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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谢长晏心头无比愧疚。
“道歉的话等会儿再说。这里可有药?朕的伤……”彰华坚持到这儿,一口气泄了,再也压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几口血来。
谢长晏连忙挣扎着调转身体的方向,用脚打开舱尾处的一个暗匣,里面罗列着许多木罐。“只有止血的伤药……”
“够了。”彰华爬过去将木罐取出,谢长晏想要帮忙,却苦于双手无法动弹。彰华先给自己心口上的伤做了包扎,然后再为她包扎。
待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俱都满头大汗。
直到这时,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才从心底升起,两人对视着,忽然双双笑了。
彰华眨了眨眼睛:“惊不惊险?刺不刺激?”
“真要多谢老师的先见之明,否则这回真是……对不起陛下,现在,道歉的话可以说了吗?”
彰华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凝望着她,眼神深沉,却又隐透温柔:“比起道歉,朕更想知道……你这两个月来,经历了什么?”
这两个月来啊……
谢长晏长长一叹。
“那就从跟颐殊公主见面讲起吧……”
四月初七那天,她以十九郎的身份赴约,见到的却不是大皇子麟素,而是公主颐殊。这就罢了,她这个客人还没怎么样呢,公主反而露出了失望之色:“不想赫赫有名的十九郎君竟是女子。”
她笑了笑,答道:“女子游历、撰书,太过惊世骇俗,故而用了化名。”
“也是。世人对女子比对男子要苛刻得多。”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勾起了公主的感同身受,此后二人由男娃村和生子泉开始,聊了许多。颐殊本是当趣事听的,听到后来神色渐渐凝重,最后沉默不言。
后来,她亲自送谢长晏回云翔客栈,临下车时忽低声道:“十九郎君,若有一日,我能改变世人重男轻女的想法,程……是不是,就有救了?”
谢长晏微讶,很慎重地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她:“这要做了才知道。”
谢长晏走下马车,对颐殊拱手行了一礼。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人。
那人身穿白衣,袅袅地从街对面走过,虽只一个侧影,却已令谢长晏大惊不已。
她连忙扭头,定睛去看,然而街道空空,白衣人已不见了。
颐殊从车内探出头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眼花了,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谢长晏自嘲地笑了笑,与公主告别。
当得知她住天字号房时,颐殊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你住那间?”
“胡兄安排的,说是此地最好的客房……怎么了?”
“没、没什么。”颐殊一笑道,“昔有卫玠谈道,平子绝倒,今日听卿一番话,令我收获颇多。希望下次还有再见的机会。”
“荣幸之至。”谢长晏对这位公主印象不错。虽然一开始公主摆明了是猎男来的,但真谈下来,又觉得此姝心中颇有丘壑,不是一般刁蛮无知的深宫公主。难怪程王最宠爱她。
可惜,说服公主容易,说服程王却难。这一年里,关于那位暴君的所作所为,她可是听了不少,也见识了许多。对比之下觉得,燕国子民得遇彰华,实在太幸运了。
谢长晏一边思索一边走进客栈,跟孟不离说了句“要睡了”便关上了门。
去屏风后刚摘了束发的玉冠,就看见地上多了一条影子。
谢长晏立刻转身,一道白影从柱旁飞过,掠到了榻上。紧跟着,床帐垂落下来,无风自荡。
这一幕跟传说中的撞鬼很像。尤其是那个鬼,竟长了一张那样的脸……
然而,谢长晏久经公输蛙的熏陶,对鬼神之说敬而不崇,因此并没有太害怕,而是带着更多的疑惑上前扯开床帐,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床榻“咔嚓”一声,露出条密道,紧跟着,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她,将她也拉了进去。
谢长晏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谢长晏说到这里,看向对面的彰华。
彰华一脸倦乏,他极力想要保持清醒听她的话,眼皮却一个劲地往下耷拉。
“陛下?”谢长晏轻轻叫他。
“朕……听着呢,听着……”他闭着眼睛,如是说。
于是谢长晏便继续讲了下去——
谢长晏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马车里,嘴巴里还塞了团布,出声困难。
这是什么?绑架?
