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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里要是多几文开皇通宝的,说不得还得神神秘秘的寻个僻静所在,偷偷喝几口店家私酿的浊酒——从冬季到春季,云中之地是严禁酿酒,节约粮食,抓着了就要打军棍罚苦役。可还是挡不住酒虫作祟,要是能几口酒下肚,那就彻底美上天了,那是让进洛阳城金銮殿都不换!
多少年来,边地之人就是这样生活,自得其乐。不管中原腹地将他们视为怎样的边鄙野蛮之辈,还是在这最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抵御着草原民族一次又一次的入侵。有的时候成功,有的时候失败,但却从来未曾离开过这片土地。
虽然云中城此时情形,是大隋开国数十年未有之险恶。刘武周带领他们北拒突厥,南抗王仁恭的敌视。军府储存粮食极度紧张,甚至都无法支撑到开春。
但几万户口,还是基本都汇聚于此间,少有迁徙而去之人。更不提还有多少赶来投军的马邑轻侠少年。
只因为他们都将刘武周视为英雄!
只是现下,这被云中城瞧得起的英雄,似乎又多了一个。
这些日子当中,云中城内又有一个惊天动地一般的消息流传开来。
当日在云中城外,一人独闯草原九姓鞑靼大营,击败突厥使节,擒获与突厥勾结,王仁恭麾下大将张万岁的那位乐郎君,又做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位乐郎君,奉刘鹰击号令去给王太守下书,质问张万岁与突厥勾结之事。却发现王太守遣马邑越骑,剿洗了他在神武县的故闾。
这位乐郎君,愤然而起,纠集马邑男儿,先是斩杀干净了那一营马邑越骑,然后反手夺取了神武城!
在王太守集合马邑鹰扬府精锐反击神武城之后,乐郎君又提兵逆击,以少胜多。一举摧垮王太守集结起来的数千精锐,耀兵于善阳城下。
在数落了王太守罪过之后,乐郎君即将振旅北返,重归刘鹰击麾下!
如此消息,不知道怎样一下就在云中城内外传播开来,本来在王仁恭压力之下颇为担忧的云中百姓,顿时就被这消息撩拨得心头火热。
王仁恭挟世家子之名,竭马邑一郡财力扩充军力,压迫得顶在面对突厥第一线的刘武周生存为难。更勾连突厥,要彻底吞并云中一地。
本来归于王仁恭治下也没什么,但是去年那场大战大家都看在眼里,刘武周一直出力死战,王仁恭却在保存实力,后来还是唐国公李渊赶来,王仁恭才加入战事,逼迫突厥南返,最终出击趁着突厥退军,断然冲击,大败突厥的,还是恒安鹰扬府!
王仁恭还和突厥勾勾搭搭,如果将云中之地割于突厥,又该当如何是好?
云中百姓,对王仁恭怨愤颇深,但一则畏惧王仁恭的强大实力,二则粮食供应卡在王仁恭手里。大家颇有朝不保夕之感。
但是徐乐这一击,彻底暴露了王仁恭外强中干的本质。让云中军民颇为扬眉吐气。
如此敌人,有什么好畏惧的?提兵打过去就是了!只等冬季过后,只等乐郎君归于刘鹰击麾下。
到时候精兵猛将,直下善阳!
只等乐郎君北返!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逐北(二十四)
云中城内,背街的一处隐秘所在。
此刻正是入夜时分,在冬季这种季节,哪怕外敌入侵威胁已经渐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但云中城内的巡逻警戒仍然丝毫不曾放松。
城中密集这么多人口,更有宝贵万分,关系着数万军民度冬命运的粮食,单是防火,就是极其重要的责任。而练兵之术,如练但孵卵,丝毫不能放松懈怠,一旦松了下来,再紧回来可就难了。
一支支的巡逻队伍,不断从街道上经过。每经过一队人马,都会举起火把照一下这荒僻背街小巷。
小巷之中,安安静静,今日没有社火鵅戏,巷子里面的人家,似乎早早就剪门休息了。积雪上都看不到脚印。根本没有人活动的模样。
当一支巡逻队伍经过,另一头突然窜过一条黑影,这身影甚是高大,但却灵活异常,一闪就闪进了这背街小巷之中,飞也似的窜到一处院门前面,捏着喉咙学着乌鸦叫了两声。
院门突然打开,门轴应该是上了油,半点声响也无,院中窜出几条黑影,手中持着家伙,却是扫帚,飞也似的将这黑影一路过来留下的脚印掩盖干净。
这黑影早就进了院中,那几个身影收拾完痕迹,也闪身退回,飞快的将院门关上。
那高大黑影熟门熟路,一头撞进了挂着皮毛门帘的前厅。
前厅之中,几点昏暗的灯火亮着。屋内已经坐着七八号人,每个人都是一脸紧张戒备神色。这七八条汉子,虽然穿着破旧皮袄,但人人都是神情凶狠,举止剽悍。一看就是久经生死的厮杀汉!
