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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子?
就算刘武周降了,这马邑郡也平安不了。这马邑诸将和王仁恭,还有没完没了的争斗要继续进行下去!
王仁恭和刘武周之争,已经让半个马邑郡成为白地。再这样继续纷乱下去,整个马邑郡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得最后,只怕再也无人抵御突厥人的马蹄,让整个马邑郡彻底变为突厥人的牧场。而他们这些马邑老卒,不是死在突厥人的刀下,就是沦为突厥人的牧奴!
如此黯淡的前景,如何能不让人意气全消。
几名火长在道中对望,突然之间,都不约而同的摇起头来。
那江火长也没了和挥茂对上也不惧的硬气,垂头丧气坐在道旁,揪着地上的草根。陡然之间,这江火长一下就站了起来,向北而望。
他原来懒洋洋的身形,这个时候都一下绷紧了,右手也按在佩戴的直刀之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挥出!
几名火长看着他的动作,都一下站了起来,按着佩刀,四下而顾,有人更是侧耳倾听。
可四周景物,绝无变化。入耳之处,都是夜风吹过树林之声,哪里有什么异样了?
有人低声问道:“老江,出了什么事情了?”
江火长皱眉:“只是有些不对………”
有人接着追问:“怎生不对了?”
江火长仍然皱眉:“说不上来………”
几名火长对望,就准备下令。而跟在他们身后,在道中休息的马邑兵,也全都起身,不做声的握紧了手中兵刃,只等各自火长号令。
这些火长,就准备带领人马,赶紧离开道中,撒开范围,向北探查!他们这些老卒,都是在一起摸爬滚打十余年了。到得现在,已经是默契无比。互相之间可以托以生死。这江火长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大家看不到也听不见什么动静,但马上就会带领人马,各自掩护,哨
探一番!
没这种警惕,也没这种默契的,早已在残酷的无比的边地战场上死绝了。
就在大家将要动作之际,身后又传来响动。几名火长顿时拔刀转头!
入眼之处,正是匆匆回返的挥茂和几名亲卫,看到火长们拔刀,挥茂还以为是兵变。不过他也是悍狠的性子,当下也顿时抽刀,指着几名火长:“你们想做什么?”
江火长哼了一声还刀入鞘,并不吭声。旁边袍泽也还刀入鞘,赔笑解释:“队将,是江头儿觉得有点不对,某等准备去瞧瞧。”
挥茂神色一紧,示意众人不动,自己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了少顷之后,又窜上高处,四下张望一番,一众手下,全都屏气凝神,看着他的动作。
挥茂神色慢慢放松下来,蹭的一声从高处跳了下来,冷笑一声:“不想夜间行军就直说,何苦找这么个由头?哪里有什么动静了?现下就咱们一队落在后面,其他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江火长脸顿时涨得通红,几名弟兄赶忙拉住他,生怕他再和挥茂起什么冲突。
挥茂犹自在继续说下去:“别的事情欺哄于某倒也罢了,可战阵之事,某却不差似你们!某这队将,岂是白来的?”几名火长都不吭声低下头来,这挥茂打仗本事,的确来得,这是大家再对他不满,也认可的事情。挥茂真要是那种仗也不会打,做人也堪忧的人物,大家都是老卒,哪个营头拉不上关系,何苦在他手下继
续混下去?
挥茂狠狠一摆手:“某帮几位太爷,总算是找到行军的正路了,难道还要某奉请几位太爷,这才肯赶路么?”
几名火长再不多说什么,只是号令麾下起身:“走走走,赶紧出发,天明之前,赶到南商关后!”
挥茂在前,大队在后,匆匆又向前急行而去。
而那江火长站在后面,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想再和挥茂争论什么了。
他按着刀柄,缓缓四下环顾一圈,终于迈步向前,跟上大队。
可在刚才,江火长真的觉得自己听见了微弱的惨叫之声,从北面传来!可向北而望,那些藏在黑暗之中的军寨,仍然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之中,没有半点变化。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杀王(五十一)
军寨之中,散发出隐隐的血腥气味,山风一卷,就已然消散。
寨门已然敞开,四下里高高低低的站着的满是青狼骑,人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如此险峻地势上的军寨,如此多的马邑鹰扬兵北上据守。怎么说空就空了?怎么说拿下来就拿下来了?
