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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装卸货物用。”谢长晏分析道,“但以我看,此业一年,噢不,半年内势必消亡。”
“为什么?”
“因为运河。”这也是这些天谢长晏在此地观察得出的结论,“本来,从玉京想走水路回隐洲,只有渭陵渡口一个选择。但玉滨运河一通,所有人改道而行,再加上河道一改,冬天此地一结冰就废了,久而久之,此镇必定没落。人都不来了,您的车又能租给谁呢?”
车行老板听得连连皱眉:“那你想如何?”
“每行每业,但有所成者,无非二术:一,实惠需求;二,新奇有趣。您应抢占商机,从现在起,就用我的这种大马车载客,收费要贵,随车者要机灵,务必令人印象深刻。然后前往运河沿岸抢先购买门面,处处放置这样一辆马车。届时只要看到这么大的车,就想到贵车行的字号,扩大岸口所需,博得新奇名气,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谢长晏说得兴起,两眼放光,“而我,愿做先锋。给我一辆车,我将随运河南下,沿途招摇,为您亮旗。”
车行老板哈哈一笑,然后沉下脸,一挥手,再次命伙计将她赶了出来。
“看你是个姑娘家,不想竟满嘴扯谎,还敢忽悠到我头上!滚滚滚!再来胡说八道,就报官抓你!”
谢长晏被再次扔在了地上,灰头土脸,挫败难堪。
就在这时,有人在旁边轻轻一笑。
其实周遭指指点点的人不少,但这记轻笑,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谢长晏心中一跳,赶紧回头,就看见秋姜坐在马厩的栅栏上,两条长腿一荡一荡地跟着众人一起看她的热闹。
她怎么还在此地?不是……跟人出海了吗?
第53章 处处前程(4)
两人目光交接,秋姜跳下栅栏,朝她走了过来,啧啧叹道:“明明可以靠脸赚钱,非要靠脑子。”
谢长晏白了她一眼,咬牙走人。
秋姜却摇摇摆摆地跟在后头,继续揶揄:“脑子虽然不错,眼光却是不好呢。”
谢长晏脚步一顿,扭头:“怎的不好?”
秋姜咳嗽了一声:“这是请教于人的态度吗?”
谢长晏想了想,拱手行了一礼:“还请夫人赐教。”
秋姜大咧咧地受了她这一礼。“但凡扒手行窃,首选老人和怀抱孩子的妇人,其次选脸上写着心事眼神恍惚之人,再选呼朋唤友的富家子弟。因为这三类人最易下手。”
谢长晏听得一愣,自己真心求教,可她说的都是什么啊?
“同理,骗子行骗,首选贪婪之人,其次畏缩之辈,最末才选愚昧之徒。为何?”
谢长晏听出了些许门道。“容易?”
“所以,你要忽悠人送你马车,就得选好对象。”
“我不是忽悠,我是真心献策啊。”她忍不住辩解。
秋姜抿唇一笑:“良策也要有慧眼识得才行啊。你画的那个饼太大,寻常商人第一从没想过,第二看到了也不敢吃。再看你选的这家车行,在此镇经营三十年还是这么点门面,说明什么?”
“不思进取,墨守成规。”
“是啊,所以你向他献策,等于将美人送给了瞎子。”秋姜笑盈盈地看着她,“甘罗智辩,若遇到的不是秦始皇;冯谖弹铗,若遇到的不是孟尝君,又有何用呢?”
谢长晏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想通了。
秋姜挑了挑眉:“所以,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
“知道。我去找姓胡的那个商人。”
“为何?”
“他于冻河之时第一个想出蹚冰出海,是个有主见有魄力更有执行力之人。我去向他献策,必能成功。”
秋姜一笑。
谢长晏犹如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当即就扭身匆匆去找胡智仁了。跑到一半,突又想起什么,回头一看,只见街上空空,秋姜已经不见踪影了。
奇怪,她此番现身,难道就专为指点自己而来吗?