谢长晏震惊。
难怪颐殊公主得知她住在天字号房时那么惊讶,莫非她早就知道那间客房的床榻下面有密道?那胡智仁知道吗?还有,是谁绑架她,为何绑架她?她之前看到的那个白色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谢长晏立刻装晕。感觉一道风来,有人打开了车门:“她还没醒。”
“小心点,别出差错……”
于是车门又关上了。
谢长晏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靠到车窗边,用脑袋顶开车帘,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外面正值黑夜,马车在一条僻静小路上跑着,四下没有行人。
车辕处坐着两个赶车的汉子,想必就是说话之人。
谢长晏继续不动声色,却缩起双脚,慢慢地用一只鞋踩下了另一只鞋上的绣花,鞋底立刻弹出一根针来。
用针在绳索上轻轻一划,蛇般粗的绳子立断。
先是双脚,再是双手……得了自由后,谢长晏又踩了踩那朵绣花,将针缩回鞋内,然后她挖出口中布团,伺机反击。
她将断绳打个结,一脚踹开车门后甩出去套中一人脖子,一扯,将他扯下车去。
另一人大惊,当即扭身飞扑过来想要抓住她,被她一脚踢中心口,也掉下车。事出突然,加上谢长晏虽不会武功但力气极大,因此二人不备,被她一击而中。
谢长晏当即跳上车辕继续赶车逃离,那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直追,眼看要被追上,谢长晏“咔嚓”几下捶断车轴,将马跟车分开了,然后跳上马继续逃。
刚跑出两条街,就见前方来了一队人,为首之人骑在马上,正在跟身旁的人低语些什么。
第89章 白云苍狗(2)
谢长晏一见之下大喜,当即喊了起来:“胡兄!”
那人闻声转头,果然是胡智仁。
谢长晏驾马冲到他们中间,飞快地将遭遇说了一遍,胡智仁的下属们立刻赶往邻街想要擒住那两人,但对方已不知去向。
胡智仁显得非常震惊:“你说,天字号房间的榻下有密道?”
“是啊!”
胡智仁立刻沉下了脸:“叫客栈掌柜速来见我!”一个下属立刻应声去了。
谢长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出于好意。那间房确实不错。”胡智仁长年在燕,程国这边的事恐怕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你先去我的别苑小住吧。待我查明真相,必给你个交代。”
谢长晏一想也好,便点了点头:“那还劳胡兄知会一下孟兄,他找不到我,必定着急。”
“好。”胡智仁调转马头带路,忽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说你是因为见到白影才没防备的,那白影你认识?”
谢长晏迟疑了一下,才道:“此事说来不可思议,那个白影是……我的三堂姐。”
她看见之人,是谢繁漪。
已经死了七年的谢繁漪!
第一次看见,以为是眼花。
第二次再见,就变成了震惊。
因为实在太过震惊,所以才中了圈套。三姐姐难道没死?若是没死,为何七年都没有音讯?为何不回家?不不不,肯定是有人假扮她,只是跟她长得很像而已,但会是谁,为何刻意扮作她?