当那高大黑影一头撞进来的时候,这七八条汉子浑身都是一紧,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起,然后拔出兵刃,开始厮杀!
高大黑影不等站定,就压低嗓门儿开口:“是我!酒呢?”
这七八条汉子都松了一口气,有人就笑骂起来:“你这个黑尉迟,进来动静这么大,真是吓了咱们一跳!要不是听得熟了你这榔槺脚步声,进来你脸上就得挨一老拳!”
这高大黑影,却正是尉迟恭。
他站在门厅入口,不屑的一笑:“入娘的瞧你们怕成这个模样!不就是这么一口酒的事情,弄成这般模样,厮杀汉有酒就有胆色,就有气力,这话到哪里某都敢说!”
有人嗤的一声:“你和鹰击说去?”
还有人幽幽叹道:“这城里卖酒的所在,越来越少了。前日冯七那儿被抄了,八九个军将按到在门前打军棍,多少人看热闹。冯七酿的酒全被罚没,这家伙也被赶到城头去干苦役十日,亏得还有弟兄照应,不然真是牵累冯七这家伙了。”
更多的人还是等得不耐烦了,拍着桌子大喊:“酒呢,快拿上来!咱们辛辛苦苦赶来这儿,等这黑尉迟又这么久,早点喝完早点撒开,聚得久了,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这私酿小酒馆的主人这时忙不迭的端了一个大托盘上来,托盘中都是些简陋的下酒消食,腌鸡子儿,腌傇菜,一点点肉酱,一叠子干饼。家养的一个胡汉混血的小厮,则捧着一个陶瓮。
所有人都眼睛放光,只是盯着那陶瓮无法错开。
几个帮尉迟恭收拾形迹的汉子这个时候也挤了进来,此间尉迟恭地位最高,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礼让了,推开尉迟恭就想挤到前面,尉迟恭哪里能让他们得逞,一个健步就来到最前,扑通一声坐下,眼巴巴的看着那酒瓮。
店家是个半老头子,对着这帮厮杀汉却一点不惧,将托盘放下,拦住小厮不让他打开陶瓮。冷笑一声:“小老头子做这生意也不容易,要是给鹰击发现,少不得屁股挨上二十军棍,还得给赶到城上做苦工。出点气力倒也没啥,老头子军中老袍泽多,却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一概现钱,赊欠免谈。”
一众恒安鹰扬府的中低层军将纷纷掏腰囊,三枚五枚的各色铜钱凑在一起,在桌上堆了不少。只有尉迟恭在腰里乱摸,却半文也无。
逼得无奈,尉迟恭只能涎着脸向袍泽求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往日借得太多,这些军将纷纷摇头,个个善财难舍。
僵持到后来,那店家摇摇头:“黑尉迟也就免了,你是个一心打突厥人的好汉,不比现在多少人,还想着其他心思。我这身子骨,就断送在突厥人手里,这才退出了军中。今日一碗浊酒,我请黑尉迟了。”
店家收拾干净桌上通宝,让小厮打开陶瓮,自己一瘸一拐回返里间去了。众人也不在意,只是盯着小厮将瓮中浊酒,倒在一个个碗里。
好容易分好了,众人端起陶碗,珍视万分的小口喝着。一口下肚,人人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酒是村酿浊酒,最多过了两道筛,上面飘浮的尽是酒渣。用来酿酒的粮食也不甚好,应是陈粮,酒入口中,香气泄泄的,酸味浓重。
这般村酿,放在马邑鹰扬府那些军将眼前,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对于恒安鹰扬府这些军将而言,却是如获珍宝一般。
恒安鹰扬府吃的饷少,打的仗苦,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半碗酒下肚,这些军将终于有点心思说起闲话,现下最热的话题,自然就是徐乐在马邑郡腹地那一场场传奇一般的胜利。当日大家都是见过徐乐在云中城所作所为的,端的是几十年罕见的少年豪杰。
在座军将,多少知道徐乐并没有真正投效刘武周。倒是成了什么梁亥特部的新任族长。结果为什么没去接收梁亥特部,反倒是出现在了神武,还闹了个天翻地覆,大家都有些糊里糊涂。
但是刘武周突然又放出消息,说徐乐是奉他号令去质询王仁恭,最后引发这场战事。刘武周是向来不说虚话的人物,这下军将们真以为徐乐早就成了他们的袍泽。
这位袍泽也实在是厉害,一下就捅穿了王仁恭的虎皮。对于恒安鹰扬府的军将而言,也是摆脱了心上一块大石。
就是这样的对手,还想收拾掉咱们恒安鹰扬府?
