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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末世,帝国崩塌,群雄并起。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一寸可以安然度过的地方。更不必说云中城南是王仁恭,北是突厥执必部了。风口浪尖的地方,还想安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
不过这刘武周,晕倒的着实有点蹊跷,按照他一路的经历,哪里有这么脆弱?
这个情形下,刘武周该装不下去了罢。该拿出自己最后的手段了罢?
徐乐正在琢磨着自己的心思,一名军将却终于按捺不住,戟指徐乐:“徐乐!这都是你招惹来的!现在连刘鹰击都被你气倒,真真是罪无可赦!”
有一人挑头,顿时就有人应和。这些刘武周从高丽带回来的心腹,忍徐乐这特殊待遇已经是忍得久了。
“打鹰击的旗号去拿神武县,结果将整个恒安府都拖下水!”
“多少人跟着你遭殃,现下突厥人又来了。要是整个马邑都被蹂躏,全是你一人的罪过!”
“入娘的将这小子拿下再说!拿他跟王仁恭换粮食!”
大家都是武夫,没那么好的修养,几句话一说,几个人就腾腾的大步走来,准备动手。
一人伸手就去搭徐乐肩膀,徐乐头也不抬,照着他膝盖就是一脚。这军将惨叫一声弯下腰来。旁边一人一拳带风,砸向徐乐面门。徐乐抬手抓住腕子就是一扭,这军将止不住身形就挡在了徐乐面前。
正好一人抬脚踹来,正正被这家伙挡住。蓬的一声闷响,这一脚踹得这家伙脸一瞬间都变了颜色,惨叫声只是闷在嘴里叫不出口!
还有一人从后扑来,徐乐却跟长了眼睛似的。松手矮身,一架他的身形,接着一挺腰,借力就将他甩了出去,那军将手舞足蹈的飞出,又砸倒了当面飞脚那军将,两人滚地葫芦也似的栽倒雪中。
短短一瞬,徐乐就一下击倒了四名军将,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冷电一般的目光扫视涌上来的诸人:“谁还想来试试?”
十余名正摩拳擦掌涌来的军将,一瞬间都被徐乐的目光震慑住。这才恍然想起,眼前这家伙可不是寻常的小白脸。出道以来,打遍整个马邑,都还未曾遇到对手!
有人就瞧向其他未曾动手的人:“苑四,你还瞧着做什么?”
苑君玮脸色铁青,看看徐乐,又看看这些从高丽回来的军将。
要说群殴徐乐,他是最乐意做这件事的人。可是听说突厥狗南下,就要将徐乐拿下服软。他苑君玮却丢不起那个人!要知道他当初声名,也是靠着杀突厥人才建立起来的!
雪地中滚倒的几名军将挣扎爬起,怒吼着翻身又上。这场子可得找回来。这么多人,淹也把这乐郎君淹死!
徐乐微微撤步,眼神森寒,浑身骨节微微响动,也准备狠狠的斗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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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逼迫(二十四)
云中之地男儿,从来没有对手人多势众时候就服软的道理。
徐乐入云中城以来,一直潜藏爪牙,想看看刘武周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盘算。怎样打破眼前这个被人步步紧逼之局,怎样使用自己。从来不去招惹是非,近乎于深居简出,只是照看着自己这一班弟兄眷属。
但是现在刘武周倒下,这些追随刘武周出征高丽的亲信来这么一手。徐乐也没有让着他们的道理,要打便打。不管是步战用拳头,还是马战斗兵刃,全都奉陪到底!
也许是徐乐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仔细想来,出道至今,徐乐还从来未曾退让过任何一次!
到了这种地步,这些追随刘武周出征高丽的军将也再没有收手的道理。转眼间就给这小白脸打趴下四个,这面子丢得不比当年苑君玮小。
一众军将拉开架势,两翼伸出,就要将徐乐包抄起来,然后扑上去就是一顿乱拳。看到徐乐身形这么敏捷,这些打老了仗的军将也知道留给徐乐活动空间,大家很有可能继续要灰头土脸。
徐乐不吭声的准备又撤步闪出包围圈,将动未动之际。一条铁塔也似的身影骤然抢前一步,挡住包抄来的一翼。
众人抬眼望去,正是尉迟恭。
尉迟恭身形如墙一般挡住这些军将去路,沉声道:“丢人不丢人?要将自家兄弟都交出去?”
