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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就有人嘲笑于他:“不要说民间了,就是云中这个要点,粮食不还在郡公手里捏着!连云中的粮现在还没发出,一郡百姓饿不饿肚子,郡公哪里会在意?可别忘了郡公出身是什么,眼角哪里会朝下瞟一眼?”
“太原王家嘛,现下就一心想带着马邑精兵资财,南下打回老家,和唐国公争胜。咱们马邑死活,郡公哪里放在心上?不过依我瞧着,云中那儿郡公吃不下,就一日别想向南!”
眼看弟兄们说得越来越不堪,那火长抬手阻止了他们。
“咱们也都选入善阳直领,云中还有民间再缺粮食,也少不了咱们的一日两餐,饷钱也是足额。说这些酸话作甚?既然随了郡公,就踏实办差要紧,再胡言乱语,今日也别喝酒了,都给我滚出去巡视去!”
这一瓮酒是火长请的客,素来威望也有点。他一发话,大家都不再则声了,只是闷头喝酒。
而火长却站起身来,皱着眉毛:“道上怎生有响动?”
这时候众人都听见马蹄践踏泥泞之声,纷纷站起身来,随火长张望而去。
就见阴沉沉的天空下,绵绵细雨之中。两骑在道中艰难行进而来。
这两骑都穿着敝旧的军袍,背着一模一样的皮筒,背后插着青色认旗,被雨水浇透了,旗面贴着旗杆,一动不动。
两骑狼狈如此,胯下坐骑倒是神骏,一看就是得自草原的好马。马邑鹰扬府中,这般好马都不算多,但是在云中之地,这样的骏马却是成百上千。
不用说这就是来自云中恒安鹰扬府,来传递文书之人。
两骑也看见了草棚之中的马邑鹰扬兵,其中一骑扬手打个招呼。火长大声发问:“可要进来歇息一下?给坐骑喂点草料,自己也喝口热酒?”
马邑鹰扬府上位之人,视恒安鹰扬府如寇仇。但是对于底下鹰扬兵而言,都是一郡之袍泽,哪里有这么多仇恨?更不用说恒安鹰扬府顶在前面以御突厥,名声在马邑郡中好得很。既然看见,这火长就出言相邀。
一名传骑也大声回答:“多谢好意!军令要紧,等从善阳回头,再向老哥讨碗酒喝!”
火长对那两名传骑遥遥一拱手,就算作别。
看着两名传骑踏着泥泞远去,有人低声嘀咕:“准是云中急了,派传骑来向郡公讨度冬粮秣,我瞧着却难!郡公可是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那位刘鹰击!”
有人为恒安鹰扬府打抱不平:“这些弟兄顶在前面,抵御突厥人。郡公要南下,只管南下就是了,留着恒安鹰扬府保我马邑就是,饿垮了他们好去吞并,这算是什么道理?郡中上下,人心都是不服!”
火长眉毛挑起,眼看就要发火。几个人推着那乱说话的鹰扬兵就走:“这点酒就喝醉了,滚回去挺尸!酒本不多,留给咱们喝!”
火长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又听见马嘶之声。
这次声势甚大,却是十几匹马的嘶鸣之声,听着像是个车队过来。
火长放过了那乱说话之人,举头又望了过去,嘴里只是嘟囔:“今日怎么了?下着雨,这条道倒变得这般热闹!”
泥泞道路之上,三四辆大车正缓缓而来,每辆大车都是健马牵着,艰难的向着善阳方向而来。
看着草棚中鹰扬兵望过来,赶车之人都停了下来,将辕上马匹解了下来,纷纷翻身上马。领头之人呼哨一声,大声开口。
“乐郎君奉刘鹰击号令取神武,现下神武已在刘鹰击掌握之中!乐郎君觉得来得不恭,特送上礼物向王太守打着招呼赔情。来得匆忙,这礼物也只能就地取材,一营马邑越骑头颅,还请王太守查收!”
马上骑士掀开盖在车上的毡布,雨水之中,就是几车戴着兜鍪的头颅!
丢下这样的礼物,马上骑士又是一声呼哨,十余人纷纷掉头,转向神武方向而去。
而草棚之中,自火长以降,这些鹰扬兵都是面如土色。
刘武周出兵对王仁恭动手了么?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在马邑郡内爆发!
