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以为金兰
这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吕家窑厂就在官兵的搜山范围之内,玲珑和大东夜半惊醒,以为有贼,在窑厂检查一番,并无发现,正要返回,听到窑炉方向“扑通”一声。
大东几步赶到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背后,一招就将其制服。那人倒地呻。吟,兜帽下一张惨白的脸。
“薇——”惊呼未已,玲珑立刻捂住了嘴,毫无疑问,官兵追捕的人正是伍薇。
见伍薇神色痛楚,玲珑忙叫大东抱起她往回走,伍薇断断续续讲述原委,惊愕之中的玲珑忽地按住她的嘴。
远处,数点火光飞速逼近。
“不能回窑厂,会连累你们。”伍薇挣扎下地。
玲珑拉住她,“你一个人根本跑不了,做姐妹的,旁的没用,就不怕连累。”
伍薇眼圈红了。
玲珑搀起伍薇,大东却道:“不行,一进窑厂,前后被围,没法逃。”
火光灼心,脚步声清晰可闻,追魂夺魄。
玲珑当机立断,“不回窑,翻山!”
要在官兵的搜捕圈里闯出去,一步踏错就是三尸四命。但她毫不迟疑,架着伍薇就往山上奔,大东拦住两人,“你留下,我去。”
话很短,但玲珑听懂了。他要独自带伍薇上山,这样速度最快,而且万一落入官兵手中,不会连累她和吕家。
他在保全她。
危险迫在眉睫,容不得玲珑细细衡量。她只思索极短的一瞬,就把伍薇交给大东。
大东低声说:“要是天亮我还没——”
玲珑突然吻住他。
此时此刻才发现,她很爱他,很爱很爱。
大东紧紧抱了她一下,即便不知是否还有明日,但这一刻,欢喜大于伤悲。她终于愿意接纳他了。一向硬朗的汉子,喉头竟然有点发酸。
吻很短,但足以烙记一生。
大东抱起伍薇,毅然离去,只留给玲珑一个永生难忘的眼神。
她在原地呆立片刻,忽地抹了把眼睛,大踏步跳下山坡,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照着封挡窑门的栅栏重重砸下。
一下,两下……沉闷的撞击声飘在山里,传出很远很远。
官兵闻声赶来的时候,结实的木栅栏已经支离破碎。
“大半夜的干什么!”听动静还以为是逃犯,结果又扑空了,官兵愤愤喝骂。
玲珑扶棍挺立,跃动的火把映出燃烧的双眸,“给我男人壮行!”
被这么一耽搁,官兵未能及时追上大东和伍薇。东方欲白时,蜿蜒土路已出现在两人面前。大东抱着伍薇翻山越岭,体力消耗很大,再看伍薇,半昏半醒,气息微弱。他十分焦灼,怕她撑不到出山的时候。
正在这时,一辆牛车从后头驶来,经过他们身边时,车夫看了眼伍薇,停下车子。“喂,老乡,你媳妇是不是要生了?上来上来!”
大东犹豫未答。
车夫把铺盖卷推到角落,腾出一块地方,“都是逃难的,别见外了,快上来,赶紧找个安稳的地方给你媳妇瞧瞧。”
听他口音像郡治人,大东略微安心,把伍薇放在车上,自己也上了车。
车夫是个闲不住嘴的,不过遇上闷葫芦大东,热心完全没处使,最后只得说:“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大夫,要不让你媳妇先吃个热乎饭?”
大东没说话,远远望见前方有两个官兵,提着刀来回踱步。他神色微变,迅速拉开被子蒙住伍薇全身。
伍薇浑身冰冷。万万没想到官兵这么快就在路上设卡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她摸着肚子,骤然间万念俱灰。福仔,福仔,娘对不起你。
马车摇晃着停下,一个打着官腔的声音盘问车夫,车夫说他们都是逃难的,现在要去找口饭吃。
厚底靴踏踏之声停在车旁,“这是谁?”
第78节
“大哥的妻子,病了。”车夫挺自来熟。
黑暗中,伍薇只听得见她压抑不住的急促呼吸。突然头上一沉,什么物件隔着被子在她头脸来回游移。等她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刹那魂飞魄散。
刀尖一挑,掀起被角一条缝,却忽然停住,停在她鼻尖一寸之处。
“干什么?放开!”官兵呵斥。
伍薇一动都不敢动,却止不住抖如筛糠。
“差爷别动怒,大哥是怕吓着嫂——呀!嫂子在打摆子!不成不成,得赶紧找大夫!”