这里执必部青狼骑不是没有来过,当初就是强行突过此间驰道,深入到马邑郡腹地之中。这些军寨,可是给执必部青狼骑吃了大苦头。
这些卡住驰道的军寨,强攻硬打,伤亡惨重之下才拿下几个,到最后已然不敢打了,只有留兵监视。留的兵多了,南下主力就虚弱无力,结果去岁李渊王仁恭刘武周三家合兵,就给执必部一场大败!
汉家军马在险要之所设立的军寨,从来都是草原民族的心腹大患。每一处选址正确的军寨,只要有坚强守军,就是草原民族面前的天堑!
可是这个以前不知道要拿多少性命来换的军寨,就这般轻轻巧巧的拿了下来!能随执必家南下至此,这些青狼骑都已经是做了再也不能北返的打算。虽然仍然听号令行事,但是士气绝不能说有多高。但是此时此刻,每人都是喜色浮动,虽然不能做声,但士气昂扬之态,只要有眼睛
就能看得出来!
族长没有让大家失望,带领执必部不仅从金山脚下壮大起来,哪怕遭受挫折,也还是能够带领大家越过此关,让执必家青狼骑继续再草原之上,猎猎飘扬!青狼骑们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杀气,每个人动作都显得加倍的矫健有力,有人分守着寨墙,有人警惕的注视着四下,哨探马上就派了出去。每名青狼骑都将口中木片含得紧紧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每个人
浑身肌肉等绷紧了,只等着下一步的号令。
哪怕执必贺命令他们冲向刀山火海!
执必思力和执必落落两人,在亲卫簇拥下,疾疾向寨门处行来。
苑君璋早就迎候在寨门口,此时此刻,苑君璋自己都亲自上阵了,为尖哨引着青狼骑直扑军寨。对他这等身份的人而言,也已经是孤注一掷!哪怕到了赌上一切的地步,哪怕在翻上寨墙的那一刻,苑君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死在此间,是不是他和刘武周的半生功业,就要在今夜化为流水。但是在拿下此间军寨,站在这里迎候执必家中人之时
,苑君璋面上神色,仍然看不出半点波动,深沉若水,只有山风,将他的长髯吹拂得高高飘动。
执必落落快步上前,朝着苑君璋就是抚胸一礼。
刘武周和苑君璋固然在做生死一搏,执必家又何尝不是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能拿下此间,就表明苑君璋的一切筹划,一切谋算都是正确的,哪怕阴沉如执必落落,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动!
苑君璋一拱手:“幸不辱命!”
执必落落一把抓住苑君璋肩膀:“执必家和刘鹰击,以后就是一心同体,再也不分彼此!”
执必思力扫视周遭一圈,摇了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这般军寨,如此空虚,居然就给青狼骑如此轻易就袭取了下来。
“………马邑兵真的就舍了这些军寨不成?”
苑君璋冷淡一笑,声音低低的:“刘鹰击麾下数千兵,数万云中百姓。这块肉放在马邑诸将和王仁恭面前,他们怎会不集结力量,好生争抢一番?从此间到南商关,一应军寨,当再无什么守军!”
他随手一指脚下,寨门前倒伏着几具尸身,这就是军寨中仅有的一点守军了。不是病得走不动路,就是已经老弱不堪驱使。
青狼骑在苑君璋带领下翻越而入,苑君璋对汉家军寨格局,自然是熟悉无比。在他指点之下,这些青狼骑顿时就将零星守军翻检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刀毙命,拖出来就丢在寨前。
执必落落看也不看那些尸身,只是看着苑君璋:“要达成我们的筹划,天明之前,还要拿下多少军寨?”
苑君璋冷冷道:“十三处。”
执必落落点点头,朝着苑君璋深深拱手,竟然行了一个汉家大礼。
苑君璋微微一笑:“义不容辞。”
执必落落一指那些肃然领命的青狼骑死士:“但有不从苑兄号令,尽管诛杀。而今而后,苑兄号令,就是某执必家的号令!”