火长颤抖着下令:“牵马出来,回禀太守…………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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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雨(十八)
刘文静站在馆驿小楼之上,看着窗外接地连天的细密雨丝,一时间归意竟然无法遏制。
马邑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了厌倦。粗鄙的民风,寒酸的饮食,凶悍的马邑边军,刚愎的王仁恭,从来被他瞧不上眼的刘武周。
更要紧的是,在这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中原的一切,似乎都和这里没有关系。每个人也不大关心中原发生的事情,都在恶劣的环境中,草原民族的环逼之中,竭力为生存而挣扎。刀剑就是一切,快马就是命。根。子,但有什么冲突,盘马弯弓就是第一时间的反应。
什么诗酒风流,什么奇谋妙计,什么天下大势,对于这些边地汉子而言,都是最为无用的东西,他们第一选择,永远是生存下来!
哪怕中原世家出身如王仁恭,在这个地方,都变得越来越是粗鄙暴躁。不过刘文静也能理解于他,要是自己在这马邑郡呆得久了,对这些边地中人,耐心也会越来越少!
可王仁恭毕竟还是世家出身,关键时刻,总比那些群氓要高上一层。算是没有辱没了世家的脸面。
居然下令给刘武周那里运去粮秣,暂不撕破脸面,将马邑郡的混沌局势维持下去。以牵制在河东之地跃跃欲试的唐国公!
自己此来马邑,本来以为拉拢刘武周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唐国公面前夸下了海口。最后又转而准备挑拨王仁恭和刘武周之间开战。但是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
甚而想招揽一个边地少年徐乐,这小子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看着馆驿前面泥泞的城中道路上,一队队冒雨发出的粮车,刘武周就感到了对马邑郡所有人深深的愤怒。
自己是如此痛恨这个地方的所有一切,但是现下偏偏还走不了!空着双手回去,如何向唐国公交代?
有的时候,骄傲如刘文静也忍不住怀疑自己。自己一路以来,做的判断是不是都是错的?刘武周拒绝他的招揽,王仁恭也耐得住性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刘武周破脸?
粮车吱嘎吱嘎而过,其中一辆陷在泥泞里面,几名押送粮车的民夫滚在泥水中奋力拖着车轮,押送粮车的鹰扬兵也赶来帮手,号子在雨中震天响动。
刘文静脸色越发的难看。
自己绝不会再度看错!刘武周这种粗鄙之辈,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而王仁恭是世家出身,他再了解这些世家子弟不过!
面上可以谦和温润,内里却永远是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和寒素出身之人平等相待。现在王仁恭还在强自按捺着怒气维系着和刘武周之间不撕破脸的关系。但是只要再有一个契机,王仁恭必然爆发!
只要再有一个契机!
只是这个契机,到底何在?
雨幕之中,突然又传来了马蹄践踏泥水之声。
转眼之间,就看见几名值守城门的马邑鹰扬兵策马而过。夹在他们中间的,是两骑满身都是泥水的传骑。背插青旗,身背皮筒。正是自云中而来的恒安鹰扬府传骑。
云中来书!
刘文静陡然精神一振,拍拍手掌。门扇吱呀一响,进来一人,正是带头散布徐乐擒下张万岁消息的那名人物。
这汉子在刘文静面前,完全没了在善阳和晋阳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江湖大豪气,恭恭谨谨垂手侍立,只等刘文静的吩咐。
刘文静没有回头,淡淡道:“张四郎,你在善阳,可谓手面通天?”
叫做张四郎的这汉子平静的回道:“当不得阿郎夸奖,小人在善阳城有些旧相识倒是真的。”
刘文静一笑:“恒安来书,我要你时刻盯着郡守府动静。哪里有一丝一毫变故,都要给我打探明白!你一向办事得力,我很满意,这次若是再立下功劳。我保你一个出身!”