谢长晏这一次,终于顺利了。
胡智仁在花厅接见了她,从始至终礼数周全,听她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就让小厮取了十两金来。
“姑娘上次帮忙拉船,还未答谢,此番又为我指点迷津,区区十两不成敬意,若有所需,但请再来。”
谢长晏大喜:“我这就去将样车买来给你看!”说罢告辞离去。
小厮望着她的背影,一脸狐疑道:“公子,她说的是真的吗?此举真能赚钱?”
胡智仁至此才拿起几上的茶浅呷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敛去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能不能赚钱还是未知数,不过此镇没落,势成必然。早做打算,终归是好的。”
“可很多人说运河没十年八年通不了的。”
“富贵险中求,正因人人都那么想,才要反其道而思啊。更何况……”他忽然笑了笑,“你可知此女是谁?”
“莫非大有来头?”
“那日来帮她拉船的是千牛卫队。”
小厮惊呼了一声:“陛、陛下的私军!”
胡智仁点了点头,凝望着谢长晏离去的方向,目光微闪:“听闻隐洲谢氏十九娘被选为帝妻,却以难堪重责为由推了这门婚事。如果我没猜错,就是这位谢姑娘。”
小厮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她、她、她就是……那位传奇的十九娘子啊!”
“所以,从天子身畔来的人的消息,怎能不听?”胡智仁想到这里,将茶杯一放,“你派人跟着她,若她有什么难处,暗中解决了。”
小厮明了道:“公子想施恩于她。”
“经商人家,怎能不知奇货可居之术。去吧。”胡智仁挑眉一笑。
谢长晏自是不知胡智仁心中的弯弯道道,只觉被秋姜指点迷津后,一切都豁然开朗,变得无比顺利起来。
她顺利赎回了马车,告别了客栈掌柜,临别前,掌柜还送了她许多食物,将整辆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谢长晏交代车夫继续将两名婢女送回谢家,自己则带着母亲上了马车,朝着运河方向出发了。
在车上,她打开舆图。“公输先生曾说开河之时遇到许多难题,比如通天山,坚固难凿。但他已成功研制出了炸山的火药。如果我是他,必会第一时间去那儿实践。按照行程算,他此刻应已到了。所以,我们的第一站,就去通天山。”
郑氏沉吟道:“我们过去大概要十天。”
“是啊。希望我们到时,他还在那里。”
然而,当谢长晏她们好不容易抵达通天山时,看见的是一地碎石——山,已经彻底没了。
这也意味着,公输蛙已功成身退。
她向河工们打听,有几人声称确实见过脸上有疤之人,不过他只露了个面就走了,并未在此多逗留。
“唔……看来是我想偏差了。公输蛙为人自信又急躁,等不到山全部炸完才走。”谢长晏在舆图上搜索,指向一处道,“他的下一站应会去黑松城,解决分流一事。”
黑松城距离通天山三百里,山路十分崎岖。她们的马车太过庞大,更是颠簸难行。在郑氏第三次吐得天昏地暗后,谢长晏不得不改走大路,如此一来,耽搁了好几天。等她们来到黑松城时,公输蛙又已不在了。
一河工道:“那个人前天就走啦,自己一人骑马走的,我们大人还亲自送到城外。”
“他有说接下来去哪儿吗?”
“没有。那人古怪得很,一来就各种挑剔责骂,我们大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送走他,就跟送走菩萨一样,大大松了口气哩。大人还说不知道谁是下个倒霉鬼。”
谢长晏道了谢,心事重重地回到车上。
郑氏很是愧疚:“前天走的,若非为娘不争气,耽搁了行程,你们此刻已遇见了。”
“娘亲说哪里话,我们本就说好了要一路玩着来的。是我急于寻人,反令娘亲遭罪了。”谢长晏想到这里,心头微动。
我为何非要执着于寻公输蛙?
没错,他确实给了我一条捷径,可以令我在不依靠父族和陛下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跻身于顶级领域中,笑视苍生。
我若一直寻不到他,又或者说,就算寻着了,但无法完成他的要求,最终发现那是一条死路,我就废了吗?