还是安生一点,等着咱们过完这个冬季,来打你们罢!这样至少还能过个安稳冬天!
只是不知道,咱们刘鹰击,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喝了几口酒之后,有人就忍不住询问尉迟恭。在场中人,他地位最高,知道的内情也应该最多。
“黑尉迟,鹰击有没有向你透风,什么时候去打王仁恭?”
在自家袍泽面前一向随和,还有些没大没小的尉迟恭,这个时候,却只是冷冷扫了自家袍泽一眼,眼神中竟然是说不出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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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逐北(二十五)
这个私酿小酒馆中,因为尉迟恭这样威棱四射的一扫,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在自家军中,尉迟恭的散漫随和好脾气,那是出了名的。和谁都能没大没小的闹腾在一起。为了喝酒干犯军律也非止一次,也给刘武周狠下心来按到在地狠狠责打了一番军棍。尉迟恭起来揉揉大腿就当没这么回事一般。军将们乃至士卒百姓围观哄笑,尉迟恭也浑然不当一回事。
如此猛将,人缘却是出奇的好,在云中城内,少有见到他发怒的时候。
只有临阵之际,才能见到尉迟恭凶悍绝伦的那一面。
但是今日,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尉迟恭,竟然让他狠狠的扫视了诸人一眼。只是这一眼,让这些打老了仗的军将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半晌之后,一名军将才干笑道:“尉迟,咱们哪句话说得不对,还请见谅。改日咱们兄弟再凑个东道,请尉迟你再来此间喝一遭。”
尉迟恭自顾自的喝酒,咽下口中酒之后,才哼了一声:“刘鹰击命。根。子在王太守手里捏着,哪能说打就是打?我瞧着徐乐那家伙,说不定也是虚打着刘鹰击的旗号,在神武那里狠狠闹了一遭,这事情闹出来,还不知道让刘鹰击多为难才是!”
见尉迟恭说话,众军将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阵低低的哗然:“这乐郎君只是虚张刘鹰击的旗号?这刘鹰击可是认了啊!”
尉迟恭冷笑一声:“不认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这个时候将麻烦朝门外推,寒了来投刘鹰击的那么多豪杰之心?”
一名私下里不知道多少次说过希望早点和王仁恭开打,能入主善阳那个繁华所在的军将,这个时候也忘了尉迟恭刚才凶悍的目光,挥拳掳袖,扬声道:“刘鹰击既然没有否认,那说不定乐郎君就是刘鹰击所遣!王仁恭所部,在乐郎君面前都不堪一击,试探出来之后,刘鹰击如何不带着我们这些恒安老卒,乘胜而进?”
尉迟恭也一拍桌子,指着那军将鼻子:“粮食在哪儿?我们云中城的粮食,过一冬都未必够。冬日发兵,大军粮秣从哪里来?王仁恭既然看出他不能打,还不赶紧将四处粮秣坚壁清野至善阳?冰天雪地里,没粮食的恒安甲骑围着善阳坚城耗?四野没了粮食的马邑郡百姓又得死多少?徐乐这小家伙这么一搞,却是将马邑郡百姓都送上了生死关头!当初在云中城我对这小子手下留情,如果再在云中城撞见,非得狠狠揍这混账一顿!”
一众军将,鸦雀无声。
粗豪外表背后,尉迟恭却是见事甚为明白。功利之心,也没多浓厚,而是以马邑百姓为念。如此人物,大家恍然发现,以前只是以猛将视尉迟恭,真是看错人了!
这些军将都是马邑出身,想及尉迟恭所说景象,都有不忍心之感。
但是可就这样放弃大好机会,憋屈在云中,等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