张四郎面无表情,朝刘文静深深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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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中,却是一片安静的气氛。
王仁恭本来就不算是勤政之人,对于治理地方兴趣从来不大。持铁如意,坐胡床,指挥大军决胜疆场,一举底定天下大势,这才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在决定了给刘武周运粮,暂时维系马邑郡局面,拖住唐国公起兵步伐之后。王仁恭也就清闲了下来,马上就要入冬,非是用兵之时,地方租庸也尽数入库,这马邑郡也实在没什么事情好料理了。
这段时间,王仁恭的心思就用在给长安洛阳的旧雨新知不住写信当中。
对长安正在监国的代王,要写信过去表忠心。表示他牵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唐国公。最好代王识趣,能给他加一个名义,名正言顺的可以攻伐河东。如果能将关中方面,畀于他掌握,那就再好不过。关中现在是鱼俱罗等武夫在主持,这么比得上他王仁恭这般的名臣帅才!
洛阳方面,则是联络洛阳那些世家,建议他们以黎阳之粟,招募大军。在他王仁恭发动之际,也能从东面夹击河东,一举除掉唐国公这个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将来这些洛阳世家掌关东,他掌关中也就罢了。自己不过才五十岁的年纪,倒还等得起。
只是洛阳那边,还面临河北贼军和瓦岗贼军的压力,到时候能拿出多少力量来夹击唐国公,倒也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
王仁恭一身道袍,倚在榻上,口述着一封封的信。而他儿子王仲通则垮着一张脸,不住的振笔疾书。
这种私密信件,一般记室王仁恭都不大信得过。就抓了自己这个长子的差。
王仲通一手灵飞,很是看的过。但这么多书信写下来,早让性子疏懒耽于享受的王仲通苦不堪言,只想早点结束。
门口响起了轻轻的通传之声:“郡公,云中来书。”
不等王仁恭和王仲通招呼,一直如摆设一般在旁默然侍立的家奴已经出去,接过从恒安府送来的文禀,转而入内,举过额头,只等吩咐。
王仁恭摆摆手,示意先给自己儿子看。王仲通从家奴手中接过,打了半个哈欠拆开文禀外的丝帛包裹,取出白绫纸的文禀出来,只是略略扫了几眼,就拍案而起。
“云中鄙夫,辱我太甚!父亲,打罢!留不得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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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急雨(十九)
王仲通虽然性子浪荡疏懒,见事也不甚快,王仁恭对这个儿子也觉得不甚成器,将来难接自己大任。
但是毕竟是世家子弟,又受江左之风影响,风仪从来都是甚佳。
三十许的人修饰得当,衣衫精洁,配饰名贵,举止修容有度。和关陇军功世家那些武勇强悍的子弟相比,在长安洛阳欢场,王仲通还更受欢迎一些。王仲通也以自己风仪之佳而自豪,等闲从不失态。
但是现在,王仲通脸都涨红了,颈项上青筋跳出,重重一击几案,案上笔墨纸砚全都跳了起来,一封才写了一半的书信,洒得全是墨迹,顿时就毁了。
王仁恭本来半闭着眼睛等儿子转述云中所来文禀的内容。心里面揣摩着无非就是催善阳转运度冬粮秣。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家儿子的冲冲大怒!
王仁恭仍然半闭着眼睛,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有什么大事,这般失态?三十多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王仲通粗重喘息一声,疾步走到榻前,将文禀朝王仁恭面前一递:“阿爹,你自己看看就是!”
王仁恭冷冷扫了自家儿子一眼,坐起身来,结果文禀,在手中略微一抖,展开阅读。
这文禀是府贴格式,正是地方军府对郡守府的标准公文格式。
“恒安府帖建武校尉鹰击郎将刘武周敬禀郡守王公事:马邑府将张万岁勾连突厥执必部,本府选兵而击,擒执必部阿贤设执必落落并张万岁。非敢自专,请郡守选将与本府共送二人至晋阳留守唐国公处。限十日至,府马郡马准用通行。”
文禀内的文字也更是冷静无比,无一字多余,也无一字动意气。只是简单的告诉王仁恭,你的大将张万岁和执必落落勾结,都被我抓住了。我信不过你,准备将这两人押送到唐国公李渊那里,分个是非曲直,看你王仁恭勾结突厥人的事情,有没有人管!
唐国公留守晋阳,有管着马邑雁门两郡御边事的名分权限。这个把柄送上去,就给了唐国公对王仁恭动手的名分大义,刘武周再配合夹攻一下,说不得王仁恭就得交代在马邑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