执必思力上前一步,就要请为前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骚动。
寨门口处执必落落和苑君璋两人,都扬起眉毛,面若寒霜。两家都将身家性命全都赌了上来,实在是容不得半点失误。不管引发骚动的人是谁,两人只想此刻砍了他!
不等两人做声,几名青狼骑就拖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而来。这人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刀痕,胸腹间也开了巨大的血口,明显就是利刃捅进去还翻搅了几下。
几名青狼骑随手就将这人丢在尸堆中,带队百夫长抚胸对执必落落行礼,低声道:“粮库里还藏着这个小子,打翻了油准备点火示警,幸得咱们弟兄在,冲进去一阵乱刀捅翻了他。”这鲜血淋漓的人影骤然一动,翻身过来,星月光芒之下,可以分辨出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身量远未长成,不知道是谁塞进军中吃粮,夜间行军艰辛,没有带上他。这个半大小子,却冒死要向后面
军寨示警!
金属之声响亮,一把把直刀立刻就拔了出来,这半大小子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是喃喃低语:“突厥狗………”
刀光一闪,少年头颅斩落,滚落在地。
出刀之人,正是执必思力。
他面无表情的还刀入鞘,对着苑君璋一拱手:“苑长史,袭取下面军寨,带上某为尖哨吧,执必家当得多出一些气力!”
他面庞之上,满满都是杀气:“明日阵前,那徐乐,一定要交到某的手上!”
苑君璋一笑拱手:“敢不从命。”
执必落落挥动手臂,大队青狼骑顿时动作起来,分队向北,隐入黑暗之中。月关之下,就是重重群山,还有绵延一直伸向南商关的一处处军寨!
………………………………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杀王(五十二)
这南商关前一夜,对身处其中的人而言,显得是无比的漫长。
不过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天色终于渐渐的亮了起来。昨夜星月极明,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将是一场大好天气。但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大风就刮了起来。风声极劲,吹得山中凋零林木一片呼啸之声。
云朵都被吹散,阳光洒落下来。但大风之中,天气干冷肃杀,正是一个厮杀的好日子。
宋宝几人,早早就扎束整齐,向着玄甲骑的中军处行来。玄甲骑扎营之所,就顶在离南商关最近之处,距离南商关前拱卫军寨,不过两箭之遥的距离。寨墙上的马邑鹰扬兵,彻夜巡视,弓弩彻夜上弦。
宋宝回首,就能清楚看见寨墙上的马邑鹰扬兵兜鍪之上红缨,被风吹得猎猎舞动。
身后弟兄凑了上来,低声问宋宝:“大郎,今日咱们怎么行事?”
宋宝一张脸紧紧绷着,今日如何行事,他又怎么知道?
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一个卖命吃饭的轻侠而已。虽然有些阅历,也有点心思。但到得此刻这般局面,各方势力各种盘算如此深的纠缠在一起,他哪里能够算计得明白。
自家不过想在这乱世中寻一个好主人,然后出人头地而已。就是这么个盘算,在马邑郡中,怎生就这般难?
宋宝在心里哀叹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低声对身后弟兄道:“咱们当然跟着乐郎君行事!”
身后弟兄沉默少顷,突然又低声道:“大郎,要不咱们走了也罢。”
宋宝回首,目光冷厉的扫视了他一眼:“去哪儿?怎么走?”
身后几名弟兄默然无语,垂头丧气。这话问得着实,现下马邑郡中,几方已经剑拔弩张,就等着最后摊牌。谁也不知道结果将是如何,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更换门庭的余地?而就算抛开这一切就走,现下拥挤在这条驰道之中,又能怎样脱身
?
眼下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看看最终结局到底如何。命大的话,也许今后就是别有一番天地。若是命不好,只怕就要埋骨此间了。刘武周欲杀王仁恭,哪里是这么好杀的?而且就算是杀了王仁恭,还有马邑鹰扬府在,这些马邑军将,能让刘武周爬到他们头上去?到时候还不是一场厮杀混战,直到只剩下最后一方,还能站在这马邑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