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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已经记事的柳承庆每次看到他爹,印象最深的就是老爸的灰头土脸和满身硝烟味。
还有他全家的惶然紧张,给年幼的柳承庆刻下了一些阴影。
要是柳溥也战死了,跟张懋比起来,唯一好的就是他们家能给他爹收尸吧。
爸爸死的早,徐永宁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但他同样为小伙伴打抱不平。
此时底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列数出了在五年前战死的几十位国家栋梁,并且把他们的身后事都摊牌了——
多数死无全尸,至今只有衣冠冢。
而且碍于南宫里住着的太上皇,这些年轻时为大明鞠躬尽瘁的臣子,死了也没有被朝廷正名。
因为正了这些人的名,太上皇又如何自处?
有人被挑起了怒火,“哪里有这样的糊涂天子!”
“就是!我听说英国公家几代老臣了,谁知道竟然有这么个下场!”
身边小伙伴眼泪糊了一袖子,
徐永宁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双手各拉一个,“走,咱们进宫!”
“我带着你们去找太子,让他去和陛下说,给老臣们一个说法!”
遇到问题就直接说嘛,哭哭啼啼的哪里大丈夫了?!
第四十三章 :太子拉来了勋贵们
只是徐永宁把小伙伴拖拖拉拉的带走后,茶楼里又不知道是谁偷偷的议论起来,“听说从正统朝以来,这天灾就来得多了,你们说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可现在是景泰朝……”
“但是正统皇帝还活着,人还在皇宫里住着当太上皇享福呢!”
“啊?”怎么就不见恶有恶报呢?
在这一天之后,京城里逐渐的流行起了关于太上皇的“英雄事迹”,在前面十来年受够了苦头的老百姓总算找到了债主,纷纷开腔以示不满。
虽然不能指名道姓的犯忌讳,但阴阳怪气是任何时代的人都会用的方法。
而且以华夏传统的政治理念,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这程度,也不至于把人抓起来。
像明朝中后期,社会风气逐渐固化的时候,都能编出“嘉靖嘉靖,家家干净”的段子,更何况此时?
另一边,徐永宁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拉着人去了咸阳宫后,等了一会,才等来了看完科举考卷的朱见济。
他一看自己的三个伴读有两个红眼睛,还当徐永宁终于开始以大欺小了。
结果徐二哈冲上去,就将他们当街溜子逛茶楼时听到的话转述给了他,还着重强调了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他们受不了这委屈。
朱见济听完大吃一惊。
一半是装的,一半也的确感觉讶然。
他没想到卢忠的行动这么快,还没放榜就煽动起了舆论。
但他现在还不能动手,因为舆论还没汹涌到能把文官的道德呼吁压过去。
不过要是有勋贵们的出头,这一加一可就大于二了。
于是朱见济当即摆出一副“好兄弟讲义气”的表情,郑重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跟景泰帝提议。
“不过只有你们几个,只怕还比不上太上皇的重要性。”朱见济悠悠叹息。
“这样吧,我去召禁卫将军宋兴来,他与张懋的情况类似,又是知识广博的长者,自然可以为我等小辈出主意。”
“这怎么好意思?”
徐永宁和张懋几个都激动起来,“还请殿下快快传召西宁侯过来吧!”
在这样的热情期盼之下,朱见济当然是豪迈的一挥手,让身边伺候着的宫人一路小跑去找宋兴了。
宋兴响应召唤,也一路小跑的到达了东宫。
仍然是一副得病体虚的模样,宋兴气喘吁吁的面见朱见济,疑惑太子为何又要召见自己。
难道又要对太上皇下手了?
却见朱见济伸手一指,将他认识的几位小辈带到跟前。
宋兴作为勋贵集团的中坚分子,当然分的清徐永宁三人的身份。
除了血脉带来的爵位外,他们此时还是太子伴读。
“张懋虽然年纪小,但一些地方与西宁侯你颇为相似。他今日受了委屈,孤便想麻烦西宁侯开导开导他。”
朱见济假装无奈的说道。
宋兴不解。
但他的不解在张懋抹着眼泪说想老爸爸的时候就没了,甚至还一起跟着垂泪。
作为一名孝子,他何尝不想念自己的父亲?
