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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尚书大家许子威、礼学大家刘龚,陛下的族弟王修。舍弟阴方阴子矩,凭借一部春秋,也有幸侧身其中。”
“哦!”包括刘縯在内,众宾客齐齐点头。
一个弟弟是太学之鸿儒,一个儿子是国师之高徒,怪不得这姓阴的行事如此乖张!当即,有两个准备在长安讨生活的,便打定了主意,要跟眼前这位阴庶士多多来往,以期将来能沾上一点余荫。
刘縯虽然对阴固的为人和性情都非常不屑,然而想到自家弟弟和朱祐、邓奉、严光四人今后的前途,也不得不装出一幅钦佩的表情来,耐着性子,跟着大伙一道听阴固大吹特吹。
“至于三十六秀才么,就差得多了。无非是一些读了满肚子书,却不太懂得学以致用的家伙。拜入他们门下,做学问倒是不愁得不到指点,然而将来想要步入仕途,出路就比两国师和四鸿儒差得太多。”阴固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吐沫星子飞溅。
众人闻听,心中便忍不住幽幽叹气。想那各地学子,能凭本事被录入太学,一开始心中该是多么兴奋。本以为从此之后前途一片光明,举族上下都可以跟着受益,谁能想到,真正的门槛还在太学之内,并且一道接着一道。而那两国师四鸿儒,就是每人都生着三头六臂,总计才能带多少门生。其余学子们因为初来乍到不懂这些弯弯绕,一头扎入其他五经博士门下,岂不是平白要经历许多坎坷?
正感慨间,却又听那阴固得意洋洋地补充道,“三十六秀才虽然比上不如,但比起七十二公车,三百六十韦编来,还是绰绰有余。好歹他们的名头尚算响亮,教出来的弟子即便无法于长安城内立足,去地方上,也能谋一份差不多的差事。那些公车、韦编教出来的学生,离开太学之后,前途才是真正坎坷。前几年有个学子姓吴名汉,字子颜!堪称文武双全,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每次岁末大考,几乎都稳居榜首。就是因为其授业恩师既没名气又没人脉,结果学成之后,其本人只能去宛城附近做一个亭长。苦熬了这么久,都没机会出头!”
“唉!”话音落下,屋子里又响起了一片叹息。几乎所有人,都在替那高材生吴汉的不幸境遇扼腕。
只有刘秀,毕竟年龄太没经历过太多风浪,心性也远不像大人一般成熟。听阴固把曾经让自己心驰神往的太学,说得像个牲口市场般不堪,便有些意兴阑珊。四下看了看,趁着谁也没注意到自己,装作尿急的模样,悄悄溜出了屋外。
屋子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清冷的星光从半空中照下,照亮周围匆匆忙忙的人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郁的哀伤和化不开的茫然。白天的灾难,发生得太突然,对庄子的打击太沉重。失去了致仕官员赵礼这个顶梁柱,谁也不知道赵家庄还能存在多久,贪官污吏们还有多少时间就会像吃死人肉的乌鸦般找上门来。
这还是司隶部,就在官道附近,距离重镇弘农,也不过是百余里的路程!如果换做其他偏远闭塞之地,或者自己的老家新野越想,刘秀越觉得周身发凉。抬首西望,只见彤云低垂,峰峦如聚,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虎狼熊貔在悄悄地磨着爪牙。
而这条路,他却必须走下去,始终不能回头。
第三十七章 鸡虫俯首争狗洞
第三十七章鸡虫俯首争狗洞
舂陵刘家,已经很久没出过官员了。祖上的余荫,到自己这代已经不剩分毫。大哥刘縯为了入学的开销,跟族中长辈几乎撕破了脸。姐夫邓晨,也放下家中所有事情,不远千里前来相送。如果他不学出点名堂来,怎么有颜面回去见族中长辈,怎么有颜面去见姐姐和大哥?
