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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万谭,无疑是最好的依托。
兄弟两个谈谈说说,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南。从两排桂树中间,策马徐徐穿过,踏着清冷的余香,来到一处幽静的巷子。只见不远处,几所虽然不算太宽阔,却也干净素雅的宅院,连接成排。院门前青石铺地,落叶满街,平添几分安宁。
“最里头一家,应该就是万府了。万兄亲口跟我说过地址,叮嘱我如果哪天有空来长安,一定到他府上喝酒!”带着几分自豪,刘縯用马鞭指着巷子深处最大的一座宅院,大声介绍:“万大哥父亲,跟咱们的父亲一样,也做过一任县令。后来家道中落,万大哥就做了游侠,从官府领捉贼的赏金养家。这些年仗着三尺青锋和满腔热血,不知斩了天下间多少盗匪的项上人头,这才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跟,不仅买了个三进的大宅子,名下还有间百雀楼,位于长安城内最热闹处,每天从早到晚,都是一座难求!”
“百雀楼,我知道,阿福说那是长安城内最好的饭馆,许夫子经常去。还答应带着我和朱佑去开眼界!”刘秀记忆甚好,立刻想起了书童阿福当日曾经的承诺。
“原来许博士也知道百雀楼!”刘縯闻听此言,愈发为好友万谭而自豪,笑了笑,大声补充,“原本我打算带着你直接去楼里找他,后来转念一想,你若去了,他少不得又要为你专门摆酒相贺,实在太麻烦了。耽误他的生意不说,还累得你凭空欠了许多人情!”
“大哥想得周到!”刘秀做五体投地状,轻轻送上一记马屁。
“江湖中人虽然豪爽,但若要人人都把你当朋友,必须要时时注意,莫失了分寸,否则散漫惯了,久而久之,朋友们都当你是愣头青,刺儿头,这关系也就逐渐疏远了。”临别在即,刘縯恨不得把所有本事,都倾囊相授,压低了声音谆谆教道。
“嗯!”刘秀一边听,一边扭头东张西望。原本想比较一番,这南城的宅院,除了规模之外,格局和建制方面,与许家究竟有多少不同。却在无意之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猛地拉住了坐骑,踟蹰不前。
“怎么了,三儿?”刘縯对自己弟弟极为关心,立刻也拉住了马缰绳,扭头追问。
“大哥,这巷子,怎么如此安静?大白天的,竟然家家大门紧闭,未见有任何人来往……”刘秀眉头紧锁,满脸狐疑。许家当日的大火,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可不想,被王二十三盯上,再稀里糊涂经历一场祝融之灾。
“这……”刘縯一经提醒,也迅速感觉到巷子里安静的实在太过分,果断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吱呀——”就在兄弟二人全神戒备地举头四顾之际,巷子深处的万府大门,忽然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有一个满脸是血的老汉,跌跌撞撞从从门内窜了出来。一边手脚并用向前爬,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各位高邻,请救万家一救。有贼人欺门赶户,夫人,夫人和少爷都被贼人堵在了里边!夫人和少爷都被贼人堵在了家里头了!”
“汪汪汪……”四下里,立刻响起了数声狗吠。但是,很快,狗吠声就被邻居们强行喝止。所有人家的大门牢牢紧锁,谁也不敢出来做任何回应。
两个恶汉紧跟着冲出万府,如同拎小鸡一般,揪住老汉的后脖领子,用力往院子里拖去,同时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老东西,闭嘴,我家的事情,哪个敢管!回去,回去劝那娘们签字画押,画了押,自然会放了你!”
“救命,救命,哪位好心高邻,帮忙报官。我家老爷尸骨未寒,恶人就又欺上门来……”老汉双手勾住青石板缝隙,继续大声哀告,宁死不肯听从恶棍们的摆布。
“找死是吧?找死救成全你!”两恶棍怒从心起,抬起毛茸茸的大腿,朝着老汉的脊背猛踹。两脚下去,就令老汉嘴里喷出了鲜血。
“住手!”刘縯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飞身下马。
“哪来的野狗,敢在长安城里乱吠?!”两恶棍听刘縯不是当地口音,立刻抬起头,大声斥骂,“识相就滚远些,切莫自误。否则,打死你,也不过是两吊钱的事情!”
