相让还大的么?连刘縯他都能骗到面前杀掉,我要是不带着弟兄们离开,让他心中有所忌惮。哪天他看咱们兄弟不顺眼了,肯定也是一刀了事!”
“啊!” 陈牧倒吸了口冷气,满肚子劝告的话,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对方口中那个他,在诛杀刘縯之举中所展现的狠辣果决,所展现的阴险狡诈,都超出了当朝所有人的预料。如果不及早做一些准备,谁能保证,自己就不是下一个刘縯?
“大哥舍不得宛城繁华,做兄弟的也不勉强你。” 轻轻地又叹了口气,廖湛继续补充,“但是大哥请牢记,今后凡是皇帝召见,一定带足了侍卫,并且至少有三名重臣同时在场。否则,宁可躲在家里装病,也坚决不能奉召。发觉势头不妙,立刻逃出宛城。只要兄弟我还带着兵马在外边,刘玄就不敢公开派人追杀!”
“这……” 陈牧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自己受伤后已经无法长时间骑马的双腿,郑重点头,“为兄记住了,只是辛苦了你!”
“没啥辛苦,都是我自找的!” 廖湛摇头,苦笑,“恢复大汉,恢复大汉,没想到咱们哥俩为舍生忘死的大汉,居然是这般模样!”
说罢,将钢刀朝空中一挥,带着弟兄们拔营而去。
消息没有脚,却走得比风还快。不多时,廖湛带领平林军西进巴蜀之事,就传入了成国上公王匡府邸。
已经果断选择了坐山观虎斗的王匡,听到消息之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就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得满脸都是眼泪。
“国公,你老这是为何?” 司农卿胡殷跟王匡交情厚,走到他身边,低声开解,“那廖湛乃是陈牧的人,他走了,不正好避免了皇上再挑动陈牧来对付您老么?”
“是啊,老夫,老夫顿觉背后一轻!” 王匡一边抬起手来在自己脸上涂抹,一边大声回应,“可,可皇上,皇上眼里,老夫就更面目可憎了!”
“啊?” 胡殷楞了楞,眼睛里露出了几分迷茫。
“啊什么啊?” 王匡看了他一眼,继续抬手抹脸,但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原来老夫以为可以掌握住刘玄,所以恨不得刘縯立刻去死。但刘玄脱离老夫掌控之后,刘縯和老夫,却谁都死不得。如今刘縯被皇上给杀了,廖湛又吓跑了,老夫就成了皇上面前,唯一的威胁。从今往后,睡觉都得穿着铠甲!”
“轰隆!” 一颗闷雷砸下,将庭院内一株怀抱粗的大树,劈了个四分五裂。
“轰隆!” “轰隆!” “轰隆!” ……
雨,已经渐渐小了。但是雷声,却依旧从宫城上空滚过,连绵不断。
等不来王匡,又听闻廖湛领军向西而去,大司马朱鲔心里也开始发了虚。咬着牙从敌楼内探出半颗脑袋,大声向刘秀断喝,“淯阳侯,你无旨返回宛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