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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鬟奋斗日常-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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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看一眼鸳鸯,鸳鸯忙向丫头示意。
  早有廊下伺候的老婆子打起帘子,让赖大家的进去。赖大家的满脸带笑,高声道:“老太太,南边姑奶奶家送节礼来了!”内室宝玉、湘云、宝钗听见,都忙出来凑热闹。
  贾母忙命传进来,几个林家掌事女人进来送礼请安,贾母就命拿上等封赏外头男人,拿尺头赏女人。
  林家这三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打扮,皆比主子也不甚差别,与往年大为不同。
  请安问好毕,贾母命拿了三个脚踏来,她三人再三谢了坐,只等宝钗、湘云等都归座,方才敢坐下。
  贾母便问:“姑爷家里可好?……怎从前不曾见过你们”等语。
  三人忙起身回说:“都好。”又将贾敏亲笔信和礼单奉上,才又笑回:“原都是秦嬷嬷打头。她老人家命犯岁星,盂兰盆节那日跌破了头,人不大清醒,太太慈爱,让她在家养病。”
  贾母点头,搁下不问了,一面又叙些家常,一面收看礼物,一面命下头置下酒席安置林家诸人。
  不一时,四个女人就被带下去,自有赖大家的陪着。
  贾母看今年节礼仍是丰厚异常,贾敏信上除了说自己益发病弱,恐将不寿外,依旧满是孺慕之情,也就丢开之前的一点疑惑,转而又为了女儿病体神伤起来。
  王夫人看过礼单,心下满意,见贾母拿帕子拭眼角,忙站起来问:“老太太,您这是?”
  贾母因道:“敏儿说自己恐不寿,倘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我老婆子怎么受得了哇。”说着又哭起来。
  邢夫人听说林家送节礼来了,忙匆匆赶来,正听见这话,就道:“姑太太病弱不是一年了,这些年都熬过了,老太太您放宽心罢。”
  这个没眼色的。
  贾母实在不愿搭理这说话不带脑子的大儿媳妇,嚷着头痛,扶着鸳鸯的手去后头歇了。
  邢夫人就有些讪讪的,但仍赖在上房不走,直到看着林家的节礼入了公中各库里,才拿脚走人。
  看着这位继嫂子像是打了胜仗的背影,王夫人心下冷笑,入了公中又怎样,大太太依旧一文也摸不着,这些都是要留给自家宝玉的。
  这头暗波汹涌的,那边朱绣也见了一个面生的婆子。这婆子自称是林家内管事,和朱嬷嬷交好,受她之托来探望朱绣。
  朱绣忙让座,那嬷嬷拿着一个小包袱道:“这是府里太太和姑娘送你的节礼。”朱绣忙起身谢林太太林姑娘挂念。
  林嬷嬷又笑说:“你娘让捎带来的土仪,堆了两车,因怕扎眼,都一起送你舅舅那里去了……”
  朱绣听说,心中一动,想来姆妈在林家颇好,林家待她定然亲厚,不然依她老道把稳的性子,必做不出借别人家船捎带这么多东西的事情。
  愈近中秋,人情往来愈盛。朱绣这些丫头们亦是忙的脚不沾地,离上回捎给舅舅节礼并寄卖绣品已过一旬有余,朱绣连一个荷包都不曾绣完,幸好府里丰厚的赏赐,弥补了一丢丢她不能攒私房钱所受的伤害。
  ……
  中秋那日,阖家团圆,又有王凤姐出了月子,插科打诨的,连地下服侍的小丫头们都直乐。贾母带着邢、王二位夫人并东府尤氏婆媳,众奶奶、小姐及贾宝玉,直玩到半夜方散。
  次日起来,更是赏了许多恩典。有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也不要身价银子,就开恩放了几家出去;还有到岁数的小厮爹娘求配的,也都如意了;再就是各房大了的女孩子们,也有允其父母择人的,也有上头发话配人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展眼间少了好些老面孔儿,又进来不少生面孔。
  朱绣听着好些才进来的人名儿,都觉得熟悉,心里只道这一波才是日后红楼里的熟人儿。
  才想着,就有鸳鸯领着一群人来给她道喜,却原来,老太太发话,朱绣、珍珠、翡翠、玻璃四个,升成一等,领一两银子的分例。
  鸳鸯一边催她换上新衣裳,一边令人给她舀水洗脸,重新上妆。
  “你倒有一身好皮子,又腻又滑的,只再白些才好,得擦上些脂粉。”鸳鸯摸了两把她的脸,翻她的妆台,找遍了也没找着粉盒子,就指着对过琥珀的屋子命小丫头:“去你琥珀姐姐屋里拿粉来。快去!回头我告诉她一声就是。”
  没两下小丫头就举着一个官窑瓷盒回来了,鸳鸯揭开,见是铅粉,笑道:“怪我住的远,我那得粉比这个要细白些,如今只将就着先抹罢,回头我送你俩一人一盒子。”
  朱绣刚擦干脸,见她拿着就要往自己脸上抹,急忙躲开。
  鸳鸯笑道:“要不我去老太太耳房拿我用的来?”