谢长晏忽觉自己太急了。她不应该这么快逃脱反击,她应该就那么留在车里,看看对方到底要将她带往何处,也许就能知道真相了。
但转念一想,她毕竟不会武功,自保能力有限,而孟不离不在身边,一切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否则命都没了,还怎么查寻真相。
谢长晏就那么思来想去地在胡智仁的别苑住下了。
第二天,胡智仁告诉她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孟不离带着千牛卫们坐船回燕了。
“想必是他们找不到你,只好先回国跟燕王报备一下。”胡智仁推测道。
“不会吧?孟兄这么快就放弃了?”“快?”胡智仁一怔,继而露出了然之色,“今天是初五。”
“什么?!”她明明感觉自己才昏迷了一会儿,结果却是过去了三天吗?难怪孟不离会走。
“我会继续追查掳走你的人的下落。云翔的掌柜来了,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谢长晏便见到了云翔客栈的掌柜,一个姓李的憨厚中年男子。他躬身站在大厅里,满头都是汗,显得十分惶恐。
“……天字号房陛下曾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房门紧闭,里面有敲打声,小的不敢阻拦,也不敢偷看,没想到竟、竟有密道……后来陛下中风后,就没再来了……”
谢长晏半天才弄明白:程王会私自出宫,偶尔在天字号房小住,因此,那个密道是他命人挖的。至于他为何不住行宫而住客栈,在客栈里都干了些什么,就无人敢问了。不过身为程王的女儿,颐殊公主想必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才在听说她住天字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
胡智仁很是生气:“既有此等前因,为何不事先报备于我?为何我让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出来,你偏挑中那间屋子?”
李掌柜当即扑地跪了下去:“公子派人来吩咐时,整个客栈就那么一间空着的上房。我心想着程王中风已久,不会再来了,所以就、就……小的该死!小的失误!”说着,拼命扇自己的耳光。
谢长晏连忙劝阻道:“此事牵涉宫廷私密,确实不可言说,掌柜亦是受害者。”
李掌柜感激地看着她。
谢长晏心中却道:程王为何不挑别的客栈,偏偏挑中云翔?这个李掌柜只怕未必清白。但当着胡智仁的面,她没好意思直说。
然后就听胡智仁皱眉道:“程王偶尔留宿云翔客栈,如此重要的事你却不向本家报备?”
“这个……”李掌柜迟疑半天,喏喏道,“此事其实、其实族长是知道的。”
李掌柜说的族长是胡家当家胡九仙,也就是他的叔叔。也就是说,此事叔叔知道了,却没透给这个视作接班人的侄子知道……谢长晏没敢再往下想。
胡智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最后挥了挥手,让李掌柜走了。
谢长晏转移话题道:“既如此,还是要从掳我之人处查。那匹马还在,俗话说老马识途,也许它能给点线索。”
胡智仁深以为然。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就循着马的线索查下去,最后查到此马是一户周姓人家的。周家住在距离芦湾五十里的凤县,抵达时已近黄昏。
胡家的奴仆们上前拍门,好半天才有个老头来开门,看见谢长晏就躲,谢长晏追,最后追到一处小屋内,看见一个老妪在喝药。
那老妪抬起头来,却是翁氏。
“翁婆婆……”谢长晏认出了她,此人是谢繁漪的乳母,三姐姐出嫁时她染病在身,打算病好了再上路,结果躲过一难。后三姐姐的死讯传回时,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她。又过了几个月后,她向五伯伯告老,五伯伯允了,自那后再没见过。
她怎么会在程国?
翁氏也显得很惊讶,起身相迎:“这不是……十九小姐吗?”
谢长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翁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真的看到了三小姐?没看错?”
她脸上的惊骇不似伪装,谢长晏不禁一愣:难道不是她派人假扮三姐姐引自己来此的吗?
翁氏道她回老家后,才知道女儿跟夫婿做买卖搬到了程国,她便也来了程国帮忙照看孩子。如今孙儿大了,女儿女婿想回燕让孩子考科举博个功名,无奈她却得了风心病,大夫说此地气候适合养病,建议她留下。如今这宅子里,就剩一个老仆照看她。那马是买来拉车,出入看医用的,平日里也无他用,丢了就算了。没想到老马识途,又回家来了,还带来了他们。
谢长晏问不出更多,与翁氏寒暄一番后,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马车上,越想越觉得这事诡异透了。
胡智仁问道:“那位翁婆婆的话,能信吗?”
“我不知道……她是三姐姐的乳母,深得三姐姐的敬重,又是谢家的老奴,本是可以信任的。但是……”
“但是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对吗?”
“是啊。”谢长晏分析道,“一,她年纪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