正呆呆地想着,两名百姓抬着一件东西快速走了过来。故意打了个横,将刘秀撞得踉跄数步,差点儿一头栽进院子中的水坑。
“让一让,让一让,好狗不挡道!”挑衅般的提醒声,这才传到刘秀的耳朵里,让他顿时回过了神来,怒火中烧。
然而,当他看到两名百姓手里所抬之物,心中的火气又迅速熄灭。稚嫩的脸上,也快速涌起了几分悲悯。
一卷草席,两条白色的葛布,里边包裹的,则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阴家可以对战死的家丁、健仆不闻不问,此地的主人和百姓,却不能不给自己的同乡收尸。否则,万一尸体腐烂,惹来了疫气,全庄上下,甚至方圆几十里内的百姓,都在劫难逃。
“假仁假义!”见少年脸上露出了悲色,抬尸体者无法再继续找茬。丢下一句冰冷的话,继续迈步走向后院的祠堂。在那里,他们要先请方士前来招魂,让同族战死者的魂魄与祖先相认。然后,才能让每一名死者入土为安。
刘秀被对方说得极不舒服,却无法计较。只能迈动脚步,尽量远离庄子中的任何现有路径。
阴家在这里本是借住,如今庄子的主人伤重身死,作为主人的朋友,把马贼招来的罪魁祸首,司仓庶士阴固居然连慰问妇孺的话都没说一句,就躲回房间里招呼他的客人,行事凉薄如斯,岂能不被庄子里的人厌恶?
恨屋及乌,连带着刘秀这个跟阴固没半点瓜葛的人,都受到了牵连。被庄子的百姓、佃户和家仆们当成了扫把星,个个恨不得找机会将其按在地上痛殴。
感觉到周围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敌意,刘秀心中愈发不自在。低下头,努力避开所有人,快步走向大门口儿。原本打算看看朱祐是否把马三娘追了回来,后者是否已经发完了脾气?双腿才刚刚踏过门坎儿,就听见外边有一个柔和的女声低低的说道:“福伯,我大伯和堂哥两个,以前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大的风浪,一时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见到救命恩人如此勇悍,自然恨不得立刻贴上去,从此寸步不离”
“嗯,这话倒也有趣!”刘秀愣了愣,摇头而笑,同时将已经迈了一半儿的左脚悄悄收了回来,朝前探了探身子,借着两扇破碎门板的掩护,向外观望。
本以为,说话者年龄至少得跟马三娘差不多大所以才能替阴固和阴盛二人找出如此“恰当”的遮掩借口。谁料,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傍晚是主动出来跟“马贼”讲数儿的那名少女,充其量十三四岁年纪,素衣如雪,皓腕凝霜。在月光下,一边躬着身体将荷包朝管家阴福手里塞,一边继续低声补充道:“等他们过几天缓过神来,自然知道不该如此对待您和几位忠勇之士。这里边有五颗金豆子,三件首饰,您先拿去换了钱,给大伙路上用。不必太节省,先给大伙寻找个好郎中处理伤口,才是要紧。”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管家阴福感激得双手发抖,曲着双膝连连摇头。“这,这都是您自己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平素自己都舍不得用。小人,小人不过是个家奴,哪里有资格花您的钱啊!
“福伯,您别急着拒绝,您听我说!”月光下,素衣少女弯着腰,一只手继续用力将荷包朝管家手里塞,另外一只手努力去托住管家的手肘,“起来,您老起来听我说。谁人都是爷娘所生养,命都只有一条。钱再多,还能有人命贵?况且我每年都有压岁钱可拿,不差这一点儿。”
“小姐,老奴,老奴”管家阴福胳膊上有伤,不敢用力拉扯,只好重新站稳身体,深深俯首,“老奴,老奴多谢了。小姐,老奴命贱,不敢给您许诺什么。愿天上的神明保佑您,长命百岁!”
“愿天上神明,保佑小姐长命百岁!”一众被阴固抛弃的家丁和奴仆,纷纷躬身行礼,含着泪发出祝福。
这年头,市面上以铜钱和铁钱为主,银豆子都很少见,更被甭提金豆子。故而,有了阴家小姐所赐的荷包,他们活着回到新野的机会至少增加了三倍。再也不用担心沿途缺衣少食,最后相继变成饿殍。
那阴家小姐,却不肯受他们的礼。先侧开身子躲开数步,然后又笑着道:”愿漫天神明保佑你们尽快伤口痊愈,个个生龙活虎!赶紧走吧,到城里去找医生,我看过舆图,最近的一个县城,就在正北方三十里处!”