  朱绣头都要摇掉,这可是铅粉,谁的都不能往脸上抹呀。
  只得讨饶道:“好姐姐,我抹些面脂就好,便不擦这粉了吧?”
  鸳鸯无法,只得把那瓷盒子让人送回琥珀屋里,不过仍揪着朱绣,用成张的胭脂给她打了颊腮和嘴唇。
  又摁着她坐在铜镜前头,把她素日梳的头顶两个包包的丱发打散了,亲手给她梳了个双平髻。
  鸳鸯两只手灵活的将她顶发分成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环儿,相对垂挂在头顶两侧;剩下的头发,在颈后松松的绑作一束,披散在后头。梳好了头,鸳鸯又从怀里取出一对金丝桃样式的绒花给她簪在双环根上,那金丝桃又称金丝蝴蝶,毛绒绒的花蕊格外别致。
  这一打扮,果然已是个顾盼生辉的小美人了。
  鸳鸯见朱绣要谢她,忙笑道:“这是我贺你的礼物,咱们要好,不兴这谢来谢去的虚礼。”
  小丫头们都拍手夸好看,见打扮好了,忙簇拥着,去给贾母磕头谢恩。
  彼时,珍珠、翡翠、玻璃也都妆扮好了,大家一起磕头,贾母笑着给了赏,道:“朱绣还管茶房那摊子,翡翠、玻璃跟着你们琥珀姐姐,先管些屋里的杂事。珍珠……珍珠就先去宝玉跟前服侍罢。”
  花珍珠听闻,又惊又喜,倒是史湘云,靠在贾母怀里,撅起了嘴巴。
  贾母拍拍她,“她服侍你一场,我见她处事稳重、恪尽职守的,你二哥哥身边还没有个可靠的,好孩子,先借给你二哥哥使唤罢,我再给你个好的使。”
  说罢,就指着一个新进的二等丫头道:“这个叫翠缕,你先使着,若喜欢了,带家去也无妨。”又叫翠缕来给她磕头。
  贾宝玉素喜珍珠娇俏柔媚,立时喜得无可无不可,忙过来拉她起来,又问贾母:“老祖宗,我给花姐姐改个名字可使得?”
  贾母因道:“随你高兴罢。”
  贾宝玉便拍手笑说:“我前儿读陆放翁的诗,有一句‘花气袭人知昼暖’,竟极合适姐姐,便作‘袭人’二字如何?”
  这一来,花袭人的风头便掩过了其余三人,连廊下听候的老婆子媳妇都赶上来奉承,称呼她“花姑娘”。
  朱绣只觉自己见证了一个‘历史瞬间’,心满意足就回去了。玻璃、翡翠二人纵使心有郁气,也不敢表露出来,堂上堂下,倒也成一个言笑晏晏的和乐之所。
  这年,一直到寒衣节,荣国府上下都平静无事。
  十月初二那天,赖大家的哭着闯进来:“禀老太太,姑奶奶她……她没了!”
  贾母听闻,登时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第26章 进京
  贾母这一晕; 阖府大小都悬着心,不管怎么说,如今荣国府还实打实是国公府邸,靠的就是贾母这块老国公夫人的招牌。
  贾赦也不躲着与小老婆丫头们厮混了; 贾政也不与清客相公们附庸风雅了; 两兄弟延请太医; 足足忙乱了一夜; 幸而贾母是一时伤心过逾,发散的快,至四更天就好转过来。
  贾母一睁眼; 就见两个胡子老长的儿子服侍在床前; 底下孙男娣女跪了一地; 她上了年纪的人; 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握着贾政的手哭道:“你妹妹竟先我去了; 这是要摘我的心肝啊。”
  贾政忙慢慢解劝; 思及老太太向来最疼宝玉; 便又叫宝玉也来劝。贾赦倒被落在一旁。贾母方略略止住,见宝玉膝行上来; 不免心疼; 忙道:“好孩子; 我知道你的孝心了; 快起来。”又命李纨把贾兰也带下去,贾兰才不点大,跪了这些时候; 早就疼的李纨五内俱焚,闻言; 忙退下了。
  王熙凤也忙的很,这是她嫁入贾家门遇见的头一件亲戚间的婚丧大事,虽只是外嫁的姑妈,可这丧仪丧程以及合家小辈服丧诸事,也琐碎繁杂的很,她出月后又接管家事,正巴不得遇上些事情好卖弄才干,以压服众人。
  谁知过二日,府里静悄悄的,贾母、王夫人也没发下话来。熙凤心里疑惑,可林家停灵发丧路祭等不得,便只好来问王夫人。
  王夫人也正有些不自在,闻言就道:“老太太有了春秋了,不好再招她老人家伤心,你且按例置办就是了。”
  王熙凤听了,只得应着,半晌不见王夫人有别话,才出来照办。
  不能一展长才,凤姐便有些郁郁,她交代一声,自有底下人置备齐了送去扬州。甫一回房,见了贾琏就抱怨道:“往日常听说那位姑妈在家时何等得老太爷老太太的娇宠,如今这一看也不过如此。都说侍死如侍生,她还是嫡出的小女儿呢,这丧仪礼就沦落到和先头那两个庶出的姑妈一样儿了!“
  贾琏坐没坐相,歪着身子在榻上,闻言,从鼻子里哼一声,没好气道:“这还不好?你想想,若是咱们家大张旗鼓的哀祭起来,老远去那扬州奔丧的人是谁?还不是爷我!”