“我就不信长安城里,就真没了王法!”刘縯刚才还在自己弟弟面前,满脸自豪地介绍万大哥如何如何,转眼,却看到万府被恶棍打上门来,毫无还手之力。这份落差和屈辱,如何还忍得下?毫不犹豫地将佩剑连鞘举起,对着两个恶棍的手臂抽了过去。
“啊——,你,你敢打我。你,你找死!”两个恶棍大怒,再也顾不上殴打地上的老汉,从腰间拔出短刀,就要跟刘縯拼命。他们那三脚猫功夫,哪里摆得上台面儿?还没等贴近刘縯身前半尺之内,膝盖处就相继传来一阵剧痛。紧跟着,双双失去了平衡,摔成了滚地葫芦。
“老丈,这里可是万府,千里追鹰万谭可在里边?”刘縯收剑,附身,从地上搀扶起口吐鲜血的老汉,大声追问。
“这里,这里当然是万府。公子,请,请速速报官,再晚一些,万家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老汉一边大口吐血,一边语无伦次地求肯。
“三儿,你去报官!老丈,万谭在哪?他到底怎么了?”刘縯扭头对刘秀大声吩咐。先前好不容易才刚刚恢复了一些热度的心脏,瞬间再度凉了个透。
“万谭早就死了,咱们这就送你去见他!”两名被刘縯用剑鞘敲伤了膝盖的恶棍,猛地从地上爬起。冲着他的后背,高高地举起了尖刀。
“砰!”“砰!”两声巨响,刘縯一个神龙摆尾,将俩恶棍相继踢进了路边排水沟。一双虎目愣愣地看着老汉,泪光盈盈,“老丈,万大哥,万大哥到底怎么了?谁,谁害了他?”
“好汉啊,您来晚了啊!”老丈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张开嘴巴,放声嚎啕,“我家主人,我家主人的百雀楼被西城的魏家看上,他,他不愿出让,被官府以窝藏贼人的罪名给抓了去,然后第二天,就,就没了啊———”
第六十三章 朔风乍起晚来急
第六十三章朔风乍起晚来急
“啊”纵使刘縯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依旧被惊得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踉跄不稳。
千里追鹰万谭死了!只是因为舍不得将辛苦了半辈子才攒下来的百雀楼转让给别人,就稀里糊涂死在了狱中。他那一身精湛武艺,他积累了半辈子的人脉,他那比“舂陵小孟尝”丝毫不弱的名头,没起到半点作用!
“兀那外乡莽汉,你有几颗脑袋,敢管咱们西城魏家的闲事?”正惊怒交加之际,耳畔却又传来了一声嚣张的质问。抬起头看去,恰看到一名恶少在十余名家丁的簇拥下,从万府的大门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如石鲮俯视着蝼蚁。注1
“大路不平有人铲!”刘縯放下正在呕血的老丈,长身而起,剑鞘落地,手中三尺青锋泼出一片秋水。
一步,一剑。
五步,五人。
眨眼之间,从台阶下杀到了大门口。将沿途五名冲上来拦路的家丁,挨个放翻于地!
“杀人啦,有人当街杀人啦!”剩下的七八名家丁被吓的惨叫一声,四散奔逃。
心中念着自家弟弟刘秀,刘縯不敢下死手,因此剑锋所刺,要么是大腿,要么是肩窝,没有一处致命。饶是如此,依旧令台阶上染满了红。把先前俯视他的那名恶少也给吓得魂飞天外,尖叫一声,转身就朝院子里逃。
“欺门赶户的狗贼,哪里跑!”刘縯恨此人歹毒,举剑快步追上。双脚刚刚迈过门槛,便看到有七八名恶奴,手举棍棒砍刀,迎面扑将上来。
似这种为虎作伥的货色,刘縯以前不知道放翻过多少,哪里肯给他们包围自己的机会?看到冲在最前方的恶奴个子稍矮,立刻收腹吸气,双腿拔地而起。整个人如同鹞子般,跳过此人的头顶,随即,剑锋向下,信手后抽,“啪”
那矮个子恶奴一招走空,避无可避,被剑身抽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像肉球般,向前滚去,从大门口一路滚下了台阶,两眼一翻,当场晕厥。
第二名恶奴恰恰赶到,欺刘縯人在半空中无法转向,挥舞个棍子朝天猛砸。好刘縯,不慌不忙,先用剑身隔了一下,随即用左手迅速握住棍梢。借着对方回夺之势,从天而降。提起的双腿不偏不倚,正中此人小腹。紧跟着绕木棍为轴快速转身,手中剑柄像铁锤般,砸上了第三名恶奴太阳穴。
“啊”两名恶奴惨叫着倒下,刘縯的双脚也紧跟着落地,顺势下蹲,剑锋横抹,“嚓,嚓,噗”
