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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整个人还是那般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站在烽燧之内,原来那个强悍汗王的气度就展露无遗,失巴力和掇吉这些原来也有点懒洋洋的老亲卫也陡然间就变了模样,要背挺直,按着佩刀侍立在侧,眼神中全然都是警惕和嗜血,似乎只要执必贺一声号令,就会扑上去撕咬任何对手的咽喉!
而在外面的雪地之上,青狼骑十夫长百夫长排队领刑,人人精赤上身,跪得笔直的挨打。行刑的青狼骑也没有丝毫容情,一鞭下来,往往就血花四溅!
这些十夫长百夫长也就咬牙受着,一声不吭。挨完打之后起身,也不急着穿衣,就是在雪地中,捧起冰雪,就擦伤口!
彻骨寒冷,让一名名青狼骑百夫长十夫长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嚎叫起来,如一只只终于醒过来的凶狼,在营地之中呼号!
可尔奴指挥麾下才打到一半,自家就把皮袍扯下,也往雪地里一跪,微微叫劲,身上肌肉贲突,回头对着亲卫大吼:“用劲打!阿爷身上痒痒,用力挠挠!”
亲卫点头,两根马鞭绞在一起,还向后用力一扬,狠狠抽在可尔奴身上。鲜血飞溅之中,可尔奴仰天大吼:“痛快!”
在另一边,拔卡一声不吭的跪在雪地上,赤着上身,肩上创口血肉模糊。一百鞭不是个小数字,他岁数已然不小了,还身上有创口,背着执必思力逃出来体力消耗严重,像可尔奴这样是挨不下来的。可尔奴亲卫也知道这个,打的时候未免就放了些水,拔卡也不吭声,轻也挨着,重也挨着,头也始终没有垂下来,花白头发被寒风吹得乱飞。
执必贺从箭口处看到这个场面,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榻上被一众人围着照顾的执必思力,这个时候开始喊他:“阿爹,阿爹!”
执必贺悚然一惊,原来剽悍汗王姿态一瞬间丢得干净,又变身回了原来那个慈父模样。两步就赶了过去:“我儿,如何?”
一名浑身裹着皮子,这些天连轴转照顾青狼骑病人,累得脸色又青又灰,被执必部掳掠而来的汉医揣揣不安的道:“少王其他伤势倒是不妨,骨头折断处也上了夹板,伤处也都上了药,就是有些发热,这…………”
执必贺看着执必思力,自家这儿子脸色潮红,伤处上了夹板,缠了布条,裹得跟粽子也似,睁开眼睛,竭力想坐起来。
这副场景,差点就让执必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们兄弟二人戎马一生,打下执必部如此基业,但也就执必思力这样一个继承人。虽然执必思力好汉人风物,不太像草原儿郎。但是执必贺也从来没强迫他什么,总想着日后能磨炼出来。平日里看着执必思力这潇洒可喜的类汉家子模样,执必贺还觉得颇为欣慰。
这么辛苦打出来基业,不就是让儿子享福的么?
可是现下,自家儿子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本来以为这次只是冬日深入,只是示强举动,刘武周应该识趣,双方不会有什么大战,才让儿子为前锋历练他一下,却没想到,刘武周下此狠手,不打痛刘武周,看来他还认不清局势。不杀了刘武周那个先锋叫什么徐乐的,难以了此恨意!
执必贺按着自家儿子肩膀,让他继续躺下,温言安慰:“思力,你安心歇着就是,一切都有阿爹我,必然帮你报仇雪恨。”
执必思力还是挣扎着想坐起:“阿爹,当心那个徐乐,当心那个徐乐…………”
执必贺不住点头:“一切有阿爹,一切有阿爹。”
好说歹说,将发热得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执必思力按下去。执必贺起身之际,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平复一下情绪,走开一些,挥手让医士们继续照料执必思力,自己转向一直候命的掇吉和失巴力。
“那些小狼崽子挨完鞭子,让他们整军点兵,准备进击!将那什么徐乐,擒回来见我!”
掇吉和失巴力都点头领命,掇吉追问一句:“谁领兵马?”
执必贺哼了一声:“就可尔奴吧,看看他的本事!”