  凤姐就笑:“二爷不是常怨怪我拘的紧,那扬州繁华地,我可不信爷没动心。”
  贾琏阖眼装睡,这女人就说不通。若是旁的事,他自然愿意往那边一游,不说别的,就那扬州盛产的瘦马就够人垂涎的了;可这是嫡亲姑妈的丧事,林姑父又掌着盐政,多少眼睛看着呢,但凡他这内侄儿行差踏错一丁点儿,就要了命了。
  贾敏过世,贾母痛哭了一回,合府上下肃静了两天,就过去了。不说贾琏这一辈亲侄子该服九个月的“大功”,就是宁国府这隔了一层的,也该服三月“缌麻”,可两府上下就跟全不知规矩一样,从主子到奴才个个依旧大红大绿、金碧辉煌的穿戴。
  朱绣偷偷哭了一回,也不敢太出格,但平日也只捡月白、苍青一些素色的衣裳来穿,头上鬓上也特意挑了蓝色藕灰淡黄的戴,按照江南那边的礼俗,连耳坠子也不带,耳朵眼里插了根茶叶梗,对外只说耳眼有些胀痒就罢了。
  这些时日她常在茶房里,不当差就回自己屋子,唯恐招了别人的眼,幸而有上进心得女孩子多得是,她一时沉寂了,多着人抢去表现呢,倒把她掩藏起来了。
  又不是在贾母跟前服侍日常起居的,贾母等闲想不起来,就算偶想起来了,还有鸳鸯、琥珀两个在跟前替朱绣描补,也不打紧。
  琥珀私底下就埋怨朱绣:“咱们是老太太的人!姑奶奶去了,老太太是长辈,万没有个为晚辈服丧的理儿,你这样,被别人看眼里告你一状,你能得着好?况且还有爷儿们姑娘那里,显出来他们不为姑母服丧似的,得得罪多少人!”况且你不出在老太太跟前,有多少人暗地里想要爬你头上呢。
  朱绣就道:“我自然知道,也都注意着呢。虽素净些,可那些白的黑的我是不敢穿的,府里的姊妹,爱打扮清淡的也有,并不怕有人拿这个告状,姑娘少爷们自然更没得理由。我这样儿,原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你也知道,因我娘给表小姐当教引嬷嬷,林姑奶奶和林姑娘有多优待我,哪一回三节两寿的礼不捎带一份给我?纵然我没见过姑奶奶,可这情分我心里得念着,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朱绣想起上月末才收到的姆妈的信,信里语焉不详,只说林夫人暴病而亡,她和林家姑娘保不齐就快上京了。可中秋的家信里还没提过贾敏得病的事,就如邢夫人所言,她身子骨弱也不是一天了,况且这两年还有朱绣给的东西调养,怎么忽就急转而下,不足两月,人就一病亡故了呢?
  这些天她一直在琢磨,姆妈的信里至少带出两个信息:一是贾敏的死不简单,肯定不只是得急病;二是江南的局势一触即发,若不然,依林如海爱女之心,不会教林黛玉热孝就上京来,本来丧妇长女就在五不娶里头,林黛玉热孝离家,说严重了就是不孝,这就叫林黛玉日后的婚事又艰难几分。除非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林如海为了女儿安全宁愿暂舍名声。
  这么一来就能说的通了,由二推一,贾敏的死只怕与江南时局也有关系。江南是大庆的钱袋子,盐商巨贾横行,势力错综复杂,既然贾敏亡故,只怕林如海也危险。
  可林如海死不得,他在一日,林黛玉就有倚仗一日,姆妈这个教引嬷嬷才能挺起腰杆,不然以贾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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