两根木棒齐手而断,一条胳膊也紧跟着掉在了地上。受伤的恶奴手捂断臂,惨叫着快速后退,才跑出来三五步远,就痛得摔倒在地,生死难料。
最后两名恶奴到了此刻,终于明白今天真的踢上了大铁板,果断丢下兵器,转身便走。刘縯恨他们欺人太甚,抬脚逐次撩起地上的木棒,“嗖”“嗖”
木棒打着旋子追上去,将两名逃命的恶奴从背后砸晕在地。
“我大哥是魏宝关,我大哥是茂德侯府的二管事!我姐姐是茂德侯的第十三房小妾!”先前俯视刘縯的那名恶少再度失去了爪牙相助,双手抱着脑袋,边跑边喊。
“我管你是茂德侯还是缺德侯,谋财害命者,死!”刘縯急怒攻心,血往上撞,提着宝剑追上去,就要让此人血溅当场。
“恩公,使不得,使不得啊!”忽然间,横向里却窜过来一个苍老的身影,恰恰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放声大哭。
“你!”刘縯已经踹出去的的腿迅速回收,差点把自己闪了个跟头。手持宝剑,对着跪在地上的老汉怒目而视。
此老汉正是先前被刘縯所救的那名老者,只见他,哭泣着向刘縯磕了头,大声哀告:“恩公,我家主人虽然已经被害死了,可主母和小主人却还在,主母和小主人还在。您这一剑下去固然痛快,甄家追究起来,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这,这,这,你这老窝囊废,刘某刚才真的不该管你!”刘縯被问得两眼冒火,举着宝剑破口大骂。然而,骂归骂,他却知道对方说得有道理。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姓魏的恶少,固然解恨。可过后自己的弟弟刘秀,万谭的老婆孩子,恐怕都得被官府给抓了去,像万谭本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一阵寒风卷着树叶扶摇而过,吹得人心瓦凉瓦凉。迅速恢复了冷静的刘縯,停止了对恶少的追杀,扭过头,四下张望。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魏家的恶奴之外,只剩下里两名女仆,两名男仆和脚下的老汉,个个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而正堂门口的台阶上,则有一名全身缟素的少妇,与一名七八岁的幼儿,相拥而哭。
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若是他现在转身不顾而去,少妇母子两个,肯定又得成为恶少的板上之肉。想到这儿,刘縯猛地吸了一口气,绕过拦路的老汉,三步两步追上正在试图翻墙逃走的恶少,从背后一把拎住此人脖领子,像老鹰抓兔子般,给提了起来。
“我姐是茂德侯的爱妾,我哥是茂德侯的二管家。你惹了我,就是惹了茂德侯!”那恶少被吓得手脚发软,嘴巴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硬度,像临被杀死的鸭子般,不停地噪聒。
“闭嘴!”刘縯竖起剑身,啪啪两下,抽得此人满嘴冒血。“再敢啰嗦,老子杀了你为民除害!”
那恶少平素仗势欺人,哪里遇到过如此狠角?被吓得身体一抽,两行热尿顺着裤腿儿淋漓而下。
刘縯嫌他肮脏,随手将其丢在来正堂门口,然后放下宝剑,冲着缟素少妇拱手施礼,“前面可是嫂子?此贼该如何处置,还请嫂子示下!”
“整个长安城,都没人敢接我家的状子,我还能如何处置于他?!”那缟素少妇终于等到了主心骨,哀哭一声,用力摇头。“壮士,你的好意,嫂子领了。嫂子不敢给你万大哥报仇,只求他拿了百雀楼和这处院子之后,放我们母子离开,我就心满意足!”
“只求放你们母子平安离开?!这个人渣,我剁了他!”刘縯原本以为,那魏姓恶少只是想抢百雀楼和万谭的宅院,却万万没想到,恶少非但谋财害命,还打起了万谭遗孀的注意。顿时,又被气得两眼发红,伸手就去抓地上的宝剑。
“饶命,不是我要你,是,是茂德侯家二公子看上了你。我,我只是替他出来跑腿的,我只是个跑腿的!”那魏家恶少胆子虽然反应却一点儿都不慢。一个翻滚,逃离刘縯的宝剑攻击范围,哑着嗓子大声求饶。
“好汉爷爷饶命,我家公子只是个跑腿的!他真的只是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