一名追随刘武周经历了好些场死战,却没混上团坊主位置的军将,胸中早有怨气。梗着脖子就冲着尉迟恭吼道:“黑尉迟,你给阿公让开!不要以为俺们让着你,你就当自家是恒安第一斗将!”
尉迟恭狞笑一声:“你是谁家阿公?”
狞笑声中,尉迟恭已经捏起了拳头。他一旦动作,吓得那军将忍不住就退了半步,身后袍泽立即顶上,那军将自觉丢人,更大嗓门吼了回去:“咱们追随鹰击在高丽出生入死之际,你们还在恒安享福!你黑尉迟还是犯了军法,论死之人!恒安府现下局面,都是俺们撑起来的,没你说话的地方!”
尉迟恭身后,不知不觉又多了十几条身影,也尽是军将。却俱都是云中本地出身之人。或者在恒安鹰扬府入值已久,或者就是马邑轻侠来投,都是在去岁和突厥大战中出了死力,建立功勋,才提拔到这个位置的。
现下这些家伙摆着随刘鹰击出征高丽的老资格,连尉迟恭都不当回事,说什么也要撑持尉迟恭一把。
十几只手伸出来,指着对面:“说话就好好说话,黑尉迟是你叫的?这是恒安甲骑团坊主!老老实实叫声将主!再敢上前一步试试?”
那边虽然不上前了,但立刻就骂了回来:“咱们追随刘鹰击来此,辛辛苦苦把恒安鹰扬府壮大起来,才有你们落脚的地方,现在刘鹰击倒下,一个个就都成白眼狼了!”
“这徐乐也是马邑人,你们就护着他了。却拿恒安鹰扬府基业不当回事!”
“没了你们云中之人,俺们也能撑起这恒安鹰扬府!”
“入娘的临阵之际,咱们云中人少死了一个?”
“没有咱们云中之人,还成什么恒安鹰扬府!”
“突厥人来就吓破你们胆子了,咱们和突厥人打了几十年交道,也没成你们这个怂样!”
双方捏着拳头虽然未曾动手,但是唾沫星子互相喷溅,一个个瞪大眼睛青筋乱跳,院子里面,顿时就乱成一团!
徐乐站在当场,挠了挠头,不是这帮人要和自己斗一场么?
恒安鹰扬府中,其实也分为追随刘武周远征高丽的一派还有云中土著一派。马邑鹰扬府中外来之人和土著军将都能闹出那么一场大戏,恒安鹰扬府中如何又会没有矛盾?只不过刘武周处事公平,苑君章执行军法严苛,牢牢压住了局面罢了。
现下外部压力空前巨大,徐乐前来又引起了不少人仇视嫉恨,突厥骤然南下,刘武周又突然晕倒。这矛盾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这些时日,外面的步步逼迫,实在给恒安鹰扬府上下太过巨大的压力,此时此刻,每个人似乎都想将这巨大的压力发泄出来!
追随刘武周征高丽的多不是本地土著,自然以自己小团体利益为先。这个时候就想将徐乐抛出去换小团体的安全。而云中马邑土著,尤其是云中出身,恨突厥人入骨,突厥南下,就要将徐乐交出去,这云中男儿还用不用做人?这些家伙嘴里又不干净,扫到了整个云中马邑出身之人,双方顿时就对上了。
眼见得两方嗓门越来越高,唾沫互相都喷到了脸上。拳头也越捏越紧,似乎下一刻就要真打起来。
而苑君玮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帮哪一方才是。
徐乐叹口气就想上前,告诉对面这些家伙,自己才是他们的目标,要打架,自己一个人奉陪就好。
还没等徐乐举步上前,就听见一个略显微弱的声音喝到:“某还没有死,现在就要分家当了不成?”
院中争吵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就见苑君章扶着刘武周,正站在廊前。
刘武周脸色苍白,披着一件皮袄,一副虚弱的模样。只有眼神仍然锐利如电,扫过诸人。
这些军将两两对望,包括徐乐在内,躬身行礼:“末将等知罪!”