“哎,哎!小姐保重!待我等养好伤,再跟族老请缨,到长安来伺候您!”管家阴福带领众人,再度躬身行礼,然后互相搀扶着,缓缓走向官道。踉跄的身影,被头顶的月光拉的老长,老长。
如水月光下,少女踮起脚尖儿,朝着管家等人的背影轻轻挥手,就像送自己的亲人远行般,不见丝毫做作。
“丑奴儿,你又跑哪去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从刘秀身后响起。
紧跟着,有个花枝招展的美妇,带着两名丫鬟,急匆匆从他身边冲过。差点儿把他撞了个趔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丑奴儿,你再不答应,我就告诉公爹。到了长安之后,让他下令禁你的足!”
“哎,哎,在呢,在这呢。我出来送送福伯他们,顺便透一口气!”少女像受惊的白鹤一般,跳了起来,然后快步冲向大门。“院子里边血腥味道太重了,我不喜欢。”
“福伯他们有什么好送的,本事那么差,连马贼都打不过!”美艳少妇挺着肚子,根本没看见刘秀的存在,快步走向素衣少女,一边拉住对方的手,一边连声数落,“不过是些没用的家奴罢了,哪值得您来浪费心思?有那功夫,不如回去跟我学如何梳妆。你看,嫂子这幅妆容是否贵气?你大哥是太学生,到了长安,要带着咱们去以文会友的。到时候,咱们可不能被当成乡下人,丢了他和公爹的脸。”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言果然非虚!”刘秀听得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撇了下嘴,扭头就走。才走了几步,耳畔却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还是像先前对待管家阴福时一样温柔,平和,不疾不徐,“嫂子,看你说的,咱们又不是太学生,怎么会丢大哥的人?太学里头,我想应该比的是学问,本领,诗赋文章。如果面子需要靠妻子跟妹妹的妆容来撑,这书,我看不读也罢!!”
第二十八章 少年拔剑月光寒
第二十八章少年拔剑月光寒
“善,大善,看不出来阴家的人,居然有此见识!”刘秀停住脚步,诧异的回头。
傍晚时他光顾着救人,根本没顾得上仔细看那名唤作“丑奴儿”的阴家少女,到底长什么模样。此刻被对方话正说到了心窝子里头,便忍不住多给予了一些关注。结果赫然发现,少女乳名里头虽然有个“丑”字,事实上,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非但生得一点儿都不丑,而且比她那个浓妆艳抹的嫂子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正诧异间,又听那个花枝招展的嫂子笑着啐道,“说什么呢你?谁说你大哥的面子需要咱们俩个来撑了?我的意思是,长安毕竟不是新野,咱们不能让被人家当成乡巴佬。况且多认识几个少年郎,对你也没任何坏处。你眼看着就十三岁了,我十四岁那样,已经嫁入了你们阴家!”
“我才不想那么早嫁人!”少女被说得脸颊飞红,顿着脚,低声抗议。“嫂子,你是你,我是我,你的规矩,对我不适用!况且我父母年事渐高,我又没有嫡亲长兄。正应该晚几年再出嫁,以便在二老面前多尽一些孝道!”
“嘴硬!说得好听!”花枝招展的少妇冷笑着撇嘴。见周围没有外人,她的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轻轻拉起少女的手,低声说道:“方圆五百里挨着家数,你见谁家需要女儿来支撑门户的?你听我说,新野那地方你没见过几个少年才俊,所以才会觉得嫁人不能太早。若是见到了合适的,真恨不得立刻就让他找媒人登门来说亲,一天都等不得!”
“就像嫂子遇到的大哥?”少女笑了笑,眉头清蹙。
对方毕竟是她的堂嫂,此刻说得又是闺中体己话。所以她虽然心中有些反感,倒也不方便拔腿就走。
那少妇神经颇为粗大,丝毫感觉不到少女的疏远态度。抬起另外一之手,轻掩红唇,先装作害羞的模样,“嗤嗤嗤”地笑了几声,然后又低声道:“当然不完全是。可能进入太学就读的少年郎,将来的前途肯定不会太差。你哥哥这两年所结交的朋友,家世又个个一等一。你若被他们看上,咱们阴家”
“我又不是货物,凭什么要我被他们看上?”少女愣了愣,迅速将手抽开,低声反问。“为什么不是我看上了他们?或者他们看上了我,我却一个都没看上?!”
“问得好!”刘秀在黑暗中,偷偷握拳。忽然间,觉得少女跟自己很对脾气!
而门外那名浓妆艳抹的少妇,则被问了个目瞪口呆,半晌,才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