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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爷爷看着,我是怎样撕碎这些马邑越骑的!
我不会让爷爷遗骸,有半点损伤,因为我只会向前!
爷爷啊爷爷,你看着我!这只是向幕后那些播弄我们徐家命运之人,所讨的第一份利息!
所有庄客,都看着徐乐的动作,每个人的脸都紧紧绷着。
这个时候不用再说什么,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到了如此地步,无非就是一死而已,还能怎样?
数十匹马被牵了出来,庄客们翻身上马。拔出了一柄柄的直刀。
徐乐猛然一扯缰绳,吞龙猛然人立而起,长声嘶鸣!
在吞龙背上,徐乐举手前指,直指山下马邑越骑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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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兵山下,一丛丛的篝火,渐次熄灭。只有缕缕青烟,升上空中,被山风一卷,撕扯得支离破碎。
马邑越骑分守各处道路,或者准备补眠,或者嚼着干粮。
石朝志下定决心准备围困停兵山,这些颇有作战经验的马邑越骑,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个时候,保存精力体力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还需要从神武县运来帐幕粮秣,说不得还要征发一些民夫,在各处道路上设下鹿砦,挖掘出壕沟,建立起更完整的封锁体系。
无论如何,野外长围,都是一件苦差事。光是巡哨警戒的任务就繁重得要死。虽然石朝志许下了战后可以在桑干河谷各处村闾放手抢掠的赏格,但是这些马邑越骑还是不大打得起精神来。
而陈凤坡几人,这个时候在石朝志所在之处,一一记下石朝志交代的要转运来的军资粮秣。十余名马邑越骑不耐烦的等在旁边,准备陪着他们去往神武,要是陈凤坡他们办事不利,说不得还要展示一下武力。
陈凤坡一边听一边脸色越来越苦。这石朝志真的是狮子大开口了。民夫粮食马料帐幕无一不要,数目还颇为巨大。马邑鹰扬府储存在神武县的那些军资粮秣,至少得出去一大半去。一旦突厥南下,石朝志他们可以缩到善阳去,神武县到时候怎么办?
可现在石朝志才遭逢一场败仗,死了那么多军将,正是最为疯狂的时候,要是自己稍稍抗辩几句,石朝志真的敢动手杀人!
这帮中原佬,太原王家的人,直将咱们马邑人看得这般轻贱!
可人在矮檐下,谁能不低头。除了刘武周治下,这马邑郡,还敢有谁硬抗这些如狼似虎的王太守直领五营不成?
自己真的是造了孽了,当这些太守鹰犬时候洗劫桑干河各处村闾之后,自己还怎么有脸在神武县呆得下去?
却不知道,有谁能阻止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遥遥一声战马嘶鸣传来。这战马嘶鸣之声,竟然有若虎吼!
而周遭马邑越骑,不少人已经从篝火旁站了起来,看着停兵山方向,面露骇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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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战(三)
薄薄雾气,自停兵山脚下升起。山风虽然没有昨夜之烈,但仍将一层层雾气卷动掀开。让视线并不受太大阻碍。
但这层薄薄雾气,还是让停兵山下景物变得有些朦胧。
在这片朦胧之中,数十骑正缓缓下山而来。
一直走到山脚之下,这数十骑队形密集了起来,然后毫不停顿的向着石朝志所在之处,推进而来。
马邑越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些徐家闾庄户,居然敢摆出骑阵,迎击马邑越骑!他们是疯了不成!
昨夜夜袭虽然失败,但是在这个时代,本来夜袭就是风险极大的举动。夜间步下混战,战场不可控,队形不可控,死伤不可控。
石朝志在停兵山上折了大半军将,狼狈而归。马邑越骑军士虽然承认徐家闾这些庄户百姓可能很能打,但主要致败之因还是石朝志太过骄狂。毕竟这里是边塞之地,日日面对马匪盗贼,突厥南侵,民风彪悍,人人都习得一点厮杀技艺,十岁孩子都能开弓。夜间步下混战,有个闪失也是难免的事情。
但是真要拉开来,马上对战,马邑越骑却有坚定信心。他们一营人,足可击败上千边地民壮!
他们马更好,甲胄完全,兵刃精利,骑军战阵操练精熟。这些民壮,就算有点勇力,又算得什么?
