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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与狮-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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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阿瑟略沉吟,为了往下的戏剧性效果,只好说:“那就让我去他那儿。”
    人群顿时乱套,因为麦克阿瑟正走向他的座驾,以及车队。而亢奋的记者疯狂跟拍,并扑向调配给他们的采访车——你永远不好说道格是为战争而来,还是为镜头而来。
    这支凌乱而冗长的车队迅速离开登陆地点,于是又只剩下两个泥人。
    坦克登陆舰上驶出几辆五色斑斓、虎头涂装的轻重坦克,它们又一次把足球大的淤泥甩得小杰登它们满身满脸。

    六
    十月三日,美军越过“三八线”。
    坦克履带碾过之前遗留的弹坑和破碎酒瓶。

    七
    十月四日,中国西安某机场。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彭德怀被紧急召往北京。
    这个机场空旷到只有寥寥数架飞机,中央派来的专机正在跑道上预热轰鸣,被当作专车使用的半旧威利斯越野车疾速向它接近。扬尘大到颇有些战地气息——当时中国的省会机场条件还不如今天的野战机场。
    彭德怀,农民的脸庞和身形,就像是土地本身——苍凉下的坚毅,沉默下的生机,和总被并论的麦克阿瑟相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他下车时在拽袖口的脱线,又担忧拽了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真是很不像一个军人。
    秘书还在收拾车上的文件,问:“彭主席,该带哪方面的资料?”
    彭德怀:“温饱,建设——”
    秘书以为懂了,但彭德怀说的是半截子话。
    彭德怀:“——都来自和平。和平,从哪来的?”
    秘书茫然无措。干脆都带。
    这是一架低矮到无需舷梯的飞机,彭德怀登机。

    八
    飞机和跑道都就那样,所以机舱内,是搁今天必被轰骂的颠簸。颠簸让秘书“干脆都带”的资料在身边起舞,被剧烈地翻开。升空的震颤中,彭德怀凝视着那些被翻开的忧虑。后来他拿起其中让他印象良深的一份:那是份过期的《人民日报》,照片上的人很模糊,但于彭德怀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那是周恩来九月三十日发表,也被后世反复引用的演说,至今仍可以视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待外侮的一个标准态度:
    “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绝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彭德怀在北京某机场下机。

    九
    走进中南海怀仁堂时,彭德怀仍带着从西安乃至北京携来的风尘仆仆,让人很想拍打两下——那肯定会制造出一场小型雾霾。来自泥土,带着泥土,他本人则无意也没空去在乎这个。
    与彭德怀的无意于着装对比的,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在意边幅的年轻人,中山装熨烫得如同国庆时的军礼服一样工整,便装却尽可能让自己有军人的仪表。他出现于一名警卫身边,站了个军姿却又怕自己被当作警卫——彭德怀目视前方是在想事,很容易视若无睹。于是,年轻人起了半个的军礼改成了问候:“彭伯伯。”
    彭德怀没看他,戎马一生,习惯了之前就一眼到底,之后不用再看:“岸英啊。”没下文,就像老辈给诚惶诚恐的小辈点了个头,过去了。
    他能感觉到背后炽热的目光,即使转了个弯都还能感觉到,他尽可能让自己感觉不到。

    十
    会议进行中,彭德怀尽量悄无声息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某位秘书正在念最近的时事通报:“……九月十五日至十九日,近七万美军在仁川完成登陆;二十八日,余数三万的人民军撤回‘三八线’以北;三十日,麦克阿瑟访问台湾,据信,美第十三航空队将进驻台湾,这是自六月二十六日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以来,美国在该方向的最大举措,无论是不是麦克阿瑟的擅自行事,都完全违背了美国政府一月五日发表的《关于台湾问题的申明》;十月三日,也就是昨天,美骑一师、二十四师等三师一旅的兵力越过‘三八线’,金日成正式请求我方出兵援助——”
    这都是彭德怀早收到的通报,但仍专心听着。他觉得毛泽东正在看自己,但他看过去时毛泽东正在出神,所以,是错觉?
    没有任何好消息,而再听一遍,可以说都是糟得不能再糟的消息。所以在座者没有任何好神情。
    秘书接着念:“……八九月间,美机共九次,计十九架飞机轰炸我安东、辑安、临江、宽甸,造成三十七人死伤;我十三兵团已进入待命。又及,美朝鲜半岛集结兵力已逾三十三万,计入海空兵力则逾四十万。”
    彭德怀又一次觉得毛泽东正在看着自己。这回他们对上了眼——不是错觉。