要不是因为太孝顺,他又何至于期盼太子和陛下再次对南宫的太上皇下手呢?
勋贵号称“与国同休”,怎么在国势鼎盛时跟着皇帝出去打了一战,十家里就有八家披麻戴孝,连长辈尸体都找不到呢?
“怎么都哭起来了?”徐永宁更加头疼,不停的用眼神暗示朱见济。
总不能让这一老一小泪洒咸阳宫吧?
于是朱见济清咳一声,强行插入抱着一块缅怀老爸爸的一老一小中间,先是让张懋把鼻涕眼泪擦干净去一边站着,一边握住了宋兴的手。
宋兴因为天生体弱,所以体型很瘦。
朱见济一抓上去,感觉自己抓住了一对鸡爪,同时用眼神给了马冲示意。
对方立刻驱散了殿内的所有宫人,门窗一关,只留下朱见济他们。
“西宁侯!”
“今日见你和英国公真情流露,都是大孝子,孤也不隐瞒了。”
“已故的户部尚书金濂曾对孤临终直言,太上皇不修私德,以至于有土木堡之变,让孤为此想想办法——”
“今日孤就问西宁侯一句话,敢问你可觉得,太上皇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
宋兴震惊的抬头,一对老眼瞪的几乎要把眼眶撕裂。
他肯定能明白景泰帝一脉对太上皇的不满,此前也配合过朱见济加强对南宫的监控。
但他没有想到,朱见济作为太子,竟然真的敢把这个问题抛出来。
宋兴惊讶的一时无话。
剩下的徐永宁他们年纪还小,都不知道朱见济的话里隐藏着何等深意。
性格大大咧咧的徐永宁见宋兴哑口无言,甚至开始了抢答,“太上皇之所以是太上皇,不就是没能耐守住祖宗基业吗?”
“你们怎么就不敢埋怨他呢?要是我老子跟着他送命,结果拿命保护的皇帝还给瓦剌人叫门去了,我得天天躲在被窝里扎他小人!”
宋兴的脑袋低了低,被徐永宁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张懋这个小英国公刚刚哭诉的“爸爸在哪里”,想起不少将士尸骨无存,太上皇还能在南宫里快乐的做操生孩子……
他想了很多。
朱见济也一直站在他面前。
最后,宋兴终于下定决心!
他不停的咽口水来滋润喉咙,可嗓音还是很干涩,双手反握住了太子殿下肥短的爪子。
宋兴问道,“殿下,臣……臣该怎么做?”
朱见济满意的点头,但是这场景并不允许他笑出来。
所以他迅速的端起脸,严肃的对宋兴说道,“孤意欲说服父皇,于京城中建立一座英烈祠……”
他把自己曾经对金濂说话的计划,又对宋兴说了一遍。
徐永宁和张懋几个不管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听到“供奉为国牺牲者”时,便忍不住为朱见济叫好。
作为军功起家的勋贵,他们是很喜欢这个特殊庙宇的。
宋兴也疯狂心动。
但朱见济下一句话就泼了他们的冷水。
“可惜大臣之中会有反对的人,毕竟他们有些是正统年间进入的朝堂,效忠的也是太上皇。”
“而且孤有意为勋贵们挣得身后名,各位公侯伯爷的,又是什么想法?”
朱见济叹息着,好像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于是宋兴为了不让太子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么大的负担,立刻感动的毛遂自荐,
“臣自当去询问其他人的意愿,必然不会让太子失望!”
其实在勋贵集团中,对太上皇有怨言的并非只有宋兴一人。
只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大多在土木堡中陨落,上位承爵的大多是从小享受富贵的二代,没有突出本身,自然不会有领头羊站出来,把混乱中的勋贵们纠结起来,凝聚有生力量,下一代更是没有长成。
其中寥寥几个有些能力的,就包括了宋兴儿子宋诚。
失去了顶梁柱的勋贵们也失去了在朝堂上大声说话的权力,根本无法与维护封建道德,维护太上皇尊严的文官们抗衡。
所以他们也不敢说话。
可只要无上皇权的代表者朝他们伸出橄榄枝,那些心怀愤怒的勋贵们有不少会积极的向着朱见济和景泰帝靠拢。
到时候,文官也护不住朱祁镇了!