刘武周哼了一声,甩开苑君章的扶持,走到阶前。狠狠再看了这些刚才吵成一团的军将们一眼,再不多说什么,抬头看着北面天际,那些山峰之上烽燧燃动着的烽火。
由北向南,烽火连成一片。
刘武周身形僵在那里,所有人都害怕刘武周又晕倒过去。苑君章抢步而来,就要扶着刘武周回转屋内躺下。
刘武周却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低声下令:“尉迟,带上一营恒安甲骑,随我北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情形!”
尉迟恭抱拳拱手:“末将领命!”
刘武周目光又落在徐乐脸上。
火光映照之下,徐乐剑眉如漆,神色平静的只是和刘武周对望。
“徐乐,你的团坊,能抽出多少轻骑?”
徐乐也抱拳拱手:“玄甲营与梁亥特营,末将随时能抽调三四百骑,坐骑兵刃甲胄俱全。再多的话,末将部下战马损失得多,北上出征,没马的就派不上用场了。”
刘武周点头:“三百骑足矣。”
苑君章走过来,皱眉道:“鹰击,你的身体…………”
刘武周慨然摆手:“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某这身体,恒安鹰扬府数万军民存亡要紧!”
他对着尉迟恭和徐乐道:“回去准备,天明就随某出发!”
然后刘武周狠狠扫视诸将:“再有如今日一般的情形,休怪某不顾情面!恒安鹰扬府从来一体,谁要生乱,刘某人不是不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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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逼迫(二十五)
玄甲骑和梁亥特部所在的坊内,一片紧张的气氛。
实际编入这两个营中的战兵,不足五百。其中三百五十配双马,剩下百余配单马。另外还可以拉出一百余作为辎兵的人马。
除此之外,就是四百余老弱眷属,加起来千人规模,就是徐乐麾下的全部班底了。
身在云中城内,从徐乐以降,都知道他们这一坊的地位并不稳固,甚而算得上如履薄冰。
如果是承平之时,按照刘武周的行事风格,大家大概还能获得良好的待遇,慢慢整个融入恒安鹰扬府这个团体。不管刘武周真正城府如何,但是在招揽人心,厚待下属上面,大家这还是信得过的。
可大家投效而来之际,正是恒安鹰扬府内忧外患之际。不知道什么时候,恒安鹰扬府这个团体也许就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崩塌!
而在一个团体崩塌之际,作为这个团体中最没有根基的一支力量,也许就要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后果不堪设想。
当徐乐被刘武周召集而去与会之际,大家还没什么,无非就是等待徐乐回返就是了。
可当烽火燃动,整个云中城内外都紧张起来之后。这个团坊里面,顿时也就绷紧了精神!
恒安鹰扬府这个团体,已经处于最大的危机之中,谁也不知道这个团体内部,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敦做主,韩约辅助,顿时召集起所有军将,两营兵马齐集,眷属们也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增加了团坊栅口处的戒备,大家枕戈待旦,只等徐乐回来。
此刻在徐乐居停之所,院子里面的一队亲卫已经披甲持刀,院墙四下,望楼上面,俱都有射士守候。在院子之外,两营人马按队布置,一层层的戒备出去。马厩那里有专人守候,所有战马都上了鞍鞯,随时都能拉得出来。而眷属老弱那里也派了人保护,家当行李全都包裹完毕,上了驮子,如果有什么不对,随时可以应变。
这般布置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两营人马都不敢举火,惊动云中城内。亏得这千余人在此前已经饱经磨难,此刻骤然也夜间动作起来,也没有多少慌乱,大家在黑暗中做好了一切准备,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未来不可知的命运。
而在屋内,一众军将静静等候,每个人都是满脸的紧张神色。
罗敦坐在上首,默然不语,满头白发醒目。
徐乐已经去得实在太久了。
脚步声轻轻响起,却是韩小六走了进来。这个还带着稚气的韩家二子,已经是徐乐麾下军官团的一员了。因为耳目零星,行动轻捷,在玄甲营中领一队正之职,专负斥候之责。今夜也是他一直在奔走,打探消息。
韩小六进来,看都没看黑暗中那些默默等候的军将,就对着上首罗敦急切的道:“恒安甲骑出动了,正在城内巡视!中垒营也都上了城墙,现在城中如临大敌!”
军将团队一阵骚动,负责辎兵的陈凤坡和玄甲营中队正仲铁臂对望一眼。心下都是叹息。两人算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