马车行驶在路上,若不定方向的话,天涯海角,几无不可去之处。
谢长晏索性从车辕处站起来,借着车壁上的梯子爬到车顶上。这梯子本是为了给木桶加水用,如今她坐在桶边,视线辽阔,万水千山都似在身下氤氲成了山水画卷。
世界如此之大。
——处处是前程。第54章 朝海暮梧(1)
水去云回,沧海桑田。
无论人世如何变化,更改不了花落花开,岁月悠悠。
天气回暖,阳光也格外充足起来,透过屋顶的琉璃照下来,映出一室春意盎然。
彰华将袖珍小水车放进挖好的池中,接好车头竖轮,水车成功地转动起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是潺潺水声,给本就祥宁的住所增添了几许活泼气息。
“此乃水转翻车,可日夜不息,比人踏翻车好用百倍。缺点是需借水势。此外,还有一种叫‘高转筒车’,可用于陡峻无法别开水塘之地。”吉祥在一旁讲解道。
彰华注视着池中不停转动的水车,眸光深浓:“都是她想出来的?”
“确切来说,是谢姑娘提了个头,胡家的匠人们帮忙完善,最终搞出来的。”吉祥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听闻胡智仁这两年都没有回宜国,一直跟在谢姑娘左右,她去哪儿,他也在哪儿,殷、殷勤得很……”
彰华忽然笑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瞥了吉祥一眼:“如此倒也不错。老貔貅没有同行吗?”
“同行过一阵,两人总是吵架,每次吵架后蛙老就赌气出走。谢姑娘则继续游山玩水,写她的游记。”说到这里,吉祥从怀中取出一本书。
彰华接过来,封面上写着“朝海暮梧录二”,署名“十九郎”。
“此书取‘朝碧海而暮苍梧’之意,目前已出到第二本了。因为行文十分诙谐有趣,好评如潮,不止大燕,在别国也十分畅销。”吉祥停一停,补充,“当然,离不开胡家在背后的推手……”
彰华随手翻开一页,写的是“北境庙宇借宿指南”,涵盖了玉京到定洲四十九城内三百六十家庙宇,从如何借宿着手,讲解每家庙宇的独特之处。
“北境之内,当以银叶寺为首,僧多钱多屋多,又称‘三多寺’。其客舍共计三十九间,天字三间推窗可观日出,奇雾拦腰,颇有红尘尽在脚下之感,实乃躲避俗事纷扰的绝佳之地。然主持富豪又清高,钱帛哭求皆不能动其心志,想要入住,需投其所好。问有何好哉?答曰一狗肉二狗肉三狗肉也……”
彰华看到这里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吉祥在一旁也笑道:“此狗肉不是指主持爱吃肉狗,而是主持爱狗,生平最见不得有人杀狗。据说当年谢姑娘为了能住进天字房内,拎了条狗要挟,主持最终受不了只好应她所求。所以此书一出,银叶寺的门前多了无数持狗蹭住之人……”
彰华挑眉道:“胡闹。”
“是啊,最后人实在太多,主持只好闭关,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彰华笑着笑着,唇边的笑意却慢慢地消去了,手指轻轻抚书册,这一字一句,于他而言不过是纸上黑墨,于那个人而言,却是她这两年的一举一动。
吉祥看见彰华的表情,当即也不笑了,低声道:“陛下,马上就……三月三了。”
三月三,芍药开。谢长晏的生日。
而这一年,她满十五了。
若当年没有退婚,过了这个及笄之日,她就会成为燕国的皇后,他的妻子。
而如今,硝烟将散,他却依旧孑然一身。
这两年的谢长晏很忙,这两年的彰华更没闲着。
他一共推行了三道新政。一是废除丁税并入土地;二是广修学馆开科取士;三是加强兵权,设立禁军,统领全由武举选出,由天子亲信指挥。
每道新政都受到了极大的反对,阻力重重。
不甘利益受损的世家们联合起来,或阳奉阴违或联名上书抗议,更有一头撞死在龙柱上以死明志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然而,年轻的新帝似乎摆明了不要名垂青史,以极尽强势的雷霆手段毫不手软地一个个剔除打压,更启用酷吏,接受告密文书,一时间,玉京笼罩在滥刑恐怖中。提及千牛卫,士族人人色变。
失意世家连同宗室旁支意图发动武装叛乱,还没实施就被禁锢下狱。剩下的李家励精图治,袁家识时务投靠,商家势微蛰伏,算是暂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