刀尖倏地缩回去了,比耗子都快。官兵怪叫,“瘟疫啊?快走快走!叫你走!聋了?”
牛车一晃,加速离去。伍薇随车剧烈颠簸,泪如泉涌。
车夫把车赶得飞快,不住地安慰大东,“别着急啊,我认识一对小夫妻,人特别好,肯定能帮咱们找到大夫。”
大东稍稍松口气。伍薇撑不住了,的确需要吃点东西歇一歇。
但当牛车拐上那条熟悉的路时,他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大门外给逃难的人分粥的,正是严冰和寄虹。
大东不愿牵连吕家,当然更不愿牵连霍家,他想叫车夫掉头,但寄虹已经看见了他。
车夫远远就吆喝上了,“快帮帮忙!有病人!”
严冰和寄虹跑到车旁,寄虹问:“大东,你怎么——”话声戛然而止。她看见被严冰掀开的被子下面,躺着昏迷的伍薇。
城中的叶宅,耗子精躬着腰向悠闲品茶的叶墨报告,“进霍家窑厂了,您说咱们该抓几个?”
叶墨把正喝着的茶水嫌弃地泼进花丛,似乎要把“咱们”这两个字一并泼得远远的。“一个都不抓。”
耗子精愣了下,不甘心地怂恿,“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机会,您不是想把霍寄虹弄到——”
叶墨瞥他一眼,耗子精突地打个冷战,闭嘴了。
“你去码头找个人……”叶墨思索片刻,与耗子精吩咐一番。
耗子精歪着嘴笑,“妙啊!”又有点不确定地问:“严冰要是不走这条道呢?”
叶墨已经闭目养神,不打算再理他了。
严冰和寄虹从大东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便让他回家,免得玲珑挂念。他们守了伍薇一整天,进不去城没法请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个接生婆给瞧瞧情况,接生婆说孩子牢靠,当娘的也壮实,保得住。
伍薇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转,把严冰煮的两大碗馄饨一扫而光,脸色虽然仍旧不大好,精神已振作许多。
寄虹找出几套寄云怀孕时宽松的衣裙帮伍薇换上,用轻松的语调说:“到了这儿就别怕了,我烧瓷可能不行,逃跑救人是很行的,准定叫你和沙坤见上面。”
虽然尚未脱离险境,伍薇却已露出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无畏笑容,“那是当然。九九八十一难都过完了,不叫取经没天理呀。”
这话反倒把寄虹和严冰逗乐了。三人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躲在窑厂是不行的,伍薇进门时被逃难的人看见了,官府很快就能查出来。她身子笨重,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吃不消,而官道和青河都有关卡,即便从山里逃出去,如何通过重重封锁呢?
寄虹说了几个主意,都觉不妥。转头见严冰沉吟不语,指节一下一下轻叩扶手,似在思量,便说:“讲出来听听。”
严冰抬眸,凝重地看向伍薇,“你如今状况,可以驾船么?”