青狼骑百人队就是基本建制,而能出一百战士的户口,也是一个经济单位,百夫长同样也掌握着这个经济单位的全部权力,族长之下,分封而建。临战之际,凑齐数十上百个百人队,由执必家之人率领。需要调拨千人规模的时候,就在百夫长中选拔资历深能力强之人为统帅。
失巴力应命,转身而去就通知他儿子去了。
执必贺又想了一下,对掇吉道:“拔卡还撑不撑得住?”
掇吉迟疑,拔卡岁数不小了,将执必思力救回来,又挨了一百鞭子,实在是元气大伤,最好能将养一阵。但是拔卡随执必思力出征,现下少王还浑身是伤的躺在榻上,这求情的话,如何能说得出口?
执必贺停顿一下,冷冷道:“挨完鞭子,让他滚起来,他好歹和刘武周前锋照过面,让他辅佐可尔奴,要是再有一点什么闪失,让他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逼迫(七十六)
一场惨败,一顿鞭子,似乎打醒了在雪原上冬眠也似的执必家青狼骑。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已经扰攘起来!
可尔奴已经披挂整齐,一叠连声的各种命令传递下去。虽然挨了二十鞭,对于这个高大的有高加索血统的汉子而言,真的如同挠痒痒一般,浑若无事。
可尔奴的号令之声,响亮凶厉,一道道的传下去。老军奴之子,从小就在战阵中长大,又一直作为执必贺的亲卫百夫长,日日受执必贺执必落落这样的人物熏陶。这些命令都有条不紊干净利落!一名名青狼骑亲卫奉命上马而去,将号令传出去,整个营地也随着这号令骚动起来,被点调到的百人队,全都开始准备束装,待命出击,整个营地,一时间又充满了战意和杀意!
可尔奴的号令很简单,执必思力十一个百人队致败。他也同样点十个百人队再度迎上去,扫荡敌人这支精锐前锋。不用奴兵辎重,一次合战,打垮他们就走,省得遭遇敌人后续大队被缠上,平白多增添伤亡。
对于可尔奴而言,其实抽调五个百人队就觉得足够了。兵多累将,十个百人队行军队列就老长一条,指挥起来反而不甚便利。
至于敌人,可尔奴私心觉得,是执必思力太过无能了一些。这少族长,从小耽于享受,虽然习武练射,可是没有多少次死战经历,这些本事不见得能使出三成了。而又很少和青狼骑一起嚼冰卧雪,千里而击,没有这些同生共死的经历,没有带领这些青狼骑打出一场又一场胜利,甚或跟他们一起仓皇败退,互相裹伤,如何能让麾下儿郎安心从命,牢牢的控制住军马?
虽然给了他千骑精锐,数百奴兵,但是真正使用起来,可尔奴真怀疑在执必思力手里,能不能发挥出三成的威力出来。
对退下来败兵的询问,也证实了可尔奴的想法。执必思力对大军的控制指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压不下麾下军马,哨骑都未曾派出,在壬午寨中塞了太多人马,大家一起偷闲躲懒。结果被人摸上来放了一把火。从山道增援,自己鲁莽的又身先士卒,结果被从断崖上扔了下来。引得全军崩溃,然后敌人再不依不饶的以重骑直捣大营,最终败得不可收拾!
要是执必思力是可尔奴自己的麾下,八个脑袋都已经被砍下来了。但是现在人家是少族长,什么话也只能藏在心里。
这股打败执必思力的敌人,的确是精锐敢战。但是也人数不多,经历一场血战,如此大捷,总要喘口气,而且也有伤损。可尔奴真的觉得五百骑,一次合战就足以重创对手,找回点场面来。
但是执必思力千骑致败,自己带五百骑回去就是一场大捷,这少族长的面子朝哪里放?老汗又是个疼爱儿子的,到时候说不定心里还对自家有什么想法,就不找这个没趣了。
带领千骑就千骑也罢,反正大家在这营地当中也是挨冻,不如出去走一遭也罢!
转瞬之间这些号令就传了出去,可尔奴满意的看着营地中顿时动作起来,一派求战心切模样,点点头搓着手回头看着身后坐着的拔卡:“叔叔,侄儿分派,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拔卡就坐在可尔奴的营帐之中,一脸委顿模样,垂首不言不语。
连伤带冻,又是一百鞭子,还要被执必贺驱赶上阵。谁都知道,这是心痛自己儿子。拔卡特地派去辅佐于他,最后回来的却是一个伤成这样的执必思力!