第四十四章 :太子对进士们提出了问题
“好!反正本定国公先同意了,西宁侯随便去办!”徐永宁率先说道。
“本英……英国公也赞同!”张懋跟着点头。
柳承庆咬咬牙,最后以安远侯世子的身份表态,“安远侯家也赞同……起码我赞同!”
大不了回去被老爹揍一顿!
反正他是要跟着太子走的,他爹哪里比得上大明的第二天子重要?!
作为勋贵集团中排名前几的几位人物一点头,宋兴的底气就更足了。
“还请殿下等待些时日!”
集结勋贵们也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宋兴此时担任的还是宫廷禁卫将军,根本不敢轻易离职。
“无妨,西宁侯若是脱不开身,可以与孤的总率长成国公说些有难处的地方……成国公想来是不介意为你分担一二的。”
促进宋兴和朱仪的沟通,也方便朱见济的东宫侍卫们在紫禁城里面的活动和扩张影响力。
朱见济是眼馋宫禁之权的嘛!
“多谢殿下。”
宋兴也好奇朱仪很久了。
听说他在东宫用一直新的操练方式训练士卒,让数百不羁的猛男短时间内做到了令行禁止,有了强军之风。
宋兴本来就想着,如果有空,就要去找朱仪讨教一番。
只是碍于朱见济,他这个禁卫长官可不能随便去骚扰东宫的人。
现在东宫之主都点头了,宋兴也就安心了。
徐永宁他们也很高兴。
因为他们觉得是自己的行为,促成了朱见济的点头,让英烈祠可以建立起来。
还是那个道理——
政治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不管,只要办的事情是好的,那又有什么问题?
朱见济更高兴。
因为不久以后,他就能省下一大笔开支了。
要给卢忠发一笔奖金,好好褒奖他这次的利落安排。
只要再等一段日子……
随着民间的舆论慢慢发酵,阴阳怪气已经满足不了京城爷们的嘴巴时,春闱终于放榜了。
三月初,新科进士们走入紫禁城,拜见皇帝。
景泰帝带上了朱见济,让他亲眼看看,天下英雄是怎么进入自己彀中的。
小太子乖乖的跟在皇帝身后,瘦下去一点的身型仍旧醒目,站在偏瘦的景泰帝身边跟个矮墩似的。
景泰帝对着新科进士们发表感言,无外乎是些“你们都是人才”“为大明奉献一切是大家的福报”之类的话。
朱见济打量着下面不敢抬头,乖乖听领导扯淡的进士们,发现不管文采如何,好歹人是够看的。
谁让从唐朝开始,科举录取基本会看下考生的“身、言、书、判”,长得丑的人成功登科的难度,可比帅哥大多了。
而等到景泰帝终于表达完了自己的激动,朱见济悄悄拉了下好爸爸的袖子。
景泰帝不解的瞄了儿子一眼。
“父皇,儿臣也想和他们说说话。”朱见济告诉他,“进士的卷子我跟您看过了,可人长什么样,儿子却不认识呢!”
那好吧!
景泰帝也偷偷拉了下儿子抬高的袖子,示意他可以出台了。
周边的官员早就对小太子参政见怪不怪,连改卷拟订进士排名他都要旁观,现在进士都在眼前了,又怎么可能不出来走两步?
于是在殿内,朱见济的声音取代了景泰帝的,传入进士们的耳中。
本以为皇帝说完了话,再走一些流程就可以听到自己授官的消息了,谁知道小老板还要给自己加戏?
进士们紧张起来,不知道小太子要跟他们说什么。
为了准备春闱,他们也在京城里住了不少日子,自然是听说过朱见济这位天才儿童的。
“孤见各位才俊,心生喜悦。”
“特别是孤这边早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各位能否为孤解惑?”
“这个问题便是——国与家,谁先谁后?”
朱见济将问题抛出,然后眼神在殿内进士的身上一扫,想看看有那个机灵的猜到自己的意图。
想这些进士们为了等待放榜,这十几天都是待在京城里时刻张望的,民间传言或多或少都要听一点。
比如说现任的景泰皇帝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哥打发去给太祖守陵,还好吃好喝供着这废物干嘛?
“自当是国在家前!”
朱见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