伍薇听得分明,他问的是“驾”,不是“乘”。从青坪溯游而上,到郡治少说也要六七日,这么长的时间,不便叫人一路护送。她慎重地估量片刻,“能。”
寄虹也听明白了,他要让伍薇走水路。可一时半刻上哪弄船去?何况,“青河上也有关卡,一样过不去。”
严冰微笑,“有艘船就能过去。”
夜色茫茫,码头上硕果仅存的几艘船都在沉睡之中。一艘较为气派的客船船舱里,躺着个看船的干瘦老头,虽是躺着,却穿戴整齐,大睁两眼,并没入睡,像在等人。
很快岸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没等第一声唤落地,他就麻利地跳上岸,“严主簿。”
严冰微愣,他动作也太快了些。“老伯,我有督陶署的公文,要借船一用……”
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说辞,不料看船工连公文都没看,满口应承,飞快解开缆绳。严冰攥着银票的手就没伸出去。事情异乎寻常地顺利,反倒令他不安。想再试探一下,寄虹已扶着伍薇走近,他忙将看船工打发走了。
严冰点亮船头悬挂的灯笼,橙黄的光将“督陶”二字照出老远。他不禁心生感慨,当初沙坤就是借这艘船上的灯笼闯出围捕,如今又轮到伍薇了。
似乎冥冥中有天定。
伍薇被寄虹扶上船,听她语速飞快地嘱咐,忽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隔着大肚子,两人抱得不紧,但心与心贴得前所未有地近。
“妹子,对不住,我一走,你恐怕会有麻烦。”
寄虹郑重地按住她的肩膀,那姿势有点像男人间结拜时的盟誓,“既然叫我一声‘妹子’,姐妹间没有‘对不住’这三个字。听我说,不用管我,为了孩子,不管多难,你都得自私地活下去。”
伍薇热泪盈眶。
严冰摇桨,船儿摇摇摆摆远离。她和寄虹一个船上,一个岸上,挥手作别,小小的人影渐渐被浓稠的夜色吞噬了。
她想起寄云,想起玲珑,以及眼前已经看不见的寄虹,想不起是何时与她们成为姐妹的。她们吵闹过,怨怼过,但从未改变过。
做姐妹,一辈子。
寄虹披着冬夜的寒气回到窑厂,觉得这夜不似往常,仿佛格外寒冷。她睡不着,一时担心伍薇能否安然过关,一时担心严冰会否东窗事发被叶墨和曹县令论罪。
严冰伪造公文的笔墨纸砚仍原样散在桌上,墨是她亲手研的,砚台是他惯用的瓷砚,一颦一笑依旧在。她和它们默然对视,直到日光盈窗,大门突然传来破门之声。
她一惊,正要出门查看,屋门被粗暴地踹开,耗子精领着几个捕快趾高气扬闯进来,刀尖一指,“有人告你私藏要犯,跟我走一趟吧。”
寄虹慢慢退后,在桌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耗子精的神情,他很笃定,笃定得过头了。“井捕头要押我去哪里?公堂还是大牢?”
耗子精一推刀把,架在她的脖颈,阴惨惨地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芒果干”和“约约约约约约约”的地雷,鞠躬~~
☆、染血的棋盘
城中一处院落,月光映得窗白如落霜。窗下锦绣帐中,寄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高床软缎之上,手脚均被缚在床上。她挣了挣,绑得结实。
屋中无人,巨烛照出富丽堂皇的陈设,她却更心惊肉跳。此情此景,令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禁脔。
脑后钝痛绵延,提醒着她被耗子精重击的那一下。当她发觉不是去往县衙时,来不及质问,就被打晕了。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闩响动,一人身着端肃黑袍,微笑而视。
衣!冠!禽!兽!她在心中大骂。
“这个房间为你准备很久了。”叶墨欣赏的目光扫过室内,落在她的脸上,笑得人畜无害,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我早说过你是我的女人,终究要回来的。”
他准备充分,明显蓄谋良久,寄虹知今夜凶多吉少,一开口就兵戎相见,“你敢动我,我就告你奸。淫良家女子,哪怕告到京城,也要叫你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你想毁掉大好前程吗?”
“良家女子?”他嘲讽地笑,掀开她的衣领,摩挲着颈窝一处浅浅的吻痕,“在严冰身下就是淫。娃荡。妇,在我面前就装贞节烈女?”
疯子!见他无动于衷,她强压下胸中的恶心,换了推心置腹的语气,“你我各有所爱,就算不能为友也不必为敌。若你用强,只会令我更加痛恨你,何必纠缠不休呢?”
“用不着拖延时间,严冰不会来救你。”他坐到床边,缓缓俯身,贴近她的颈窝,闭上眼睛,似在沉醉地嗅闻,“他送伍薇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语气随意地像在说“打碎了一只碗”。
但寄虹只觉轰隆一声,心脏猛地搏动一下,几乎停摆。好半天,从她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你把他怎么了?”
“心疼了?放心,我派去的人手脚利索,他死得不会很痛苦,哼,便宜他了。”他颇有耐心地一条条解开她的衣带,温柔地一件件脱去衣衫,看见她因他一路下滑的触碰生出一连串鸡皮疙瘩,居然兴致勃勃地笑了,“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玩什么花招,我都奉陪。”
有一瞬间,寄虹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