    一一
    北京饭店。“咔嚓咔嚓”,墙上的挂钟声音有点发涩。
    被褥就没打开,与初始相比又多了很多的资料平摊在床上。彭德怀搬了张椅子,以床当桌。这时他倒显出戎马风骨了:其一是基本用不着靠背,手扶于膝一溜直的军人坐姿;其二是以床为桌——想把资料尽收眼底时,桌子永远不够大。
    因为看了太多次,所以不用再翻看。偶尔会与资料上的麦克阿瑟对视。
    挂钟异响了一声,十二点。这让彭得怀皱眉,这年头的钟难得有准,而其职位又让他对时间极敏感。掏出自己的怀表,果不其然,挂钟快了近一分钟。于是凝视着怀表的秒针跳动,直到十二点,而远处传来遥远的钟声——那个是准的,怀表也是准的。
    收好表,彭德怀继续沉思与积虑。
    唯一能打断这种思虑的是他的怀表,他每次掏出怀表来确定时,精确到秒,总卡在一个准点上。
    三点。彭德怀霍然站了起来,与其说是终于下了决定,不如说是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拨通了内部电话:“备车。中南海。”

    一二
    那种霍然而起的劲头一直延续到中南海菊香书屋。彭德怀匆匆进来。他终于有些发愣,因为除了来给他引路的精神困顿的警卫,还有一个精神抖擞的毛岸英。
    毛岸英敬礼,或者说,他终于找到机会敬了个像样的军礼。以及在彭德怀责怪的眼神下,报以一个热切、赧然又略显得意的笑容。
    毛岸英:“爸爸说,您会来。”
    他这就算接替了引路重任。彭德怀沉默地跟上,他的坚决在此刻略显不近人情:因为他不想满足这孩子一直写在脸上的心愿。

    一三
    书案,台灯,纸笔,摊满案面的资料与彭德怀的床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彭德怀是静坐思考,而这位是通过大量纸笔和纸烟思考,所以多了纸笔和填满了大半的大号烟缸。思考者并不在这。但毛岸英引领着彭德怀经过时,彭德怀却注目了那处书案:毛泽东把夜晚当白天用,他是见怪不怪的,但书案上的内容让他没法不注目。

    毛岸英推开一扇门,是个放映间,毛泽东在看一部内参片。放映间光线很暗,并有烟雾袅袅。
    内参片正在介绍——
    美国与中国的钢铁产量比是8785 : 60(万吨),原油产量比是2。6亿 : 20万(吨),GDP比是2400亿 : 100亿(美元),国防开支比是150亿 : 7亿(美元)。美国在“二战”期间生产了8万辆坦克,1400万辆汽车,30万架飞机,131艘航母,大致一周下水一艘航母,平均每小时生产2。2辆坦克,诸如此类。
    世界第一工业大国的景象,让新中国的见证者和创造者们也有点怔忡:真要和这么个庞然巨物直面吗?
    他们的影子映射在幕布上,与那些巨型的机械化产物绞接在一起。
    毛泽东说:“人均寿命三十五岁的国家没有工业,因为人生刚开始就结束了。”
    彭德怀:“战争,饥寒,疾病。我昨天还在想,仗打完了,中国人至少能有个五十年的人生。”
    “遇事不决睡一觉。”毛泽东扔下播放的影像转过身来,“可你没睡,想好了?”
    彭德怀:“想好了。和平,温饱,建设,人才有得七十年,甚至百年。”
    他们太熟,所以毛泽东仍等待着——你没说完。
    彭德怀:“可是东北,全国七成多的工农业总产量,重整旧山河的发动机。东北不稳,我们只怕还没有三十五年,所以……”
    没说决定,但说了动机,动机决定了决定,所以毛泽东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想打,为了现在真不想打,可为了将来不得不打。”
    彭德怀用一个无言的敬礼代替了他的决定。