在他们看来,徐家闾民壮,哪怕突然多了个什么被刘武周看重的乐郎君,也只有死守停兵山的份儿。他们只需加紧封锁,将这些徐家闾中人饿垮了,到时候上山一刀一个砍脑袋就是。
结果一夜厮杀方过,天色才明,这些徐家闾庄客,居然就杀下山来,直面大队马邑越骑!
当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之后,马邑越骑上下,胸中升腾而起的就是怒火。
一定要一个冲击,将这些徐家闾中人斩杀干净,才能让马邑治下,知道太守麾下越骑之威!
麾下如此,石朝志更是怒火几乎烧穿了头顶。
这些人怎么敢小看他,怎么敢!
他自幼追随王仁恭,经历的战阵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从中原打到了马邑边地。结果昨夜几乎丢光了手下军官,今晨更被人欺上门来!若是稍稍退让软弱,让王仁恭得知,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唯有杀光他们,将那乐郎君头颅挑在枪尖,才能稍稍洗刷这份耻辱!
石朝志两眼血红,大声下令:“吹角!结阵!”
几名亲卫,取下随身携带的牛角号,呜咽吹动。各个路口扎下的马邑越骑,全都鸣号应和。停兵山下,一百数十起马邑越骑,翻身上马,向着石朝志所在之处汇聚而来!
而石朝志狠狠的将兜鍪扣在头上,扎紧束带,翻身上马。在他身边二三十马邑越骑早已集结完毕,等石朝志上马,用力一挥手。这二三十骑大声呼哨,追随着石朝志,卷动烟尘,就迎上前去。
陈凤坡这十几名本地马邑鹰扬兵被丢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名手下摸着脑袋,讷讷的问陈凤坡:“陈大,咱们是不是干脆跑了得了?”
陈凤坡给了这家伙脑袋一巴掌:“跑什么跑?等石朝志收拾完了徐家闾,还不是得到神武找咱们?有家有口的,咱们能跑到哪里去?”
另一名手下望着远处,叹息一声:“徐家闾真逃不过去了?”
陈凤坡狠狠道:“他们自己笨!要是守在停兵山上,说不得还能多熬几日,现下下山来拉开阵势,这不是自己找死?一个个都是死心眼,这般结果,只是活该!”
虽然嘴里骂着徐家闾中人蠢,可是陈凤坡却紧紧攥着坐骑缰绳,都快捏出水来了。
又一名满脸皱纹,怕不有四十余岁的老卒叹息一声:“都是咱们神武本乡本土的人啊……当年老太公,也在这条河谷颇有遗泽……咱们还是跟上去罢。到时候和石将主讨个情,将他们尸身都埋了就是,也算是入土为安。”
陈凤坡狠狠的啐了一口:“这情分却是难讨!”
语声方落,他就翻身上马。老卒问道:“陈大,去哪儿?”
陈凤坡一抖缰绳,没好气的道:“当然是跟上去,豁出这张老脸,再塞点家当,总换个让徐家闾这些蠢货入土为安就是!”
神武鹰扬兵纷纷翻身上马,跟着陈凤坡就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号角声在停兵山下此起彼伏的响动,一队队的马邑越骑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这些马邑越骑身着半甲,长短兵刃混杂。虽然并不是完整的战斗形态,但是每个人都坚信,徐家闾中人下山找死,要不了一刻功夫,就能将他们斩杀干净!
一队队马邑越骑在行进中汇聚入石朝志的队伍当中,失却基层军将约束,队形有些混杂。石朝志身边亲卫呼喝着整理队形,将百余骑的队伍拉开。每一骑之间相隔七八步距离,却是便于各自行动战斗,不至于互相干扰。一百余骑排成四排,每一排都拉出二三百步的正面,第一排全部用长兵刃,持短兵刃的退到后面,跟随石朝志,一直迎上前去。
石朝志左顾右盼,看着麾下列成阵势。在折损了大半军将之后,麾下列阵虽然比之以前慢了许多,队形也混乱了不少。但石朝志仍然坚信,只要一个对冲,就能将这些庄户粉碎!