也亏得拔卡是老军奴出身,执必贺最后还念了一点旧,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要被执必贺下令,用五六匹健马扯一个四分五裂!
拔卡虽然年岁不小,但筋骨向来如铁打的一般,这样折腾下来,只是委顿了一些,居然还能坐着。
可尔奴发问,拔卡好一阵才抬起头来,满脸茫然:“你只管分派就是,我听号令,要我做什么?为前锋死兵么?”
可尔奴叹息一声,低声劝慰:“叔叔,不必这样,老汗还是念着叔叔情分的,立一场功劳,也就遮过去了。我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岂能让叔叔去为前锋死兵,叔叔到时候在后阵歇着,什么功劳,都有叔叔的一份。”
拔卡仍然一副茫然模样,缓缓摇头:“我当为死兵,我没将少族长照料好。我负了老汗所托。”
可尔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位老军奴叔叔,不成家不蓄财,一心只为执必家卖命。如此境遇,哪怕忠心如可尔奴这种军奴二代,也觉得微有不平。
这样的少族长…………真要让他为执必家的大汗…………
可尔奴微微摇头,似乎就是要将这样的想法甩开。只是略微一想,都觉得满背都是湿凉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营地当中传警讯的号角响动!
牛角号吹出尖利而短促的声音,只是在营地当中回响!
可尔奴再也顾不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拔腿就从帐中直冲而出!
可尔奴的营帐就贴着烽燧而设,也是为了方便拱卫执必贺。烽燧外面,也堆垒了一层马道,从外间就可以直上烽燧顶部,不用打扰在烽燧中安歇的执必贺。
可尔奴三步并作两步就直冲上烽燧顶部,举目四望。
就在南面,冰天雪地之中,一标人马出现,打着黑旗,穿着黑色的甲胄,一人双马,突然在雪尘中出现,正将外间巡哨的逻骑彻底击溃!
这些黑甲军马,有二三十骑左右,在雪原上追逐着十余骑北面的青狼骑哨骑。这些青狼骑哨骑纷纷落马,剩下两三骑拼命的向着营地逃来。
在这一瞬间,可尔奴脸色铁青!
不用问了,就是那帮击败了执必思力的敌人!居然还不依不饶,直逼青狼骑主力大营,挑战执必家汗王的大旗!
这样的敌人,实在强悍,但也必须除掉!不然执必家,如何还能稳居突厥八王,号令如许多的草原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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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逼迫(七十七)
数十玄甲骑,在雪原上驰奔纵横。冲杀在前之人,正是徐乐。
徐乐猛然一磕马镫,吞龙长嘶一声,尽力前跃,徐乐马槊探出,那名巡哨十夫长背心中槊,如一口麻袋也似的从马上摔了下来。步离策马从旁边抢过,一把挽住了那匹战马缰绳,从此这匹战马就成了玄甲骑的战利品了。
这领巡哨小队的十夫长,自然是青狼骑中精强之士。但玄甲骑自风雪中突然显现而出,一场冲杀,麾下纷纷落马。这十夫长也被徐乐找上,一个照面这十夫长就被打飞了兵刃。战阵上过活的人生死之间最是灵醒,马上掉头就走,结果吞龙神骏,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一槊下去就此了账。
徐乐收槊,左右一扫,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追杀的对手,但这一个青狼骑哨骑小队,已经全数落马,入眼之处尽是自己的玄甲骑战士。虽然奉命又急袭而来,并未曾如何休息,但仍士气高昂,有的骑士还学着突厥人,向着远处营地发出嗷嗷的狼嚎之声,回荡在雪原上,向着数千突厥狼骑发出挑战!
步离抢了马回来,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耳后绒毛一下炸了开来,转头望去。
另一边韩约也抢了上来,神荼大盾已经抄在手里,一指前面:“突厥狗动了,反应还真快!”
徐乐极目望去,就见飘飘洒洒的大雪之中,在突厥人营地中留出的通道上,几个突厥百人队正次第开出,每队之中,都有号手吹角,应和着营中不断传出的号令。
第一个百人队开出来,立即向两边散开,人人下马,弓矢在手,立在雪中,掩护后续百人队出来。下马可以用步弓,射得更远,足以稳住阵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