    门口的毛岸英很想看下去,但这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轻轻带上了门。

    一四
    长江上的一条篷船上,伍千里单膝跪在船头,这种跪踞是军队的休憩,但他手下轻摁着一个坛子,又像是在祭奠——那是个没什么装饰的骨灰坛子,油纸条子写着:烈士编号××××,第七穿插连,连长,伍百里,淮海。
    孤帆远影碧空尽,抑或天门中断楚江开,于长江流域是不定式。所以伍千里和伍百里迎来的,或者说逝去的,也是时雄奇时苍茫时秀丽时险峻。
    刚配发的50式尉官服,擦得锃亮的大马靴和托卡列夫手枪,九兵团某七连连长伍千里就是个着50式的解放军,还是收拾成衣锦还乡的那种,可他嘴里碎念的却没有一丝衣锦还乡的影子。
    “哥,就到家了,咱们回家了。”伍千里抚摩死者的存身之所,如抚摩生者的肩膀,“遇水你找桥,遇门莫乱进。遇山你答应,隔河你大声。”
    那是本地人叫魂的词。和大多数现代中国人一样,他是无神论者,却相信人有其魂,尤其此刻,很需要这种依托。
    船老大犹豫不定地在掌艄中观望,这年头见过太多军队,坏多好少,所以50款的伍千里让他畏而远之,可那家伙一口本地乡音,谙熟此地民俗,又让他很想接近。
    一块石头砸在他握着的艄杆上,让他所有杂念都没了。
    一个身影一早埋伏在江滩石后蹿蹦,如猢狲如山魈。
    船老大一径落荒,收拾锅碗瓢盆一溜儿易碎家什:“完啦完啦,祸害来啦!军爷你也避一避……”
    伍千里不避,但是学着船老大把骨灰坛包裹背束:“现在还有江匪?”
    船老大:“可不是……”
    于是伍千里顺手打开了枪套。
    船老大惨叫:“真不是!就是乡里乡亲家的小王八崽子!拿石头砸你锅碗瓢盆,讨零花!”
    这破事,伍千里当年也干过,扣好枪套,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船老大发出又一波更剧烈的惨叫,因为第二块飞石把插在船头的油灯打掉了——渔户以船为家,这一个可比他刚收拾进篷的那堆破烂贵。千里看得好气又好笑,一石艄杆,一石船灯,这不叫准头,叫神准。
    江滩上那位“没羽箭”翻着跟斗打着把式,自以为神气,实则像戏班子里的暖场补漏:“刘艄子,冤头债主,小爷这一飞石打的是你跟我爸告状!”
    还能怎么着,船老大迅速进入村野对骂阶段:“伍万里,个死剁头的!撑十几年人饭就拉了一泡人屎,还拉你家锅里啦!”
    伍万里三字,叫伍千里脸都垮了:“那孙……孩子叫啥?”
    船老大:“伍万里啊!老伍家血霉,哥仨码一块凑不出个人字!大的二的十年前伤了人就跑,老伍祖宅都赔出去啦。刚说少俩祸害,这小的又长大啦!哎哟喂?!”
    第三波的怪叫是因为伍千里立马就跳下去了,水花四溅,水性精熟,这水也没多深,没两下就涉江到岸。

    猴子们消停了,那确实是群野生放养的船家小子,因为伍千里的缘故,正呈落跑或随时落跑的姿势。
    伍千里:“伍万里?要脸的站住。”
    那个死要脸的就站住,又打憷又得死硬的架势,手上抛着一块石头,肩膀上歪扛着欠揍的头颅,趿拉的鞋皮连着抖得很欠揍的腿。衣服有补丁但洁净,并不面黄肌瘦,而是精力过剩——爸妈显然没舍得亏待最小的。
    伍万里看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悲伤,离家时这货才八岁吧?
    千里:“别扔了。那啥,不好。”
    千里越来越柔和的表情让万里觉得有希望在这一亩三分地更树权威,开抖:“有枪嗳?吓死我呀?”
    千里:“老伍家的人吓不死的,不过我来帮你想。”
    万里:“……想啥?”
    千里一个大耳刮子呼了过去:“想当年我怎么揍你。”
    耳刮子如雷,然后是万籁俱寂。万里眼中的江岸飞速接近,万里在啃地前惊喜又愤怒地大叫起来:“千里你个苕儿子!”

    一五
    滩涂上长长一条的屁股脊背印和脚印,前者属于万里,后者属于千里。孩子们稀稀拉拉跟着,有的已经落跑,有的在望呆,有的在哭。
    猢狲王万里四仰八叉地被千里抓一条腿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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