大队马邑越骑,蹄声连成一片,战马嘶鸣声声,一直来到山下林木之外,石朝志才举拳,让所有人停下脚步。
再向前去,林木之中,这大正面的骑阵就有些施展不开了。
每名马邑越骑都握紧了兵刃,死死盯着面前滚动的薄雾。
薄雾之中,传来了整齐的蹄声,如轰隆隆的闷雷响动。
马邑越骑心下有些讶异,这马蹄之声,怎生如此整齐?他们拉开二三百步的正面,已经不大好控制行进秩序了,对面只是一些庄客而已,怎么就能将蹄声控制得如此整齐?
不少人手心忍不住就沁出了汗水来,紧紧握着手中兵刃。
薄雾卷动,似乎里面藏着的是一只狰狞怪兽,转眼间就要冲出,展露爪牙!
一骑终于从雾气当中走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一骑胯下骏马,披着毛毡,神骏异常。一身黑色甲胄,有如地狱中魔神现世。更戴着一张铁面,铁面之上,就是朱红色的愤怒金刚像!
在这一瞬间,每名马邑越骑,都觉得这愤怒金刚,在朝着自己怒吼!
石朝志胸口如被大锤狠狠击打了一下,一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这副甲胄,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这副甲胄,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徐家闾,徐家闾…………这庄闾姓徐!
而原来北周军中,那名无敌猛将,那个最终销声匿迹的家族,同样姓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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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战(四)
黑色甲胄身影破雾而出,倒提马槊,缓缓而前。
铁面之上,愤怒金刚,有若活物,威灵可怖。
在这黑色甲胄身影之后,又是几十条身影显现。
但是石朝志目光,全落在那铁面愤怒金刚像之上。
久远的记忆,一下浮现上心头。
那时候王仁恭在朝中为朝散郎,在长安城中不过是一个可能有些前途的世家子而已。石朝志也还没到能为主家服役的岁数,跟着父母在长安城旁边的庄子里懵懵懂懂的度日。
这庄子就在入长安的要道之旁,这些庄客子弟,最大乐趣就是看这道上去往长安城的各色人物。
那时大业天子在位,收各地藩镇重将聚于都城,将世家出色子弟集中在身边为郎。就算是同为八柱国中的顶尖世家,也只能前往长安,一时间匍匐在大业天子脚下。
当陇西李家前往长安之际,家兵队伍如长龙一般穿行在道中,领兵将领,俱为一时之虎贲。而在李家私兵之前,领着这支属于李家强军的身影,就是这玄色重甲,倒提马槊,铁面之上,愤怒金刚有若活物!
大将之威,震慑得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群,只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玄甲大将身上!
后来石朝志才知道了,这是大将徐敢!
徐家自鲜卑六镇起,就追随陇西李家。当北周建国,八柱国横行天下,中原血腥死战,为天下决出最后一个胜者之际。徐敢光芒,压倒了不知道多少英雄人物。
黑甲长槊,在黄河两岸血战,在关中之地血战,在河东之地血战,直捣北齐国都,无不留下了徐敢身姿。他所带领的玄甲重骑,让敌人闻风丧胆。就算是他的儿子,也少年成名,天下仰望!
谁都以为,徐家为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号,也会成为一时郡王。这凭一身本事,在乱世中扶摇直上的事迹,简直是每个为世家卖命最为羡慕的对象!
当那夜宫中惊变,太子杨勇被废的动荡之后。徐敢却突然销声匿迹,世家中人,也再不提起这个名字,仿佛他就未曾存在过一般。
那时石朝志已经长大成人,被选为了王仁恭身边家将,随他出任在外。隐隐约约听到这个事情,也不过只是感慨了一下,少年时候偶像,竟然是如此下场。
可石朝志再也没有想到,在这荒僻的马邑郡中,在这停兵山下,在清晨的雾气中,又见到这身黑甲,这铁面之上的愤怒金刚像,又出现在眼前!
入娘的,这哪是什么寻常村闾的老太公。这徐家闾中主事之人,就是突然销声匿迹的大隋重将,这曾经打得天下英雄都束手的人物。
玄甲徐敢!
石朝志在这清晨的雾气当中,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在这一刻,甚至只想掉头就走!
雾气之中,几十名庄客组成的队伍,终于全部出现。
几十名未曾披甲的布衣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